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掀桌
茶桌上有水沸的聲音, 細細的滾動聲襯得明骁心裏的山洪格外明顯。
岱歷亭……和他家麓麓，在一起了。
不可思議的一句話組裝起來，讓人不可思議, 不敢相信。
岱歷程嘆息：“我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會有這種關系的，但是感覺，好像有那麽些……不太合适, 畢竟明麓，也得管歷亭叫叔叔吧，兩家關系這麽親近，這一結合起來, 感覺關系瞬間就亂了套了。”
明骁在他一句又一句明顯的不贊成裏，回過神來了。他問：“您，怎麽知道的？”
“倆人牽着手逛校園呢。”
“……”明骁火氣真的是蹭蹭蹭地上漲，感覺過去警告的那些話都變成了柴火, 在他心中添油加醋。
本來以為他都三番兩次旁敲側擊說這事了, 明麓應該不會再亂來, 特別是岱歷亭，他一個長輩身份的人, 三十來歲的人，他媽的不知道什麽叫正經事嗎, 千算萬算沒算到他竟然也對那小東西有心思！
那天晚上還在樓下道貌岸然地跟他說是當年答應她的，所以要去參加！
岱歷程邊給他倒茶邊表示：“後來啊, 我在學校辦公室遇見了他, 沒人時我問了他這事。”
明骁聲色低沉到不行：“他承認了？”
“對，承認了。”岱歷程點點頭，“關鍵是，他也并沒有覺得不行, 唉。”
明骁捏起茶杯一口喝下，驀然人整個靠入椅背中，吐了口氣：“這事我不知道。”
“我估摸你是不知道的。”岱歷程輕抿一口，不疾不徐的， “畢竟感覺你和歷亭的關系，不會喜歡他當你侄女婿的。”
“明麓這小兔崽子，氣死老子了。”明骁真是沒地方吐槽，不知道那個小東西想什麽，真想把她小叔氣得英年早逝還是怎麽的。
岱歷程馬上看着他，安撫了句：“是歷亭的原因，他這年紀了這種事不怪別人，和那小孩子沒關系，你別回去跟她發脾氣，千萬別，大哥不是找你教育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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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骁看他。
岱歷程言辭懇切：“我找你，只是跟你說一聲，因為目前我只和歷亭說了說，但是沒用，那混賬小子早就不用聽我的話了，至于小孩子吧，我當然不可能去找她。”
“……嗯。”
“所以我就想和你通通風，看看你是怎麽想的，我還沒和家裏人說，不過估摸你伯父伯母……”他笑笑搖搖頭，“應該也覺得不太合适，明麓得管我父母叫爺爺奶奶呢，歷亭驀然和她走一塊，長輩應該不太接受得了；你父母我覺得，應該也差不多。”
明骁聽得渾身都不自在了，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覺得有點沒面子……
雖然說不是找他教育小孩的，但是就是讓他去勸一勸明麓的，因為岱歷亭說了沒用。
撇去這些熟人的關系，被男方的家人找上來，說不合适勸分，真是夠丢臉的。
他馬上直接道：“我會找明麓說，該怎麽辦我知道的，您放心。”
岱歷程點點頭，松了口氣的樣子。
喝完茶出門，明骁帶着一身火氣坐進車裏，想着是現在找岱歷亭，還是找明麓。
找岱歷亭的話那混賬現在應該還在公司，那他媽的鬧開了一點都不好看，顯得他也沖動。
找明麓的話……靠，真是害怕忍不住動手揍她。
正想着的時候，靜谧的車廂裏傳來一點小動靜，手機振動了下。
沈希給他發了微信：“明總~晚上從你家裏回來的時候可不可以給我帶杯咖啡呀~家裏沒咖啡豆了。”
明骁看完，回複：“你又要熬夜工作？”
沈希發了個笑眯眯抱大腿的表情包。
明骁火氣消了一些，先啓動車子買咖啡去了。
倆人雖然沒結婚，但是這幾年一直在一起，現在似乎也和正常情侶沒什麽區別了。
沈小姐偶爾的小情趣喊個咖啡，明骁還挺喜歡的，所以馬不停蹄就去效勞任命了。
不多時在家裏的人看到他回去，有些驚訝：“這麽早呀？”
沈希在客廳翻雜志，接過咖啡美滋滋地打開蓋子，咕嚕一口。
明骁在一側坐下，人彎下身，揉揉眉心長嘆口氣。
沈希馬上側眸去看：“怎麽啦~你今晚不是回家吃飯了嗎？麓麓不會惹你不開心了吧？”
她向來會察言觀色，明骁也沒瞞着，“嗯”了一聲。
“不會吧，”沈希挑了挑眉，“她都畢業了，現在多成熟啊，一點不小孩子氣的。”
“呵，成熟，就是成熟到殺了我個措手不及，靠。”明骁真是氣瘋了，警告過她了，她還喜歡岱歷亭，還去和他在一起！！
沈希見他真的一身火氣的樣子，馬上放下了咖啡在桌上，再伸手去摸摸他撐着額頭的手，“怎麽啦？消消氣消消氣，孩子嘛，別太計較。是怎麽了？”
“剛剛吃完飯，岱歷亭的大哥把我喊過去了，你知道說的什麽？”
“嗯？”
“岱歷亭和明麓在一起了，他解決不了，讓我解決。”
“什麽？”沈希吃驚，“他，他們……在一起啦。”
“嗯。”
“天……岱總，他怎麽想的，麓麓比他小這麽多，而且你倆這關系……”
“他媽的岱歷亭，”明骁越想越氣，好像一通火藥在爆發邊緣，“這兄弟是早就不想做了吧，氣死老子了，看上我侄女婿這位置了。”
“……”
沈希溫柔地拍拍他的手：“不氣不氣，看看怎麽解決就好了，不要氣哦。”
“找明麓，”明骁跟她說，“你找明麓，讓她滾過來。我不跟她說話，小兔崽子我怕我一開口就罵了。”
“……”
沈希搖頭：“別別別，別罵，而且，我覺得找她沒用啊，你之前不是跟她說過這事嗎？她說她沒有喜歡岱總。”
“嗯。靠，就騙我呢，真已經氣死了。”
“別這樣……所以說，你都警告過她了，她還在一起，說明小孩子是真的喜歡上了，你現在跟她說，作用也不大，她要是能聽進去，就不會在一起了。”
“那總不能放着她繼續去談着吧，岱歷程都找我了，老子臉都丢盡了，再任由她去發展，回頭岱家還會以為老子支持她呢，我還要不要混了，上趕着啊。”明骁頭痛欲裂，“北市是沒男人了嘛操老子稀罕他岱歷亭當侄女婿。”
沈希微笑，揉揉他們的手安撫：“我意思是，你找岱總說說吧。”
明骁看女朋友。
沈希認真道：“他是成年人，麓麓雖然也成年了但是還小呢，你直接跟岱總談，關鍵在他，不在麓麓這，你就算把她揍了一頓，岱歷亭回頭知道了，不得把你揍一頓。”
“……”
明骁唇角一抽，差點沒氣死過去。
沈希抱上他安撫：“好了好了，別氣了，明總，睡個覺好不好，我陪你嘛，明天再約岱總見面說，今晚不要鬧騰了。”
明骁哪裏睡得着，能忍住現在不要去把岱歷亭揍一頓就不錯了，還睡。
他上吧臺喝酒去了。
沈希嘆氣，拿起自己的咖啡過去陪他。
男人白酒一杯杯下肚，坐在對面的女人一口口喝着咖啡；
偶爾濕漉漉的漂亮眸子和滿是火光的一雙瞳孔碰撞在一起，她會笑一笑：“白酒配咖啡還挺浪漫的明總。”
“……”
明骁火氣瞬間又消了一些。
沈希和他更浪漫地碰了一下，閑聊：“麓麓看着，真的很喜歡岱總啊，他對她也好……所以真的，不行嗎？”
“怎麽可能行，不是我閑着沒事不同意，他倆要是只差個三五歲，我都可以給他撮合撮合，反正他還挺人模狗樣的。”
“……”
“可是他媽差了九歲，放家裏長輩看着就不是一輩的，妥妥的叔侄。而且……”明骁嘆口氣，仰頭灌下一大口白酒後，再說，“全城估計就他們岱家門第最高了，人門面上頂着一個頂尖的城北大學和一堆公益機構，一家子規規矩矩地高貴着，想要進他們這家門本來就是最難的了，下輩子都不可能讓世交家的孫女成為自己家的兒媳婦。”
“好了，那不說不說了，你喝酒吧。”
“……”
明骁真的覺得，還是他的小希靠譜，永遠不會氣人，永遠溫柔，還會陪着他。
他倒上酒，一口又灌下了半杯。
喝着喝着，就喝多了，明骁倒是沒有睡不着，醉倒了。
第二天清醒時已經不早，他第一時間就是給岱歷亭發微信：“晚上下班吃飯。”
那邊在公司收到消息的人，試探性地問：“幹什麽？我晚上有應酬。”
明骁：“有事，行吧岱總？我的重要，您老的晾一下。”
岱歷亭見此，基本百分百确定他是知道了什麽，要找他說來了。
要是沒事的時候，約飯明骁一般語氣比較吊兒郎當的，會問一句，岱總沒約吧，沒約和兄弟吃去。
不會語氣這麽沖和不講理。
岱歷亭輕嘆口氣，應了後，思索幾番，點開了經現的號，發消息：“晚上有事嗎？”
“嗯？這才早上，還沒約呢，不過我一般也不會孤家寡人，沒人約我就和女朋友約去。”
岱歷亭今天沒閑心去和他扯玩笑，直接說：“晚上和我去吃飯。”
“嗯？聚餐啊？”
“不是，明骁約我，你一起去。我不想和他打架，他要是動手，你攔着點。”
“？？？？什麽玩意？”經現吃驚道，“你什麽意思啊？他，明骁知道你和明麓在一起了？”
“應該是。”
“靠，你真的，分了吧大哥。”
岱歷亭面無表情地回複：“我讓你去勸架的，我不想和他打，不想明麓在中間為難。你要是去了跟他一起來勸我，你就別去了。”
經現：“操，我不勸你明骁會轉頭打死我的。”
岱歷亭沒再多說什麽，轉而又給女朋友發了消息：“小麓，醒了沒。”
昨晚兩人一起回家，睡前把人折騰了下，早上他上班的時候她就還深深睡着。
她沒有回複，他徑直又發了句：“我今晚有應酬，不回去吃飯了，你自己點個喜歡的東西吃，嗯？”
約莫過去了兩小時，她才回過來：“嗯嗯嗯嗯~”
岱歷亭看了眼，嘴角輕牽了下，又繼續翻看文件。
明骁的晚飯約在一家很有名、很适合談生意的私人菜館。
包廂裏入了夜亮着幾盞燈，中央處的老式八角桌上放着一個茶壺，還有一個青花瓷花瓶，插着一株紅豆。
環境稱得上素淨雅致，挺适合說事，讓人心情柔軟沒那麽容易上火。
經現比岱歷亭先到。
明骁進去一看到他，頓了頓，随即就了然地問：“怎麽的，岱歷亭喊你一起來啊？”
“我蹭個飯不過分吧？這店挺可以的。”經現悠悠道。
明骁懶洋洋過去坐下：“他沒告訴你我倆吃什麽飯呢？”
“你倆能吃什麽飯？”經現打太極，“行了啊，我請，行吧，哥哥請。”
明骁也沒心思理他知不知道，輕哼一下，沒再說話。
經現偷瞄他一下，見他心情已經寫在臉上了，很不怎麽樣，他就默默低頭翻了翻手中的菜單，點了兩道，又揚揚下巴示意服務員拿去給他點。
明骁的心壓根不在吃飯上，所以只随意瞥了瞥，就幹脆讓他點了。
服務員收好出去的時候，剛好遇見一身白色襯衣的岱歷亭進去，看上去剛下班過來。
見了裏面兩人都到了，他目光就狀似随意瞟了一圈，最後落在明骁那兒。
明骁也直勾勾和他對視，不避不讓的。
年輕的男人那張平日吊兒郎當的俊臉，此刻無端彌漫着一股寒氣。
岱歷亭裝作若無其事，落座後問：“點好了。”
“好了。”經現坐在他對面，明骁坐在中間。
岱歷亭點點頭，倒茶喝了口。
很快服務員來上菜了，從餐前的小菜上到正餐。
包廂裏一時間除了盤子的細微磕碰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岱歷亭放下茶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随意輕敲着杯壁。
等到人走了，明骁就直接開了口：“岱總知道我找你幹嘛吧？”
經現一聽，覺得這火藥味瞬間充斥滿這漂亮的包廂，他眼神在自己和門口那一處丈量了下路線，感覺會殃及池魚。
岱歷亭倒是還挺淡定的，摸着水杯的手還是繼續輕輕敲着杯壁，人淡然地問：“嗯？什麽事？”
“呵……”明骁瞥了瞥他，眼神犀利，“岱總就這份淡定沉穩讓人猝不及防了。”
經現：“……”
明骁靠上椅背，目光如炬地定定看人：“昨天你去明麓學校了吧？”
岱歷亭：“去了。”
“我怎麽聽說，你倆，還牽着手逛校園啊。”
岱歷亭沒說話。
明骁在他這份沉默帶來的默認裏，眼中的灼熱有點要冒火光的意思：“你可是我兄弟，岱歷亭，怎麽的，想給我當侄女婿啊？”
岱歷亭終于擡眸看他，只是語氣比他要好很多：“我确實，是和明麓在一起了。”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出口！你知不知道我們倆啥關系啊！”他一下子就發火了。
經現都被吓到，馬上看過去，怕他瞬間動手，保安的職責還是得到位點。
岱歷亭心平氣和地道：“明骁，我知道你不太接受，但是我認識她這麽多年了，她現在都二十多了，早成年了，我覺得喜歡了，也很正常。”
“正常你大爺，你從小看着她長大！沒喊你叔叔啊，你有病吧岱歷亭！這他媽你都下得了手！”他一臉暴躁地看着他。
岱歷亭臉色還是如同這環境一樣，很沉靜：“她長大了，明骁，過去的事……”
“怎麽過去？她長大了可以不喊你叔叔了？輩分就能變了？你和我就不是兄弟了？”他一句句質問。
“明骁。”岱歷亭輕籲口氣，和他對視，“你可以試着接受一下我對她的喜歡，沒有人會比我對小麓更好，你知道我對她是真心好的，她也很需要我。”
“老子接受不了！”他直接揮手，“我是來勸分的，實話實說了吧。你他媽真的是病得不輕，我的侄女你也下得了手？明麓才幾歲，她才幾歲？你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你好意思對她下手，而且你家裏能同意？我家裏能同意？”
“我家裏我會……”
“你別跟我說你會解決，就你們那家庭，下輩子都不可能同意你娶她，你他媽清醒點吧。岱歷亭你他媽做這種沒結局的事情你讓明麓回頭怎麽辦？！”
“我不會和她分開，你放心。”
“我放心？”他冷笑，“你大哥找上我了，說這輩分亂了套了，你知道吧？他的話就代表着你們家，老子臉都丢盡了，你給你兄弟留最後一絲臉面行吧？”
“抱歉，我會解決。”
“你就是，不想分了？”他眼冒寒光，咬牙切齒地盯着他問。
岱歷亭：“我和小麓在一起，是深思熟慮過的，在一起了就不會和她分開了，我的性子你知道的，這對她也确實不好。”
明骁一下子掀翻了桌子。
轟隆的一聲巨響，八角桌上還沒動過的菜與水壺、花瓶，噼裏啪啦翻滾了一地，桌子也四仰八叉地翻滾着倒在了地上。
經現驚呆了，都還沒反應過來就……他迅速起身按住他：“明骁！”
岱歷亭還泰然自若坐着，淡淡看着被掀翻的桌子，和一地狼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