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坦露
白竹一愣,想了好久,還是沒能想明白塗恺之這話是什麽意思。
“等、等什麽?”白竹一頭霧水,被塗恺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給弄迷糊了。
塗恺之看他,爆出了一句讓白竹冷汗直冒的話,“等到我能用素菜打敗鄒武的那一天,我會讓你高高興興地做肉,現在,讓我再任性一下。”
白竹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塗恺之這是知道了?知道他偷偷吃肉,知道他偶爾躲起來煮肉吃,還不叫上他嗎?
“你……”白竹一時之間詞窮了,他弄不懂塗恺之的意思,如果真知道他暗地裏吃肉,那為什麽平時不戳穿,還對做肉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看到白竹的樣子,塗恺之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輕松兩句就解答了他的疑問,“掂過肉的手,我還是能聞出氣味的。”
只聽這麽一句,這下白竹可真是服了,他在心底暗罵自己平時作案太不小心,但此時這事兒顯然不是重點。白竹清咳了一下,神情尴尬地說:“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啊?”
“四五年前吧,那一次你生病了還記得嗎?病好以後我就發現了。”
白竹當然記得,那根本不是四五年前,而是六年前的事情!那時候白竹才11歲,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幾年的素,雖然偶爾父母會煮些肉給他吃,但長期不沾葷腥,聞到肉的香氣都要被勾了魂去了,白竹覺得那一次的生病就是自己許久沒肉吃,所以才會抵抗力不足,于是病好之後就偷偷摸摸地吃起肉來,有時不過瘾還自己偷着做,沒想到竟被塗恺之給逮到了。
但白竹聽塗恺之這說法,覺得有必要好好澄清一下,“我是那次之後才開始吃的!之前可一直沒吃過,我發誓!”說完還有模有樣地舉出三根手指頭,一臉正氣的樣子。
塗恺之笑了出來,摸了摸他的頭,“好,好。”
白竹又不解了,“那你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還讓我偷偷摸摸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塗恺之臉上的笑意一收,眉頭輕蹙,白竹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一開始我是真的打算這輩子再不切肉的。”
白竹頓了一頓,細細聽塗恺之說明白原因。
剛開始鄒武宰掉小白豬,塗恺之心痛得無法自已,當鄒武耀武揚威地端着紅燒肉上門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就因為自己是屠夫,因為自己擁有一雙被譽為天才的手,小白豬才會淪落至如此下場,于是他揚言這輩子不再做肉,只為了對小白豬的死贖罪。
然而當他發現小白豬還活着,并且重生到白家的小孩身上的時候,比起震驚,更多的是欣喜。巨大的狂喜讓他幾乎忘了當初小白豬是怎麽慘死在鄒武手下的,直到有一天,鄒家的一份言論刊登在美食周刊上,才徹底燃起塗恺之勢要在素菜上打敗鄒武,為小豬複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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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畜作為食材,該用系統、科學的馴養方式培育?”白竹琢磨着塗恺之說出來的話,面部表情都跟着有點扭曲了。
塗恺之點了點頭,“鄒家是針對在這之前塗家發表的言論說出這話的,塗家的經營理念是,對待禽畜,屠夫應分別待之,時刻關注每一只禽畜的具體狀況,從而做出最優秀的食材。”
塗恺之解釋道:“這兩種經營方式在屠夫界分別代表着兩派的思想,塗家支持的這種理念确實能做出最優秀的肉,也和屠夫存在的價值相當,然而新生的一派就是以鄒家為代表,認為塗家這種經營方式過于耗時耗財,不利于屠夫業的整體發展。”
白竹聽得嘴巴都合攏不上,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屠夫就是協助廚師切肉的,從來沒想過在整個取肉過程中竟有這麽多的講究,從養殖,到出貨,到切肉,每一個過程都是屠夫在跟進,可以說一個成功的屠夫簡直貫穿了一只家禽或家畜的整個生命!
塗恺之突然話鋒一轉,語帶歉意地對白竹說:“想打敗鄒武是我的私心,但我卻讓你陪着我一起受苦,隐瞞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小豬,我……”
白竹一下子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兜兜轉轉那麽多年,兩人竟互相隐瞞了那麽久,一想到今後不用躲着吃肉,此刻他內心不知有多麽雀躍,塗恺之語中的那點愧疚他可是一點都不介意,嘴唇邊泛開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行啦,”白竹大氣十足地擺了擺手,“這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咱們今後就繼續做素!用素菜來扇鄒武的臉!”
看他毫無芥蒂的樣子,塗恺之這下才總算放下心來。今天晚上父親坐在隔壁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并不是沒放在心上,但就如白竹所說的,素菜并不是放不上臺面的東西,而且今天他們獲得的成績恰好就驗證了這一點,只是添加了一點東西就能獲得那麽大的成功,相信假以時日,用素菜來打敗鄒武将不會是個夢!
兩人把話說開了,白竹就沒再藏着掖着,塗恺之看着他将行李翻了個遍,滿心的疑惑直到看到他翻出來一包牛肉幹,便只剩下一腔的無語。
白竹興沖沖地捧着牛肉幹湊到塗恺之跟前,拆開一包狠狠咬了一口,這種可以光明正大吃肉的心情簡直不能更棒,陶醉地嚼了幾下,才遞給塗恺之一塊,“要不要吃。”
塗恺之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白竹也沒勉強他,徑自拆了幾包吃得異常豪爽,才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比賽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第二天一大早幾人就退了房間坐上了回家的列車,回程的路上還意外地遇到屠夫學院的人,遲曉霍自來熟地走過來找白竹聊天,阿迪裏看着就更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以不能冷落了偶像為名,坐到塗恺之旁邊和他聊起了做屠的心得。
一路上白竹和遲曉霍聊得十分歡樂,比起老成的塗恺之和不善言辭的阿迪裏,白竹和遲曉霍就像只開籠雀一樣,氣場合得不得了,到下車了還舍不得分開,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才依依不舍地揮手離開。
經過一路的了解,白竹颠覆了對遲曉霍的認識。原本白竹以為遲曉霍是哪個名門的後輩,被指點來和阿迪裏搭配比賽,卻沒想到原來遲曉霍祖上竟是沒有一代是做廚的。
遲曉霍抱怨自己因為被母親取了這麽個名字,從小到大就被人喊作吃貨,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自己從小就很喜歡吃東西,五六年級在長身體的時候還常常因為晚上肚子餓,偷偷到廚房做東西吃,這才養成了煮菜的好手藝。
和塗鳴複認識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遲曉霍的父親和塗鳴複的一個朋友是舊識,有一年過年的時候兩家人同時拜訪那位朋友,遲曉霍躲在一旁玩游戲,突然被他爹踢了一腳,讓他去做個菜讓大人下酒吃,遲曉霍無奈,只能乖乖地關掉游戲摸到廚房去做菜。
就只有那麽一次機會,讓塗鳴複記住了這個年輕的少年,遲曉霍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卻沒想到一年前,塗鳴複竟然摸到自己家來,讓這個半吊子的小廚師和他學院裏的第一名搭檔去參加地區廚藝比賽,遲曉霍迷迷糊糊地就被牽着帶走了,他到現在還忘不了當初父母高興得像是想拿掃帚攆他走的樣子。
白竹覺得遲曉霍和他性子實在太像了,兩人都那麽愛吃,因為愛吃所以當上了廚師,身邊都搭了個如此牛逼的屠夫,也就怪不得他和遲曉霍有說不完的話題。
白竹和塗恺之邊回白家邊聊遲曉霍的事情,說得手舞足蹈臉都紅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結交除了塗恺之以外的朋友,心情之激動可想而知。
他們邊走邊說着,快走到家門口,就看到前頭熙熙攘攘的一群人,白竹停下了話頭,好奇地朝那邊張望,竟看到前面一堆人竟全是平日光顧他們家小餐館的客人,裏面還有不少舊時的熟客,這些年已經好久見不到的面孔。
白竹一行人心裏都一個錯愕,猜測家裏是出了什麽大事了?他們急急忙忙地三步并兩步走上前,前頭圍着的人聽到腳步聲往後一看,看到白家的人一剎那間全部擁了上來,嘴裏只有一句話:
“白大廚!快讓我們試試你家的土豆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