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麽?”焱潲負手,說着要繞到他身後去一看究竟,被那人死死攬住。
“大人!大人莫看……我這是在給家裏存錢,不是別的!”
“存錢?”存什麽錢,存錢就要用泥土麽?這是焱潲迄今聽過最好笑的事情。
“不,小的家裏窮,想要存一些錢留給家母用,可是怕留在身邊怕丢了,于是便前來藏于此地。”
焱潲低頭仔細去打量這個人,面相一般,只是那眼,出了奇的大。
“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小白。”
小白?焱潲覺得有必要一定要記住這個人,下次一定得讓阿千把印記印上去,免得鬧出什麽事來。
“去阿千總管那裏領二十鞭子,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這裏。”
“……是。”
焱潲拂袖離開,他只是沒有看到,那個所謂的小白在他離開的背影上,投下了惡狠狠的,不懷好意的陰笑。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六)
焱潲還想着去尋阿千,他便自己來了。
“少主回來了?”阿千對他笑了笑。
“恩,阿千,我想問你,小白這人,你可知道?”
“小白?好像有點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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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沒有印記,你去查查他的底細。”焱潲冷道。
“是。”阿千應着,正要問着焱潲往那邊去,可又想起這裏囚禁的人,輕聲笑了:“少主……您是來看君茛觿的麽?”
“你……”焱潲聽到這句話,拔劍就要夾在阿千的脖子上,“胡說八道!我……我只是來看看他死了沒有……”
“少……少主別激動,阿千不說了……”
焱潲這才把劍收回來,清冷淡漠的說了一句:“你去忙吧我進去看看……”
阿千哪敢再多嘴,只是輕輕說了:“少主藥還沒上呢,湯藥也灌不下去。”
阿千見焱潲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冷冷應了聲。灌不下去?灌不下去與他何幹?若是這樣便死了,也是他活該。看着阿千逐漸走遠,焱潲輕嘆了一口氣。偏房就在他的面前,裏面躺着的,是他最讨厭的人。可是,他要如何呢……
進去罷,權當是……一個主人對于寵物的關懷。他輕輕推開偏房的門,迎面撲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藥草的味道十分濃重。
焱潲望向榻邊,那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肩上的傷口已經包紮了,不過還是淺淺的印出一絲絲的血色。若不是他胸膛的隐隐起伏,焱潲甚至會認為他死了。
轉身扣上門,屋子裏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他一步一步的走進,将他的蒼白盡收眼底,每每多走一步,就多看清他的容顏一分。甚美,如果他是女兒身,是否也算是傾城紅顏?焱潲從不覺得自己的相貌不如別人,而站在他的面前,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阿千說他的藥還沒敷是麽,那麽他今天是不是也應該做一個主人應該做的事情?僅此一次,待他好了,他一樣心狠手辣絕不留情面!這也算不辜負了他的良心。
他取來擱在桌上的瓷罐子,無意間看到桌上已經冷卻的湯藥,他不滿意的蹙了蹙眉,阿千怎麽回事,湯藥涼了難道不會讓廚房再熬一碗麽?君茛觹單單抹藥,他就不信他會好的更快。
“來人!”他打開房門,喚來了人。
“大人,什麽吩咐。”跑來兩個家丁,頭壓得低低的。
“廚房怎麽回事,君茛觹的湯藥涼了難道沒有人去另熬一碗麽?都想要吃板子了麽!”他狠狠斥責,冷淡無情。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吩咐廚房另熬一碗,大人莫要生氣。”那兩個家丁立馬往廚房的方向跑開了。
焱潲愠怒,這些年難道他都養了一群狗麽?連這些事情都做不好,當初如何進的尚書府?甩門進來,再一次面對他,卻束手無策,不知要做些什麽。換藥,要解衣帶麽,這是必然。他一個男子,怎的好意思去解另一個男子的衣帶,何況這人是君茛觹啊,是他要送到皇宮裏面給皇上做枕邊人的人啊。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七)
這還是第一次他會有這樣的感覺,對一個男子,竟會下不了手……好歹他曾經也是那樣冷漠無情的人。
“清歌……”他輕喃,喉結上下動了動,第一次看見他是在無名客棧,比起他現在躺在榻上閉着眼睛,他寧願他用劍指着他。
他告誡自己,就只有這一次,最後一次。輕勾他的衣帶,卻觸及了他柔軟白皙,而黯淡無光的皮膚。
他是南國北國人的混血之驅,倒是結合了南北方人的優處了。南國出美男,北國出美女,他到了其中一邊,都是出衆的相貌。世人都說焱潲是南國美男子之最,殊不知北國尚且還有君茛觿。
他褐去他的裏衣,瘦小的胸膛只是一層淺淺的皮肉包裹這骨頭,一半的鎖骨被焱潲的鐵環擋住,許是鐵環有些重的緣故,他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紅痕。一圈一圈繞開環住他肩膀上的紗帶,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他的眼沒入血色。深至可見白骨,血還沒有止住,一點一點的,不斷的往外冒。他竟……有那麽一刻的失神。
他在榻邊坐下,将瓷瓶中的藥粉倒在手上,鋪的勻勻的,輕輕将手貼上他的傷口。茛觿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擰着眉頭,但沒有一聲的苦吟。
“傻啊,痛就叫出來啊……”可是焱潲,茛觿這般,你又要他如何呢?
“大人?”門外是一聲男音,應該是方才的家丁。
“熬好了?”焱潲起身去開了門。
“是。”
“下去吧。”焱潲接過家丁手上的湯藥,讓他退下。
再一次站在他的榻前,替他穿回了衣裳。他輕嘆,不是說是北國的皇帝繼承人麽?為何身子骨這般差,還真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聽阿千說,這湯藥,怕是喂不下去了。再不喝,他就是要在這張榻上躺上一輩子了,強逼他喂麽?還是……嘴對嘴?
焱潲當即打心裏的扇了自己一個狠狠的巴掌,怎麽,怎麽會有這般龌龊絕倫的想法!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如果不用這種方法,那……還能怎麽樣?還是說,讓他去死?罷!這麽早便死了,他的殺父仇,怎麽報?君茛觿,等你醒來,我炎焱潲,覺不輕繞。
他端起湯藥碗吮了一口,跨上床榻橫坐于他的腰上,對着他的柔唇,印了下去。他沒有意識,焱潲只能想辦法撬開他的皓齒。
他的潤舌探入茛觿的口中,頂開他的上颚,慢慢的将口中的苦澀湯藥送入他的口中。
他的舌尖卷起他的,纏綿毫無顧忌口中的湯藥濃苦,其實,湯藥早就已經全部送入,茛觿也全部照收不誤,可焱潲似乎,不想再離開他的唇。
他的唇好柔,被他肆虐的微微帶着紅腫,本是蒼白無色的唇,瞬時也被逼得紅潤。焱潲奪取他的味道,不過嘗到的大抵是湯藥的味道。也許焱潲并沒有意識到,此刻茛觿正悄然睜開了他的雙眼。
茛觿看着眼前放大好幾十倍的俊臉,默默的蒼白的接受他的吻。他到底是在喂藥,還是只是淡淡的吻他?茛觿自然是料他在喂藥,吻他實在是不太可能,像他這樣恨他的人。如果這樣被吻他可以變得高興,那麽他便日日将自己的唇送至他的唇邊,只要他消除了他的恨,他便離開,此生再無瓜葛,前提是他可以活着出去。
“你……”焱潲察覺到了身下人的異樣,松開他。看到的是他半睜着眼正在看他。
“呵……”焱潲嘴角上揚,邪笑一聲。“醒了?醒了也好,省的我用全北國人給你陪葬。”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八)
“你……”茛觿無言,靜靜的看着他。
焱潲起身,冷冷的聲音迫着茛觿不得不仔細聽着,“君茛觿,能起來就給我起來,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樣。”
茛觿的雙眼對上他的,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此刻狼狽的自己。臉色蒼白的不想是一個人的樣子,肩膀已經包紮過了,這樣一來,焱潲即便是再怎麽想讓他痛苦的去死,茛觿也死不了了。
“其實你不必……為我做這麽多的,何不讓我自生自滅?若是我死了,也算如了你的願。”茛觿忍者傷口的隐隐作痛,輕聲說道。
“你以為我會這麽容易就讓你去死麽?看樣子你沒什麽大礙嘛,那麽接下來,我一樣好好的折磨你!”他擡起茛觿的下颚,冷笑道,“君茛觿,無論你是叫做清歌,還是什麽,我告訴你,你永遠,都只是我手下受屈辱的,寵物而已。”他松手,不再有更多的話語,連看也不看茛觿一眼,甩門而去。
茛觿的身子軟了軟,躺回了榻上。自己的傷被這般包紮,很快就會好,今天夜裏,他便開始行動。他一定要找到谷無憂,拿到解藥,不然他的皇族,一個都別想存活!
他強迫自己清醒起來,強撐着下榻,自己尋來衣物穿好。打算去焱潲屋裏候着,正好碰上回來的阿千。
“醒了?”阿千見到他笑了笑,邁了門檻進了屋子。
茛觿歪頭看着他。沒有道理,他的主子是焱潲,他不是應該遵循他主人家的意思,好好折磨他的麽?如今這般對他,着實是不對頭。
“你……為什麽要對我好?”茛觿低聲問,阿千只是聳了聳肩。
“不為什麽啊,只是覺得你不是壞人。”
“可是我的父親殺了炎焱潲的父親……你,就不怕你主子怪罪麽?”
“怕啊,少主發起火來總是要拿劍指着我的喉嚨,不過他下不了手的,時候只是訓我或發我就好了。”
“你還是離我遠一些。”
“為什麽呢?你并不壞啊。”
“我會害死你的。”茛觿沒有再聽阿千的回話,頂着虛弱的身子骨快步離開偏房。在這個混沌的世界,還是不要随意相信別人罷,那樣只會……給自己,給別人甚至族人帶來禍害。君茛觿這一生出來焱潲再也沒有相信過別人,他曾經因為相信,不僅害了自己,還傷害了自己的族人。北國皇族雖然看上去強大,其實就像是浮在海上,擁有一個打窟窿的大船,随時都有可能淹沒。他一定要找到那個人,不然,就是死。
尚書府,很大,差不多有小半個皇宮了。所以,茛觿一路走到焱潲的寝屋,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何況他有傷,更不能像以前那樣快步如飛了。
迎面撞上來一個人,茛觿向後踉跄了幾步。來着是一個家丁,毛手毛腳的。
“你是……尚書大人的寵物?”那人一看茛觿脖頸上的鐵環鎖鏈,立刻猜到了。
被人稱作寵物,即便不悅,又能如何,他能做什麽?原來被人叫做寵物的感覺,是這樣的,他問,“你是誰。”
“叫我小白就好了。”
茛觿打量這人,穿着打扮言行不像是府上調教優良的小待,興許是剛來的吧。
“尚書大人帶回來的寵物,還真的是美豔啊?怪不得要自己藏起來呢……”
他說什麽?什麽叫做自己藏起來,莫非他知道皇帝給焱潲下的聖旨?茛觿眯眼,這人,絕非常人。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九)
“君少爺還是去尚書大人屋裏伺候着吧,免得大人生氣。”小白抿嘴一笑。
“少爺?”茛觿正欲離去,而君少爺三字戳中了他的心。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的足下寵物,被喚作少爺,不怕人家笑話麽?
“是啊,今天早上大人下的令呢,說是府上所有人見到您都要叫少爺。方才小的不敬的地方,還想少爺不要放在心上。”
又是炎焱潲。茛觿蹙眉,難道他不會覺得自己做的多了一些麽?他可以跟他來這裏,只是為了還債,當他真的不知道那盞茶裏下了藥麽?他來到這裏尋找谷無憂,只是為了找解藥,無意之間才知道南國皇帝下旨尋他。無名客棧偶遇,他遇到了他,一眼就認出這人是炎焱潲,才回想起十幾年前的恩怨。
他繼續往他的房內過去,也不再多想。正逢下午,掌管各項事務的家丁丫鬟都出來打掃,茛觿為了不讓他們看見,特地繞了小路走。
假山腳下有一塊凸起,不巧被茛觿看見。這裏對于尚書府來說是後門的掩蓋,這一塊凸起明顯是有人動了手腳,像是埋了什麽東西,慌忙之中蓋上了土還未來得及踩實。茛觿挑開泥石,東西埋的不深,很容易就找到了。
是一紙條,茛觿展開來看:炎者,歸于昨日,還攜一俊美男子,府中事安,靜待前來。
這紙條上一清二楚,明擺着是在向外人禀報情況。莫非是圖謀不軌?炎者指的即是炎焱潲,俊美少年應該指的就是茛觿自己。他将紙條折好埋回土中,紙條上這樣寫着,難道是要刺殺焱潲?到底是誰……
茛觿起身,将土踏回踏實,不留一絲被人挖掘過的跡象。他沒有取走紙條,他要等賊人出現,否則,定會打草驚蛇。
茛觿不再逗留,徑直去了焱潲的房間。他推開房門,一股潮熱向他撲來,他的身子暖了暖。屏障後升起一縷縷的細煙,焱潲那結實精致的人影打在屏障上,此番,應該是在沐浴吧。
茛觿關好門,不敢上前打擾,只是站着,也沒出聲。
“君茛觿。”
茛觿聽言,擡頭望着屏障的方向,焱潲坐在浴盆中,不斷的往身上浴水,他在笑,那種心底有苦難以釋懷的,悲涼的笑。
“為什麽你不早點告訴我你就是君茛觿,為什麽。”
茛觿失神,“我的第一個名字叫清歌。”這是他親口對他說的,他不能否認。而他的第一個名字确實也叫做清歌,這不假。為什麽焱潲會這麽問,茛觿不知。
“為什麽你要告訴我你叫清歌,你這般聰明,又怎麽會告訴一個陌生的男子,你的第一個名字呢?難道是怕,受到傷害麽?”他的聲音很柔,毫無當日尚書大人該有的冷豔,此刻,他只想把他,當做清歌。焱潲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舍不得他的唇,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應該吻他。
茛觿定定望着他的影子,不作回答,焱潲說的話,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又不會傷到他的心。
“君茛觿,你回答我。”他像是哀求,他想要知道答案,亦或是,想要一個他恨茛觿的理由。
“我……”茛觿閉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将心裏湧出的話生生逼回,“你只需要做到恨我,為你父親報仇,至于我,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對我怎般的折辱,君茛觿,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焱潲字字句句聽在心裏,不會有……任何怨言麽?君茛觿,難道你就這麽喜歡別人的玩弄,到頭來,可別弄得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曉是自己給自己造的棺材。
“呵……是麽?你說怎般折辱都不怕,那麽我今日就……”
“大人,晚膳好了,要小的端進來麽?”
這殺千刀的來的還真的是時候!他炎焱潲什麽時候養了這麽一群會挑時間的奴才!焱潲愠怒,垂于水上的雙手猛然落下,溫水四濺,跳起好高的水花。
“我說過了不要來打擾我,晚膳你們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喂狗喂貓随便你們!從今天開始,除了君茛觿,其他人不得出現在我的寝院!”
“是……尚書大人息怒,小的這就退下。”
等到門外腳步聲行遠,他啓唇,“不吃會病的。”
屏障內的人怔了怔,不吃……會病的……他這算是關心麽?不過,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他只需要活在自己的黑暗裏,不管是誰,都不要來打攪他,這樣就是對他最好的救贖。而,現在偏偏出現了君茛觿,一步一步的,毫無征兆的打亂了他的生活,他的命運。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十)
“過來幫我着衣。”焱潲刻意別開他的那句話,冷冷道。
茛觿不曾再多考慮,只身上前。繞過屏障,他看到了他。長發在水中自然散開,水珠從上面滑落,蹿入水中,泛起一層漣漪。他低着頭,茛觿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一瞬,茛觿的心頭抽動了一下。
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剛剛這裏,莫名的痛。是烈兒的毒素發作了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烈兒是他的侄子,烈兒出生的時候,茛觿與他一起被下了同心蠱,烈兒痛的時候,茛觿便會痛。他甚至覺得,自己活着并不是為了自己,這顆心,只是維持他生命的器官。
茛觿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是痛的。像是炎毒發作了一樣的心痛,卻又好像不一樣。
“你……等……”來不及驚叫,來不及做好準備,他被他和衣拉入水中。
茛觿的身上頓時來了一股涼意。水,并不是溫的,冰冷的讓人徹骨的涼意由皮膚各處而生,為此,茛觿打了個寒顫。
“冷麽,君茛觿。”
茛觿不解的看着坐在他腰上赤裸的他,眼神迷離,“你一直都是用這樣……寒冷的水沐浴的麽?”
“與你無關。”焱潲壓着他,向上扣住他的雙手,撇嘴冷笑道。
“你是南國尚書,也是上将軍,即便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國家而活着,也許我沒有資格,但是我不允許你這樣摧殘自己。”茛觿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勸道。
“那麽你呢,北國即将接任皇帝之位的世子,甘願彎下腰在我這個南國區區尚書面前受辱,難道你不覺得,不值麽?”焱潲眯起他細長的貓眼,伏在茛觿耳邊冷嘲道。
“我說過,我只是來……還債。”焱潲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疼得茛觿別過臉去。
“還債?父債子償麽?讓自己的兒子來頂罪,你的父親還真是,博愛啊?”
茛觿無言以對。确實,當年父親若是沒有動身,也便不會有今天他與他的局勢,只是現在父親不在了,也沒有人可以為他的行為解釋,他這個做兒子的,沒理由不去頂替。
“君茛觿,你剛剛說了,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會有任何怨言,此話當真?”焱潲挑逗茛觿胸前的衣襟,纖長的身軀覆在他的身上。
“……是。”茛觿是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即便是什麽極端的事情,也由着他來。
“那如果我要了你,你會如何?”
他與他?男子與男子之間如何行的了這種男女才會有的事情,茛觿明白只有焱潲所想,就不會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可他相信,焱潲不會。
“你不會。”
“你怎知不會?難不成你想試試?”他早就發過誓,他要尋找各種可以讓他痛不欲生的方法折辱他,如今也管不了自己不能與否,男人被男人屈辱,這要是傳出去,哪怕君茛觿在外名譽再好,也會毀于一旦。
“雖然你恨我,但是也不至于出賣自己,你還有大好前程,何必在我這裏,毀了自己呢。”
他就這麽質疑自己的能力麽!為什麽看到他的眼睛,自己就恨不了心了呢,是因為他是清歌?不,清歌和君茛觿本就是一個人,這裏只有君茛觿,沒有清歌!
“可惡!”他顫抖着,猛地起身躍出浴盆,披上一件單衣,出了屏風。茛觿輸了一口氣,慶信自己逃過了一劫,其實他真的很怕焱潲真的動手。他明白焱潲不會輕易放過他,不過茛觿早就将生命清白置之度外,如果焱潲想要,他不會抵抗。
茛觿随後出了浴盆,身上濕漉漉的,傷口的疼痛也似乎加重了一些。焱潲拉過他脖頸鐵環上的鐵鏈,鎖在他的榻邊,讓茛觿離不開半步。
“君茛觿,只要我的仇恨還在,你就一天,別想從我的身邊逃開。”他的話,是命令,是宿命,他的語氣冰冷卻帶有溫度,他終究還是一個,有心的人。
焱潲一分一分的睡沉過去,在茛觿确認他已熟睡後,将手伸至鐵環處,用內力震開了鐵環。這鐵環本來就不是什麽好鐵,只是焱潲為了辱他随便找來的,自然一震就斷。茛觿輕手輕腳,從窗戶翻了出去,希望他今天可以找到一些谷無憂的下落吧。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十一)
月,是靜的,沒人會在意它走向與否,而月也不會在意他人在意可否,不管有風或是無風,都能從這邊升起,那邊落下。璀星耀着,一閃一閃的好不快活。但是就在這個美好,充滿希望的晚上,他一無所獲。
在茛觿很小的時候,北國皇族便被谷無憂下了一種喚作炎毒的藥。惡毒的是,每每皇室有新人出生,谷無憂就會來投毒,悄無生息,誰也察覺不到,即便是想盡辦法捉他,也沒有一次是成功的。這世上兩種毒藥為最極,炎毒之外還有寒毒。這兩種毒,只有彼此才能解毒。也就是說,欲要解炎毒,必須從谷無憂手裏得到寒毒。
窗戶被輕輕推開,再輕輕關上,正好被焱潲發覺,他睜眼想看個究竟。茛觿被鐵鏈鎖着,雙眼閉着想必在睡着,窗戶也是關着的,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興許是他聽錯了吧。
天色已經微微泛白,焱潲起來便再也睡不下去了。難不成是自己吵醒了自己?明明聽到了開窗的聲音,怎麽一睜開眼睛什麽都沒有。
“君茛觿。”焱潲搖了搖他的肩膀,不見回響,又喚了一聲。
“恩……”茛觿極力裝的像一點,要不是他反應夠快,在焱潲睜眼前那麽一瞬将鐵環套回自己的身上并掩藏好斷裂之處,恐怕焱潲早就發現了他。
“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什麽?”焱潲低頭看他,蹙眉問道。
“沒有。”有他也不會說,制造聲音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啊!
“沒、有?”他逼近幾分再一次問道,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他開始疑心自己聽錯了。
“既然如此,君茛觿我們,來玩個游戲吧?”焱潲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眼中布上一層陰翳。茛觿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利選擇,不作答。
焱潲拉住他的鎖鏈,牽着他來到池塘前面。池塘很大,很深,是焱潲府裏的人工池塘。到現在為止,茛觿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君茛觿,多年以前我丢了一簪子在裏面,一直找不到,你要知道,這簪子可是我母親最喜歡的簪子,我現在只想找到他,如果……”
“我去幫你找。”茛觿已經猜到了,不等焱潲親生将他推下,自己倒是利落不猶豫就跳下去了。
焱潲在池塘邊的一棵樹下靠着,帶着笑意繞有趣味的看着水中起起落落的茛觿。那簪子很久之前就掉下去了,怎麽找都找不到,這池子又大又深,他也沒有別的法子,他只想知道,君茛觿面對這樣大的池子,會怎麽做。茛觿有一絲的擔憂,畢竟自己不是那麽熟悉水,小時候曾經學過那麽一點水上功夫,但現在他不得不為自己憂愁,他怕他游着便會消失在這個地方。
他不知道那簪子長什麽樣子,而且是有八九是焱潲在故意捉弄他,他只能憑着感覺尋找,這般無厘頭的尋找,也不知到何時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潛入水中,強迫自己在水裏睜開眼,不斷的摸索,不斷的搜尋,等到實在憋不住九探頭來換一次氣,就這樣來來回回幾十次,他一樣什麽也沒有找到。
如果是簪子,陽光照射在水底一定會有折光顯現,難道說,不在水底?茛觿望向四周,靠近池中央有幾塊礁石,說不定卡在了那裏,茛觿劃水過去,在石頭之間尋找。傷口觸碰了水,慢慢的變得浮腫脹痛,茛觿累的不行,呼吸愈加急促,手腳似乎被綁上了千斤重的沙袋,難以再劃動起來。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十二)
一切茛觿都想的過于簡單,待他游過去,在礁石之間尋了個遍,依舊什麽也沒發現。此刻茛觿已經沒有力氣去想這些東西了,雙手在水中撲騰,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找。
“哇……我要……舅舅!舅舅!”
茛觿一驚,手裏的動作立即停止。這是誰的聲音?看樣子是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奶娃,怎麽,尚書府也有嬰兒降生?他不禁想到了他的烈兒,這更堅毅了他找到谷無憂的決心。
岸上焱潲聽到了哭聲,斜眼去看茛觿的反應。顯然他被怔住了,很好,他越是驚慌與擔憂,他越高興,果真叫阿千把人抓過來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茛觿覺得自己再找下去,就會因為虛脫而死在水裏面,到時候他就真的和簪子共存于水底了。可他能不找麽?他望向岸邊樹下的焱潲,并沒有在看他,借着樹蔭似是在休息。沒有辦法,只有繼續找。
焱潲稍稍将眼睜開一縫,見他潛入水中,随後浮了上來,接着重複這動作。想當初他也是這樣的找,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他母親生前就留給他一簪子,然後便撒手不管了。這簪子,對他很重要,這些年,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每一年為了尋找,不知道死了多少家丁,他們都找不到,君茛觿,怎麽可能會找到!
“夠了!”他大吼,停止了茛觿的重複。“你找不到的,你這樣下去,會死在那裏。”
他蹿入水中,生生的将茛觿拉了上來,怒視着他。
“你不是說簪子很重要麽?”茛觿拭去發上滴下的水,問道。
“再重要也沒有……”你重要……麽?
焱潲在心底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炎焱潲啊炎焱潲,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他可是你的宿敵啊!你的殺父仇人!你不可以想着他,不可以念着他!
“什麽?”茛觿看焱潲臉色不大好,懷疑他是不是過于思念他的母親而傷神。
“與你無關!”他甩袖離開,那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茛觿呼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試着恢複身體。肩膀上的傷這麽經着折騰,好不到哪裏去。如果它發炎發爛,就不好辦了。
休息片刻,他稍微恢複了一絲力氣,他站起往自己的屋內回去。
“君少爺!”
茛觿回頭,看清楚那人是小白。他怎麽會在這裏,跟着他們來的?
“怎麽。”
“阿千大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小白将手裏的藥罐子遞給他,笑着說道。
不過茛觿沒有接過來。方才已經說過了不要對他那麽好,會連累到他的,他偏不聽。
“你回去轉告阿千大人,說君茛觿沒有德能去接受他的關懷。”茛觿話一說出,小白的臉色變了變,茛觿發覺後也弄不明白他的臉色為什麽會突然變化。
“這可是阿千大人的一片好心啊,少爺可不要不收。”小白似要說服茛觿。
“不用,你且告訴他我不收便是,我相信他……不會怪罪于你。”
“可是……”
“多說無益。”茛觿轉頭便走,本就對他有所懷疑,分明是阿千的藥,為什麽一定要強塞給他,難道那藥有毒?他和阿千說過了,想着阿千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應該不會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還是說小白故意以此事造次?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十三)
這一夜與往常不同,焱潲像是生了茛觿的氣一般,不願意理他,這對茛觿來說是件好事,他也就不用受折磨了。
他原本打算去探尋谷無憂的消息,也許是太累的緣故,他還沒等到時候便沉沉睡去。茛觿睡的淺,一點點動靜就可以把他吵醒。
“吱吱——”只是一只白鼠,卻讓茛觿猛地睜開眼,警惕的握緊了腰間的長劍。這把長劍,是焱潲唯一還給他的東西,其餘的令牌,護身符什麽的全部收走了。
原來是一只老鼠。茛觿松了一口氣,擡頭望向旁邊榻上睡着的人。這個人,睡着了比醒着安分了許多。果真是不愧美男子之稱,相貌沒有可以挑刺的地方。現下也到了婚娶的年紀,想要嫁給他的女子,應該不少吧?
他回過頭,靠在榻邊。過幾天就是月初了吧?炎毒也快要發作了,到了那天,自己就藏起來,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默默承受自己的痛苦,他已經連累了自己的族人,他不想再連累任何一個人。
“烈兒……你一定要等舅舅啊……”他輕喃,微微帶着苦澀。
焱潲半眯着眼靜靜的看他,居然沒有被發覺。其實在茛觿醒來之後,不久便醒了,看他想的這麽專注,沒想去打攪他。
烈兒?就是在無名客棧的那個小奶娃?原來他叫做烈兒啊,果然名如其人,性子烈得很。
昨日那奶娃也許是看見了被強迫下水的茛觿,才哭的那麽大聲。這也難怪他看見,畢竟他被關在近水樓臺,往窗外一忘就可以看到。
他們叔侄倆的感情,就那麽好麽。越是好,他就越要去拆散!
“君茛觿,你在說什麽呢。”
“……沒有。”茛觿聽聞,先是一頓。
“睡在地上與狗一樣的感覺,如何?”他翻身下榻,居高臨下看着茛觿,嘴角挂着無比邪魅的笑。
茛觿不語。這都是他自願的,其實只要他想,立馬可以離開這冰冷的鐵索,也不用整天像一條狗一樣,焱潲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從來不拒絕。
“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就要有低聲下氣做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