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紅萍,女,三十三歲,未婚,身高161厘米,戶籍所在地是大峪縣逆壩村。”路铮一邊說,一邊把一張戶籍資料用吸鐵石吸在了會議室的白板上,資料照片上的女性一頭黃發,脂粉未施的面容很清秀,看得出來非常年輕:“十三年前在縣城維多利亞整形醫院接受過隆鼻手術,母親早逝,父親再婚,十七年前離家打工,和家裏就沒了聯絡。經過DNA比對,李紅萍的父親和湖底女性受害者存在親子關系。”
耿志忠點點頭:“屍源已經确認了,不過李紅萍的父親本身和受害人父女關系僵硬,很少聯絡,這十五年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女兒都在做點什麽工作,或者說和誰有感情糾葛。”
這姑娘活得跟個透明人一樣,即使查清了屍源也沒什麽進展,專案組幾人都忍不住有點頭痛。
路铮站在白板前皺着眉毛,微微撅着嘴,清空腦袋嘗試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吱嘎”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了,路铮定睛一看,正是上午和範大隊長還有一隊小偵查員跑出去的唐邵源。
“師兄,老大。”唐邵源沖着路铮和耿志忠的方向點了點頭,沒多說廢話,從随身的文件夾裏取出來了一張照片,路铮見狀便把手伸向了白板下裝着吸鐵石的小紙盒子。
他的手指碰到了什麽東西,帶着微涼的體溫。
下一秒唐邵源跟被蛇咬了一樣猛地把手從紙盒裏拿了出來,還不小心打翻了盒子,幾顆吸鐵石嘩啦嘩啦掉了一地。
“怎麽搞的,咋咋呼呼的。”路铮見他面容窘迫,忍不住笑着彎腰把幾顆吸鐵石都撿了起來,示意唐邵源把手裏緊攥着的照片吸在白板上:“有新線索?”
唐邵源面色微紅,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冷靜了一秒,才點着白板上的照片道:“确實,現在拿到了一條新的線索。”
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路铮幾人仔細觀察了一下貼在白板上的照片,這張照片上面是一團褐黃色的線狀物品,有些雜亂無章,雖然看起來已經清理過了,但是還是沾着些泥巴。
“這是死者李紅萍的頭發。”唐邵源說,用手指點了點照片上的一個位置:“注意到這個部分嗎?她的頭發有一些特殊。我檢查之後發現,死者其實本身頭發沒有這麽長,而是有一小绺一小绺的假發接在自己本身的頭發上,我拿着照片去走訪了幾家美發店,這種編辮子接頭發的方式,還有這個接上去部分的質地都是比較廉價的,根據美發師的說法,她這個發色發型當年在娛樂場所工作的女性中比較流行。”
“看她這個發色造型,加上十幾年前就做過整形手術,确實有一定可能是在娛樂場所工作的。”耿志忠補充道,“範大隊長已經帶着人去大峪縣以及省城周邊的娛樂場所排查了。另外,根據受害者的父親說法,李紅萍有一個小時候玩得比較好的男性朋友,名叫李大力,兩人是鄰居,而且青梅竹馬長大,關系緊密,說不定這個李大力能知道些什麽,半小時後咱們一起去問話。”
最早出現的嫌疑人李栓柱在拘傳數小時之後已經被放走,他并不認識李紅萍,在李紅萍可能被害的區間內一直在外地打工,不具備作案時間,臨走的時候被範大隊長耐心教育了一頓,提醒他以後遇到事兒先報警,小老頭連連點頭,激動得撒了幾滴濁淚。
“普法工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耿志忠感慨:“要不是小路在,咱們還得花不知道多少工夫去找第一抛屍點。”
相比于戰戰兢兢的法盲李栓柱,出現在詢問室的李大力面對警方明顯要坦然多了,一進門還和路铮握了握手:“哎,警官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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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力今年三十四歲,他皮膚黝黑,長的模樣非常忠厚老實,談吐也挺大方的,看起來還有些文化,耿志忠開門見山,先詢問了一下他和死者的關系。
“阿萍她家和我家是鄰居,我們兩家也是遠親,玩得挺好的。”李大力有點忐忑地說:“路警官,是阿萍出事兒了嗎?我都好久沒聯系上她了。”
“我們在逆壩村發現了一具女屍,經過檢驗就是李紅萍。”
具體案情不能全部向外透露,不過這個消息也足夠讓李大力震驚了。
“什……什麽?!不可能!”
李大力又是不可置信又是痛心,再三确認後忍不住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抹了抹眼睛,路铮給他倒了一杯水,又觀察了他一會兒,他的神情真摯不似作僞,似乎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謝謝路警官。”李大力灌了一大口水,聲音悶悶的,好像還沒有從這個讓他震驚的消息中緩過來:“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我一定盡力回答。”
耿志忠按例問了一些李紅萍的行動軌跡,社會關系之類的問題。
“我和阿萍大概有十年沒聯絡了,當時阿萍跟我說她要去粵省那邊打工,後來就沒了消息。”李大力說:“阿萍和她爹關系不好,她爹不想供她,她自己也不愛念書,所以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一開始在縣城那裏的一家KTV當服務員,後來還當上了領班,不過再往後她就辭職了,不知道後來去了哪裏工作。”
“KTV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記得,叫天上人間,就在縣城北大街上。”
一旁的魏雄風奮筆疾書,把這些資料都記了下來。
“阿萍她長得漂亮,是我們全村最俊的,有好多人想和她處對象。”李大力說到這兒,黑黑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羞赧的紅暈:“不過她出去打工認識了一個男朋友,聽說是個大老板,可有錢,村裏的小子們她都看不上眼啦。”
聽到這兒,路铮幾人隐蔽地對視了一眼,耳朵全都豎了起來。
“你知道她男朋友的名字,還有工作單位嗎?”
“名字我不知道,不過……好像聽說姓窦,開了個啤酒廠,我還見過一次,個子不高,有點胖,開寶馬車。”
再多的信息李大力也答不上來了,臨走前攥着路铮的手懇請他一定要抓住兇手,告慰李紅萍的在天之靈。
“這個李大力,倒像是對死者有點感情。”魏雄風這人很八婆:“我看資料他今年都快三十五了還沒結婚,可能就是心頭有個朱砂痣吧。”
“說不定就只是因為窮?”唐邵源頭都不回就精準地怼了一句。
“不管怎麽說,我們現在有個新的偵查方向了。”路铮點頭道:“先把這個窦老板找出來,如果他是李紅萍肚子裏的孩子的父親的話,那他和本案一定有些聯系,孩子都五個月了,孩子媽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也沒找警察報案,這裏面絕對有問題。咱們這就出發去那家天上人間KTV。”
“好咧!”魏雄風擺了個稍息立正的姿勢,一路小跑十分主動地去發動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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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間這家KTV算是大峪縣比較有名的娛樂場所,營業十數年,生意非常紅火,不過這樣的娛樂場所容易藏污納垢,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警方掃黃打非的重點關注對象。範新宇一看就沒少跟這兒打交道,領班一看到他就認了出來,頗為殷勤地請他們一行人在門口的沙發上坐下,随後又把經理請了出來。
“唷,範大隊長,什麽風把您給吹來啦?”
現在的經理是從領班做上去的,是一個濃妝豔抹,有幾分風塵氣的女人,頭發緊緊地在腦袋後面挽成一個髻,發際線被勒得光溜溜的,看起來很爽利。一張嘴叭叭叭的相當能說。本來路铮他們都有些擔心時間太久,娛樂場所工作人員流動性大不容易找到受害者的熟人,沒成想讓他們撞了大運,這經理記憶力相當不錯,竟然還對李紅萍有些印象。
“這個姑娘啊,我記得!當時我們是一起做活的,不過她說她叫美美,哎呀一聽這種就是假名咯。她長得蠻漂亮,嗲得很,好多客人都喜歡她,不過我知道她的鼻子是假的,做那麽高,山根都快飛出去了,但是男人都不管啊,就好那口。”
“她當時的男朋友你有什麽印象嗎?”
經理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霧:“她男朋友可多着哩。我哪裏記得過來。”
“那和她交往密切的男性中,有沒有一個姓窦,身高不高,體型比較胖,開寶馬的生意人?”
“哎,是窦文川,窦老板嘛?開啤酒廠的?”思索了一會兒,經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窦老板是我們天上人間的常客,以前确實經常讓美美作陪的,後來美美辭職之後好像來得少了。”
從KTV出來後魏雄風就立刻調出了窦文川的資料,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居住地還是在大峪沒有變動,幾人先是前往了窦文川名下的啤酒廠,廠裏的經理表示窦文川今天沒來上班,有可能是在家。
幾人先是對經理進行了例行詢問,随後按照他提供的地址立刻趕往窦文川的家。
“啧啧啧,這窦文川二十多年前就結婚了,還有兩個女兒。他老婆娘家在大峪還挺有勢力的。搞了半天這不是男朋友,是婚外戀呀。”魏雄風一邊翻着筆記本一邊說:“而且這個窦文川還是個慣犯外加妻管嚴,之前偷偷包小三,還被他老婆鬧到廠裏來過,場面可轟動了。”
唐邵源聽罷點頭:“這個窦文川嫌疑很大,有可能李紅萍用孩子威脅他,但是妻子娘家勢力大他不敢離婚,最終铤而走險殺人。”
坐在駕駛室的路铮聞言說道:“沒錯,這個窦文川的妻子也有嫌疑,丈夫不忠,感情糾葛,動機很充分——雄風,你聯系一下範大隊長,看看他那邊怎麽樣。”
範新宇在出了KTV後就和他們分道揚镳,叫來另一組偵查員前去銀行和電信營業廳調查窦文川、李紅萍二人的私人往來和銀行卡交易記錄了。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範新宇激動的聲音從公放的手機聽筒中傳出來:“小魏,快告訴你們耿老大和路組長,這個窦文川和李紅萍的銀行流水有疑點!十一年前開始兩人有金錢往來,數額不大,但是十年前窦文川忽然往李紅萍的銀行卡裏打了三次錢,累計起來有八十多萬!”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位嫌疑人隆重登場
醫院還有KTV之類的名字都是瞎扯的,作者的起名技術太爛了,大家輕噴……
全國各地應該有無數個天上人間KTV和維多利亞整形醫院,所以也請大家不要帶入現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