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去找你”
那晚,阮蘇整個夢裏都是小貓咪。
小貓咪在她笑時來蹭她,在她難過時,伸出小小的手掌安撫她,還會給她做飯、做家務……
然後小貓咪突然變成了陳在野。
少年眉眼清澈,但貓耳朵和貓尾巴還沒完美化去,是只傲嬌的布偶貓,耳朵白白的、毛絨絨的,低着頭,問阮蘇是不是對他心存不軌。
夢裏她的口才變差了好多,慌慌張張地否認,然後白貓突然變成了黑貓,惡狠狠困住她。
少年嗓音低而喑啞,薄唇擦着她的耳朵,輕聲呢喃:“那姐姐喜歡我一下好不好?”
直到從夢裏醒來,阮蘇耳根子都還是紅的。
夢裏那陣心悸好像也延展到了現實中,她深深吸了口氣,直到心跳恢複正常頻率,才起床去洗漱。
陳在野已經起床,正在廚房裏做早飯,大概沒想到阮蘇會起這麽早,他微微挑起了眉,阮蘇意外地讀懂了他表情裏的信息,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
竟然才六點零五。
她捂了捂眼,心裏那股異樣的感覺又升騰了起來。
可能因為剛做過關于陳在野的那樣的夢,所以她此時突然看見他,夢裏情緒還沒散去,悸動和心虛一起環繞着她。
除此之外,還有濃濃的羞恥之感。
偏偏,陳在野此時的行為又和夢裏高度重合,專心地做飯,細致地照顧着她。
她的腦袋遲鈍地轉了兩下,又轉身走上樓,走到一半時,回頭叫陳在野:“我再睡一會兒,你走的時候聲音輕點,我醒了再吃早飯。”
陳在野動作頓了頓:“姐姐不跟我一起出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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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太困了。”她說。
什麽“對小孩的學習成績負責”之類的事,都遠離她吧,她相信陳在野就算談戀愛,也一定能考上京大的!
她在心裏這樣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沒留意到陳在野驟然淡去的笑容。
中午休息時,她跟遲月、沈顏一起去食堂吃飯,遲月看她頻頻走神,不由得用胳膊搗了搗她:“昨晚幹什麽去了?這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阮蘇說:“一直在做夢,沒睡好。”她想了想,又問沈顏,“對了,顏姐,你之前說想給我介紹男朋友的,怎麽樣啦?”
沈顏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說不想相親嗎?”
阮蘇說:“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就只是認識一下而已,不算相親的。”
話才落音,遲月的手掌就貼上了她的額頭:“沒發燒吧?”
阮蘇的表情瞬間塌了下來,她微微嘟起嘴:“就是有點想談戀愛了。”
遲月說:“你那個前男友,解決掉了嗎?不過他最近幾天好像沒怎麽來了。”
阮蘇剛跟黎應南分手那陣子,他三天兩頭來學校找阮蘇,她們學校沒設門禁,外面的人只要登記一下,便可以随意出入,因而遲月和沈顏都多少知道一點她和黎應南的事。
阮蘇說:“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做什麽事都是一陣一陣的。”
喜歡誰也是一陣一陣的。
遲月笑了聲:“不過,我真挺好奇他劈腿那人得是什麽天仙,他放着你這麽個大美女在家裏,還……”
她說話向來沒遮沒攔,沈顏用力咳嗽了聲,止了她的話。
阮蘇垂下眼,倒沒像沈顏認為的那樣對這件事那麽諱莫如深。
她攪了一下碗裏的小馄饨,才說:“确實是一個比較特別的人。”
遲月望向她,臉上神情躍躍欲試。
阮蘇說:“之前一直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家裏的事,就是——雖然我是獨生女,但是我爸媽其實早就離婚了,我媽媽改嫁後的那個叔叔,他家裏有一個跟我一樣大的女兒。”
“!不是吧?”
遲月雖然說着“不是”,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更興奮了。
阮蘇嘆了口氣,其實當時她在黎應南家裏見到方媛的時候,也是很驚訝的。
畢竟,方媛工作遠在北京,出現在淺川的可能實在很小,而出現在她男朋友家裏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
然而現實有時候就是這麽狗血。
遲月說:“你當時是什麽反應?”
阮蘇抿了抿唇,雖然她現在對黎應南一直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當時她其實還是難過了一陣子的。
因為于秀芝經常在她面前念叨方媛的名字,所以,她基本上從青春期開始,就被迫着跟方媛進行各種各樣的對比。
先是比誰期末考名次更好,然後是誰的才藝更多,誰在學校舉辦的晚會裏表演的節目更受歡迎。
後來又變成了誰讀的大學更有名,誰被錄取的專業含金量更高,誰的工作更體面。
所以,當時在黎應南那裏看到方媛的時候,除了被背叛的氣憤之外,她內心裏其實還有一種微妙的不甘。
雖然她對這些比試毫無興趣,甚至還有些嫌棄,但因為持續得時間太久了,縱然她不願意,還是受了一點點影響的。
見她遲遲沒說話,遲月又問:“他當時怎麽敢把人帶回家的?不怕你發現嗎?”
阮蘇想了想,說:“那兩天我出差,原本不該在那天回來的。”
沒想到工作提前完成了,而機場又離黎應南家裏很近,她心血來潮想着去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反而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巨大的驚吓。
她至今還記得自己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被卧室裏的呻.吟聲驚得整個人僵在那裏的狼狽的樣子,不過,好在她這個人,在某些方面,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吃虧的。
在黎應南聽到動靜匆匆出來,方媛披件外衣緊跟在後面露頭時,阮蘇就已經成功醞釀出一個甜美笑容。
黎應南一直都知道她長得好看,只是她性子太淡,平日裏對他的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熱,于是,黎應南那因為對她的臉的喜歡而産生的膚淺愛意,并沒能在時光裏存在多久。
但此時阮蘇忽地粲然一笑,她的眼睛彎出一片月牙一般的弧度,唇邊梨渦輕陷。她甚至根本沒看黎應南,目光直接望向他身後的方媛。
她輕輕嘆氣,語氣裏卻聽不出半點傷心。
她說:“沒想到方媛姐對我不要的東西,也這麽喜歡。”
語畢,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那一個瞬間,黎應南覺得他又重新愛上了阮蘇。
雖然阮蘇早上躲掉了陳在野,但晚上下班時,意外地發現陳在野又等在了他們學校門口。
好在一天過去,她因為荒唐夢境而生出的那一點不好意思,也基本上消散幹淨。
冬夜的風冷冽刺骨,她坐在陳在野自行車後座上,冷不丁又想起,中學時期她對于美好戀愛的設想就是——湛藍天空下,男孩騎着自行車載着她。
女孩好像對這個場景有一種莫名的執着。
她這樣想着,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此時長街寂靜,除了天色不對,載她的人不對以外,好像也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她的少女幻想。
元旦那天,淺川大學放了假,而關于交流會的資料,阮蘇前幾天加班加點,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沒有再去加班。
十五中的元旦晚會辦在晚上,阮蘇難得休息,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
這日天氣好,是冬日裏難得的晴天。
前兩天在陳在野的要求之下,兩人總算加上了微信,阮蘇對比着陳在野發來的時間,仔細計算了一下之後,先是給家裏做了個大掃除,然後才開始收拾自己。
但挑選衣服時她又犯了愁。
雖然她一直覺得每個年齡層都有每個年齡層的美,姐姐也有姐姐的魅力,但是學校裏畢竟全是一群高中生,她混在裏面,總擔心會看起來太突兀。
她思來想去,還是去化妝臺邊簡單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頭發倒是沒有特意打理,只用卷發棒随意卷了兩下,讓它們看起來不會過于死板。
衣服還是她平日裏的慣常穿着,一件淺粉色的長款羽絨服,裏面搭配了一條同色系的格紋半身裙,下面是一雙深棕色馬丁靴。
等她到達十五中時,晚會還沒開始,但操場上已經擠滿了人,兩邊的綠色金屬紗網上也挂了很多形狀不一的小夜燈。
除了那些小夜燈,以及舞臺上的燈光以外,便基本上沒有別的燈光了。
學生們顯然也很興奮,三五成群地讨論着今晚的節目。
“我聽說陳在野也有表演!”
“他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歡這種活動的嗎?”
“不清楚。”
“不過,我聽說哦,那誰今晚打算跟他表白來着。”
阮蘇正在打字的手微微一頓。
又聽另一人說:“還沒追到手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校草這人,典型的難搞,這麽快就追到才奇怪了。”
“但我們都高三了,這麽高調真的好嗎?”
“正因為高三,才要勇敢去争取一次啊,免得給自己留下遺憾。”
另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對這種觀點無法茍同,沒有再接話。
阮蘇摸了摸鼻子,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陳在野魅力很大,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挺奇妙的。
她低下頭,漫不經心給他發微信。
阮蘇:[我到啦。]
阮蘇:[我要過去找你嗎?]
她站在操場的入口邊,大抵覺得眼生,路過的學生偶爾會将目光投向她。
阮蘇轉過了身,背對着人群,将自己凍僵的手掌在唇邊哈了口氣,看見陳在野回了微信。
野:[不用。]
[哦……]
阮蘇字打到一半,突然,又跳進來兩條新消息。
野:[你站在那裏別動。]
野:[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