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張符
孟眠披了件外套匆匆坐電梯下樓,在單元樓門口見到扶住小何的陳執,對方見到她一邊拖着小何往前走,一邊低聲提醒孟眠:“怎麽不戴口罩就下來了?”
若不是他實在控制不了小何的行為,他也不會叫孟眠下來了。此時的小何面龐纏繞着絲絲黑色氣息,眼睛發紅,喉嚨發出低沉的嘶啞聲,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偶爾還差點掙脫了陳執的束縛。
“怎麽回事?”孟眠緊了緊外套,将拉鏈拉到最上面,企圖遮住一部分臉。她上前捏住小何的臉頰,看了一眼後眉頭微皺:“是妖氣。”
孟眠在包裏抓了個空才想起來沒有帶符紙下來,只好一記手刀将小何擊暈,食指按在她的人中處,另一只手将她周圍的妖氣抓起來繞了幾圈,擰成一團。
“先上樓。”
陳執将安靜下來的小何橫抱起來,跟在孟眠後面。
“發生了什麽?為何會沾上妖氣?”孟眠将礙事的外套脫掉,抓了一張符紙,行雲流水地沾起朱砂将手中那團妖氣封印在她随手拿來的玻璃瓶裏。這妖氣得先留着,以方便她尋這妖物的來源和去處。
緊接着,她端來一碗清水,五指沾起後抖落,靈氣包裹着水珠滴落在小何面頰上,侵入她體內的最後一絲妖氣也幻化出來被孟眠捉住。
陳執看着平躺在沙發上的小何臉色終于好轉起來,松了口氣。他撓撓後腦勺,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睡得正香,接到小何電話說她差點被人抓了,我就過去找她。剛開始還有意識,後來就變成那樣子,我感覺不太正常就想着來找你看看。”
“等她醒過來吧。”被妖氣纏繞後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的,須得休養一陣子,所幸小何沾染得不多,也很快就被孟眠除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醒來了。
牆上的挂鐘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時針從數字六劃到數字八,小何才動了動身子,醒了過來。她恍惚地坐起來,看到正單手托着下巴打哈欠的孟眠,頓時熱淚盈眶,緊緊抱住孟眠,委屈地哭了起來:“孟姐,嗚嗚嗚……吓死我了嗚嗚嗚……”
孟眠不知所措地把手放在她背上,生疏地拍了拍:“沒事了,你身上的妖氣已經沒有了。說說吧,發生了什麽?”
小何接過陳執遞來的紙巾擦幹淨眼淚,帶着哭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我四點半起床收拾好後,就跑步過來,結果、結果突然有個黑影冒出來捂住我的嘴,然後我咬了他一口就跑了。本來他在後面追了一會兒,後來就沒見到影兒了,我怕他再出現就給陳哥打了電話,後面……就不知道了。”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天沒亮在外面跑什麽步?!差點就出事了!”陳執又氣又急。
小何縮了縮肩膀,把眼淚憋了回去,弱弱地反駁道:“我也不想的嘛……我每天這個時候出來,趕早給孟姐做早飯,以前也沒有出過事,而且我也走的大路,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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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離得遠,每天要早點起床給孟眠做飯吃,以及整理好一切事務,久而久之便養成了早起的習慣,跑步過來剛好差不多時間,節省車費的同時還能鍛煉一下。
她越說越委屈,聲細如蚊,最後只剩下哭腔。孟眠瞪了眼陳執,不贊同地說道:“跑步是她的自由,該怪壞人才對。”她轉而揉了揉小何蓬松的頭發,聲音輕柔:“以後你也不用這麽早過來,注意安全,我餓了會自己找東西吃。”
孟眠拿起玻璃瓶,妖氣正在裏面漫無目的地亂闖。
狐妖。
這味道太好辨認了。
孟眠嫌棄地揮揮手将鼻尖殘留的味道散去。
“沒看到臉嗎?有什麽特征?”
小何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天還沒亮,只有馬路兩旁的路燈投射下來幽暗的暖光,事情發生得突然,縱使她眼睛再好,反應再快,也沒法看清對方什麽樣子。
“我只記得他捂我嘴的時候,手心處怪怪的,像繭一樣,哦不,應該是疤痕一樣的東西,反正挺硌嘴巴的。”小何只能想得起來這一點,狠狠地往對方手上咬了一口後她便撒腿逃跑,顧不上去看那歹徒有什麽特征。
狐妖傷人一般是要□□氣,但往往把目标放在男子身上,因為狐妖的魅惑之術對男人更有用,其次男人的精氣也更旺盛。莫非這是只男狐妖?孟眠拿不太準,她抓過的狐妖都是不挑食的主兒,但也确實很少抓女人。
“抓到它再說。”
敢把狐貍爪子伸到她身邊人這裏來,狐貍皮不想要了。
師門裏都是些護犢子的,以往她沒有心,不懂得是為何,總是師兄師父護着她,如今她似乎領悟到一點了。
鑒于小何受到驚吓,陳執便暫時接替她的位子,親自掌廚——下樓買早飯。他提着大包小包溜進單元樓後,差點迎面撞上正在等電梯的元滿和施仲羽。
“哎,早啊兩位。”本着執行經紀人的交際能力,陳執熟絡地打了聲招呼。他想着樓上樓下的,見過好幾次,現在又有金錢上的來往,必然是要打好關系的。那次在醫院見過以後,陳執便托人打聽了一下兩人的背景。
眼前這個把普通的白襯衫休閑褲穿出高檔服裝氣質的男人是子承父業的年輕總裁,也是一手創辦各種項目的商界大佬元滿。他身邊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則是與他一同長大的發小,施家小公子施仲羽,不知為何離家出走跟在元滿身邊替他做事。
除了施仲羽以外沒人願意與元滿相處,不僅因為元滿行事雷厲風行,手段強硬,性子又冷淡不好接近,還因為他周圍總有一種令人望而卻步的氣場,讓人不由得想要遠離。
事實上哪是什麽氣場,其實是那些被吸引而來的鬼散發着濃濃的陰氣,尋常人自然不願意靠近。但陳執昨天在外面等着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元滿也和孟眠達成了秘密協議,情人蠱的事不能告知旁人,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觊觎而暗中搞些小動作。
此時一無所知的陳執只将兩個人與自己所獲得的消息反複比對,認為傳聞說的完全正确,不然在他如此熱情地打完招呼後,元滿面無表情,只淡漠地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哎,你們不是在四樓嗎?”陳執這才發現住樓下的兩人卻按了五樓的按鈕。
施仲羽理了理領帶,睡眼惺忪:“啊,找孟大師有點事,這拿的都是吃的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早上起來工作又跟着元滿這個機器從老宅子趕到這裏,他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
“對,還沒吃早飯。你們要是沒吃的話也一起呗,東西挺多的。”陳執先從電梯出來,熟練地用密碼開了鎖,向裏面招呼道,“孟姐,我回來了,那個元總找你。”
孟眠連忙把薯片藏到抱枕後面,若無其事地走到餐桌邊上,看陳執将早餐盡然有序地擺放好。
“你們有什麽事?”
孟眠拿了個醬肉包一口塞滿,随即便被陳執嚴肅地拍了一手背:“洗手!而且包子不是給你的。”
門口兩個大高個一時間有些局促,慌慌忙忙地接過小何遞過來的拖鞋換好。
“你要找的張智羽我們已經查到了。”施仲羽洗完手後毫不客氣地坐下,動起了筷子,油條被擱涼了,但嚼起來還是脆脆的,泛着油炸後的香味,內裏的酥軟裹着一層焦黃,被浸泡在豆漿裏渾身都變得松軟下來,一口咬下,攜着溫熱的豆漿汁在嘴裏綻開。
他的吃法讓沒吃過油條的古代人孟眠和現代人元滿都十分訝異,兩人開始效仿起來。孟眠夾住一塊油條學着施仲羽的樣子在豆漿裏泡了泡,吃到嘴裏不由得驚嘆道:“真好吃!”
還沒來得及吃下一塊,陳執便從廚房出來,黑着臉将她面前的碗端走,換成了蔬菜沙拉:“這才是你的。”
沒等她反駁,手機上一張偷拍的圖片便放在她面前:“這是昨天狗仔拍的現場圖,桌子上兩杯奶茶,趁我不在你就放肆。”陳執事事都很順她意,唯獨在吃這件事上,要求極為嚴格。
确實是她不聽話超标了,一陣心虛湧上心頭。孟眠只好乖乖扒拉自己的蔬菜沙拉,不甘心地盯着對面元滿烏鴉學舌般的動作。
“然後呢?人在哪?”
“打聽了一下,”施仲羽喝了一大口豆漿,滿足地放下碗,“之前不知道去哪了,前兩天剛回來,要了他的電話,寫……”
“住址和電話我發給你。”元滿拿出手機,慢條斯理地道,“微信,我加你。”
一旁突然嗆到的施仲羽咳嗽了幾聲才緩過來,挑眉看向一本正經的元滿,沒有戳破,補充道:“但你要查清楚的話還是得親自去一趟,刑偵隊……”他瞄了元滿一眼,音量小幾分,“跟我們不太待見。”
“好。”
豐盛的早飯一掃而空後,陳執刷起了微博看熱點,熱搜上“尚霁夕翻車”詞條闖入他的目光。
“尚霁夕好像被人曝了好多黑料,掉粉都掉一半了。”陳執不大在意,這藝人家跟他們關系不好不壞,沒有矛盾也不交好。
“尚霁夕?那個女明星?”施仲羽好像對這個名字挺熟悉的,不過言語之間沒多大好感一樣,“之前老是貼上來要纏着元滿,趕都趕不走。倒是奇了怪了,別人見了元滿恨不得繞道走,偏偏她恨不得天天跟在元滿身邊。”
孟眠歪頭,這形容的感覺不太像她見過的尚霁夕,總覺得……
她心裏隐隐不安起來:“昨天那些鬼走後,尚霁夕來找過你們嗎?”
“找過,好像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孟眠不确定地問:“小何,你之前說尚霁夕是突然火的嗎?”
廚房裏洗碗的小何伸出腦袋回答道:“是啊,她之前拍了個雜志然後突然火起來的。”
腕上的傷痕,突然爆火又突然被黑,想靠近元滿……
她掐指一算,臉色沉下來,驀然起身,将坐着休息的兩人吓了一跳。
“不好,得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