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林見人生中第一次扭腳,十分沒有經驗。度娘給的步驟太繁瑣,他沉不下心看。
符飛白是林見為數不多的朋友中,關系相對最好的,接到林見電話半個小時後,他就拎着冰袋、膏藥等一大包藥品沖過來按門鈴了。
自打韓秋時離開,林見拖着傷腿到處走的力氣就完全散失了,他現在只覺得站起來對他而言都是個挑戰。
于是索性把家門密碼微信發給符飛白。
“怎麽回事啊?在家也能扭腳。”符飛白大抵是一路跑來的,氣還沒喘勻,走進來把門踢上就開始念叨。
林見癱在沙發上,苦笑了一聲:“可不是麽,辛苦你了。”
符飛白是個體格相當健壯的健身教練,林見去健身房的時候認識的。
他将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坐在林見腳旁邊,毫不介意地扶着看了看,忍不住蹙眉低罵:“什麽玩意兒,我妹在家都不可能幹出這事兒來。”
符飛白有個小二十歲的妹妹,林見認識他的時候他妹妹剛上幼兒園。
符飛白熟練地用冰袋先給林見冰敷。
“怎麽你家還有油煙味,你炒菜的時候扭了腳?”符飛白從進門起就聞到了,而且這油煙味還不輕。
林見含糊不清地“嗯”了聲。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微信提示音。
林見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他十分鐘前剛通過驗證的那位。
喜歡歸喜歡,現在看見這個名字他真的快要心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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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爺一開始覺得人生中最大的失敗是被一個男的喜歡上了,後來發覺自己也喜歡男的,釋然了;最後又覺得最大的失敗是睡了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估計是耿耿于懷到現在。
林見也認,就當是他犯賤,犯夠了遲早兩清,他這半年以來一直在等,看這兔崽子到底什麽時候能把自己的底線直接踩碎,他估計心死了就不喜歡了。
結果沒成想,老天就愛耍他玩,次次都是這個“事與願違”的套路。
【。:給你三天時間】
林見深呼吸。
【LINJIAN:我不需要】
【。:三天後我去找你】
【LINJIAN:舒逸在天之靈看着你呢】
【。:你胡說什麽】
林見扔下手機不再回複,為了分散注意力,和符飛白聊起這些天的事。
符飛白是個愛搞直播的健身教練,林見一開始總出現在他鏡頭裏,因為長得太優越,符飛白漲了不少粉。
在這個看顏的時代,粉絲強烈要求林見自己開一個直播號。
林見便應約開了,起初偶爾打開聊聊天——剛巧他總是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拿來打發時間。
只是這段時間都不怎麽無聊,直播就一直擱置。
符飛白啧啧抱怨,說粉絲天天在他直播的時候喊林見的名字。
林見忍不住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真情實感的笑:“等我腳好了請你吃飯,随便點。”
韓秋時所謂的三天,林見當然做不到徹底不當回事,他心裏在期待三天後韓秋時會不會來找自己,但也的确不把韓秋時所謂的床伴論當成個值得思考的事情。
第二天的晚上,林見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想着今天得早點睡,明天見他的時候臉色才不至于太差。
只是老天的套路太過于一致——
隔天早上林見是被雷聲吵醒的,天空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雨。
林見穿着單薄的睡衣走到窗前,将窗戶大開。攜着冷意的風雨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又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下雨了,他不會來見你的。
道理很簡單,林見在韓秋時眼裏、心裏一直都不是個值得他冒着風雨來見面的人。
林見想不通自己的運氣怎麽會差成這樣,他狠狠抹了一下臉,“啪”一聲将窗戶打回去,用力關上。
他只能祈禱這場雨可以早些停。
吃早飯的時候,雨在下,韓秋時沒來。
坐在窗邊看書的時候,雨在下,韓秋時沒來。
吃午飯的時候,雨在下,韓秋時沒來。
林見躺床上打了一下午手機游戲,雨一直在下,韓秋時一直沒來。
一直到傍晚時分,雨終于停了。
韓秋時沒來。
小騙子。
到了睡覺的時間,林見幾乎可以說服自己,韓秋時做什麽都不過分了,畢竟昨天差點被掐死,自己也一點怨言都沒有。
表層的自己被說服了,深層的自己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通訊錄,找到了命名為韓秋時的號碼,心一狠就撥出去了。
電話足足響到即将自動挂斷時才有人接,聲音嘈雜得很,林見聽到有離手機很近的人喊了一聲:“韓哥!你有電話!”
韓秋時的聲音從嘈雜的人堆中擠出來:“誰?”
“叫什麽……林見?卧槽?你咋有他電話啊?”
林見:“……”
雖然具體不知道是誰,但已經能猜出是韓秋時他們那個圈子裏的某一位了。
“操,我他媽怎麽給接起來了,韓哥你趕緊來。”廖光熙驚訝于這個名字時,才發現自己剛才手一滑接通了。
約莫半分鐘後,林見終于聽到了韓秋時的聲音,帶着幾分醉意,聲音低沉,只說了一聲“喂”,林見心就一顫。
他捏着床單,努力将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故作不在意地問:“不是說今天來找我?又反悔了?”
這種二十歲的小青年最經不住激,随口一問也能起叛逆心,尤其是韓秋時這種從小被捧着長大的。
“反悔?”他果然首先注意到的是這個詞,冷嗤了一聲,懶散道:“我有什麽好反悔的,多個人解決需求的事兒,我何樂而不為?這麽急着打電話找我,你想通了?”
兩句話就問到了林見最窘迫的點。
林見拿着手機的手指都微微泛白,他聲音有些不明顯的心虛和顫抖:“那倒沒有,只是不喜歡被放鴿子。”
韓秋時那邊似乎有人在喊,他心不在焉地随口說:“習慣就好了。我還有事,改天去找你吧。”
今晚睡前林見心裏只有一句話——再給韓秋時打這種自取其辱的電話他就是狗。
韓秋時這個“改天”改得太寬泛,一直到一周後林見腳傷好得差不多了也沒見着人。
林見下午約了請符飛白吃飯,接到定位的符飛白激動地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劈頭蓋臉就問:“你他媽沒發錯地兒吧?這人均消費兩千多的地兒,一頓飯吃我好幾天工資啊。”
秉承着“一輩子可能就吃一次”“可不能浪費了我得記錄下來”的原則,符飛白進包間後立刻架好手機開了直播。
照進了林見的半個身子,彈幕就已經開始刷他名字了。
符飛白專心和彈幕聊天——
“隔着屏幕嗅到了金錢的味道——那可不。”
“是林見嗎啊啊啊——是的,我在和你們林見小哥哥一起吃飯,羨慕的扣個1。”
“你再不吃林見就吃光了——不用擔心,我讓他半小時他也吃不過我。”
“誰請客?——他。”
“我知道這家店,林見為什麽沒不工作還這麽有錢?——好問題,我也不知道,這你們得問問他本人。”
符飛白轉頭問林見:“當事人怎麽解釋?”
林見放下筷子擡起頭,十分直接地說:“因為以前是個富二代。”
【以前?】
【好家夥,我就知道你不簡單】
【為啥是以前?】
【腦子裏浮現真假千金的故事】
“真假千金?”林見問。
【就是豪門夫妻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發現不是親生的,又把親生的找回來了】
他和舒逸?林見鬼使神差地覺得,把他們的事情套用在這個狗血故事裏未嘗不可。
“沒有,主要原因是現在準備當富一代了。”林見及時打斷網友們對豪門狗血故事的續寫。
符飛白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可不是麽,有錢人都不滿足當富二代的。全世界只有我是窮逼了。”
彈幕整整齊齊刷過倆大字——放屁。
林見吃得差不多了,跟符飛白說了聲就去了衛生間。
只是還沒走到就聽到哪裏有異常熟悉的聲音,林見下意識想到了韓秋時,走近一聽——
“舒逸?”
“是我,你手機怎麽一直關機?我這些天一直在找你。”
“什麽?那你現在……”
“你沒事就好。你出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那天要不是廖光熙提起來,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林見靠着牆,聽着近在咫尺的聲音和大洋彼岸的人通電話。
這聊天方式太小情侶了,林見怎麽聽怎麽難受。
他轉身準備離開,步子剛踏出一步,倏然聽到了……自己?
“這事兒和你哥有關系嗎?”
果然啊。
他怎麽解釋,都無法打消韓秋時心裏對他的猜忌。
似乎這件與自己幾乎毫不相關的爛事兒,只有舒逸這個當事人親口說出“和林見無關”這五個字,旁人才能相信幾分。
他想聽聽舒逸怎麽跟韓秋時說。
是順水推舟地把這事兒推給自己,還是好心地替他解釋?
“喂?喂?怎麽挂了?”
挂了?
林見笑出了聲,真是太會了。
這小子的心眼到底是随了誰,也難怪自己在舒家待了二十年從沒贏過他。
林見聽到韓秋時低低地罵了一聲,他正出神地想:韓秋時還會說髒話呢?
根本沒反應過來腳步聲代表着什麽,等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被人猛地推到牆上,那人又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偷、聽?”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
韓秋時:偷聽的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