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對喜歡的人,怎麽算浪費……
空氣的流速仿佛都因為這話被攪亂。
女人錯愕的擡眸, 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開了五個小時的長途,男人眼底是明顯的疲态。
“只喜歡過我一個?”盛夏有些恍惚, 忽的就想起了那個名字,“那孔筱笙呢?”
在白蕭微微震驚的眼神裏, 盛夏緩緩開口, 她語氣很平靜, “有人推薦她來我這拍婚紗照,拍攝的過程有些不巧,剛好聽到你以前在學校追人的浪漫事跡。說你會每晚風雨無阻的送她回寝室, 說你會陪着她去上課,還會給她帶熱水。”盛夏笑了下,“我以前總覺得你的不熱烈,都是因為你的性格使然,可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在別人口中,聽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你。原來,你也可以熱烈的,只是熱烈的對象, 不能是我。”
“你知道,我那個時候多羨慕她嗎?”
男人眼底是明顯的痛色, 他痛恨自己以往對這些混不在乎,要是當時稍微解釋一下, 就不至于造成這些誤會。
可哪怕再來一次, 當時的他也是不會解釋的,那個時候,他壓根就不覺得, 他這輩子就喜歡上一個人。
他苦笑,那是他最不想讓她知道的醜陋面,半晌,男人幾近艱難的開口,“夏夏,筱笙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因為我母親的原因,那一年她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才會有別人口中的那些所謂追求。”
“什麽!”盛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記得孔筱笙當時說,她爸爸是慶大的教授,可白父壓根就不是什麽大學教授。
“可她父親——”
“她媽媽和我爸分開時,已經懷上她了。她繼父沒有生育能力,因為并不介意這事,多年來一直把她視如己出。”
白蕭現在才明白了她當時那句我不開心的原因,他從來沒想過,她會知道孔筱笙的存在,甚至還把他以前那些行為誤以為是追求。
“夏夏,以前是我不好——”
盛夏平靜地打斷他,“不用把問題都往你自己身上攬。”
對這個結果除了剛聽到有一絲震驚外,她沒有太大的波動,她從來不認為這段感情失敗是白蕭一個人的問題。
就像溫雪說的,她在這段感情裏,也在逐漸迷失。
好像,什麽都習慣了悶在心裏,悶到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也越來越沒有自我。而恰恰,白蕭性子本就沉悶。
他們兩個,在性格上,其實并不合适,當初年紀小,總覺得喜歡一個人就夠了,其他的壓根不重要,可怎麽能不重要呢?
“我們兩走到現在這樣,也有我自己的問題。就像孔筱笙的問題,我從來沒想過去向你求證,可能是我對自己、對你都信心不足吧。”
“其實分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那個時候我可能是太喜歡你了,喜歡你到逐漸失去自我,很多事下意識的去遷就你,煩心事也習慣性的不告訴你,那個時候,我也有錯。”
“兩個人在一起這樣是不行的,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都應該和對方分享,喜歡還是不喜歡都應該明确告訴對方。”
“所以,孔筱笙的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即便沒有這件事,我們大概最後也會分手。”
再聽她提及分手的話題,白蕭內心逐漸平靜,甚至還表示贊同的低低嗯了一聲。
“嗯的意思是,你也覺得,我們不合适?分手是對我們彼此最好的選擇。”
盛夏是希望他能想通的,她們确實不合适,已經試過一次,結果慘烈,沒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夏夏,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你分手,可這段感情讓你不開心了。”
白蕭忽的想起她剛才那句羨慕,心底的痛意如潮水般侵襲,不受控制的反複翻湧。
其實一開始她出現在他身邊時,他就隐約意識到不對勁,13歲以後,他就極度讨厭女生的觸碰,卻唯獨不讨厭她的。
拒絕她時的那話也不假,他并不喜歡女人。
13歲那年,楊瑜的婚姻走到了盡頭,白父忍受不了,終于和楊瑜提了離婚,頭也不回的搬走了。
在白父搬走後,她就徹底陷入崩潰又瘋狂的邊緣,以往秀的恩愛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甚至連白蕭,都成了徹底的笑話。
以往楊瑜的高調的秀恩愛都成了傷人的利器,學校裏那些無聊的人會像找樂子一樣,故意在他面前談及楊瑜以往秀的那些恩愛假象。
少年充耳不聞。
可她還在試圖營造恩愛的假象,強行将白父的離開解釋為出差,13歲的少年,仿佛徹底變了一個人,褪去溫柔,只剩冰冷,“你真的愛爸爸嗎?可真愛一個人為什麽非要秀呢?”
那是少年最後一次喊楊瑜母親,“媽媽,你應該聽過那句話。一個人越是缺什麽,越是炫耀什麽。”
楊瑜冷笑一聲,并未理他。
白父離開後一個月,楊瑜終于認清了現實,也徹底陷入瘋狂。
她仿佛在矯正兒子錯誤的感情觀。
楊瑜将他關在房間裏,白蕭就像一個囚徒被徹底囚禁,楊瑜會每天安排一個女人進來,她們就坐在他對面,畫着大濃妝,性感的包臀裙,開口就是姐姐漂亮嗎?
13歲的少年,那雙以往溫柔的眸子已經逐漸變得冷到凍人。
那些女人只是拿錢辦事,對他的冷淡視而不見,見他沒什麽反應也不生氣,只是機械的念着楊瑜給她們安排好的“各種秀恩愛的文字記錄”,像個不知疲倦的複讀機似的,一念就是一整天。
就像魔咒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不斷回放。
整整2個月,他反抗就會迎來楊瑜的變本加厲,楊瑜像瘋了一樣,會不分白天黑夜的安排人繼續朗讀着她以往的各種恩愛記錄。
每次那些女人完成任務後,還不忘對他洗腦:“喜歡一個人就是要秀的,熱烈到想讓每一個人都知道的,才是真愛,小弟弟,以後你長大了就懂了。”
他知道,那些話都是楊瑜安排的,她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不要質疑她的感情。她瘋狂的想證明她沒有錯,喜歡一個人就應該是這樣。
文字帶來的精神折磨,他開始整晚整晚的睡不好,甚至很多時候只要一入眠,腦子裏就自動回放那些聲音。
要不是陳彩雲無意中發現,楊瑜的瘋狂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
13歲的少年,在還沒體會過什麽是喜歡時,就已經把喜歡徹底埋葬了起來。
徹徹底底的抗拒。
她的母親以前多溫柔知性一個人,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好像變成了一個……魔鬼。
那一年,白蕭從一個溫柔的少年,變得冷淡寡言。
陳彩雲甚至以為他有抑郁症,帶他看過很多心理醫生,結果無一例外,心理測試顯示白蕭心理一切正常。
而他的排外,完全是他個人意願的選擇。
28年的人生裏,他從未因為任何人動心過,甚至那個時候,他一直認為,他這輩子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結婚,就更不可能了。
直到盛夏的出現,他發現他并不排斥這姑娘的觸碰,甚至,有時候,會格外期待聽到她的聲音。
可自13歲以後,他也幾乎沒有任何和異性相處的經驗,也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喜歡一個人。
一開始他是抗拒的,他以為這種喜歡不過是錯覺,可時間越久,這種感覺反倒越發強烈,他喜歡和她安安靜靜待在一起的感覺,他抗拒不了,索性遵從了內心。
他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安靜的,不濃烈。
他沒有和女性過多接觸的經驗,甚至從來沒有喜歡過女生,很多時候,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說和他在一起很開心時,他也天真的以為她是真的開心。
兩個人窩在房間裏,即便什麽都不做,他擡眼看去,眼底只有她。
13歲的記憶深深刻入骨髓,對少年本就不成熟的感情觀上撕開了一道傷口。
喜歡為什麽一定要讓全世界知道?他知道,他喜歡的姑娘知道,不就夠了嗎?
喜歡,是需要拿出來炫耀的嗎?
天空忽的響起一道驚雷,天空越發昏暗。
男人擡眸看向面前的人,眼眶忽的紅了。
他讨厭過分張揚的愛,以致于他的姑娘,總是習慣性的委屈自己來遷就他,他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姑娘,是真的喜歡嗎?
“夏夏,我有在學。”男人嗓音控制不住的啞了,“以後,會很認真的去學。”
學着以你喜歡的方式,去愛你。
所以,別放棄我,行嗎?
長久的靜默,每一秒都像是有針往心窩狠狠戳,白蕭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她的眼神。
他不敢回想,也不想去回想,她提及孔筱笙的語氣,平靜到好像是在講一個完全和自己無關的人。
可她明明說,那個時候,她很羨慕她。
“不用這樣,不用勉強自己去學,時間長了,你會委屈的。”面前的人終于緩緩開口,她唇邊是挂着笑的,過來人的語氣,像是在教育一個迷失的小朋友,“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不對。”
對她的态度,白蕭不算太意外,他甚至還能平靜的否定她的話。房間裏白熾燈明亮,和窗外男人陰沉的天色形成鮮明對比,男人走近,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盛夏低頭,沒看他,男人低低嘆氣,漸深的眸色裏,是溫柔旖旎,“夏夏,對喜歡的人?怎麽能算浪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