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國
明麓轉頭和溫遠修說, 她家裏來客人了。
被拒絕的男孩子顯然也沒心情多待，也不想耽誤她時間，就點點頭, 分道揚镳先走了。
明麓跟着岱歷亭的車子回到了路口。
車子不方便進去，岱歷亭随意在路邊找了個車位停下，下來後去後備箱拿東西。
不多時, 聽見一道噠噠走近的腳步，他随意瞥了瞥。
明麓到他車尾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就相隔幾個月後，近距離地交織在一起了。
女孩子眼底都是毫不遮掩的想念, 岱歷亭看出來了，所以忍不住把禮物換一個手拿，騰出右手拍拍她的腦袋，戲谑：“不和叔叔說新年快樂？紅包還想不想要了？”
“新年快樂。”
“……”
這輩子怕是聽不到那句軟軟的叔叔了。
岱歷亭無聲輕嘆, 随後瞥一眼剛剛路過的那條路：“人呢？”
“……”明麓淡淡道, “我跟你搖頭了, 就是同學而已……”
“确定？”他故意逗她。
明麓也沒藏着掖着，道：“剛剛是跟我表白了, 我沒答應。”
“……”
岱歷亭顯然沒想過她，這麽幹脆利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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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麓伸手拍下他的後備箱, 邁開腳步往前走：“我爺爺奶奶在家，小叔也在, 中午他是在家裏吃的。”
岱歷亭點點頭, 拎着東西往前跟上她的小步伐，一起往綠汀公館去。
這一段小路上，岱歷亭沒有問她為什麽拒絕，就假裝她之前已經說過有喜歡的人了, 沒必要問了，轉而問了些她學習上的事。
很快就走到綠汀門口了。
明家爺爺奶奶都在家裏坐着，剛送走了一波客人。
見到岱歷亭，明夫人馬上一笑：“歷亭來啦，今年才初三呢，就有空了？”
岱歷亭應了聲，喊了兩個大人，随後在單人沙發落座。
明麓看小叔在對面的雙人沙發坐着，就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明夫人去倒了杯茶過來，放在岱歷亭面前，接着就開啓寒暄模式了：“年前和你媽媽見面，說你年後要在澳洲待着了？”
“嗯。”岱歷亭颔首，“工作需要。”
“那你媽這希望你早點成家的心思，還得緩幾年啊。”
“……”
岱歷亭淡若無痕地微笑。
明夫人落座在長沙發的丈夫旁邊，看他：“你自己呢？沒談着呢？”
岱歷亭搖頭：“不着急。”
明夫人感嘆：“也不小了吧，都二十七了，結了婚一樣工作啊，至少得談着吧？不着急結婚總得有女朋友，再等等就三十了啊。”
岱歷亭端起杯子，輕抿一口：“三十，也不晚吧。”
明夫人笑道：“那可太晚了吧，你又不是明骁這個家夥，喜歡玩的，你沒必要再耗幾年，趕緊找女朋友才是正經。”
明麓忽然起身繞過沙發出去。
明骁瞥她：“你幹嘛呢麓麓？”
“我的貓好像不見了。”
“……”
明骁笑了聲：“一會兒再找，跑不了的。你歷亭叔叔在這呢。”
她好像沒聽到，徑直出去了。
岱歷亭放下杯子的時候，餘光瞥了一下路過他這邊的小人，她确實路徑筆直地出了大門，随後好像還出了院子。
明夫人含着略微責怪的語氣溫柔說：“這孩子，還是小孩子心性，不知道要陪陪客人的。”
岱歷亭：“沒關系，都熟人了，她要跟我見外了，我反倒不習慣。”
明家爺爺奶奶都笑了。
外面下雪了，才進去一會兒，雲層就将陽光掩藏住了，風再一吹，天空就好像一片漏了的網一樣，洋洋灑灑地開始下起了新年第一場雪。
岱歷亭在屋子裏待了一個小時。
出去時，在綠汀公館大門口一側的樹下看到了在陪小貓玩的明麓。
明骁跟着他出來，見到她，問：“麓麓，你找到了怎麽不進去？”
明麓看了眼他們，淡淡說：“外面風景好。”
“……”明骁被這無厘頭的一句話噎的詞窮，措辭了下，才說，“怎麽的，上回還讓人家帶你玩了二十天，這會兒就不認識人了？”
岱歷亭淺笑，和明骁說：“來的時候我們就見過了，說過話。我再說兩句，你忙你的去吧。”
明骁無奈的笑笑，轉身進屋了。
岱歷亭招招手，把人招過來。
一大一小開始在綠汀門口的小路上溜貓~
岱歷亭問她什麽時候開學，問她現在在哪個校區讀，還是一些學習的問題。
雖然這只小鹿看上去心情一般，也沒聽進去多少，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
明麓一想到接下來可能幾年見不到他一面，确實就怎麽也笑不出來，勉勉強強也笑不出。
走着走着，倆人就走到他車旁了。
岱歷亭再次擡手摸摸她腦袋：“挺冷的，回去了。”
明麓沒說話，假裝扭頭看看馬路上的車水馬龍。
雖然大一讀了一學期了，但是她看着還是和以前沒什麽兩樣，長發落在肩頭下面一些，幾縷劉海飄在白皙的額頭上，粉嫩的小臉上盛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滿臉的稚氣，只是眼神此刻透着一抹很明顯的失落愁緒。
站了會兒，明麓感受到身側的男人在看她，才不自在地回了頭，淡若無痕地扯扯嘴角：“你怎麽還不上去，沒事你走吧，你走了我就進去了。”
兩人對視一下，看進他深不可測的眼底，明麓又心虛且不自然地阖下了眼。
岱歷亭其實想讓她先進去，即使不能給她她想要的，他也永遠不希望她感受這種喜歡的人遠去的那種失落。
他永遠是疼她的。
但是她顯然不願意先進去。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輕嘆口氣後，只能打開了車門，坐進去。
拉安全帶，打火啓動，到最後開出停車位了，岱歷亭才再次停下來望出去，跟外面的人說：“有事還是可以和叔叔發微信，叔叔依然可以給你解決很多事情。好好照顧自己，嗯？”
明麓看進車窗，岱歷亭今天穿的黑色風衣，驀的一看，一如初見那天的冰寒，仔細看的話，眼神也恍若當初的溫暖。
她點點頭。
岱歷亭輕輕踩下油門，車子在細碎的白雪裏漸漸并入了新年的車流中。
開了幾十米遠，停在路口等紅燈時，車上的人看了眼後視鏡，還能看到那個拐往綠汀的路口站着的一個小身影。
雪徐徐下着，偶爾模糊了視線，但是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因為那抹淺淺的粉色一直沒有動，車馬樹葉全都在動，就是雪中那道身影一直伫立在那兒看着他的車。
岱歷亭看着看着，沒察覺到紅燈已經轉了綠，前面的車子已經開走，後面的車見他的車一直不動，就按了下喇叭。
他緩緩回神，松開了剎車，再慢慢地開過了路口，筆直往前。
年初五回了澳洲後，岱歷亭就恢複工作了。
一開始還有點時不時會想起國內的那只小鹿，主要是擔心她……操心着她遇到什麽事沒人說，又操心着她那個小心思什麽時候能轉移掉。
那天和明骁聊微信，聽他提起了她，明骁調侃了句，給那小東西的卡一年了也沒刷一分錢，全自己賺了，感覺這個小叔已經毫無價值了。
話裏即落寞心酸又挺驕傲。
岱歷亭看着，也差不多有着同樣個感覺，末了結束了對話後，就忽然閑來無事上網搜了搜。
沒有她的名字，找她不容易。
岱歷亭随意打上明麓二字，并沒有找到什麽。
又換了麓麓，和小麓……最後意外的，通過小麓這兩個字，在微博關聯到了一個類似的賬號，叫“蒸汽小鹿”。
頭像正好是那只她手機殼上的小貓Q版畫像。
岱歷亭意外地點進去，賬號沒有認證，不過在簡介那裏寫着：一個畫畫的~
他嘴角勾了勾，而後往下滑。
粉絲數足有上千萬，有幾百條更新，但是最近已經幾個月沒更新了，最後一次內容，是二月十二號淩晨，更新了一張圖。
圖裏是一條亮着燈下着雪的小巷子，一只小貓踩着雪站在燈下。
上面配了一句話，說：從此再也沒有人陪我啦~
岱歷亭看完最後一個字，瞳孔就收縮了下，算了下日期，二月十二號剛好是正月初三的晚上。
微博是淩晨三點更新的。
岱歷亭輕嘆，盯着看了會兒，往下滑動，看看她的話，看着看着，眼底都是贊賞與驚訝，高二她才十七歲呢，竟然會和美國著名的游戲公司有合作。
再往下最後看到兩年前那張出現在電影海晏河清裏的藝術圖，他頓了頓。
仔細打開圖看，右下角備注了，原畫作者：蒸汽小鹿。
岱歷亭想起來那晚和她在影院看首映，她說她長大也要當畫師的。
原來他們小麓那會兒，才十六歲，就已經閃閃發光了，他還不知道，那只小可愛也悄悄藏着呢，沒說。
岱歷亭把幾百條微博欣賞到了底，最後再回到最後一條，盯着那張畫和那幾個字許久，最後還是輕嘆了下。
大一第二學期幾個月，剛分開，明麓是最難熬的，很想他，到大二就漸漸習慣了。
大二新年岱歷亭沒有回國，她早早就給他發過消息，他說他不回來，所以她也沒有一早在等，或者最後等不到失望。
她也沒有想過假期再去澳洲找他，現在去了也沒用，即使跟他攤開來，也不會得到好結果的。
只有等他回來。
反正就三年嘛。
大二的這一年，學習任務很重，明麓每天也沒時間想那麽多。
到大三的時候，身邊已經有同學實習了，明麓雖然沒有出去實習，她有自己的工作，但是也和大家一樣，有種在為工作或者為畢業努力了。
大三第一學期過完，新年岱歷亭一樣沒回來。
不過明麓這一年沒有太想念，因為過了這個年，距離能見到他就只剩下一年了。
開學後的日子好像每天都在倒計時，當年高考的倒計時讓人壓力山大，但是這會兒的倒計時就感覺每一天都又煎熬又舒服。
大三第二學期臨近放假的時候，有天棠悅來學校找明麓吃飯。
西外是在城西，和城北大學距離挺遠的，所以不是很容易能見面。
今天是周五，棠悅本來和男朋友約了見面，但是男友臨時有事，要晚上才能見，她就大老遠跑來找明麓了。
倆人準備去城北的一家火鍋吃飯。
路上打車時，外面傍晚的天，滿滿的都是夏日專屬的豔紅夕陽，簡直要滴下來一般，整座城市燥熱中透着一抹深深的浪漫。
棠悅問明麓：“唉我最近聽路硯說個事……”
“嗯？”明麓回眸看她。
棠悅眨眨眼：“他說，溫遠修喜歡你，但是你有喜歡的人。”
“……”
明麓微笑：“都過去多久了。”
“還真是啊，他表白過啊？”棠悅驚訝，“溫遠修居然喜歡你呢？看不出來啊。”
“大一的事了。”
“哦，那他藏到現在才說，不會還喜歡你吧……”
明麓搖頭：“沒有，我最近有兩次在學校看到他和外語系的一個大二學妹走在一起。”
“那應該是他們早早聊了，路硯才給我抖露的。”
“嗯。”明麓颔首。
棠悅又扒着她的手問：“那你喜歡的人是誰啊？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居然有男朋友？姐妹，這不行了吧。”
明麓搖頭：“沒有呀，只是我……單方面喜歡而已。”
“什麽？”棠悅吃驚地看她，“你，你暗戀啊，人不知道啊？”
“嗯。”
“為什麽啊，天，你這顏值在你們學校難不成不是數一數二的？為什麽不跟他說啊？”
“他不在國內。”
“什麽？不在國內？”
“嗯。”她點頭，“在國外。”
棠悅了然，只是又好奇：“你怎麽會喜歡一個在國外的人啊，那很難見面，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吧，多久了啊你還記得人家？”
明麓靠着車窗，風吹得她的襯衣不斷翻滾，聲音也模糊了些許：“除了他，我真的沒有找到對我更好的人了。”
棠悅斜了眼她：“那麽好啊？你們學校沒人喜歡你嗎？有人追你嗎？”
“有。”
“多嗎？”
“多。”
“……”
棠悅忽然被這兩個幹脆利落的單字秒到了，而且也似乎從中看出了她的心，有人追，也有很多人追，但在她那裏依然沒什麽存在感，她就喜歡那個她喜歡的人了，沒人能取代那個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沒人對她的好超越了那個人。
因此，她不想看別人。
棠悅感嘆：“我真的，不知道你居然也和我當年一樣，玩暗戀。”
明麓笑笑，看看她：“希望等他回國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一上大學，和路硯一表白，就，拿下了。”
棠悅瞬間臉紅了，笑得不行：“也不是一次拿下吧，還不是我威逼利誘耍可憐，說為了他才報的西外，就為了和他近一點。”
“有回報就是好的。”她怕的是沒回報，畢竟和岱歷亭，身份有點懸殊。
以他一直以來的冰冷性子和與明骁完全不同的正經作風，他應該很難去主動喜歡上他好朋友的侄女。
加上他這樣年紀的人，成熟，理智，克制，是一面難以觸摸的冰，真的很難做出這種有些偏離航道的事情。
到餐廳後，正要點餐，明麓手機振動了下，有消息。
看到是明骁，明麓就把菜單遞給了對面的棠悅，讓她點，自己拿着手機雙擊進去了。
明骁說：“你回家了嗎麓麓？晚飯吃了嗎？”
明麓回：“沒回去，在外面正要吃呢。怎麽啦？你回家了嗎小叔？”
發完她又放下手機，拿起一壺大麥茶，取了杯倒水。
給棠悅倒了一杯，自己再倒一杯。
忙好手機正好再次振動了下。
明麓瞥了下手機。
明骁：“沒回呢，是岱歷亭回來了，我們在外面聚餐，想問你，沒吃過來一起。”
明麓正要端起來的水杯在指尖滑了一下，清脆的一聲響，砸在了玻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