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東西……真特別呀,吊在窗口嗎?」像風鈴一樣,只是這串沒什麽聲音呀,袁小倪拿起一串樹木果實,每顆都有紅色文字的飾品,看起來挺可愛的,要不要買個回去給她的二個寶貝玩。
「呸呸呸,這招邪的,千萬別擺門內。」店主人連呸幾聲,像要把惡運呸掉。「擺在外邊三天三夜,家中附近邪物招聚後,再拿去廟寺內作法化掉。」
「招邪的?」袁小倪左右晃着這串果實吊飾,看不出暗藏這麽偉大的力量。「還要作法化掉?!」
「招了邪物,當然要作法化掉。」見她一臉驚訝,小攤販老板好心解釋:「千萬不要自己拿去亂燒,寺廟才有高僧道士作法,保證讓邪物化成灰不會再作怪。」
「買個二串,前後門都挂上一串,保證無遺漏的把邪物招個幹淨,小店今天優惠,買二串招邪果,送張高人開光的鎮邪符。」
「行,就來四串招邪果。」袁小倪爽快買了,拿着一張四方黃紙,上頭畫滿紅字連篇的符。「這鎮邪符是貼房間的吧?」
「沒借,這符經過高人開光,法力大保證,貼個三天,房內任何髒東西都吸個幹淨,再一起和招邪果拿去廟中化掉,整個家內外連周遭任何邪物都清光。」
「這招邪果實和符紙如果沒拿去廟中化掉,一直挂着會怎麽樣?」
「千萬不要,聽廟中道人說,不但會惡夢連連,還成天感覺被鬼壓呀!」
「真的?」袁小倪當下不羅嗦。「再來四串招邪果實,謝謝。」
拎了數串招邪果實交給候在外邊等人的郝玖和其他武護。
「三總管,這麽一大串東西做什麽用的?」
「當然送給你們家堂主的一點心意,這是高人開光過的招夢果,專招好夢。」她拍拍郝玖。「全挂在你家韓堂主房內,符紙貼在他床頭、床尾和門前門後,保證這些經過大師開光的吉祥物,會為你家堂主招來美人入夢,天天被美人壓着睡。」
這麽好。郝玖和身邊手下看着這數串果實,個個心動。
「讓你們堂主先親身體驗過再說。」哎,忘了他們個個都是血性男兒。「有用再來花錢買。」
他們繼續逛逛街市,這是個大城鎮,人潮多,街道擁擠,這一路以來,每個城鎮不同的民俗風情,連販售的東西都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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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靈甜湯、淨靈甜湯——喝下去,保證出入墳場,甜味鎮心頭,邪靈不上心——」
「回魂銀耳甜湯——趕快來上一碗,魂魄釘牢,精氣不走,惡鬼勾不走——」
一邊好幾家甜湯店,裏頭的夥計出來比嗓門招客,讓袁小倪一行人對喝個甜湯也可去邪感到不可思議,經過時,個個好奇探頭,很一般的甜湯小鋪,但貼在牆上的湯品名字,都有很響叮當的名號一一
安三魂四喜甜湯、定七魄八寶圓圓、三魂七魄透心涼茶、天靈開光滋養茶、定驚杏仁豆腐……
「哇,這些甜湯看起來都有好銷魂的名字。」袁小倪只能說佩服。
「天靈開光滋養茶?!」郝玖想到剛剛經過的地方。「前面廟口好像有人擺攤專門幫人天靈開光的。」當時他還納悶,開天眼、開陰陽眼都聽過,還沒聽過開天靈的。
「開天靈要做什麽?」袁小倪好奇了。
「禀三總管,屬下有去問,說是天靈開光後,會感覺到惡鬼的靠近而避開。」一名武護道。
「會感覺到惡鬼靠近?!」什麽鬼東西呀。
「那不知情不也是照走不誤,那還不如不知道好。」開這種光,吓自己用的吧。
幾家甜湯店賣的內容都差不多,衆人走沒幾步,見到前方是一排草藥店,家家都擺出桌子,疊着好多藥草包,一旁堅着招客旗子。
「安魂草,包準一覺到天明,不受任何惡夢、惡鬼騷擾。」郝玫念着旗上的字。
「怎麽這城鎮……賣得東西都跟避邪有關呀!」從吃的到用的,都要來個驅邪,這是要有多邪呀?這鎮發生過什麽事?
他們在一家小餐館吃東西時,順便打聽一下。
「沒辦法呀,隔壁的赤鎮,就競蘭山下那個鎮,全鎮鬧鬼,死了不少人。」店老板滔滔不絕地說着:「我們這鎮離他們太近了,旅人、商人來來去去,誰知道帶回來多少,先預防着,好過鬼來了,才求神拜佛,日前就有人在夜晚的小河洗衣,看到一顆滾過來的頭顱,會動的,吓死人了。」
「可不是,那河的上游就接競蘭山頭,我看那座山問題很大。」老板娘也摻進來開講了。「光那條赤水河,就一直傳說有很多水鬼住在河中,多少船翻在那,那條河不幹淨,好多人說是河中的水鬼上岸了,才會鬧得赤鎮像鬼鎮。」
聽完老板娘夫妻的小道消息貢獻,大家對要去的競蘭山更有幾分篤定,蓮天貫日定然與這些鬼怪脫離不了關系。
「三總管,你發現了嗎?」郝玖來到她身旁間。
「跟了我們好幾條街了。」她早留意到了。「知道是哪路人馬嗎?」
「還不清楚,可別是蓮天貫日才好。」人潮太多,真動手,會傷及無辜。
「蓮天貫日專搞死屍的紅蓮陣法用出來,在大白天的街道上,只有混亂,以現在江湖各派對他們深惡痛絕,應該還不會這麽愚蠢自曝行蹤。」袁小倪很清楚蓮天貫日擅玩的把戲,操弄邪術,深谙人性恐懼,夜晚才是他們的最愛。
後方,一名鬥帽掩面半掩着口鼻的男子混在人潮中,這座城鎮的南面出去就是沙漠,因此往來有這樣的裝束很常見,只是對方似乎極力想借由人群掩藏自己,見到前方袁小倪和身邊的人閑聊幾句便分道而行後,他忙追上腳步。
連好幾個拐彎,再悠晃幾條街後鑽入窄巷跳上跳下的袁小倪,發現追蹤者都能跟上,看來這個人非但輕功不差,對追蹤術也頗有能力。
當她離了窄巷,再轉入一個巷道,緊追的人也跟上,卻是一轉進,就是一個死巷,人呢?急忙要再回頭确認,甫轉身,一記凝着氣勁的劍指馬上指向他的咽喉。
「閣下,哪路人馬?跟着我的目的?」袁小倪一雙犀利的眼,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有些蹙眉。「你身上……有傷?」
「你……」
對方才開口,後方,郝玖已帶着手下趕來。
「三總管,擒到人了,對方說出目的了嗎?」郝玫和其他武護在四周将人團團圍住。
「正問着,你們就來了。」嗟。
「這等小事讓屬下來,三總管身為古城準城主夫人的身分,不宜再事事親為。」郝玖恭請她在一旁休息,随即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個頭矮些的男子,瞬間,長劍出鞘,往對方脖子上架,一派威吓氣勢,喝喊:「為何跟蹤我們?老老實實說出來,大家都好做事!」
在銳鋒爍眼中,跟蹤者沒有特別動靜,只是伸出手,按着胸口似在喘息。
看到這個動作,郝玫更大聲叱喝:「知道怕就好,看到我這些手下了沒,趕路趕到大家都很煩躁,找個人練練拳腳,大家等很久了!」
「沒錯,乖乖說出你的目的,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取你一條小命,簡單,但我們不會讓你這麽好死,說出你的目的,我們還可以給你一個好過。」
屬下也很配合,一人一句,狠目冷眼地撂威脅。
「先亮出你的臉,老子劍下不殺沒臉的!」
郝玖以劍挑開對方鬥帽和半掩口鼻的覆面巾後,一見到來人那張有些蒼白的臉色,大家竟都不約而同半側過身,別開頭。
「嗯咳,你、你……咳,到底有什麽事?沒事就快走吧。」郝玖,臉別向一邊,拿劍的手指了指另一端巷口。
「對對對,大家出門在外,本着以和為貴,不結仇拉恨,沒事就走吧。」其他別過臉的屬下,也伸出一指甩着道。
「幹嘛呀你們,剛剛個個像狼想吞人呢,眨眼變成羊,他是毀容還是敗相,露個面就吓個半死。」袁小倪受不了道,在她看來,就是一個神色略帶蒼白的年輕人,沒什麽特別。
「三總管,這個人是……邑東綠林。」郝玖低聲對袁小倪道。
「對,是邑東綠林的小首領。」一旁武護再補上。
他們當時追蹤邑東綠林一幫人,幾天幾夜,已把對方的人馬全記在腦海中。
「會在這遇上,難不成堂主身分敗露了?」
「不像吧,他是緊跟着我。」袁小倪道。
只見眼前的嫩犷忽然雙腿一跪,吓住袁小倪一行人。
「袁……姑娘,大武哥說你擁有與古城城主相論的實力,請你救救……大武哥。」嫩犷抱拳以求,「我們前幾天,為了救柳懷君……」
「棋師!你看到棋師了,先起來再說吧,你……傷得不輕。」袁小倪趕緊命武護扶起他。
「我被……大武哥……不,那是法末的新真身……打了一掌……」
「法末新真身?」對他的話,袁小倪不解。
「大武哥他……」才再開口,血從嫩犷口中奪喉而出,身形再次癱跪在地。
「快帶他回客棧。」袁小倪忙道。
嫩犷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連續咳血,他就是因為傷得重,無法再撐着身軀回到有同伴的地方,消息傳不回去,僅剩的盤纏已快耗盡,忽見到袁小倪的出現,讓他如溺水者見到浮木,驚喜不已。
「大家都死在……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谷』……」他忽然抓住袁小倪伸來要探他傷勢的手,痛苦對她道:「袁姑娘……求你幫忙把消息傳回給邑東綠林……此恩……我嫩犷粉身碎骨都會回報……」
随即他身形一軟昏倒在地,今天為追逐袁小倪,再次用到內力,他的傷勢壓不住。
袁小倪連忙出手連封他幾大穴,再輸以雲濤內息,穩下他的傷勢。
「這傷不是一般內傷,再不舒活他體內淤滞不動的氣血,他會像死屍從內髒腐爛掉。」
「三總管要救他嗎?」
「當然,把我從蒼暮河上救出,帶到北方獲得生機的,是邑東綠林一幫人。」她袁小倪知恩必報。「更何況,這也關系到韓水,真要和成犷談什麽,也得有些情分打動他。」
****
一回到客棧,袁小倪命郝玖打點好嫩犷,便轉往韓水的房中。
韓水從跟邑東綠林結下梁子後,就不愛露面,只是今天房門外居然設武護易裝守護,她皺眉。
「戴一倍和其他人死哪去了?」她敲門,平日總會由他們開門。
好一會兒,終幹傳來韓水的聲音。「嗯咳,進來吧。」
袁小倪一走進房中,便被房內的陣仗給愣住!
左方一排七、八名保镖似的壯漢,右邊則是戴一倍和手下,雙方看來頗有對峙感,卻又不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整個氣氛有些微妙又詭異。
前方,一名豔麗照人的婦人,端雅地悠坐主位,左右站着二名嬌美婢女,身為主人的韓水竟坐在待客位上,面色頗為複雜,卻還算淡定。
桌上,擺着美酒、茗茶和精美的各式點心,這點心精致度和擺盤的方式,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見得到的奢華等級。
「坐吧,就等你呢。」韓水下巴頂頂手邊另一個空位。
「這位夫人……你朋友?」架勢不小,袁小倪一臉困惑坐下。
「正在結交。」
「卄麽?」
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內涵,馬上,伺候在美婦身邊的一名婢女,在美婦示意下過來,為袁小倪斟上茶水,甚至對她溫柔一笑,袁小倪應付地笑了笑。
她只想着:「韓水在負責搜集消息和判斷一些武林傳言,要處理很多人脈管道,難免得賣些人情,江湖人,有的嚣張有的古怪,只是這名尊貴美婦什麽來頭?韓水要從她身上獲得什麽消息?」
「這位夫人有你要的消息嗎?跟我們這次要做的事有沒有關系?對方什麽來頭?」袁小倪一次連問好幾個問題。
只見韓水虛咳幾聲,揉了揉鼻子,也回以低聲:「我正喝着茶等你回來,忽然門就被一腳踢開,好幾個彪形大漢沖進來,哥正怒喝好茶的心情被打斷,就要命戴一倍出手教訓,結果這位高貴、美面、優雅的夫人就出現了……」
當時這位夫人領着二名美婢昂然步入,迳自往主位一坐,拉整過水袖,一派貴雅端容,彷佛主人般請他也就坐。
「韓少俠,來得冒犯,耽擱你一些時間,為表歉意,備有薄酒、粗茶,多款點心,一些心意,還請笑納。」
「哥當下就決定,天大的事都可以好好坐下來談,打打殺殺這麽野蠻解決事情的方式,哥向來不屑為之。」這幾句話,他說得振聲激昂,看到前方美婦朝他微笑颔首,他滿意地再看向袁小倪。
「妹子,怎麽了?你臉色不對!」忽然深呼吸,好像還可以看到青筋在她額邊浮跳。
「所以,這個女人帶人随便就沖進來,反客為主的坐上主位,她拿出什麽,你都乖乖吃喝下去。」袁小倪用殺白癡的眼神橫過去。「你水哥是第一天走江湖嗎?」
「什麽話呀,哥只是不忍心對婦孺下手,剛剛說了,可以坐下來談的事情,何必刀劍相向,萬一傷到臉怎麽辦?女人的臉很重要的。」尤其美人有任何破相,傷他水哥的心。
「妹子、妹子,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好扭曲、好猙獰呀!你怎麽了?不要兵戎相見的談事,不是很好嗎?」
袁小倪閉上眼,深深提了口氣,像在控制什麽,接着才睜開眼,抽着唇角問:「對方哪路人馬?目的?」這個混蛋,根本是想說有吃、有喝,就坐下來看美女吧。
「欸,還沒問呢。」韓水又是虛咳幾聲。「哇,妹子,你的臉快跟廟裏畫的地獄惡鬼接近了,我看習慣就算了,但你別吓到美面的夫人呀。」吓到美人花容失色,他不忍。
「我先搞清楚,這不會是你什麽風流情債吧?」
「哥很想,但是我的風流債,就是差了高貴、優雅的成熟豔婦。」
「想也是,風流浪子的潇灑是你的目标,但是到最後你總當了煙花孝子。」專門貢獻煙花酒館,灑了不少錢追逐絕色花魁。
「金錢為美人而付出,是男子漢的硬道理,唉,我跟清秀小菜一碟的人,就是談不來欣賞美女這種事。」
忍住,陣前倒戈大不利,以後要處理這家夥有的是機會,拳頭張握了一下,袁小倪起身,雙眼轉厲看向前方美婦,決定不再客氣,要好好逼問對方來意。
沒想到沉默許久的美麗貴婦放下茶碗,以手絹拭着唇道:「我想知道我女兒的下落。」
「真的嗎?我和美人的女兒有這種交集?」韓水側首很努力地想,接着高舉雙手表示冤柱。「哥搜遍腦海,都沒這印象呀!」
「夫人,說真的,是不是弄借人了?」
「不,就是你袁小倪。」
高雅美婦的話一出,韓水和古城武護皆一怔,個個全詫望袁小倪。
「好呀你,作賊喊捉賊。」韓水指着她,表情很不平、很受傷。
為什麽跟美人有關的事,都只跟他身邊的女人有關,獨獨不是跟他有直接關系。
「夫人,能否請你把話說清楚一點。」袁小倪只是微揚了眉,對這種沒頭沒尾的指控,她行走江湖看得多了。
美豔婦人起身,蓮步輕移,來到袁小倪眼前,認真端詳她,不可否認,這位夫人一言一行都充滿內斂婉約的教養,她幾乎不高聲說話,溫婉平穩的聲調,再加上神韻中一股端莊威嚴,讓她一開口就沒人會忽視。
韓水看得贊嘆,不敢相信,成熟美婦能如此引人着迷。
「我的女兒為你付出一切,差點連命都丢了,如今,我希望你能負起責任帶回她。」
「夫人,你真的找錯人了,這世上能為我付出性命的『女人』确實存在,但絕不會是你女兒。」袁小悅斬釘截鐵。
母親能為孩子犧牲,所以她的生母、養母都可能為她而付出性命,但兩位母親都不可能是眼前美婦的女兒。
其他人嘛,老一輩或許也可以為兒孫豁出性命,但她的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喔,她外公在,但這位夫人說的是女人,那就是祖母或外婆羅,更好笑了,光從輩分、年紀看,就知道絕不可能有誰是她女兒……呃,外婆?!
「敢問令媛……是誰?」她硬着頭皮問。
「我的女兒,朝雨丹。」
這下袁小倪倒抽一口氣。「你是……朝夫人!」
「我找你,找錯人了嗎?」朝家三夫人桐雲袖淡淡一笑,在房內信步走着,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彤兒為救你,把自己每一滴血都拿來換你回魂元氣,忍着自己可能反遭寒凍之氣吞噬。」
「朝、朝姑娘确實差點為我付出一命。」
「朝姑娘?」誰呀?一旁韓水看着袁小倪瞬間弱下來的氣勢。
「就是我跟你說讨,很棘手的那位絕色美女。」她無奈對韓水道。
「真假?」絕色美人的母親果然也是不同凡響,只是看不出這位夫人有這年紀了,韓水大感驚訝,随即跳腳喊:「你讓絕色美人差點為你沒命?!我一直以為喵喵納一堆美妾夠沒天理了,看不出你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
「這是很多原因造成的結果,我一時很難跟你說得清楚,但絕不是你認為的那一種。」
「妹子,在我的認知裏面,無論男的女的,要為另一個人付出性命,情和愛是脫離不了的,無論你愛男人女人,你已經是城主的人,還有了二個孩子,安分一點吧。」
「就跟你說不是那一種。」她就知道以他的腦袋裝的就是那些。「那位絕世美女認定我是她外孫女,她為我付出性命,是本着外婆護孫女的情感。」
「什麽?絕世美女的嗜好真奇怪,自願當老婆婆?」韓水用一種「最好我會相信你」的眼神橫睨。
「我沒騙你,這跟我外公有關。」袁小倪決定放棄跟他說太多廢話。「總之,我今生的外婆,年齡比我還小。」
「還請韓少俠讓我與袁姑娘單獨一談。」桐雲袖朝韓水要求道。
「單獨……」呃,他不能在房內欣賞美麗的夫人說話嗎?「你們也都退出去吧。」桐雲袖命身邊的婢女與保镖都退下。
見此,韓水也只能領着戴一倍和武護離開房間,關上房門前,再看一眼房內兩個各立一端的女人。
「你能帶回我的女兒嗎?」房內只剩她們之後,桐雲袖首先開口。「聽說雲濤劍仙非常呵護唯一的外孫女,我想,這世上,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也唯有你了。」
「只可惜,外公已認定朝姑娘是他的轉世妻子,就算是我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我如果用他最疼愛的外孫女來交換,他會改變心意嗎?」
「朝夫人如何認定,你有能力辦到這件事?」想擒她跟外公交易嗎,找死比較快。
「以武功、以江湖勢力,我自是難敵你與你背後所代表的古城和月泉門,但是這世上要達成事情,有時是無數的機緣與交易手腕來圈成一件事,我不必真要擒下你,我只需不停的讓你在每件事上跌倒,從此,你面對每一件事,都得提防我,這将讓你心力交癢,因為你對上的是我,桐雲袖。」
眼前美婦眼神堅定地看着她道:「再高的高手都有棋差一着的失算,設局你袁小倪要比設局飄渺不定的江湖神人雲濤劍仙有勝算,你希望自己随時防備被設局嗎?或者,你不相信我有此能力?」
「朝家三夫人果如江湖所傳,聰慧精明,由你親自設下的局,我相信最後必當絆住我,只是夫人可想過,我若把心一橫,殺了你們全部的人,還何需擔心任何設局。」
「可惜你不會,你袁小倪太重情義,否則也不會屈身古城,只為完成對生母的承諾。」對這些,桐雲袖早已掌握得相當清楚。「彤兒救過你,無論你是否認同她轉世外婆的身分,你都不會對我下殺手。」
「夫人真是做足了準備呀。」袁小倪開始想苦笑了。
「為了女兒,我桐雲袖可以不要這條命。」
「但為了朝家,夫人定然會留住自己的性命,同時,還要小心,不能為朝家惹來禍事,這就是家大業大的麻煩,處處設想,步步為營,夫人當真辛苦了。」這幾句話像打中桐雲袖的軟肋,只見她雙眼眛起。
「你這是提醒我,你外公對朝家,将是禍事嗎?」
「這得看夫人如何将禍事轉為好事,甚至一樁美事,這不也是夫人找上我的原因嗎?」
二人互有進退的一番唇槍舌劍後,桐雲袖笑了,不是淡淡的微笑,而是深深地笑了。
「你比我想得要能言善道,同時,一言中的。」桐雲袖坦言:「對上袁牧飛确實将為朝家惹禍,亦正亦邪的雲濤劍仙,眨眼是佛也能是魔,他想殺盡朝家人,也無人能擋。但不論彤兒前世如何,今生她就是我朝家的女兒,她有父親更有三位母親,日夜為她操心着,袁牧飛就算認定她為妻,也不該是就此消失無蹤。」
「敢問夫人所求,是一個曾經存在活過的女兒,或是在世上某個地方生活的女兒。」
「此言何意?」桐雲袖蹙眉。
「朝姑娘命數有大劫,更承桐家太婆遺言,她得對付蓮天貫日,當今天下,唯有我外公能解她一身玄寒凍氣,也唯有我外公能護她毫發無傷,只是外公厭惡紅塵繁瑣事,确實可能就此帶着朝姑娘天涯海角,不再讓她見任何人。」
說到這,袁小倪話停了停,揉了揉颔,再道:「或許,未來,我是唯一能見到他們的人。」
外公不舍不見她,以朝雨丹對她在乎的程度看來,未來應該是他們随時想見就出現在她眼前,甚至什麽話都不說就忽然帶走她,一同生活幾天;想到這,袁小倪忽然覺得頭痛起來了,她身邊的人做起事情來,個個都在比任性!
「十八歲會有強大的力量保護她,解她一身玄寒凍氣,否則難過十九歲。」桐雲袖說着這句從女兒出生後,就沉壓心頭的夢魇,「我确實料到,袁牧飛是那個解救、改變她命運的人,但是,彤兒的意願才是我當下的看重。」
「朝姑娘此生将會有一個全心全意呵護她、照顧她,每天只想看她一笑的丈夫,在外公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有朝姑娘這個妻子在身邊,為求這場與妻共白首的來世,外公付出了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艱辛。」袁小倪真心道:「有朝姑娘在外公身邊,他不會是魔,甚至朝姑娘跟外公好好相求,與朝家一年見上一回,并非不可能,她才是能讓外公改變主意的人。」
「彤兒的心意呢?彤兒的意中人……只怕不是你外公。」
「朝夫人認為,一個從知道『袁牧飛』存在後,就一心努力承太婆遺願,自修四藝寄靈,沉潛自身一切,只待雲濤劍仙現世的心思,支持她的是什麽?」袁小倪甚至覺得朝雨丹的心中根本看不下別的男人。
「我所看到的朝姑娘,好像從小到大,就被袁牧飛這三個字占據了全部的心思,只是她太逞強不願輕易認輸,現在就看她何時願意正視這份心思,就少受點罪,外公……很能磨人的。」
「看來,你已經比我了解她,讓我也開始相信彤兒與你真有這麽神奇的緣分。」
此時,朝夫人忽然跪了下去,吓得袁小倪忙跟着蹲身跪下,要扶起她。
「朝夫人,快快請起,我受不起。」怎麽今天一直有人跪她。
「袁姑娘,我知道要說動雲濤劍仙絕非易事,也知道這件事讓你深感為難,我只能求你,幫幫忙,讓我們見到女兒,讓三個辛苦拉拔她長大的母親,見到自己的女兒,讓我們看到渡過死劫,話得健康快樂的女兒。」
桐雲袖看着袁小倪,雙眼淚光浮動,真心懇求。「就算這一面之後,是天涯海角的相隔,以後只能将思念埋心;就算沒有一場正式的婚儀,我也求一個願望,就是親眼看見朝家長輩将彤兒交給一個能守護她的男人,讓我朝家知道,這是嫁出了女兒,不是失去了女兒,請你成全一個母親的心。」
在門外,等待許久的韓水看到房門終于打開,他連忙迎上去,只見桐雲袖走出朝他淺盈一笑。
「打擾其久,今日感謝韓少俠,他日我朝家定當回贈厚禮,以酬今日驚擾之情。」
「哪的話,夫人言重了,能讓夫人一展愁眉最重要。」韓水看得出,這位朝夫人美麗的容顏凝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他感覺不出對方有任何惡意,因此幹脆靜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好了解她的意圖。
「韓少俠果真是個觀察入微的細膩男子,再次謝過。」
随即,桐雲袖在數名壯漢保镖開道及婢女伴護中離開。
「真是成熟美麗又優雅的夫人,何時我古城有這樣的城主夫人。」韓水依然着迷地看着遠去的倩影,深感氣質的差別。「妹子,你們在房內聊什麽呀?」
他回頭問站在身後環胸的袁小倪,沒想到小倪子賞了他一個冷冷白眼。
「妹子,你到底怎麽了?臉色從剛剛就那麽僵硬,瞧,不動任何幹戈解決事情不好嗎?」
「水哥,我幫你帶了一個禮物回來了。」
「禮物?是好東西嗎?」
「非常好的東西,邑東綠林的小首領,在找『韓柳荻』姑娘,我把他帶回來了。」袁小倪一臉昂揚的得意神色
「你——」韓水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水哥,快去躲起來吧,在危機過之前,你千萬都不要出現了。」袁小倪高哼着鼻子。
「你給我等着,遇得到的、絕對遇得到的!」韓水沖回房內,門扉緊閉。
「再去買十串招邪果回來,挂滿你家堂主房內的牆,确保邪物無路可逃,專往他身上鑽。」袁小倪喚來郝玖吩咐。
「招邪果?不是招夢果嗎?」
「美人如邪物,你家堂主就是欠美人壓他全身,擠得他喘不過氣,像撞邪一樣,他才會警覺,美色該防不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