第6章
第五章
尤靜本來以為小金毛被趕出學校之後會知難而退。
然而,下午放學之後,依舊看到了緊緊湊湊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家夥。
走在回家的路上,尤靜越想越郁悶。
她倏然轉身,怒氣沖沖地向下瞪去,果然和一只金毛大眼瞪小眼。
這金毛似乎對她不友好的眼神毫無察覺,瞪着一雙無辜的水靈靈的狗眼,一邊哈着氣,一邊搖着尾巴。
她不想管它,于是加快速度往前走。
沒想到這只狗很輕易的追上了她,不知好賴地用腦袋蹭她的褲腿。
尤靜郁悶得很,沒有理它,徑直往家的方向走。
小金毛誤解了尤靜的意思,以為她是默認了,臉上的五官突然舒展開來,笑得很開心。
一直到了家門口,尤靜拿出鑰匙開門,這只狗依舊很“忠誠”地守在她身旁。
它乖乖的坐立着,尾巴一下一下地晃動,張嘴哈出的熱氣甚至能撲到尤靜身上,感受得清清楚楚。
尤靜開門之後,這只小金毛就馬上跟着站起來,然後一邊笑嘻嘻地看着她,一邊小心翼翼地邁出一只腳,想要進到尤靜的家裏去。
它邁出的腳步越來越大,以為尤靜真的默許了他的動作,繼而準備大跨步走進去。
誰知下一秒聽到一句極為平淡的、聽不出情緒的命令。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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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毛聽不出她的情緒,眼角和耳朵都耷拉下來,再次陷入了一種沮喪又難過的狀态之中。
尤靜裝作沒有看到,目不斜視進了門。
小金毛的尾巴漸漸不晃了,呆滞地看向被關得越來越小的門。
“砰”的一聲,尤靜真的不管它了。
沉浸在題海之中,尤靜很快就忘記了門外的小狗。
寫到一半,卻突然發現自動鉛筆的筆芯斷了。不長不短,處于一種完全寫不了的狀态。
尤靜翻翻找找,在家裏沒有找到多餘的适配筆芯。
她寫數學試卷喜歡用鉛筆在上面标記劃線,這是一種近似于強迫症的習慣。
正好已經學習了整整兩個小時,尤靜準備下去買盒筆芯,順帶丢個垃圾、散散步。
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小金毛疲憊的身影。
它大概是一直在門口趴着,聽到尤靜猛然開門的動作才一骨碌爬起身。
它的忘性很大,早就忘了之前尤靜抛棄它的背影。此刻又重新展露出一個熱情又誇張的笑容,好像是在說:“你終于記起我來啦!你終于要把我接進來啦!”
和它相處的時間越久,尤靜負罪感就越強。
她抿了抿唇,還是狠下心來沒理它,然後提着垃圾袋往樓下走。
誰知小金毛一躍而起,把垃圾袋叼到了自己口中,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去。
尤靜帶出來的是放在桌面的小型垃圾袋,沒什麽重量。金毛叼着上面的手提部分,很輕易地下了好幾樓。
最後到了高高的垃圾桶面前,它乖乖的仰着頭,沖着尤靜示意。
它可沒有那麽高呀。
尤靜被它如此折騰的舉措折服了,無奈認栽。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安撫性地摸了摸它的腦袋,“謝謝你。”
“不過,別跟着我了。”
她加快腳步,往小區的小賣部走過去。
店裏的老板在看晚間新聞。初秋的夜晚已然轉涼,小賣部裏吱呀吱呀亂轉的風扇放了假,老板李爺爺手上的舊蒲扇也換成了一袋瓜子。
尤靜在店裏輕車熟路地找到自動鉛筆芯,然後和李爺爺打了聲招呼,示意結賬。
正好到了晚間天氣預報的時間,電視機帶着一口純正播音腔的男主播不急不緩的報道是老城區夜晚的背景白噪音。
“由于冷空氣和低渦切變線的共同影響,預計今天夜裏到明天白天全市将再次迎來特大暴雨。同時我市氣象局發布南城氣象預報預警……”
尤靜和李爺爺道了別,一出小賣部門口就感受到了一陣呼嘯而過的瑟瑟秋風,似是一場暴雨的序章。
她下意識低頭,金毛竟然還守在這裏等她。
這只小狗怎麽軟硬不吃!
尤靜被它弄得煩不勝煩。環顧四周,大多也是和她一樣有事出門的附近的居民。
她不好對着這條狗當街破口大罵,便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語氣有些不太好。
“……不是告訴你別跟着我嗎?”
金毛跟着尤靜上學,又跟着尤靜放學。跟着尤靜出門,又跟着尤靜回家。
顯然一副死纏爛打的态度。
“你該去哪就去哪吧,一直跟着我幹嘛。”
尤靜自然不會妄想自己得到什麽答案,說完話之後卻依舊沉默着看着它,和它對峙。
安靜的氛圍更能為她的嚴肅造勢。她不說話,僅僅只是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就足以能彰顯事情的嚴重性。
僵持之際,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意外打破了尴尬的氛圍。
“靜丫頭,你怎麽還不回去!馬上就要下暴雨了,還不快回去收衣服!”
這是住在她樓下的王奶奶。
王奶奶走進了點,看到金毛的存在,驚喜地笑着道:“诶!哪來的小狗!”
她只當是街頭的流浪狗,看到尤靜對于她剛剛的囑咐點頭之後,到了聲別就急着回去了。
寂靜的黑夜下,又只剩下了一個女孩和一只金毛的無聲對峙。
金毛不能說話,就這麽眼巴巴地望着她,輕輕地“汪”了兩聲,更像是一種親昵和讨好。看到尤靜突然沉默,又乘勝追擊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褲腿。
對比起來,尤靜的态度要多惡劣有多惡劣。
從周圍投來幾道視線,愧疚感油然而生,她突然紅了臉,小聲妥協:“算了,今晚會下雨,回來回去再說。”
尤靜一開門,小金毛就撲騰撲騰地鑽了進去,親切得和自己家一樣。
随即,又想到了什麽,打了個轉,撲到玄關處換鞋的尤靜懷裏。
“你又幹嘛啊——”尤靜的音調幾乎飄到十八彎。
“你怎麽又!舔!我!”
金光驟現,耀眼的光芒中,一個高大挺拔的男生輪廓逐漸清晰。
再次看到金毛的人形,尤靜依舊害怕,她蹲在原地,心裏打着鼓,全身都在發抖。
金毛見她不動,也跟着蹲下,帶着笑問道:“不起來嗎?”
他絲毫不見外地握住她手腕,将她帶到沙發上,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尤靜條件反射地縮回手,掙紮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手心裏的傷口。她“嘶”了一聲,眉毛也跟着皺起來。
這是上次摔倒時候留的傷口,因為尤靜沒有多加注意,一直都沒有完全好。
“抱歉。”金毛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立馬舉起雙手,投降似的,表示自己不會再動她。
尤靜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可是再次見證這樣的生物開口說話,聲線還這麽潤朗動聽,心底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像是看出了尤靜的害怕,他主動開口。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汪星的某位小神,你可以叫我金宥延。”
“汪星?!”尤靜稱奇,心跳猛烈跳動着,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
“你可以理解為——地球之外的某個星球,又或者是一個平行世界。”
尤靜愣怔好久才終于消化完他口中的話。她半信半疑,沉默着沒開口,示意他繼續說。
他的狗耳朵還未隐去,毛絨絨的,說話的時候還會跟着動,“那麽這位人類小姐,你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尤靜。”不知道為什麽,尤靜的臉有些發燙,随後反應過來,往後坐了點,和他拉開距離,“你、你別和我套近乎。”
“之前不是說好了,你這人……你這狗怎麽說話不算數呢!”
收到意料之中拒絕和驅逐,金宥延早有計謀。
“你別這麽狠心啊,”金宥延的狗耳朵耷拉下來,垂眸道,“我在人類世界,身無分文,無依無靠……”
尤靜眼睜睜地看着他毫不客氣地撈起茶幾上的一包腰果,笑嘻嘻地癱在沙發上吃了起來。
這也太能賣慘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遏制住心中的不滿,心平氣和地告訴他:“首先,收留你并非我的義務。其次,你在面包房前對我大吼不說,我幫你用紙箱避雨,昨晚還留了你一晚上,已經仁至義盡。”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金宥延搖搖頭,聲音裏帶着點委屈。
“你想想,我們在面包店前遇見,當天晚上你還莫名其妙地把我召喚過來,是不是很有緣分?”
金宥延再接再厲:“而且,我并非一直在你這待着。我是被我爹派過來歷練的,等時間到了,我就會走的。”
“保證不給你帶來後患之憂。”
尤靜想法很堅定,完全聽不進金宥延的任何字句。任憑他怎麽說,她也絲毫不動搖。
“不行,我是不會讓你留下來的。”
“還有,你也別進我們學校了,”她的表情嚴肅認真,“你的狗照已經在我們學校表白牆上挂了一個上午了!”
“而且被你跟着的我,也入鏡了。”
“萬一被老師看到,以為你是我養的狗,帶到學校我是會被處分的!”
“不行嗎?”
“什麽?”
“為什麽不可以是你養的狗?”
“你說讓我養你?!”
“拜托,”尤靜又放柔語氣,嘗試與這只大爺般的狗講講道理,“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何況養你。”
“我孤身一人活着,學費和生活費全靠學校獎學金、助學金和政府的補貼。”
“無論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我眼裏已經沒那麽重要了。你想要在這裏生活,都是要錢的。”
“而我,沒有這個經濟能力,無法養你。”
金宥延拿腰果的手一頓,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他在汪星裏一向養尊處優,從小到大還沒考慮過生計的事。
看到金宥延啞口無言,正是突破的好時機。
腦海裏浮現起剛剛出門時看到它疲憊的身影,尤靜也有些心軟。
“這樣吧,我看你在外面這麽久,肯定又累又餓。我給你做頓飯,算是送別餐,”尤靜以退求進,“你今天晚上好好在我家休息一下。明天以後,你可就別再跟着我了。”
尤靜也不想當一個狠心無情,見死不救的人。
可是金宥延的出現,太過詭異離奇,“收留他”這個選項,未知與弊端太多,她果斷放棄。
她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她連自己都養不活。
結束一天的課,尤靜走在舊式小區的樓道中,啪嗒啪嗒地踏着步子,試圖喚醒每一樓的聲控燈。
她住在四樓,聲控燈是最不靈敏的,她腳用力踏了半天也沒反應。
對門是對北上打工的中年夫婦,常年不在南城。尤靜一個人也負擔不起維修的費用,只能每天摸着黑找鑰匙。
她書包外側的拉鏈已經壞了,鑰匙和所有書本文具一起放在書包的大口袋裏,每次找都要找很久。
就在尤靜剛摸到鑰匙扣的那一刻,一聲狗叫在黑暗中穿雲裂石般炸響,樓道間燈光也驀地通明。
尤靜被吓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反應過來後,只見這只金毛依舊不知好歹地沖她搖着尾巴,哈着氣,還真以為自己是她最忠實的夥伴。
尤靜怫然不悅。
金宥延為什麽總能以最吓人的方式,出其不意地出場。要是多來幾次,估計她很快能以心髒病告終生命,和這個世界友好告別。
可是——
“你不是答應不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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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延入住靜靜家進度條:80%
耶耶耶!
寶貝們,收藏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