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麻煩
顏青把大夫請回來時,簡瑤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大夫仔細看過,搖頭道:
“姑娘傷口處理得很好,用不到老夫。”
只囑咐每日換藥,開了個藥方就匆匆離開了。
整個過程中,裴湛自然也是躲起來,等一切安排妥當,簡瑤才發現裴湛倒在她的床榻上,緊閉着眸子,額頭溢出冷汗。
簡瑤心驚,她手疼得不好動彈,只好吩咐:
“我說你記。”
她緊盯着裴湛,查看他的傷口,話卻是對青栀說的,适才大夫寫藥方的墨水尚未幹,青栀不敢耽擱,立刻持筆,簡瑤快速說了數個藥名。
青栀反應過來,姑娘這是在給裴湛開藥。
簡瑤抿着唇,看着裴湛滿頭大汗的模樣,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裴湛傷口很傷,極有可能發炎感染,她不敢掉以輕心,等青栀停筆,就立刻将兩個藥方都交給顏青,讓他去抓藥。
等藥煎好,喂了裴湛喝下。
藥中有安神的作用,等人徹底熟睡過去,簡瑤才稍稍松了口氣。
裴湛占了她的床,又離不得人,簡瑤和青栀照顧了他一夜,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翌日。
簡瑤是被顏青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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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懵地睜開眼,昨日的種種事情才浮現在腦海,眸中頓時清醒,她匆匆站起來去看裴湛。
待看清了裴湛的狀況。
簡瑤一顆心狠狠沉入了谷底。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傷口發炎,裴湛整個人都陷入昏迷不醒,臉色比昨日更難看,透着一絲異常的潮紅。
青栀捂住唇,害怕地後退了一步:
“姑娘,這可怎麽辦!”
這可是長公主唯一的子嗣,若是在姑娘手中出了事……青栀狠狠打了個寒顫。
顏青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
“無人知道他在這裏,你怕什麽?”
青栀一噎,瞪了他一眼,不過也聽出顏青的言下之意,她眸色一閃,即使不該,但心底卻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不如方才那般害怕。
“別吵了!”簡瑤煩躁地斥了一句,努力保持冷靜地讓顏青過來幫忙,解開繃帶,發炎的傷口暴露在眼前,觸目驚心。
簡瑤低頭,不厭其煩地一點點處理幹淨傷口,每碰一下,她都感覺到手下的身子在顫,簡瑤視而不見,等傷口處理幹淨,她抿唇:
“藥。”
等傷口包紮好,她額頭早就溢滿涔涔冷汗,她退了一步,醒來後就滴水未進,她澀着聲地吩咐:
“青栀去煎藥,顏青看着他。”
青栀擔憂:“姑娘你的傷……”
簡瑤打斷她:
“我自己來。”
簡瑤坐回凳子後,才發覺自己的兩條腿都是軟的,她想解開手腕的繃帶,可她卻手抖得不行,動了幾下,發現是徒勞後,簡瑤倏地深呼吸了幾口氣。
後怕和恐慌在這時姍姍來遲。
她不敢去想裴湛若是當真出了事的後果。
她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如今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等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簡瑤的理智才漸漸回攏,她讓顏青過來:
“裴湛不可能獨自一人出現在羨城。”
而且,簡瑤猜測,城主府的人一定不知道裴湛的身份,否則,不可能這麽大張旗鼓地捉拿人。
簡瑤之所以有這個猜測,不僅僅只有一點根據。
裴湛不是低調行事的人,可他來羨城一事,卻沒有半點風聲。
處處皆表明,裴湛隐瞞了身份。
顏青若有所思:“姑娘的意思是?”
簡瑤和他對視,冷靜分析:
“昨日的動靜必定傳遍了城內,裴湛受傷一事不是秘密,不管明面上還是暗地裏,侯府和城主府的人一定會密切關注城中各處藥店的動靜。”
“你拿着他的貼身物件,再去藥店抓藥。”
只要裴湛的人能看見,必然會找過來。
說罷,簡瑤起身,視線在裴湛身上來回打量,看見了裴湛随身攜帶的玉佩,簡瑤俯身,捏着玉佩仔細看了兩眼,玉佩上刻着一個“湛”字。
簡瑤心存猶豫。
雖說城主府可能不知裴湛的身份,但簡瑤倒底不敢冒險。
她看向玉佩旁的香囊。
簡瑤臉色有些奇怪,裴湛一個男子,怎麽會随身戴着香囊?
她擰了擰眉,掃遍裴湛全身,也只有這兩件貼身物件,相較而言,香囊一物若非親近之人,根本無法讓人猜到裴湛身份,無法,她只好扯下香囊。
“咦——”
香囊中有東西掉落,簡瑤低頭看去。
待看清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時,簡瑤神情愣住,恰好青栀煎好藥端進來,頓時“诶”了聲:“這不是姑娘做的絨犬嗎,姑娘帶來羨城了?”
簡瑤臉色古怪。
那日裴清婉的話忽地回蕩在耳邊:“這不是我三哥的東西嗎?”
絨犬落到了裴湛手中,簡瑤早就得知,可……被裴湛随身攜帶,卻是簡瑤萬萬沒有想到的。
再聯想昨日裴湛的反應,簡瑤眸色一閃。
她心中升起一抹猜測。
這個猜測讓簡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晌,她才回神,暗暗唾棄了自己一聲,想什麽呢?裴湛貴為侯府世子,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
而且,那日裴湛對她的評價,還歷歷在目呢。
簡瑤冷靜下來,但這件事依舊讓她記在了心底,存了絲狐疑,她若無其事地将絨犬撿起放回香囊,遞給顏青,叮囑道:
“小心些,注意安全。”
顏青對簡瑤點頭,但出門時,顏青卻是頓了下:
“他是個麻煩。”
簡瑤心知肚明,搖頭:“有付出才有回報。”
一旦成功救下裴湛,那帶來的好處是肉眼可見的,所以,伴随着風險也是理所當然。
等顏青走後,簡瑤和青栀合力才将藥給裴湛灌下去。
簡瑤盯着裴湛,無神地呢喃:
“也不知道顏青那邊怎麽樣了……”
她想找到裴湛的人,原因很簡單,她想将裴湛交給他們,顏青說得沒錯,對于她們來說,裴湛是個燙手山芋,裴湛清醒過,知曉救了他的人是誰,簡瑤救裴湛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于之後的風險,簡瑤不得不承認,她不想繼續擔着了。
顏青回來得很快,即使他有目的,但明面上他只是去抓藥,不能引起旁人懷疑,其餘的,只能靠等了。
還未等來裴湛的人,裴湛就先清醒過來了。
睜眼就是胭脂色的床幔,若非四周并無胭脂粉味,裴湛差些以為自己是在谙芬紡醒來的,一頓,昏迷前的記憶才漸漸回攏。
傷口處傳來疼痛,裴湛呼吸一緊,剛要起身,忽地眼前被一片陰影遮住,來人将他按住,氣急敗壞:
“別動!”
簡瑤哪裏顧得上對裴湛身份的害怕,只覺得裴湛是個不省心的病人:
“你的傷口發炎,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你別亂動,小心又牽扯到傷口!”
簡瑤語氣稍嚴厲,裴湛果然如她所言,不動了。
他盯着簡瑤不放。
簡瑤的膚色很白,越是如此,越襯得她眼底那處青黑顯眼,裴湛安靜下來,良久,他才啞聲說:
“你一夜沒睡?”
看得出來,他這幾個字說得頗為吃力。
簡瑤袖子中的手稍動,想到了香囊中的那個絨犬,鬼使神差地,她說:“你傷口發炎,整個人昏迷不醒,又感染發熱,身旁根本不能離人,誰敢休息?”
看似小聲的抱怨,卻沒有否認裴湛的話。
簡瑤仿佛疲累地垂下頭,遮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