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值四月,時節正好。明媚陽光曬了大半日,泥土已微帶起一些熱意。
未時剛過,離煙花巷子開門迎客的時間尚早,花姐已陸續起床,慢慢悠悠梳妝打扮,開始準備起晚上的營生。
遲肆從醉紅樓的側門走出,衣角一晃已大步轉入了巷子正街。
他才幫一位樓裏的花姐買了胭脂,就又接到了下一樁跑腿的差事。
煙花巷子的姑娘們出街不易,有什麽需要買的,通常會找一些小厮替她們跑腿。
遲肆專接這樣跑腿的活。
他收費便宜腳程又快,辦事迅速又穩妥,花姐們一個個輪着找他。
“遲老四,接着!”
剛走入正街,空中掉下一抹柔媚的笑語。
“接好了,別掉到地上。”
循聲擡頭一望,一張淡黃色絲帕從三樓窗戶處緩慢飄下,在金色陽光中浮動得有些晃眼。
一個花姐從雕欄窗戶裏探出頭來,媚眼輕抛,朝他笑的熱意妖嬈。
這一聲又引出周圍好幾位花姐,幾間房的窗沿邊都探出如花似玉的臉,嬉笑着圍觀這場熱鬧。
遲肆嘴角微揚,也沒看那手帕,只擡手一揚便穩穩捏住空中飛揚的一角:“這位姐姐,不知這張絲帕是要送去哪兒?”
“送去你那兒。”花姐以手捂嘴,目光含情眼波暗送。
“你別收她的。晚上到姐姐這兒來,不收你銀子。”對街一家花樓的姑娘搶過話,直探出小半個身子。
Advertisement
周圍的花姐都開始你一言我一語逗弄起他來,煙花巷子裏一片莺聲燕語。
遲肆笑着接過手帕:“姐姐們的心意我心領。等攢夠了銀子,就來請姐姐們喝酒。”
說完手臂一揚,将東西随意收起,也不再理會花姐們的調笑,嘴角揚着淡笑大步流星徑直走向街口。
花姐們也不甚在意,自說自話繼續拿他打趣,這是她們難得的一丁點屬于自己的時間。
“就遲老四跑腿掙的那點銅板,怕是一輩子都攢不夠去一趟醉紅樓的錢。”花樓門口幾個雜役正在打掃門庭,見此情景,一人悶聲悶氣嘟囔着,語言間透着鄙夷,眼中豔羨卻遮蓋不住溢了滿地。
“這小子雖然沒錢,但耐不住長的好看啊。”另一人嘲諷他的同伴:“你就別在這泛酸了,他那張臉,哪個姐們不喜歡。”
“整個煙花巷子的花姐和小倌,就找不出一個比遲老四更好看的。他要是願意,對面南風館的頭牌立馬換人。”
漂亮姑娘們對遲肆的眼送秋波眉目傳情,雜役們早就見慣不怪。只是每當聽到有人嚼舌八卦,總耐不住要加入進來感慨幾句。
“但人家寧願做幾文錢一趟的跑腿窮活,也不願意入館掙那一夜千金。”
雜役們啧啧幾聲,也不知是該稱贊他的清高,還是嘲笑他的貧窮。
“哎,你們聽說過沒?王家公子看上遲老四了,許諾要送金銀和宅子,讓遲老四跟了他。遲老四沒搭理,他就帶了一群家丁打算強搶。”
一名雜役把掃帚撐立在地上,擡頭望了望天:“這是四五天前的事了吧。後來怎樣,怎麽沒聽到有人說起?”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自言自語:“說起來,最近幾天都沒見過王家公子來煙花巷……”
****
遲肆走出煙花巷,在城中大道上疾行了幾步,又拐入街邊一條狹窄的小巷。
巷子通向幾家住戶的後院,平日極少有人走動,此時空無一人,寂靜安寧。
遲肆在一堵斑駁的灰牆邊停下腳步,随後輕快轉過身,嘴角一揚,掃了一眼來時的方向。
他身形修長如松如竹,雖穿的只是老舊的粗布麻衣,但洗滌的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瘦削卻并不單薄的勁力身姿洋溢着風發意氣,整個人四溢出一股清陽般的溫暖和燦。
“還不出來?還要我請?”他對着旁邊的屋檐低聲輕笑,清朗嗓音猶如長風過林,含着三分霸氣磅礴,七分悠閑懶散。
這一聲音量不大,字字詞詞卻如珠落玉盤,在安寧的後巷中蔓延擴散,激起無形的層層波瀾。
話音過後,巷內更加寂靜。
一片雲影剛好遮住了半邊烈日,明媚的天光倏然黯淡,在牆角處灑落一大灘陰影。
片刻過後,幾個人影從屋檐上一躍而出,将遲肆團團圍在牆邊。
領頭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短髯壯漢,他朝遲肆揚了揚手中大刀,大聲恫吓:“把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什麽東西?”遲肆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疑惑,“不把話說清楚,我怎麽知道你們要的是什麽?”
“別裝蒜,你自己心裏清楚。”壯漢聲音提高了八度,手中鋼刀銳光森寒。
“把東西乖乖交出來,拿到之後我們馬上就走,絕不傷你分毫。若是不交,休怪我李意手下無情。”
遲肆忍不出輕嗤出聲。
他們已是這月以來的第三撥。
約莫從上個月開始,不斷有舞刀弄劍的江湖人找上他,就這麽語焉不詳地叫嚣着讓他把某件東西交出來,搞得他一頭霧水滿心莫名。
身上藏了個什麽驚天大寶貝?他自己都不禁好奇。
“你們要的究竟是何物?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好好給我說說,我幫你們想。”他随意攤了攤手,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自己的困惑。
李意剛要答話,身後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走到他身邊笑得谄媚:“李老大,咱們別跟他廢話,先把人拿住了,還怕他不老老實實交出來?”
他又把目光轉到遲肆身上,不懷好意從頭到腳打量了片刻:“李老大,東西你拿,這人……就交給小弟們處置,你看如何。”
遲肆相貌驚世出塵,這些殺人放火壞事做盡的江湖草莽一見到他,就見色起意動了歪心思。
旁邊有人跟着邪笑:“這小臉長的可真絕,可惜是個男的,要是這臉長在女人身上……”
“你懂什麽,男人也有男人的滋味。”瘦子搓着手走向遲肆,滿臉獰笑,“乖乖把東西交給李老大,然後本大爺讓你……”
他的污言穢語還沒說完,忽然身形一頓,幾息之後驟然朝後倒去,四腳朝天僵直跌在地上。
正在哄笑的江湖草寇們倏然一驚,齊齊向躺在地上的瘦子看去。只見他面目猙獰扭曲,像是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受了極為痛苦的折磨。
散大的瞳孔映出自身的死亡。
衆人又飛速把目光轉到遲肆身上,他依然唇角微翹,笑得散漫适意,只是上揚的眼角下,隐隐閃爍着狠戾的微光。
瘦子離遲肆至少一丈距離,誰也沒有看到他出手,可就在這麽短短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就殺了一個人?怎麽辦到的?
衆人心中又驚又懼,下意識伸手去拔武器,然而還沒等到武器拔出,已同方才死去的同伴一樣,齊刷刷倒向地上石板。
只剩了領頭的李意一個,形單影只站在原地。
李老大的功夫高出他這群手下許多,可他也完全沒看到對手的動作。但這并不妨礙他感受到一股汗毛倒豎,如墜深淵的冰涼寒意。
遲肆依舊帶着疏懶笑意,緩緩朝他走近。
李意被空氣中彌漫的無形森寒吓得抖動不止,腿一軟,霎時跌坐在地上。
“現在能給我好好說說,你們到底在找什麽。”遲肆走到李意面前,為了方便同對方說話,也跟着蹲下了身。
他依然嘴角上揚,身上帶着清爽的暖陽味道,只是眼裏戾光閃爍,比烈日更加灼人。
“道,道藏……”李意驚恐萬狀,說話都在打結:“好像是這麽個名字,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也不清楚。只是江湖上都在傳,得到這件寶物便可稱霸武林,說不定,還能,還能稱霸天下。”
“我,我以為,是某種武功秘籍或絕世神兵……”
遲肆啞然失笑。這人和前兩撥找上門來的人一樣,連什麽東西都沒弄明白就順着謠言來了。
不過好歹是說出了“道藏”二字,比上兩撥主動找上他,卻一問三不知,比他還懵的情況要好。
他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這傳言最初出自誰的口中?”
清朗笑音一頓,嘴角翹得更高:“好好回憶一下,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訴我。這關系到你能不能走出這條巷子。”
李意急速喘了幾口氣:“我,我也不知這傳言最初是怎麽來的,我是在半個多月前,和一個綠林好友喝酒時得知。但在趕來京城的途中,一路上已經聽到好幾次江湖朋友說起。”
“你不覺得奇怪嗎?”遲肆摸了摸下巴,面露漠不經心的疑惑,“我一個初到京城不久的鄉下人,幫煙花巷子的姑娘們跑腿掙幾個銅板糊口,從未和江湖人士有任何瓜葛。”
“這麽大的一個謠言怎麽就突然空穴來風扣到我頭上?”
這話雖是對着李意,更像是自言自語。
“若是傳我豔姿絕世,讓你們來劫個色,倒是有理有據。可什麽能稱霸天下的道藏……沒聽說過。”
這番自誇讓李意不知如何回答,只在一旁惴惴不敢言語。
過了片刻,他試探着開口:“遲,遲大俠,我知道的就這些。我,我可以走了嗎?”
“行,走吧走吧。”遲肆從地上起身,朝對方随意擺擺手。
李意如蒙大赦,手腳并用飛速從地上爬起,扭頭就朝巷子口跑。他手腳冰涼顫抖不止,連輕功都沒有力氣使出。
“等等。”剛跑出兩步,就聽到帶着笑意的爽朗聲音叫住了他。
李意心中即使一萬個不情願也不敢再跑,只得違心負願停下腳步,僵着脖子緩緩扭過頭。
遲肆嘴角輕翹,意氣飛揚,豔燦的笑容讓李意一時恍了神。
遮住了半片豔陽的薄雲飄散開去,矮牆投下的半片陰影消失,小巷內又灑滿明亮的天光。
金燦陽光下的遲肆如清陽曜靈,和風容與,嘴裏卻含笑說着森寒陰冷,瘆人心肺的話語:“你方向走反了,黃泉路在這邊。”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點進來觀看的姐妹們~鞠躬~
————————————
下一本預收,文案廢希望能得到寫作指導
《保護高危職業師尊》
心機深沉美人師尊攻 X 自1為是徒弟受
提問:你師光風霁月,人人對他心懷不軌,不擇手段。
作為一個仰慕師尊的路人弟子,你要怎麽辦?
陸續:謝邀。人在修真界,剛穿越。
師尊待我恩重如山,誓要保護師尊。
剛看了個讨論貼的陸續穿越到了修真界,幸運成為絕塵道君的親傳弟子。
他的美人師尊風華濁世,周圍卻是虎狼環伺。
即便陸續一無所長,也要盡微小之力保護師尊,做師尊文的一股清流。
師兄奉給師尊的茶有毒,陸續故意打翻。
小師叔對師尊成日糾纏,陸續故意攪局。
魔尊對師尊不壞好意,陸續以身代戰。
師兄/師叔/魔尊:你不願見到我和你師尊在一處,莫非……
陸續正氣凜然:我尊師重道,對師尊絕無半點非分之想!勿要胡言亂語!
師兄/師叔/魔尊:……對我有意思?
陸續:???
陸續對師尊千般恭敬萬般尊重,最後還是難逃被逐出師門的命運。
師尊:愛徒,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陸續:我對師尊絕無不軌之心,天地可鑒!
高高在上的師尊笑容詭豔:為師一直等着你欺師滅祖,可你半點悟性也無。
#愛徒天資愚鈍,只能自己幫他開竅了。
#高嶺之花的溫潤君子,竟是個心機深沉的偏執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