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

第5章 5

趕上了。

韓秋時原本快要點下挂斷，卻因為這個問題足足頓了有十秒，而後留下一句：“不用你管。”就匆匆挂了電話。

林見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筷子對着飯盒裏的菜挑挑揀揀——明明都是他愛吃的，現在卻覺得難以下咽。

他就這麽陰沉着臉對着飯菜發脾氣，等它們徹底涼透了就蓋上蓋子丢掉。

只是韓秋時所說的“不許插手”，在林見心裏約等于放屁。

攤子爛的時候是他的，轉好了就不許他插手了？哪有這種道理，他就是要把這個邏輯關系錘死。倒不是有多麽痛恨舒逸，就是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

輸得次數太多不會讓他就此認命，能把住贏的機會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上。

輸慣了，再輸一次也不怕，贏了就是意外之喜。

于是林見依然時刻盯着事情的後續，卻發現韓秋時只是簡單把證據集中起來匿名寄給了他媽媽、韓霖和老爺子，而後就沒有任何舉動。

依舊是每天閑來無事就跟他的狐朋狗友們混在一起，玩個賽車還整出了不小動靜。

林見收到的消息是，兩個姑娘為了争誰上韓秋時的車，互相扯頭發又抓花臉。韓秋時本人去拉架還被推了一把摔斷了胳膊。

按理來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礙于兩個姑娘身份特殊。

一個是廖光熙妹妹，一個是任勝小表姐。

兩個從小自持大家閨秀的女人大打出手，給在場的人演了場大戲，據說韓秋時臉都黑了。

林見啧啧稱奇，趕緊給黑臉大俠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韓秋時接起電話後的聲音，卻似乎和他此刻本應該有的心情并不相符，他躺在病床上，懶懶散散地問：“找我？”

“本來想問候你一下，”林見惋惜道：“可惜你現在似乎并不需要。”

韓秋時：“不止現在，我似乎沒有需要你問候的時候。”

林見就當聽不見：“什麽情況？”

韓秋時好心地解釋道：“借力罷了。”

林見也是過了幾天才知道這個借力是什麽意思。

韓川那邊一有動靜，韓霖這邊先驚動。老爺子知道兒子們的鬥争又傳到了孫子輩，老年人滿心都是“停戰”，卻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等結果。

韓霖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針對一個小輩，只能暗裏調查，暗處打壓。

最能借到的力當屬韓秋時母親，到底是護子心切，娘家也不是吃素的，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怎麽能讓他受一絲絲威脅？

林見觀摩完這些不由地感嘆，這就是獨子的待遇？

上天總是不公平，資源傾斜出一百八十度，哪哪都向着韓秋時。

最難受的是自己迎上心頭的第一感受不是羨慕不是嫉妒，而是安心。

安心這家夥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愛，一輩子都會活得這麽有底氣。

真煩，他這種刻意被架空被養成廢物的人，到底有什麽資格去替人家感到欣慰。

林見隔天一早收拾好自己，路過超市店買了點水果，提着略顯寒酸的幾個透明塑料袋直奔醫院而去。

半小時後，他坐在韓秋時病床邊，分開的兩腿間卡住垃圾桶，拿着把不太好用的刀削蘋果。

病人大爺似的坐着，直勾勾盯着他手裏的蘋果，像在監工。

“所以你就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了韓川？”林見笑問。

韓秋時眉頭一蹙：“我好歹也犧牲了條胳膊。”

“胳膊明明是你自己作的。而且，您那也敢叫犧牲，”削好了，林見又拿刀一塊一塊切下來，蘋果的過肉掉進透明的玻璃碗裏。他一手放下刀，一手插上牙簽，遞給了韓秋時，“吃吧大爺。你那胳膊，痊愈頂多一個月，算不了什麽大傷。”

韓秋時有些不滿他這個說法，但吃人嘴軟，他還是善心大發的閉嘴了。

沒消停多久，估計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韓秋時又開始找事：“你爸知道你喜歡男人嗎？”

林見：“不知道。”

韓秋時啧了一聲：“如果知道的話，舒家的産業估計徹底落不到你手上了。”

林見笑了一聲：“怎麽？開始關心我了？”

“倒不是，這麽一想覺得你有點可憐。”韓秋時當然要否認，他怎麽會關心林見，瘋了不成。

林見沒有搭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韓秋時又說：“舒逸不喜歡男人。”

“是嗎，真可惜。”林見可能比舒逸他媽還要了解她兒子，舒逸遺傳得很好，繼承了他媽那個能屈能伸的“好品質”，具體表現為如果現實需要，他能原地掰彎自己。

所以林見也拿不準舒逸到底是不是個gay，随他便。

“喂，我前些天跟你說的事……”韓秋時突然提起。

林見以為他終于要說“就此罷休”，把這不太清醒的事兒翻個篇。

沒成想韓秋時緊接着就問：“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啊？”

天雷滾滾——

他造了什麽孽要被這崽子這麽惦記着侮辱？

林見拉了拉衣服，站起來幫韓秋時調整了一下病床。

他說：“閉嘴，睡覺。”然後徑直走了。

既然他已經這麽明确的表示了拒絕，想必韓秋時也不會上趕着要跟他做這個床伴。

林見帶着“興許以後又見不着他了”的想法回家，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一周後，韓秋時出院的日子。

林見早起的時候關注了一下，随後就發覺這個日子與自己無關，他又不可能去接人家出院。

早晨去不遠處的咖啡廳和吳超見了個面，聊到中午，吳超說約了女朋友，林見只能自己買點菜回家解決午飯。

推開家門的一瞬間他察覺到幾分不尋常，門口多了一雙自己沒有買過的球鞋。

像是——

“你怎麽才回來？”韓秋時受傷的胳膊還吊着，另一只手上拿着本書。

看着比自己更像這個家的主人。

林見已經呆住了，沒有顧上回答他的問題。

韓秋時卻在看到他手裏大包小包的菜時自問自答：“買菜去了？你怎麽一個菜買了兩個小時？”

感情是兩小時前就到了。

林見把菜放進冰箱，半晌才問：“你來我家幹什麽？”

韓秋時坐在沙發上看書，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要先問我是怎麽進來的。”

事真多。

林見耐着性子問：“那你是怎麽進來的？”

“上次你當着我的面輸密碼，我記下來了。”

看看這得瑟等誇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好事。

“那你……是找我有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韓秋時，如果沒事應該是打死都不會來找自己。

韓秋時指了指身後，林見繞過去看，居然放着幾個行李箱？

“什麽意思？”

“我媽今天出國了，我爸太忙沒時間管我。我就來找你了，我這手傷着很多事情不方便。剛好，可以促進一下我們的關系？”

林見懵了。

剛才看見行李箱的一瞬間，他寧願相信韓秋時看上他這個房子了，打算跟自己買下，也不願相信這人要纡尊降貴和自己一起住。

“沒病吧你。”林見喃喃道。

“罵我幹什麽？”韓秋時疑惑。

林見當然要罵：你不是見不得我嗎？不是說以後都不見面嗎？不是覺得被我一個男人喜歡很惡心嗎？不是覺得睡過我這種人很難以接受嗎？

但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問出口。

他又進了廚房。

韓秋時一點都不客氣，直接點菜。

吃飯時。

韓秋時雖然不喜歡他這個人，但是似乎對他做的飯菜很滿意，上次就吃幹淨了，這次也是一直不停地下筷。

他算是抓住了這個男人的胃，心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你不如也出國，去找舒逸。”林見提議道。

韓秋時搖頭：“我還得上學。”

“哦。”林見後知後覺，卻又問：“你們家沒有阿姨照顧你？你缺這個錢？”

韓秋時筷子一頓，眼睛看向他，眉頭一皺像是有些譴責：“你不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動我東西，更不喜歡別人動我。”語氣明裏暗裏都像是在責怪林見，明明說喜歡他，怎麽這都不知道？

“你那些朋友……”

“我那些朋友，哪個是會照顧人的？”韓秋時反問，而後疑惑道：“你就這麽不想照顧我？”

那倒不是。

林見心裏是很挫敗的。

其實韓秋時會來找他，他第一反應是開心。然後就是不踏實，不踏實地要一遍遍确認，韓秋時到底為什麽會來找自己。即便韓秋時一遍遍告訴他，也即便韓秋時的行為已經确定了，未來的某些日子，要住在這裏，但他心裏還是在想：“這人是不是再耍我。”

他做不到拒絕“照顧韓秋時”這個簡單又讓他心情愉快地事情，同時避免不了內心的惴惴不安和胡亂猜測。

雖然表象看起來，他林見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裏一直都很失敗。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讓他感覺到失敗的從來都只有韓秋時一個人，以及關于他的所有事。

林見雖然離開了舒家，但也不是硬骨頭到拒絕舒家的所有。這房子是舒德元送他的，名義上讓他即便搬出舒家老宅也得住得舒坦一點，實際只是衆多打發他的物件之一。

房子很大，體面得很。

林見平時一個人住，很多房間都不怎麽用得着。除了主卧和書房外，其餘兩個卧室都堆放着他的雜物和沒來得及拆的快遞。

但現在韓秋時來了，住是有地方住，就是他實在懶得收拾。

林見認命地戴上手套，回頭幽怨地瞥了韓秋時的傷手一眼。

他花了一下午時間給韓秋時騰出來一間幹幹淨淨的卧室，除了床頭櫃和衣櫃外沒有其餘的家具，房間顯得有些空蕩，但除此之外沒什麽可挑剔的。林見連地都給他拖得能當鏡子照。

韓秋時站在門口看，問了一句：“你還會打掃房間？”

林見累得半死：“你以為誰都是你？”

剛想跟韓秋時說這房間缺些東西，需要的話自己買。林見話還沒出口，韓秋時手機先響了。

後者看到來電顯示後臉色有些古怪，在林見臉上掃了一眼，然後挂斷了。

緊接着就說：“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這一出去就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晚上九點多才回來。他不回來林見就怎麽也睡不着，心裏一直擔心着，白天的一切是不是自己萌生的幻想。他心裏不踏實。

韓秋時推門進來時，客廳還給他留了燈。他高中起就獨居了，這種晚上回來有人等的感覺，他很多年沒有感受過了。

韓秋時聞了聞身上的酒氣，瞬間眉頭緊蹙。他自己沒喝，但還是粘了不少酒味。

“晚飯吃了嗎？”林見從一片黑的卧室中走出來，走近了又問：“你喝酒了？”

“沒喝。”韓秋時換了鞋就往裏走。

“要吃點什麽嗎？”

“我想洗澡。”

林見腳步一頓，渾身都僵住了。他轉身看向韓秋時，對上他寫滿認真的眼睛，說話都不利索了：“——什麽意思？要我、我給你洗？？”

作者有話要說：

韓秋時：開心，自己作出來個假傷，還有老婆給我洗澡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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