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改口
白顧靖看向那扇窗,隐隐約約的有個人影,一閃而過,跟着窗子便關了,白顧靖來不及多想,家裏還有兩個少女等着她回去呢。一片烏黑的雲彩,從西南壓過來,黑漆漆的,風也比先前猛了一些,從樹梢撕扯樹葉,裹着往前跑。
“爺,您的馬,”小二将缰繩送到白顧靖手裏,接着說道,“飯菜已經差人送去府上了,這會許是送到了。”
“有勞。”白顧靖說話的聲音很輕,抹除幾錢銅板,打賞小二,抓住馬鞍,一躍而上,猛地夾住馬腹,絕塵而去。
狂風肆虐,門廊上的燈籠,也跟着左搖右擺,好不安生。守門的家丁見着白顧靖回來,忙着打開大門,待着一人一馬進去,才有重重的将街門關上。
白青二福,一早就在前廳候着了,見着白顧靖回來,忙着問安,青福接過皮鞭,牽起馬缰繩,白福則是跟在白顧靖後面。
“白福,我爹回來了嗎?”白顧靖随手一扯,解開鬥篷,向後一抖,握在手裏,交給白福。
“回少爺,不在。聖上傳老爺進宮去了。”
“走多久了?”
“半個時辰。”
白顧靖停了一下,皇帝傍晚傳喚白饒,不知又商量什麽去了,“我娘呢?”
“晚飯過後,夫人就回房歇息了。”
“好,知道了。”白顧靖穿過前廳,吩咐白福先去蕭姍那邊受着,往顧青和白饒房間的方向去了。
經過刺客夜襲之後,白府的守衛也森嚴了一些,來往的家丁,紛紛請安問好,白顧靖均已颔首做回應。顧青的房間,燈還亮着,從外面還能聽到些許對話的聲音。守在門外的家丁,見着少爺來了,傳話進去。
才過晚飯,白饒便皇名在身,忙着換了官服,騎上快馬,進宮去了。顧青有翠竹陪着,在房裏說話,等着白饒回來。聽着家丁傳話,忙着讓人開了門。翠竹起身,走到顧青身後,站好。
“娘,孩兒來給您請安了。”白顧靖說着,踱步進屋,見着顧青,行了一禮。連日來,白顧靖惡補禮儀,這時代的規矩,均已牢記,行禮自如。
“好好,快起來吧。靖兒,來娘這兒坐。翠竹,給少爺上茶。”顧青給白顧靖讓了座,又讓翠竹為白顧靖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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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兒謝過娘親,”白顧靖坐下,“翠竹姐不用麻煩了,顧靖不渴。”
“你這孩子,”顧青見到白顧靖的時候,心情總是很好,微微的笑,“翠竹,既然靖兒不用,你也不用麻煩了。去廚房看看那湯盅炖的如何了。”
“是,夫人。”
顧青将翠竹遣出去,等着門再關上,便喚着白顧靖,到裏屋,娘倆個說起耳邊話。
“娘這是……”
顧青拉着白顧靜坐下,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清的低聲,說:“靖兒,你讓樂兒在姍兒身邊,這算是怎麽一回事?”
“娘,小桃回府給蕭姍取東西去了,孩兒也有要事要忙,府上丫頭也都各有各安排,樂兒雖是年少,倒也開朗。孩兒想着,有樂兒陪着,蕭姍也能開心些,不會悶。”
顧青白了一眼,長呼一口氣,肩膀一聳一動,雙手交疊着放在身前,“靖兒,這娘就要說你了。姍兒缺少什麽,差人買去就是了。這點小事,還要娘說麽?”
“娘,您別生氣,”白顧靖湊上去,順着顧青的背,“蕭姍是想家裏了。”
顧青聽了更是不悅,癟癟嘴,碎碎念着,“這也難怪,在這白府,除了我這個老太太,姍兒有話又與何人說?你這個夫君,不是東跑,就要西颠,也沒個安分時候,哪裏有個家的樣子!”
“娘教訓的是,明日靖兒就哪兒也不去了,陪着蕭姍,陪着娘。”
“蕭姍、蕭姍,我的兒啊你要叫到什麽時候。”
“靖兒不明白,還請娘明示。”
顧青點了點白顧靖的額頭,“你啊你,也不知道改口。這名字叫着,多顯生分……”
“夫人,湯盅炖好了。”翠竹推門進來,喊了一聲,見顧青不再堂屋,就将湯盅連着托盤,一并放到桌上,又向裏屋去了。
顧青聽了,笑呵呵的站起來,迎上翠竹,“翠竹,你把那托盤端來,讓白福送到靖兒屋裏去。白福!”顧青喚了聲,未見白福進來,便又對白顧靖說,“靖兒,白福呢?”
“回娘的話,天色稍晚,蕭姍和樂兒在房裏,孩兒不放心,就讓白福守着去了。”
顧青點點頭,看看翠竹手裏的湯盅,“也罷,翠竹,你随着靖兒一并回去,放下再到我屋裏來。靖兒,這盅木瓜炖雪蛤,你讓姍兒服下,她身子虛,得補一補。你這個做夫君的,也要多上心。”
“是,娘,孩兒記下了。孩兒替蕭姍先謝過娘,”白顧靖掀起那盅蓋,挑挑眉毛,笑了笑,“娘您好偏心。”
“你再外面吃的還少啊,你這孩子,好了好了,快讓翠竹随你送去,”顧青的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善良淳樸。
翠竹随着白顧靖,穿過走廊,回到白顧靖的院落,白顧靖收了扇子,向着後衣領一別,接過翠竹手裏的托盤,“翠竹姐,送到這就行了,這個我自己拿進去。”
“這可使不得,少爺……”翠竹有些慌張,哪裏有讓主子親自端送吃食的道理,翠竹忙着上前想要搶回托盤,“您是主子,這等粗活還是讓翠竹做吧。”
“翠竹姐,我娘還在等你回去,已經送到我屋了,您快些回去吧。”說完,白顧靖端着托盤,手肘用力壓着門框,開啓一個小縫隙,頭也不回的進屋去了。
白福見着有人進來,忙着上前,見是白顧靖,手裏還端着托盤,忙着将托盤接過來,放到桌子上,“少爺,我來。”
白顧靖點點頭,往屋裏看,樂兒坐在蕭姍身邊,不住的磕頭,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隙了,白顧靖回頭叫上白福,“白福,你背着樂兒送去大娘那睡下吧。”
“是,少爺!”白福走過去,蹲下讓樂兒伏在自己背上,蕭姍找出一條毯子給這孩子搭上。
樂兒迷迷糊糊的,趴在白福肩上,就睡着了。
“白福,送樂兒回去,你也休息吧。”白顧靖又将毯子往上拽了拽,為樂兒蓋上頭,免得這孩子受寒。白福背着樂兒出去,白顧靖親自關上門窗,房間裏,就剩下自己和蕭姍兩個人。
蕭姍今天穿了一件櫻粉色螺紋長裙,外罩白紗闊袖衣,發如墨染,長及素腰,蓮步輕搖。
“姍兒,這是娘讓翠竹姐炖的木瓜雪蛤,你快趁熱吃了。”白顧靖指指桌上的那盅補品,看着蕭姍笑,緩緩而來的人,如若畫中仙,一颦一笑,盡态極妍。
“多謝相公。”蕭姍莞爾,鬓角發絲滑落,擡手随意別到耳後,動作輕柔,溪水東流。提起裙角,在凳子上坐了,欲掀起盅蓋,卻不想觸及盅身,蕭姍猛地抽回手,娥眉微蹙。
白顧靖脫着半截衣裳,盅蓋啪啦的聲響,忙着停下手裏動作,三步并作兩步,到蕭姍面前,小心的擡起柔荑,如脂肌膚,粉紅一片,很是心疼,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略帶責怪的對着蕭姍說,“怎麽不小心點,疼吧!”雖是嗔怪,語氣難掩疼惜的輕柔,婆娑也未停休。
面若粉桃,口含朱丹,一雙杏核兒眼,水波瑩瑩,蕭姍輕輕的抽回手,朱唇微啓,“對不起,讓相公擔心了。”白顧靖的那聲姍兒,撥動蕭姍的心弦,一時失了神,才将手貼到滾燙的杯壁,蕭姍幽幽的望着白顧靖,這個眉目清秀的,盡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的人。
“竟說傻話。來,讓我看看,”白顧靖又仔細的看了看,還好沒有什麽異狀,從櫃子裏拿出一瓶小藥,小心的在蕭姍手上蹭了蹭,解開的衣服,索性搭在衣架上,洗了手,換上一件幹淨的,系好扣子,便又折回來,端起湯盅,坐在蕭姍旁邊,挖了一湯匙,放在唇邊吹了吹,送給蕭姍,“啊。”
“相公,姍兒自己來就可以。”
白顧靖繃起臉,收回勺子,看着蕭姍不說話。蕭姍抿着唇,見白顧靖生氣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微微張開嘴。白顧靖送上一湯匙補品,又盛了一勺,在盅邊,蹭了蹭,又吹了吹,一勺一勺喂着。
“姍兒,你我之間,不必過于拘謹。你我,一間屋子住,一張床上睡,距離不能再近。白府和蕭府一樣,都是你的家。我爹就是你爹,我娘就是你娘。嗯,我娘疼你,要比疼我還疼呢,來再吃一口。”白顧靖見蕭姍聽得入迷,便又盛了一湯匙,送到蕭姍嘴邊。
蕭姍還是第一次見到白顧靖吃醋的樣子,有些好笑,又覺得暖心,小心的吃下那口,嘴邊沾了些痕跡。
白顧靖從蕭姍手裏,抽出那條手帕,握在手裏,擦去蕭姍嘴角的湯汁,“我也會像待妹妹一樣待你的,好好疼你、愛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