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清歌留半殇
作者:君跡
內容簡介:
妖媚豔質本傾城,無名客棧何人妩白衣?玉樹流光笑相迎,又是誰,月下獨自嘆息?花開花落不長久,本不該有任何瓜葛的兩人,豈又起相思意。绮檐清露滴,榕下輕喃,若君歡顏,清歌無怨。若,人生只如初見,他仍是他的尚書,一生盡過得逍遙,他仍是他的一朝君王,閱盡人間暮雨落花,焱潲茛觹兩不相遇,也便沒有了開始,亦無終。
——《清歌留半殇》記
我的存在,只是為了不錯過你。
桃花珠玉絕芊芊,誰人競風流。
落跡長劍舞翩翩,清歌續半殇。
[純愛][古言]
楔子(一)
丙辰二十三年,朱帝統治時期,百姓安康,安居樂業,乃一代明君。
正午,京城将軍府。
“尚書大人,接旨吧。”蘭指之間滿是秀氣之意,似女非男身态雖亭亭卻不玉立,略帶臃腫。
“這……臣,接旨。”少年伸手接過聖旨,漂亮的眸子中流出一絲憂愁。
此人,炎焱潲,年十七,當朝上将軍兼任尚書大人一職,是南國人盡皆知的擁有無人能比容顏的人才。
“請尚書大人務必要在兩月之內完成。”郭公公說完幾句,沒有多留,匆匆離開。
Advertisement
少年一身玄藍錦袍,腰間系一百月玉佩,見那人離開,輕呼了一口氣,緩緩起身。
“阿千。”他輕聲一喚,行雲流水一般純澈的聲音流蕩與屋內。
“少主有何吩咐?”房屋深處走出一位清秀男子,年齡二十有二了。
“你去備馬車,我們去城門外的客棧一趟。”焱潲不緊不慢道,進屋去帶上了佩劍,是一把戲尨劍,那年他過八歲生辰的時候父親送給他的。
“少主,這回皇上要我們找的,又是哪家的千金?”阿千扶着焱潲上了馬車,吩咐了車夫之後,掀開簾子進去坐在他身邊。
“這回不是什麽千金,而是男子。”他将劍放在一邊,理了理衣冠。
“男子?敢情皇上換了口味,連男子都要了?若真是如此,定是個貌比天仙之人。”阿千在一邊失笑,看着焱潲蹙了蹙眉,也便收回了笑。
“不過,此人十分特殊。”焱潲扶額,揉着他的陽穴。
“敢問少主,此人何名?”阿千撩起腦邊的簾子,向外探了探。
“君茛觿。”
“君茛觿,好名字。”
“他是我的堂兄。”他倚在椅靠上,撇嘴道。
“堂兄?阿千自小跟着少主,也沒聽說過這個啊?”阿千放下簾子,瞧着焱潲的臉色說話。
“并非親生,當年我的父親認了個弟弟,那個男人占盡了父親的便宜,到最後竟然不告而別。”他攥緊了拳頭,咯咯作響,狠狠道。
“那……”
“那個男人不停的給父親惹麻煩,到後來,他娶了北國的公主為妻,做了驸馬,生下了君茛觿那個小子,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誰知道,頭一次南北國大戰中,母親為救他而死,父親在那不久之後也去了,那個時候我只有三歲,他讓我從那起成了孤兒。”他的說話聲變弱,竟有了一絲哽咽,他想起了他的母親,她是城裏的美人,她教他學步,教他寫字,那天,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消失了,叫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怎麽承受!
他擡頭,樣子讓阿千吓了一跳,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充實它的,是仇恨和邪惡。
“那男人死了,父債子償,我和君茛觿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我捉到他,定親手毀了他的一切。”他閉上雙眼,低聲喃喃,胸口起伏不斷,時急時緩,阿千想現下他的內心一定是無比糾結的,也不忍心去打擾。
一路順暢,馬車靠在一邊停下。
“少主,到了。”
阿千注視眼前少年,漸擡起頭,見到的那雙在平常不過的墨色眸子,阿千也放心了不少。
焱潲起身,拂袖下了馬車,望向客棧內來來往往的人。
這個客棧沒有名字,由于店長不識得字,就沒有取了。除了辦公事,焱潲一直在自己的府裏不曾出去,京城裏都說尚書大人是位美男子,但實際上見過本尊的,也沒有幾個,所以,這裏的人,哪裏知曉站在客棧外面的就是他?權當做是一名富家公子了。
“少主,那人真的在這裏?”阿千打點好了馬車,過來大致瞅了瞅客棧,問道。
此人可是北國公主的長子,少說也得是儲君了吧?更何況,據阿千所知,那公主在北國如此有勢力,偏向她這邊的大臣肯定是記以無數,說不定哪天就把這個君茛觿給扶上皇位了,怎麽會在這樣普通的客棧裏栖身?皇上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人?竟還下了聖旨點名要他。
“聖旨上是這麽說的。”他進了客棧,阿千跟在後面。他們的身上,瞬時投來不少目光,為之傾倒。
“皇上什麽時候來了這裏看上了他,怎麽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阿千四處張望,沒好氣的說着。“話說,少主認得那人的模樣嗎?”
“很小的時候有過見過一面。”焱潲淡淡道,扯了扯阿千的衣袖,示意他去問掌櫃定房間,不管那人是否真的在這裏,先住下來,走一步算一步。
焱潲往裏面走去,正欲上花梯去到二樓,卻被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留住了腳步。
“舅舅……抱……”
他應聲轉頭看去,是一小奶娃,長的甚是可愛,伸開雙手朝一邊走去,焱潲順勢看去,一貌美少年印入他的眼裏。
一身白衣不沾染任何髒污灰塵,墨發一瀉而下,五官亭亭,黑瞳清澈無比,腰身纖細,正朝着小奶娃伸開雙手。
好一個美若天仙之人。
他輕描一笑,嘴裏說了什麽,環過小奶娃抱起,轉眼便消失在了黑暗處。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他初次見他,應該算是第二次,那日他抱着小奶娃,消失在了他的眼裏。
楔子(二)
“少主看什麽如此入迷?”阿千沿着焱潲的方向看過去,那邊并沒有什麽人。
“沒什麽,我們上去吧。”焱潲回過神,那人早就消失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焱潲跟着阿千上去,思緒萬千,那人是誰,從服侍上來看,不是普通人,好說也是名門貴族的公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該不會他就是君茛觿吧?小時候見到的他完全記不清了。
真該死……
他進屋,阿千說去外面買些東西回來,讓他休息一下便出去了。
焱潲本不想多想,可是,隔着牆面,他卻再次聽到了那個小奶娃的聲音。
“舅舅……”
口音不全咿咿呀呀,舅舅舅舅的叫,這麽說,那人十分有可能住在他的隔壁,果真是這麽巧麽。若真這樣,甚好,如果他是君茛觿,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不是,那最好,若能與他交成兄弟,他就多了一位能坦述心扉的人了。
他心情大好,十分惬意,也不急着去調查白衣少年,反倒是倍加惬意,靠在椅子上竟呼呼睡去。
阿千回來已經是晚上,見到焱潲睡着,也沒敢吵醒,取了毯子為他蓋上,不料卻吵醒了他。
“你回來了。”焱潲打了個哈欠,拭去睡眼邊上的晶瑩,道。
“恩,少主怎麽就睡着了呢?”阿千将飯菜端上桌子,笑道。
“大概是乏了。”焱潲起身,伸了個懶腰,前去小水盆洗了手,在桌邊坐下,望着一桌好菜始終不動筷。
“少主,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圓呢,阿千回來的時候還看了好一陣子。”他在焱潲邊上坐下,也不急着吃,說道。
“是麽?”焱潲輕輕一笑,站起向門外去,“阿千這麽說的話,我就一定要去看看不可。”
阿千自知攔不住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月色極好,黑邃不失淡雅,連綿的蟬聲似乎也給寂夜加了些許情調,郊外榕樹,點點晨星。
那是誰?榕樹之下輕撫白衣,青絲三千玉簪束起,好不妖豔。
焱潲放輕了腳步,卻被那人察覺。
“閣下亦是來賞夜色的嗎?”那人抿唇笑着,為人溫和,待人是禮節周到,不過只言片語之間,多了份女子才有的溫柔。
“侍人說今日月色好,特來看看。”焱潲回笑。
今日白天見他,他抱着小奶娃玩逗,再次見他,眉羽之間多了分英氣溫柔。
焱潲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柔,卻不弱,待人處事皆是面面俱到,見到焱潲,毫無一絲驚訝與敵視,見面也不與常人一樣開口就是“來者何人”,輕言細語,焱潲為之動容。
白衣一塵不染,眉目清秀俊俏,腰間玉佩朱色流蘇,光彩勝若仙人。他沒有焱潲那麽高,身形纖細,倒像個女子。
焱潲在他邊上坐下,問。
“兄臺為何一人獨自賞月?”
少年抿唇,半天不說話,焱潲也不為難他,沒有多問。
焱潲轉頭,凝神望向少年的側臉,竟有一時的失神。這人是本性孤僻嗎?也不愛多說話,賞月也獨自一人前來,雖說自己也是一個人來的,卻也是因為想靜一靜心,哪知在這裏遇到了他。
“皓月長空,自當是一人靜靜觀賞的好。”他啓唇,柔聲細語,很輕很輕的聲音讓人聽了禁不住憐憫,焱潲低頭,壓住臉上莫名的緋紅。
這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啊,見他一席白衣,也早該猜出來了。
二人坐了良久,久到旁邊的人打起了哈欠。
“兄臺要回去了麽?”焱潲別過頭,看着起身的他,問道。
“是啊,已經很晚了,更何況明天我還有事要做。”他失笑,充滿困意的雙眼疲倦不堪,卻不失靈力。
焱潲看着那雙眼,居然想到了君茛觿那小子,之前見過他一面,他也是這樣沖他笑的。
楔子(三)
該死,怎麽想到他了?那個混賬,根本不值一提,甚至焱潲覺得怨恨他都會失了自己的顏面,值得他去想麽。
“敢問兄臺大名?”與其沉浸在他的笑意中,倒不如問一問,也好打消他的念頭。
“我的第一個名字叫清歌。”他答,回給他一個笑,只是一句告辭,不再多言,随後便轉身離開。
第一個名字?難不成他還有第二個名字?還有,為什麽他不問自己名字就走了,這人還真是奇怪。
月色朦胧,焱潲躺下,閉眼休息,任其月色照在他的身上。今天是第一天,皇上給了他十日的期限,但願他能盡早完成。君茛觿,名字是好聽,不過他炎焱潲不喜歡,他最恨的,就是君茛觿,想來此生不會改變。
清歌……清歌……
好名字。焱潲失神,不斷的重複他的名字。
“少主在想什麽?”阿千在叫了多次沒有回應之後,不滿的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沒什麽……”焱潲回過神,為了掩飾尴尬,低頭抿了一口茶水。
“少主,剛剛屬下去查了君茛觿這個人,說是胸口有顆朱砂般的胎記,之前有過另一個名字。”阿千在這裏停下,不再說下去。
“另一個名字,叫什麽?”焱潲把玩手中的茶具,斜眼看向阿千。
“清、歌。”
“啪!”阿千急忙上前,可憐那茶具早已經在他的手中化為虛有。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焱潲有些愠怒,清、歌!騙人,怎麽可能叫清歌,清歌不是昨夜在榕樹下遇到的人麽?他怎麽也不肯相信,君茛觿如何會有他那樣的輕柔,他心裏的君茛觿,向來就是相貌醜陋兇神惡煞,直到皇帝為了他下了聖旨,他才相信。
“不錯,清歌是君茛觿的第一個名字。”
第一個名字?
“我的第一個名字叫清歌。”
焱潲想起他的那句話,如此吻合,又在同一家客棧,不可能是巧合。莫非果真是他?貌美如仙,這一點确實,連焱潲自己都承認,這樣一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
清歌居然就是……君茛觿。
“消息可靠麽?”焱潲滿臉不悅,逸俊的臉上鋪上一層陰森。
“不會有錯。”
他不會相信清歌就是君茛觿,不過他更不會相信阿千會欺騙他。好,如果真的是這樣,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想不到他炎焱潲來此不過兩日便碰到他,既然這樣,先把人綁來再說,不是可以放。
“接下來少主要怎麽做?”阿千收拾好碎去的茶盞,道。
“想辦法把這個喂下去。”他遞給阿千一個小瓷瓶,阿千接過打開看了,是白色粉末,大概服用了便會很快暈厥。
“是。”
阿千應聲退下,焱潲覺得有些頭疼,為什麽阿千要告訴他這個消息?現在叫他如何能去接受?也罷,到時候他當面問一問便知,他相信,清歌絕對不是君茛觿。
那次,焱潲為了清歌,頭一次懷疑了跟随他數年的阿千。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一)
“咳咳……”
焱潲滿意的看着眼前被冷水潑醒的俊逸少年,冷笑了一番。阿千辦事果真是頂好,當天下午就辦妥,當他們帶着人回到府邸,距離皇帝下聖旨才四天時間。那麽剩下的一個多月就是屬于他的時間,落到了他的手中,不好好玩弄豈不是對不起君茛觿了?
他的脖頸上帶的是鎖鏈,不過焱潲沒有鎖死,他還是可以自由走動的。焱潲在鎖鏈上刻了“炎”一字,全城的人都知道這是炎尚書的人,而且鎖鏈沒有他的鑰匙是打不開的,炎府戒備森嚴,所以也不怕他會逃去哪裏。
“阿千,你先退下。”
“是。”
房門應聲關上。焱潲彎下腰擡起他的下颚,驚嘆他的容顏果真是無人能極,連他自己都要自愧不如,難怪皇上會喜歡。
茛觿迷迷糊糊的,等到清醒過來看清楚眼前的焱潲,卻沒有多大的驚訝。他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所以當他在無名客棧遇到他的時候,只能說自己叫做清歌。北國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他處理,他要是忽然失蹤,那北國可就要亂成一團了。即便是隐藏身份,可還是被發現,炎府的密探還真夠有能耐的。
“君殿下真是好興致,去哪裏不好要去那個客棧?”他一定要問個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君茛觿,如果抓錯了人,那罪過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彌補的。
“我說過,”他低着嗓子,身體因為被下藥而使不上力氣,只能倚着牆,“我的第一個名字,是清歌。第二個名字……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焱潲一怔。他承認了?為什麽他要承認?難道連清歌在他心目中唯一的美好記憶都要換成君茛觿的麽?不錯,君茛觿就是清歌,清歌就是君茛觿。這事實誰也改變不了。他承認他在客棧見到他的時候是有片刻失神,不過在他親口說自己是君茛觿的時候,那種感覺就絕不可以再存在!
焱潲放開他的下颚,抽出放于架上的長劍,抵着他的左肩。
“那,先還債!”
劍梢沒入他的血肉之中,點點深入,還不如一劍刺穿來的痛快,不過焱潲有的是耐心和精力,他欠他的,他要他血漬血償。
紅色在他的白衣上漫開,随着焱潲的漸漸推進,他的痛楚便多了幾分,而他沒有任何的痛吟。
“炎焱潲。”他喚他。
他知道他的名字!焱潲詫異,他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他又如何知曉?
“你……知道我?”
“我會替我的父親還債,也請你,不要牽連我的……族人。”
焱潲沒有言語,抽出洞穿他肩膀的長劍,冷眼瞧着長劍沾上的鮮血。還不賴嘛,明白自己的老子做了錯事要償還。為此,焱潲破天荒的應了聲好。
“肩上的傷口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給你包紮。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私人的物品。”
茛觿沒有任何一句反抗的話,默默承受着傷痛。他打發他做重活,白天去後院打雜,晚上便回到焱潲房內伺候他。雖說是伺候,對于茛觿來說,無疑是噩夢的再一次來臨,他明白,焱潲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後院的人見他脖頸上的鎖鏈,都已經明白這是焱大人的寵物,對他溢血的傷口熟視無睹。有誰知道他是北國即将登基的皇帝?待到原來的皇帝一上黃泉,坐上帝位的就是他沒有別人。這幫奴才或許到死都不會知道,他們使喚過北國的儲君。
真是應了焱潲的要求,有傷在身的他包攬的所有的重活。天黑下來,大家都去用膳的時候,他倚在花園的角落裏,粗喘着氣。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幾天就會死。
不過茛觿覺得焱潲還算仁慈,先撇下殘暴不說,只是讓他幹活,也算沒有對他做太過分的事情。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二)
“阿千?”
“屬下在。少主有何吩咐?”阿千推門進來,見他收了桌上的硯臺,手中多了一封信。
“前幾日我的故友說要來京城這一帶,我寫封信請他來府上做客,也好聚一聚,你把信送出去便是。”焱潲将信封遞給他,柔聲道。他的這個故友能耐非凡,是小時候學堂裏認識的,以前經常在一起打打鬧鬧的,現在在南國任地方武将一職,不過任命的地方離京城比較遠,焱潲也很少能夠遇見。先前來信說半個月後要來京城複命,自然要請他來府裏做客,不好怠慢了的。
“是,阿千明白。”
阿千退下的時候把門帶上了,暗淡的燭光照得焱潲略有倦意,卻也不想過早入睡,站在窗前接着月光望一炎水潭中的水,閑的無事。之所以叫它炎水潭,第一這潭是當今皇上為了嘉獎他勝仗有功才建的,以他的姓來命名。第二,這潭水中年溫熱,不比宮裏給侍寝之前妃子沐浴用的溫泉差。
現在他過的好好的,算得上是京城的富豪,若是他的父親還在,或許會以他為驕傲吧……
“噔噔……”叩門聲拉回了焱潲漸漸飄遠的思緒,他不悅的撇嘴,良久才前去開門,讓門口的人等了好一陣子。
“君茛觿?你回來的還真早啊?”焱潲開門發現是茛觿,冷哼一聲。望他原來一身潔白現在是紅一片,臉上毫無血色,他心底是說不出的爽快。
“我,是在替我父親還債。”他身體虛弱的将要站不住腳,是他努力挺着身板,将虛弱的事實壓到最小。
“還債?呵,君茛觿啊君茛觿,想你都是快登基的人了,憑你的手段,皇位是意料之中的事吧?誰想到你會落到我區區一個南國尚書的手裏。”他冷笑嘲諷,不多看他一眼轉身回屋。他聽到身後房門被關起,知道他跟了進來。
“你,很恨我麽?”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絲的顫抖,強忍着傷痛問道。
“你這樣的人,值得我去恨嗎?”
茛觿語塞。像他這樣的人,的确不值得任何人去愛去恨,他不清楚自己父皇對焱潲做了如何殘忍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都是一種錯。父債子償,現在到了還債的時候了。
“我對父親的作為深感抱歉,一命償一命,你何不一劍殺了我來的痛快?”
殺了他?這點焱潲從未想過,他只想要不斷的施加給他痛苦,這樣,他越難受,他便越高興。
“殺了你?你讓我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幾天之內就把你殺了,這未免也太吃虧了吧?我也就白白收了這麽多年的苦。”焱潲冷言冷語,“再說了,把你殺了,我怎麽向南帝交代?”
對于後者,茛觿更希望焱潲可以早點殺了他,他要是落到南帝手中,指不定南帝會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那樣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殺了我,求你。”他早就不再貪戀這塵世,他寧死也不去南帝那裏受辱。
“不可能。”
焱潲冷冷的拒絕他的請求,想死,他偏偏不讓,他倒要看看,北國第一儲君有多大能耐。
“你若是自尋短見,我保你黃泉路上絕不孤獨,我會讓你所有的族人給你陪葬!”
所有的族人,陪葬……這無疑是刺痛了茛觿的心。想不到他變成灰了,也會牽連到族人,他就這麽不堪嗎。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三)
“君茛觿,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茛觿聽到這話,還沒來的及疑惑,便是一陣強大的眩暈,将他卷入焱潲的懷中。原本他就站不住腳了,被這麽一折騰,現在就只能依靠那可憐的力氣撐住了。焱潲毫不客氣,死死地将他抵在牆上,讓他動彈不得。
“如果我說我要對你用強,你會如何?”焱潲的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心裏對于他的答案是猜了不少種。他會殺了他?廢了他?将他做成人彘?把他帶到北國去受折辱?還是說,會把他關在他的天牢裏,永遠也見不得天日?
不過那不可能,以他現在的境況,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想要從戒備森嚴,高手如雲的尚書府對尚書大人下手,結果還不是他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會。”他蹙眉想要掙紮開他的懷抱,不過他越是掙紮,他抱的越緊。
這回答讓焱潲有小小的失落,卻讓他興趣大增。
“如果我真的做了呢?”
“那麽……茛觿不會有任何怨言。”
不會有任何怨言,他就這麽喜歡他折磨他。如果他不做些事情來實踐,是不是太對不起他?
“君茛觿,你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堂哥我就不能那你怎麽樣!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嗎?”
“你我本不該……有的血緣又何必提起?在我的眼裏,你只是,我的債主……”
“你說……”焱潲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絕肩頭一沉,這個人就這麽生生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他的懷裏。
他的心頭一沉,本能抱住他。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暈過去了?是那個傷口麽?焱潲撕開他肩頭的衣服,查看傷口。傷口已經化膿,還在泛着血。盡管他傷他很深,可是才一天時間,傷口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君茛觿?喂,醒醒,你不要以為你裝死我就會放過你。”
“君茛觿?睜眼看着我!”
沒有回答。不管他怎麽喚他,回答他的只有窗外不停的蟬鳴。
“阿千!阿千!”他打橫抱起茛觿,沖向房門口,正巧碰上聽到聲音開門進來的阿千。
阿千詢問發生了什麽事,立即注意到了焱潲懷裏的人。慘白的臉沒有任何血色,白色的華服上髒亂不堪,脖頸上的鎖鏈擁着他的脈搏,跳動十分微弱。
“少主,發生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突然就……”
“阿千知道了,少主你別慌,這就去找大夫。”阿千從焱潲的手中接過茛觿,即刻消失在了焱潲的院子裏。
他慌?胡說八道,君茛觿變成這樣他最高興了,又怎麽會慌?他就算身體腐爛命喪黃泉也和他沒有任何關系!阿千最近說話是越來越不檢點了啊,進說一下亂七八糟的話。
慘白的月光打在他俊美的臉上,才第一天就弄成這樣,這是要如何呢,還是說,他下手太重?該死!他才不要去管君茛觿那個混蛋,他賭氣得甩上門,講自己悶在被中間卻也是,一夜無眠。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四)
第二日清晨,焱潲破天荒的去上了早朝。可想不用上早朝是南帝特許他的,原本作為朝中尚書大臣是一定要去的。
焱潲的到往讓在大殿外裏等候的官員們都驚了一驚,紛紛前來招呼。
“這不是尚書大人麽?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尚書大人可是好久都沒有跨進宮門一步呢,今日來上朝還真是少見。”
不過對于這些沒有共同話好說的人,焱潲一概置之不理。
“焱潲,你來了。”
焱潲頓住腳,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接着有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若醉,好久不見了?”焱潲正視面前這位清秀的少年,拍了拍他的手臂。
七若醉,南國将軍,是繼焱潲之後的第二個戰神。曾經跟着焱潲立過不少的戰功,南帝贊賞有加。
“難得你來一次宮中……我們怎麽也是好幾年的兄弟了,這幾個月你連面都不露一下,仗也不打了,政事你也不理了,這幾個月你倒是過的自在。”若醉嘟嘴抱怨,斜眼笑看焱潲。
“你也不賴嘛,多久沒來看我了?”焱潲環過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輕輕道。
“上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
南帝五官端正,表面斯斯文文,背地裏手段多了去了。都說南國出美男子,這話确實不假,殿中的男子們都是極品當道,去街上搜羅一片的,長的平平凡凡的是十分少見的。而焱潲更是極品中的極品少爺,不及茛觿那般的自然青澀,也是妖媚至極。
“朕的尚書愛卿今日怎麽來了?真是很少見吶?”南帝坐上龍椅,擡頭便看見站在首排的焱潲,笑道。
“陛下玩笑了。”
早朝沒有其他的大事要禀告,于是很快結束了。
他與若醉肩并肩蕩悠走着,若醉則是在他身邊,嘴巴動個不停,語速極快,焱潲剛聽見開始,他就已經講完了,真不愧是頂尖辨手。
“焱潲,我聽說皇上給你派了個秘密任務?”若醉最後還是開口問出他的目的。
“……恩。”焱潲淡淡的應了一句,“皇上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若醉若有所思,嘴裏嘟嘟囊囊及小聲,焱潲聽不大清楚,八成又在自言自語琢磨皇上下的聖旨了。焱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蹙眉的側臉,十五歲的他還真的是孩子氣,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若醉可以跟着他姓炎。
恍惚間,焱潲想起了昨夜。這個人真是掃興,他還沒有下手,自己就先暈過去了,現在他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阿千說,他……慌了。這讓焱潲有了想扇他一巴掌的沖動,他還真沒有為別人亂過手腳,他救他,只是……只是因為不想讓他這麽早就死了,否則他的身邊就少了一樣玩物了……對吧?
“那麽……茛觿不會有任何怨言。”
“你我本不該……有的血緣又何必提起?在我的眼裏,你只是,我的債主……”
他只是來還債的,僅是這樣而已,是以君茛觿的身份,不是清歌。他的內心,是不是還抱有一點點的逃避,逃避清歌就是茛觿的事實,所以他下不了狠手。
“就此分手吧。”焱潲開口,率先出了宮門,往府邸的方向歸去。
“等一下焱潲!”若醉攔住他的腳步,伸開雙手擋住他的去路。
“怎麽了?”焱潲微微低頭望着比他低了半個頭的少年,他的動作讓他有一瞬的想笑。
“你抓到他了?”
“我……還沒有……”焱潲垂眼,低聲道。
“焱潲,抓到人了就馬上交給皇上,不要拖到期限到了再交出去。免得自己遭罪聽見沒?”若醉一本正經,逼得焱潲不得不點頭。
“哼哼,這樣不就好了,我走了啊。”若醉跑開,回頭揮手喊到。
焱潲站在原地,等他消失在人群中,輕嘆了一口氣。剛剛自己撒了謊,欺騙了若醉。作業一夜未眠,此刻的倦意濃濃容不得他想的太多。
第一卷 近水樓臺(章五)
焱潲快步回了府中,躺在榻上輾轉如何也不得睡去,心裏一直挂念着若醉的話。現在君茛觿就在他的手裏,不過他還沒有想過這麽早就把他交出去,皇帝不是給了他兩個月的時間麽,兩個月之後再交出去也不遲。
“大人?”門外一聲嬌滴女子的我聲音,想必是府內幫忙打理的丫鬟。
“什麽。”他淡淡應了一句。
“廚房的媽媽來讓我問問大人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不用做了,我不餓。”焱潲坐起,一句話打發走了門外的人。
說到女子,焱潲這才想起前幾日皇帝說要給他尋尚書夫人,說是焱潲這個年紀了理當娶妻。其實他本人根本不在意什麽夫人不夫人的,若皇帝真的給他選了來,草草做完房事生完孩子就送走,身邊多個女人對他沒有好處。
“诶……”焉的,他想起了昨日受傷的君茛觿,正好現在閑來無事,去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一副什麽狼狽樣。
阿千安排他在偏房住下,焱潲便繞着小路,一路過去。這條小路他可是好久沒有前來了。焱潲撇頭看向不遠處的假山,卻發現山腳下有一人頭晃動。
焱潲走近,這人是誰?雖說尚書府家大業大,家丁多,但他還是可以記住每一個人的臉,不過,這個人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他背對着焱潲,他下意識看向那人的脖頸,上面并沒有焱潲的印記。
在尚書府,家丁的脖頸上會打上焱潲的印記,單單一“炎”字,丫鬟則是打在胳膊上。這個人什麽都沒有,那麽他到底是誰。看樣子他并沒有發覺到焱潲的到來,自己顧着自己在假山下面埋着什麽東西。別的倒是沒什麽,只是這假山後即是尚書府的後門,在此處埋東西,是要做甚?
“你是誰?”
那人聽到焱潲的聲音身體顫了顫,驚慌的回過頭來,正瞧見焱潲眯眼看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尚尚尚……尚書大人。”
焱潲蹙眉,看到他連話都不敢講,還敢說沒鬼?
“你在做什麽。”
“沒……沒什麽!”
“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