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鎮上
翌日，天色還有些昏黑，沈琳岚便被沈父給叫了起來。
臨走時，沈母拿了幾個熱的黑面馍馍讓她們揣懷裏，說是餓了墊墊肚子。
土嶺子村地理位置不好，處在地勢高峻之地，交流不便，外出村民只能靠着兩條腿，因此這村子平日裏也少和外界交流，落後貧窮倒也是必然的。
山路凹凸不平，沈琳岚幾次都險些摔倒，走了不知多久，眼睜睜瞧着這天變得透亮，覺着自己兩條腿都快走廢了，才聽到沈父說：“前面就是鎮上了。”
早起的集市喧鬧無比，擺攤的商販吆喝着。沈父去做工，剩下沈琳岚獨自一人。
不過她今日來可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辦，既已決定要在村子裏做起燒瓷的大事業，怎麽能少了資金，她今日可就是沖着借錢來的。
疾步拐入一家典當鋪，店裏裝潢大氣典雅，沈琳岚暗想：“果然沒來錯地方。”
見有人來，店小二立馬笑盈盈地迎上來詢問：“姑娘可是要當些什麽？”
沈琳岚直接說道：“今日我不當東西，找你們掌櫃的商量點事，可否讓你們掌櫃的出來？”
店小二臉色有些微變，卻還是耐着性子回答：“掌櫃的平時事務也繁雜，若是沒有特別要緊的事姑娘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沈琳岚面色鎮定張口：“想找你們掌櫃的做一筆生意，這事你可能代替決定？”
店小二臉上的笑一下子消了，噤聲轉身向裏屋走去。心裏暗嗤：“瞧着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打腫臉充胖子，我倒是要瞧瞧你能談出來個什麽名堂。”
沒過多久，便看見有人從裏屋出來，身後跟着那店小二。
沈琳岚不用多加猜測這便是那管事的人。
掌櫃邊走邊道：“聽說姑娘有筆生意要和我談，不妨說來聽聽？”
沈琳岚笑道：“小生意，就是想和您做筆交易。聽說您這典當行財力雄厚，想找你借個貸，也不多，就一百兩銀子，到時候利息跟您算本金的三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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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說笑了，您瞧見我這店鋪牌子了嗎，我這是當鋪，只做當東西的生意，這借貸的事您該去錢莊。”掌櫃瞧着她一身簡陋破舊的衣物有些不耐煩道。
“錢莊自是借錢的地方，可誰不知道這當鋪的掌櫃家底殷厚卻還古道熱腸，想來來此處再合适不過了。”
沈琳岚這番話算是無形中給這當鋪掌櫃吃了個甜棗。
掌櫃的笑了笑，轉而故作地露出無奈的神情：“姑娘誇獎了，不過這生意場上自有自的規矩，我一個做典當生意的可不能搶了人錢莊的生意，您說是不是？”
沈琳岚早料到會有這番說辭，好在她先前有準備，本想着是去錢莊貸款，可這錢莊放的都算是高利貸了，萬一到時候捅出來個簍子那些亡命貪財之徒還能放過她。這便把視線轉到了典當行，就這家典當行明面上做的是當物給錢的生意，私下裏掌櫃的都不知道搶了錢莊多少生意，仗着比錢莊少的利息撈了不少客人。
沈琳岚暗暗笑了笑臉色有些微沉：“掌櫃的，有些話明面上說出來怕是影響不好，你我都是講理的人，少些路數不成嗎？”
一聽這話，那掌櫃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猛呼吸兩口氣，強裝鎮定道：“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不觸人財路，這是鄰裏街坊都知道的事。”
看來有些事不挑明這掌櫃的怕是不會松口，沈琳岚沉聲道：“鎮上羅氏前些日子借您這百兩銀子兩成利息，陳家補銀子缺口借了您三百兩，三成利息……”
“閉嘴，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掌櫃的惱羞成怒阻止道，臉上冒出了一層虛汗。
沈琳岚瞧見他這反應，微微笑了笑：“您甭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您這些事要是被錢莊的人知道了您說你這店鋪還保不保得住。”
掌櫃的臉瞬間緊繃着，若是讓錢莊知道了他搶人生意，店鋪保不保得住另說，他這個人怕是都活不成了，本以為暗箱操作的事情除了客人們沒別人知道，誰知道這小丫頭片子竟知道地門清。
掌櫃強撐笑意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就算是我想幫姑娘那還是要按規矩來，一百兩倒也不是小數目，姑娘準備拿什麽做抵押，我看您也。”掌櫃的眼神掃視了沈琳岚面露難堪。
沈琳岚心裏暗叫：“全身上下除了那不值錢的衣服就剩下黑面馍馍，這可是為難我了。”
她喚來系統問：“你可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借我使使？”
系統回道：“世道不好混，我早跟宿主說了，本系統也是個窮光蛋。”
沈琳岚：“……是我高看你了，早該認清你廢物系統的本質。”
掌櫃看這姑娘猶猶豫豫，心下嗤笑：“早知道是個窮鬼的命還想着借錢充大爺，當我是冤大頭呢，本就不想借怕她還不上，眼下倒是解決了這個麻煩。”
雖心裏嘲諷，可面上還是要裝裝樣子，便婉言道：“行業自有行規，我想幫也不能破了規矩，姑娘還是回吧。”
沈琳岚不是沒看出掌櫃的敷衍，但眼下心裏更是有些着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莫不是我這偉大事業就要夭折在這了？”
恰逢此時，當鋪進來了身着華貴衣袍的男子，來人身旁還跟着個小侍從，看面相便知是那富貴之人。
掌櫃連忙繞過沈琳岚迎上去，那嘴角笑的都快扯到後腦勺了：“公子光臨我這小小店鋪可是有東西看上眼了？”
沈琳岚站在一旁輕聲冷哼一聲，心裏不免嘲諷：“果然是勢利眼，富公子來就是笑臉相迎，她來就是冷眼不耐煩，難道她沈琳岚天生就是個窮面相。”
鋪子裏本就安靜，她這一哼倒是讓衆人都聽見了。
那掌櫃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本來還佯裝耐心現下是一刻也不耐煩了，扯着沈琳岚的催趕道：“姑娘既然沒有抵押物那便不要怪我不給面子，再不走，我可是要趕人了。”
沈琳岚急了，争辯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給捅出去，到時候你就後悔去吧。”
掌櫃的生怕影響自己做生意，喊來小厮：“把她給我攆出去，別在這礙眼。”
沈琳岚胳膊被兩人駕着往後拖，嘴上還不饒人：“你這掌櫃的會不會做生意，就你這樣對待客人，可沒人會在你這買東西。”
似乎是不服氣，她又朝着蕭其晟說：“公子公子，好心勸告你，這掌櫃的是個勢利眼，你要是在這買東西，你這就是助纣為虐，欺壓百姓！”
掌櫃氣的直冒火，面色漲紅道：“公子可別聽這瘋女人胡言亂語。”
“趕緊給我拖出去。”
蕭其晟瞧着這一出鬧劇，本不想管的，可這火既然都燒到自己身上了，再不管管可就***了。
朝着那小厮擺了擺手道：“莫急。”
小厮瞧了瞧掌櫃的眼神，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停手。
那掌櫃雖不情願可也不願意得罪這貴富人，便默許了。
沈琳岚雙手一被松開，立馬彈到蕭其晟身邊，下意識地尋求庇護。
蕭其晟看着她的動作，下意識地嘴角勾了勾，這姑娘倒算是識時務。
“不知道掌櫃的是要向這姑娘要什麽抵押物？”
掌櫃的嘴角一抽，尴尬地笑了笑，自圓其說道：“這姑娘來我這當鋪借錢，公子評評理，你說這沒有抵押物，到時候她要是還不上那我找誰要錢去啊。”
蕭其晟沒來得及說話，沈琳岚就像個小辣椒似的回嘴：“你怎麽知道我還不上呢，你就是不想借給我，你怎麽不說說你做的其他事呢！”
“唉你這丫頭片子，你說就你這樣你拿什麽還我？”掌櫃的不給面子直接把心裏話都說了出去。
沈琳岚顏色微瞪，指着掌櫃的死咬不放，像是找到了證據一樣要給蕭其晟證明看：“你看你看，暴露本性了吧，我這樣的怎麽了，這就是瞧不起人，他們這些勢利眼，說了還不承認。”說完還瞧着他像是硬要他點頭确認一樣。
蕭其晟有些想笑，十分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掌櫃的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沈琳岚得到回應後對着掌櫃的重重哼了一聲，活像有了靠山就敢翹尾巴的小野貓。
蕭其晟微微揚聲對着沈琳岚說道：“既然掌櫃的不能破了規矩，那不如找我借？”
心裏瞬間燃氣希望的小火苗，沈琳岚不敢置信地盯着蕭其晟，疑惑地問：“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可沒東西抵押給你，你別騙老實人啊。”
蕭其晟胸腔動了動道：“自是不會。”
沈琳岚沉默了一會，心裏天人交戰，一會兒重重點頭笑了笑，一會又眉頭皺緊眯着眼，拿捏不定。
“宿主，猶豫什麽，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系統吵吵道。
沈琳岚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種大好人。
“宿主，別犯糊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琳岚眼神狐疑地盯着蕭其晟，那人衣冠楚楚，面相俊美，瞧着也不像是什麽騙子。可就算是騙子又能騙的了她什麽。
一來貪財，她窮鬼一個，二來貪色，若是比色，怕是那人更吃虧些。這波不虧，血賺，沖就完了。
沈琳岚狠了狠心道：這“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來立字據吧。”
蕭其晟嗓音低沉道：“好。”
一直跟于他身後的陪從蕭逸低聲提醒了句：“公子可是要想清楚。”
蕭其晟沉聲：“我還不至于被一個小姑娘給騙了。”
二人找來紙和筆墨，立下了兩張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字據，一人保存一份。
沈琳岚看着這字據上的條件，看來看去都是自己占便宜，字據白紙黑字寫道：“今日沈琳岚借蕭其晟 蕭公子一百兩，利息按本金的一成交付，半載後連本帶利一同歸還，若逾期不還，則由蕭其晟本人随意提條件作為補償，特此立據，以表證明。”
蕭其晟從腰間取出錢袋，拿了百兩銀子遞給沈琳岚道：“姑娘可要收好了，若是丢了……”
“怎麽會呢！我一定收好。”沈琳岚眼神直盯着那銀子，輕手輕腳地接過揣進舊衣裳懷裏，小心地拍了拍。
“公子真是樂于助人，等我有錢一定先還你。”她誇贊得合不攏嘴。
半年後一成利息不過十兩銀子，怎麽看蕭其晟也不像是缺這十兩的人，除了樂于助人，沈琳岚也想不出他此舉別的意思了。
蕭其晟眼神暗了暗，嗓音低沉：“倒也不必那麽急着還于我。”
沈琳岚把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告訴給了蕭其晟便于日後找她，便離開了。
解決完心頭大事，覺着自己的步子都輕盈了不少，早些趕的路倒也值得了。
集市的攤位上，剛出鍋的包子熱騰騰地冒着煙氣，肉香四溢，沈琳岚聞着都覺得口水直流。自打
穿過來什麽好的也沒吃，嘴裏寡淡極了。摸了摸懷裏的銀子，思索着要不要獎勵自己一把。
系統冷漠的聲音便提醒道：“宿主財富值累計負一百又一十兩。”
得了，負債累累的人配吃什麽肉包子。
蕭其晟二人待沈琳岚離開後也離開了，碰巧跟在她後面，瞧着這姑娘站在那包子攤上眼巴眼望地看着，本以為她會買些解解饞。
誰料這姑娘竟是瞧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個黑面馍馍，狠狠咬了一口，徑直往前走去。
蕭其晟只覺有意思，帶些驕傲的語氣對着蕭逸道：“可還覺得她是騙子？”
蕭逸咳了咳，低下了頭，嚅聲道：“是屬下小人之心了。”
“可屬下不知今日公子為何出手？”蕭逸皺緊眉頭猶猶豫豫，還是問了出來。
蕭其晟晃了會神，說不明什麽情緒，思索回答：“不過是樂于助人罷了。”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蕭逸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反正這話蕭逸可不信。
沈琳岚昨夜裏把燒瓷需要的工具都列了下來，今日東走西轉把它們買齊可是花了她不少時間，耗到天色都有些晚了，再黑些怕是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沈琳岚正準備回去找沈父，卻被一個小乞丐給攔住了。
那乞丐瞧着年紀不大，是個男童，估摸着有個十歲，臉上髒兮兮的，衣裳也破的很。
“餓，求，求求您，給點錢吧。”男童啞着嗓子懇求。
沈琳岚最是瞧不得這種場景，明明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塌糊塗，卻還看不得別人的疾苦，便從懷裏掏出了剩下最後一個的馍馍。
男童見狀，上手一把搶過來，卻沒送進嘴裏。
沈琳岚沒問，說了句“你慢些吃”便離開了。
走了沒多遠，沈琳岚只覺冷風灌進她衣裳裏，胸口冷飕飕的，一摸，她傻了。
“我的銀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