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出有因
白顧靖坐在床邊,雙手交叉相握,心口悶悶的,太陽穴蹦着疼,她又找來一位大夫,為蕭姍診治。算上這個已經是第七位了。
“大夫,怎麽樣?”
“從脈象上看,少夫人有中毒之相。”
白顧靖聽了,轉了轉眼睛,蕭姍進府多日,飲食也都随着自己,并無其他,“大夫可知是何毒?”
郎中嘆口氣,收了脈枕,和其他郎中一樣,單從脈象上無法辨別中毒因由,蕭姍已經進入昏迷狀态,幾日來滴水未進,人也愈加消瘦,別說白顧靖,就連這郎中見了也覺得可惜。
“恕老夫醫術不精,這毒倒奇怪,老夫看不出原因。”
白顧靖早已不再憤怒,憤怒也無濟于事,擺一擺手,将白福叫來。白福拿了一錠銀子給大夫,有禮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是附近最有名望的郎中了,如若這郎中都沒得辦法,怕是……
郎中本已收了藥箱,推拒白福的診金,“只是號脈,并未将人醫好,這診金老朽萬不能收,還請小哥收回去。”
“您這老遠來一趟,理應收的。”兩個人推拒着,一錠銀子來來回回。
白顧靖握着蕭姍的手,垂着頭,憐惜的望着沉睡中的人,低聲說道,“姍兒,別怕,我一定會找到大夫,醫好你的病,你也要加油,別讓我白等。還等着你為我練劍撫琴呢,我都偷了幾天懶了。沒有你陪着,我很無聊的。”輕松的詞句,出口帶着些許苦澀,白顧靖的眼睛脹脹的,聲音越來越小。
“少夫人這幾日一直昏迷着?”郎中問白福,就見白福點點頭,不敢多說一句,生怕那句說得不好,再硌疼少爺的心,蕭姍不醒,白顧靖就這麽陪着,眼睛滿是血絲,臉色也暗沉蠟黃不少。
“這人再不醒,我看你家少爺也要跟着大病一場了。小哥,且再去問問,就說我這老頭子,雖說無法根治少夫人的病,倒也可以試試先将人喚醒,只是這把握唯有六七成而已。”
白福聽了,讓郎中在外屋等着,自己往裏跑了幾步,湊到白顧靖耳邊,将郎中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白顧靖眼前一亮,站起身,轉過來,就見老郎中已經打開行醫箱,從裏面取出一塊白布,展開來,裏面別插着針灸專用的大大小小銀針。
“白福,請郎中進來。”
老郎中見白福折回,聽着傳喚,便拿着行針上屋裏去了。
“有勞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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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言重了,救人乃行醫之本,老夫雖不能為夫人解除病痛,倒可以試着緩解些痛楚。”
老郎中,在蕭姍身上,找準穴位,用針在火上烤了烤,擦了擦,對着穴位,扭動針身,埋下銀針,便起身,在桌前坐下,提筆開藥方。
“這位小哥,這是照這兩副方子抓藥煎熬。這副是安神補氣的,給少爺抓兩副用用即可。這是少夫人的,一日服用三次,若疼痛加重,再加服,若再昏厥……”
“若是再昏厥,應是如何?”白顧靖忙問。
“若是再昏厥,怕是陽壽不足。”郎中如是說。
白福提起郎中,怒目而視,“你說什麽!”
“白福,不得無禮。”白顧靖喝道,這位郎中說得已經算是委婉,較之第一次請的郎中,已是好了很多,“敢問大夫,我夫人這毒可是無解?”
白福聽了白顧靖的話,放開郎中,喝了一聲,“我們少爺問你話呢。”
“倒也不是,還是要弄清中的是何種毒,有因就有果,有毒就有解,只是難易之分,時日之差。”算算時間,郎中走上前去,為蕭姍拔了針,仍是未見明顯起色,“能否醒來,就要看夫人造化了。老夫告辭。”
白顧靖讓白福給診金,這次老郎中沒有推脫,理所應當的接受了,有白福送出門。
蕭姍中毒昏迷的事情,白顧靖對外封鎖了消息,就連蕭昂,蕭姍的父親,也都不知道情形。如此看來,時間不容拖沓,等了半日蕭姍仍是未見起色,白顧靖叫白福小五,一個在房裏,一個在門外守了,并放狠話,如若蕭姍有絲毫差池,定要追究到底,絕不姑息。白顧靖仍舊有些不放心,特意到書房,尋得白饒。
“父親,靖兒有事相求。”白顧靖在門外,說道。
“進來。”
待得父親應允,白顧靖推開門,提了衣角走進去。見着白饒作揖請安,在白饒不遠處坐下。
“父親,姍兒情況尚不樂觀,孩兒想到蕭府拜會岳父大人。”
“你要去找蕭昂?”
“正是。孩兒想,姍兒進我白府以來,吃住均與孩兒無異,這病許是在蕭府便已患的。新請來的郎中,診斷也與孩兒判斷的差不許多。孩兒想到蕭府,去看一看。”
“嗯,還是請禦醫來為姍兒再診上一診吧。”
白顧靖想了一下,點點頭,“也好,煩勞父親請禦醫,為姍兒診治。這蕭府,孩兒還是要去。咱們兩手準備,有備無患。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白饒屢屢胡髯,簇簇眉頭,“也好,就依着你。我這便差人請禦醫去,你到了蕭府,見了蕭昂,便将姍兒的情況,知會給他吧,別再瞞着了。紙包不住火。”
“父親說的是,孩兒這就起身。”
“嗯。”
青福早已為白顧靖備好了馬,踏雪配上鞍子,等着白顧靖。
“青福,你且去我院後身巡查,少夫人萬萬不得有損失,我去去就回。”說着白顧靖跨上馬鞍,直接從院子裏,将馬騎出院子,策馬揚鞭,往蕭府方向飛奔而去。
白顧靖來的時候,蕭府的家丁,正在往後院搬運禮品,看樣子有人曾來拜會過。蕭府家丁,見姑爺來了,忙着請安問好,看門的家丁,特意到前廳禀報。蕭府管家提了衣襟,一把年紀一路小跑,從裏面跑出來,見着白顧靖就要作揖行禮。“不知姑爺來,有失遠迎。”
“老伯,快免禮。顧靖行色匆忙,為能提前告知,尚屬冒昧。顧靖有要事相告,不知岳父大人可在府上?”
“在,在,老爺就在書房,與表少爺喝茶說話。姑爺且随老夫,一同前往。姑爺,請。”老人家右臂伸直,示意一下,便又提着衣角,上前帶路。
“有勞老伯。”白顧靖将踏雪交給蕭府的家丁,跟在管家後面,往前廳去了。
蕭府前廳,空空的,有家丁聽着管家吩咐,為白顧靖備了茶水。管家讓白顧靖在前廳稍後,自己則是繞道後院書房,找尋蕭昂去了。管家見了蕭昂,在蕭昂身邊耳語幾句,就見蕭昂點點頭,叫上客人,一同往前廳去了。
管家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蕭昂還有一個長相英俊身材挺拔的男人,面容帶笑。
“岳父大人!”白顧靖見着蕭昂,先是行了一禮。
“靖兒快快請起,這是姍兒的表兄——夏威。算起年紀來,要比你也長兩歲,稱呼表兄就行。威兒,這就是你妹夫了,白将軍之子——白顧靖。”
在蕭昂的介紹下,兩個年輕人相互打量,相互問安。夏威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膚色白皙,透着書生氣,氣質如蕭昂,只是他看着白顧靖的眼神……那是輕蔑的帶有些傲慢的眼神,從他的口氣中,也不難聽出。
“怎麽就見妹夫一人回來,我表妹呢,表妹可還安好?”
白顧靖終于體會到了讨厭的情緒,特別是看到夏威提到蕭姍時,眼中毫不掩飾的憐愛之意。白顧靖查而不覺的眯眯眼睛,緊要牙關,半天沒有言語。
蕭昂也覺得奇怪,白顧靖說也不說一聲,就跑來蕭府,一來便說有要事,看着表情也不是什麽喜悅之事,忙着問道,“靖兒,姍兒呢?姍兒可還安好?”
白顧靖噗通一聲跪在蕭昂面前,蕭昂見了更加驚慌,瞪着眼睛,聲音很低的問,“靖兒,姍兒怎麽了?”
“禀岳父大人,姍兒病了,已是昏迷,我父已請禦醫為姍兒診治,顧靖此來就是向岳父大人負荊請罪的。”白顧靖低着頭,跪坐在地上,五味雜陳。
“什麽?昏迷?!”夏威顯然要比蕭昂激動許多,他湊上來,提起白顧靖的衣領,将人拎起來,斯文氣質蕩然無存,橫眉立目,滿眼憤怒,低低的吼道,“你這腌臜之輩,你說你把我的姍兒怎麽了!”
夏威掄起拳頭,照着白顧靖眉骨就是一拳,蕭昂想要阻攔的時候,白顧靖的左眼,已經不能睜開了。
“威兒,你這是幹什麽!”蕭昂把夏威從白顧靖身前分開,撫着白顧靖的肩膀,認真的看着,一字一句的問,“靖兒,你說姍兒怎麽了?”
“昏迷了。”只此三字,白顧靖再無它眼,左眼皮不自覺的抽動,腫脹的疼痛,錐心的疼痛,一起作用。
“姨丈,為何把我姍兒嫁與這等無能之輩,當初您且等上威兒幾日,姍兒便是我妻,又何苦受得如此之苦啊,姨丈!”
“你說什麽?”白顧靖不帶任何語氣的說。
“我說什麽!你搶我姍兒,還問我說什麽!我與姍兒自小定的娃娃親,姍兒為戀我一人,要不是你,姍兒已是我夏威之妻!你把我姍兒害病,我還沒唯你試問,你這小子,反倒問我說什麽!”
夏威很激動,他咬牙切齒的,恨不得要把白顧靖撕成兩半。蕭昂坐在一旁,垂着頭不言語,沉浸在蕭姍昏迷的悲傷中,對于夏威說的事,用沉默證明着一切都是事實,并無編纂。
白顧靖悶哼一聲,出人意料,引得夏威半張着口,一臉納悶,蕭昂也跟着擡了擡頭,“顧靖謝過表兄對我妻蕭姍的關心。她已是我白顧靖的人,就不勞煩表哥費心了。”白顧靖不管夏威那憤怒的幾乎要氣炸的情緒,轉過身來,忍着眼眶的疼痛,對蕭昂拱拱手,恭敬的說道,“經診斷,姍兒系中毒昏迷。平日姍兒與我,通吃同住,并無異樣。顧靖此來,還想請問岳父大人,姍兒出閣前,可曾服用過什麽,或者有過不适?”
“姓白的!你惹得破事,別忘別人身上扣盆子。姨丈,休要聽這小子胡說,定是他們白府,想要加害我表妹!”
白顧靖長籲一口氣,看也不看夏威一眼,繼續說道,“顧靖想到姍兒閨房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何異常。”
“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
“夏威!”蕭昂終是開口,皺着眉頭,夏威閉嘴不再多說,“靖兒想去看,就去看看吧。只是這要是查不出原因……”
“顧靖聽憑岳父大人處置。”
“嗯,來人帶着姑爺到小姐房裏去查看查看。”蕭昂叫來家丁,吩咐道。
白顧靖謝過蕭昂,有家丁引着,到蕭姍閨房去了。蕭姍的閨房,馨香整齊,家具也好,地面也是,仍舊一塵不染,有人天天來打掃,一切維持着蕭姍出門前的樣子。白顧靖好意頓翻找,也未曾尋着毒物的影子,倒是櫃子裏,有一摞衣服,稍有歪斜,白顧靖叫人将衣服取出來,衣櫃後面有少許粉末。白顧靖用指尖蘸了蘸,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用帕子包了,放到懷裏。陪同白顧靖一同進來的家丁,被人喚去做其他的事情了,白顧靖自己将蕭姍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到衣櫃裏。才發現衣櫃還有個暗格,白顧靖打開暗格,裏面是一些書信。上面只是寫了個姍字,每個信封都是一樣。這些書信被羅成一摞,用蘭花粗布包了,看樣子是有人故意而為。白顧靖合上那個暗格,沒有翻看信件內容,那是屬于蕭姍的隐私,白顧靖尊重。
“可是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夏威陰陽怪氣的問着。
白顧靖笑了一下,嘴角彎成一抹好看的弧,夏威以為白顧靖是高興的笑,殊不知白顧靖心如刀割的疼,“表哥,如此關心可是擔心顧靖尋得線索,與表格有關?”
“你……你什麽意思!”夏威氣的像個紫茄子一樣,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沒什麽,告辭,”白顧靖說着,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過身來,對夏威說,“哦對了,這一拳,顧靖記下了。”說完白顧靖到前廳辭別蕭昂,騎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