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宮大八卦
祝離是個大嘴巴子。
清婉回房間換了個衣服的空當,祝離就已經把她爬進了白晔神君百藥池的事嚷遍了整個紫霞殿,還添油加醋地将子虛烏有的細節描繪得如何如何的生動。
如果不是怕地洞會打穿,清婉真的很想挖個地洞把祝離給埋了。
這等讓人聽得臉面一紅的事情,作為故事男主人公的白晔神君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不但沒有喝止祝離繼續傳播,還若無其事堂而皇之地拎了清婉一同去蟠桃會。
一路上清婉相處了十幾個理由也沒能開脫,只得硬着頭皮跟在他後頭。
別的神仙做場面都帶一排人,白晔神君也不知怎麽想的帶着她和大嘴巴祝離就來了,祝離同他們行得有些距離,逢人便要去說兩句話,即便隔着遠聽不清,單憑着那些個仙人看過來的探尋的目光,都能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白晔神君這種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歲早已沒有了紅塵根的人,自然可以做到不在意這些,但是她清婉只是個剛飛升的小仙娥啊,哪裏能泰然面對這些個老神仙的目光。
她是曾經做過關于神君的夢,但她從來沒有奢求那夢變成現實。
更何況,還是如此不切合實際的現實。
“神君……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我都在這忙了許久了有些累,我去給你叫上十幾個人來做排場?”
“累了?”白晔陡然提高了一些音調,雖然還是清清冷冷的語氣,卻讓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默默收回說出口的話。
“不……不累。”
白晔看了她一眼,視線挪了方向,慢悠悠朝蟠桃會走去,越往裏走,上前來打招呼的仙人便越多。
祝離一直跟在身後不遠處逢人便寒暄,清婉只覺得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越發地有些不自在。
身後傳來一聲聲的“太子、太子妃“,想來是近日來天宮頂八卦的事的兩位主人公出現了。
那太子喚了白晔神君一聲,清婉垂着腦袋轉身行禮,一直等到白晔轉身應下同他說話,才敢稍稍擡起頭來。
入眼的是一身鵝黃色華麗衣裳,這衣裳她不久前才見過。
“常……”合字到了嘴邊,清婉吞了一口口水,生生咽了回去。
常合竟然是九重天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她居然直呼太子妃的名字!
這要是讓旁人知道了定然是要一頓斥責的。
但是常合只瞧着她淺淺一笑,算是兩人間默契的一個招呼。
她這模樣,和先前見到的卻是不一樣了,眉宇間斂去了幾分英氣,連笑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仙娥們的八卦裏面說太子妃遭了冷落成日裏郁郁寡歡,這會兒倒确實是切合這個模樣。
白晔神君這等架子大的神仙素來來得比較晚,待得他入座便也就開宴了。
清婉這種小仙娥是沒有資格坐下一同宴飲的,索性趁着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溜了出去,只是這一次自家主子在裏邊她沒敢溜回紫霞殿,只得在附近轉悠轉悠。
順帶探聽探聽了關于太子妃的事情。
先前仙娥們八卦着的時候她沒多大興趣,但見過了前後判若兩人的常合,她倒是想知道了。
不過道聽途說而來的仙娥們到底不是當事人,能說出來的也和她先前聽到的差不多,唯一的收獲,大抵便是知道了常合的身份——北荒俟人族的公主。
北荒是仙界離妖界最近的地方,環境惡劣,俟人族常年生活在那裏,自然而然變得骁勇善戰。
若說天界有兩個仙族擔得起善戰的美名,東荒狐岐山有狐一族算一個,北荒俟人族便是另一個。
常合的父親死在了妖族手裏,是以她自幼便領兵上戰場,說是公主,但一點兒也不嬌生慣養,打起仗來一點兒也不遜色于男子。
常合和太子元胥的相識,便是緣于北荒的戰場。
那一年妖界大肆侵犯仙界,太子元胥領命帶兵到北荒打頭陣,戰場上那個身着紅衣的巾帼女仙,便這麽和他相識。
元胥也是個性子淡的人,識得的女仙不少,願意攀談的倒真是不多,天後見二人說得來便做主了這婚事,常合從此離開了北荒的戰場嫁入了九重天宮。
有些人天生适合戰場,常合就是這樣的人。
離開了戰場之後,她學着收斂了自己,學天宮的規矩,穿華貴的服飾,可這變得越來越不像她。
後來元胥也漸漸明白了自己對常合的并不是情,也許只是一種欣賞,一種有別于情愛的欣賞,所以才會下了一趟凡便愛上了個反間女子,從此便冷落了自己的太子妃。
這件事,在天宮已經被人們八卦了整整三個百年。
情愛這種東西,清婉從老山神那兒聽到過不少,一直只以為是困惑住凡人的東西,沒想到也能困住仙人。
“唉——”沒來由地為常合嘆息一聲,忽然感覺剪頭被人重重一拍,轉過頭去,只見缈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紅着眼睛等着她。
出奇地,她身後跟着的一排小仙娥沒有跟來,連那個兇巴巴的樂奴都不在。
“他們說你爬進了白晔神君的水池子裏,可有這樣的事情!?”
清婉皺了皺眉,她就知道缈華肯定是為了這事情,祝離能傳播得整個仙界該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這件事,當真是有本事。
本想為自己和白晔神君的清白辯白兩句,不想缈華公主陡然提高了聲音,質問道:“到底有沒有!?”
“有……有……”清婉無奈點點頭,進了神君的水池子這回事,确實是有。
“你……放蕩!”
“缈華公主,毀人清白的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麽就放蕩了?”放蕩這個詞,故事裏用着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詞。
“你一個女仙娥,與一個男神仙、還是神君那樣的神仙,你們赤身相對,你這還不叫放蕩!”
“這……你這可就把神君一并罵進去了。再說了,只是神君他老人家赤身,我又沒有赤身,怎麽能叫赤身相對呢何況是神君他主動……”
“神君他主動!?”缈華仿佛聽到了什麽接受不了的事情,眼裏一下子就蹦出了淚花,憋了兩下沒別回去,抹着眼淚便跑開了。
清婉撓了撓自己的小發包,心裏暗暗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被這缈華公主記恨上了,以後的小日子怕是不好過。
可是,她也沒有說錯啊,确實是神君他主動施法搶衣服一不小心把他帶進去的。
聽聞以往蟠桃盛宴每年都要連開三日,三千年結果的仙桃奉了滿桌子供仙人們享用,樂姬舞姬們獻着新排的歌舞,一片歌舞升平。
只是,仙友們将千百年前的話都掏出來又說了一遍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只得相互尴尬地笑笑喝酒吃桃看歌舞,未免十分無趣,天後便将三日縮成了一日。
捉摸着時辰尚早,清婉便也不急着回去,到蟠桃園轉了一圈,後來覺得滿園的桃子又不能吃誘惑實在太大,便轉了出去四處游走。
她對天宮實在是不熟悉,偌大的九重天宮,單單是這一重,便迷了路,循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卻怎麽都覺得不對。
走着走着,忽然發現一身着暗紅色衣袍的仙人蹲在不遠處的牆角,動作鬼祟得很。
本想走過去詢問,但想想此前在紫霞殿想捉壞人結果捉到了神君在沐浴,便打消了這多管閑事的念頭。
輕着手腳打算繞過去,沒想到那人聽到了動靜竟轉過身來叫住了她。
“有……有狐神君?”清婉有些驚詫,地仙靈境之事,他們也算得上是認識了吧?
“嗯。”有狐虛點點頭,伸手招他過去,将懷裏抱着的小狐貍放到他懷裏。“幫我抱着會兒,這小家夥調皮把我帶給天後的東西給弄掉了。”
清婉懷裏突然被塞進來一個活物一時不知所措,那小狐貍不安分地動着,她使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抱住。
有狐虛将地上的東西撿起放回錦盒裏,她才注意到那兩顆亮閃閃的大珠子。
先前借着未晞的身子倒是見過不少寶貝,拳頭大小的珍珠已是少見,有狐虛手上這個整整比那些個大蟠桃還要大一圈。
“多謝這位小仙子了。”有狐虛将錦盒收起,從她懷裏接回小狐貍。“這小家夥頑皮,我帶他上來見見世面非得亂跑,被我化回了原形。”
清婉點點頭,見他似乎對自己沒印象,便壯着膽子多問了一句,“神君可還識得我?”
“我們識得?”意料之內的答案。
“也不算是識得,我……當初地仙靈境,未晞公主身體裏的,是我……”
“是你?”有狐虛輕聲笑笑,笑容清朗,男子裏面少有笑起來這樣好看的,或許因着是狐族的緣故,還多了一絲魅媚。
“你和未晞,倒是不大像。”他道。
感受到了他語氣裏的疏離,清婉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
有狐神君和白晔神君那般高高在上的神仙,又哪裏會記得她一個小仙。
正尋思着找個借口跑開,忽然瞥見了他右手大拇指上一個紅玉扳指,上頭狐族的圖騰躍然其上,不似雕刻,倒像是渾然天成。
“這個……”鬼使神差地,清婉伸手指了指。
有狐虛順着她手指的指向看向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輕描淡寫道:“這個是有狐一族族長的信物。”
“信物!?那……神君五百年前,可曾到過昆侖山?”
“昆侖山?去倒是去過,倒不記得是不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那……那神君可記得你曾經給一顆靈芝草吹過一口仙氣?!”清婉不自覺加快了語調,一臉的期待。
“這等小事着實記不得了,不過你這麽一說又好像有這麽一回事……莫不是,那靈芝草是你?”
“是我!”清婉高興得拍着手掌跳了起來。
她惦記了這份恩情五百年,只記得那上頭有一只狐貍的紅扳指卻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更不知去何處尋自己的恩人,想不到今日竟遇上了。
先前在地仙靈境那樣的境況,她根本沒有仔細看過有狐虛,若非今天多看了一眼,怕是要錯過了。
“恩人,你的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的,恩人可有什麽要我去做的事情?”
“這……別叫恩人,怪奇怪的。”有狐虛抽了抽嘴角,這人和印象裏的未晞差了太多,倒也聽有趣。
“事倒是沒什麽事,也就是一口仙氣,不值得要什麽報答。”
“這不行!于你是一口氣的事,于我卻是少修煉了幾千年呢,這份大恩是一定要報的。”
“若是一定要還,那勞煩你引我去蟠桃會?”
“神君,這等小事舉手之道不足以還你的恩情的!這樣,反正我都欠你五百年了,就繼續欠着,神君你要的時候來找我,我先引你去瑤池。”
清婉拍拍自己的胸口,伸手主動把他的小狐貍接過抱着,狗腿得很。
轉身要引他去瑤池,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苦着臉道:“神君,我剛來不就,走迷了路,我去問問別人吧?”
有狐虛聞言十分沒有形象地噗嗤一聲笑開,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指着一個方向,道:“那邊。”
“神君你識得路?”
“路是不識得的,雖然來過天宮不少次,可這地方都差不多,容易走岔。”
“那神君如何知道是那處?”
“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九重天宮的太子和太子妃,每年蟠桃會都要在瑤池上打一架,你瞧那動靜,八成是已經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