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強弩之末
“師傅, 咱們已經三年沒有參加過武林大會了,今年的邀帖已經送到了宗裏,您看…”這時, 有一位青年修士,雙手捏着一封邀帖,遞到了令孤臣的面前。
“知道了。”令孤臣接過那封邀帖,看也未看, 就将那封信丢在了書案上。
“父親, 倘若今年咱們也要參加的話,女兒願陪父親同去,一雪前恥!”令傾城主動請戰。
因為三年前的武林大會失利,導致令孤臣在接下來的三年間都拒絕再參加武林大會。
而此時, 在破雲宗的正殿之中,弟子們皆坐于殿內, 紛紛議論着, 若說這弟子們, 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了,除了資歷尚淺的師弟師妹們,幾乎全都參加了此次議事, 只除了一人未有參加, 那就是沈清娴。
“是啊, 師尊, 今日不同以往,如今師姐修煉漸入佳境,更何況,咱們宗裏,不是出了位天才沈清娴麽?論修為, 三年間就将我等遙遙甩在身後,這次武林大會,也定能為師尊駁回顏面。”說的人,刻意誇大其詞,無非就是想知道師尊會如何安排那位異類。
只是衆人不知,此時的沈清娴就立在大殿之外,隔着大開的窗扇偷聽殿內議事。
事實上,并非是沈清娴不合群,反而是令孤臣要求她不能與其他同門師兄師姐們一起修行。
在他們口中的怪胎,何嘗不想光明正大的修行?只是,一切都不是沈清娴想象的那樣。
三年了,當初說好的,師尊會将她收入內門當弟子,可現在依舊沒有兌現。
沈清娴成了個不清不楚的弟子,論內門參與的修行與傳授課程她不能參加,論外門進行的選拔和授訓,師尊也不許她再參與。
整日除了再師尊的監事之下進行修行之外,沈清娴甚至就連基本的運劍和破雲劍法都不能學習。
她又何嘗察覺不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三年了,師尊什麽都不肯傳授她,仍是每七天就打發給她一些師兄師弟們練壞的丹藥。
她一面吃着姐姐提供給她的上好丹藥,一面卻又整日無所事事,被人當做異類一樣孤立起來,在她的心中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能怎麽辦,她總不能告訴姐姐,她白白浪費了三年時間,師尊什麽也不肯教她吧?
靜靜聆聽着大殿之中此起彼伏的議論之聲,沈清娴無所事事地踢了踢牆邊長起得苔藓。
其實沈清娴心中是明白的,像她這樣,徒有一身修為,什麽也不會的人,師尊就算是要參加武林大會也不會帶着她去的。
“關于沈清娴的事情,為師自有考慮,距離今年的武林大會,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你們都好生修煉,今年破雲宗也開始選拔內宗弟子,只有修為和武藝最好的十人,才可以同為師一道參加武林大會!”令孤臣望着衆弟子們宣布道。
“你看,我就說今年咱們宗門一定會參加武林大會的!”
“哎呀!論修為師姐你肯定當選了!”
“完了完了,我還以為今年我也能同師尊一起去武林大會長長見識呢,看來又沒戲了。”
大殿之中頓時又人聲鼎沸的喧鬧了起來。
師尊剛剛說什麽?說他對自己另有安排?!
當沈清娴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之時,令孤臣又安頓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讓衆人各自去修行歷練了。
當令孤臣重新回到那間人煙稀少的孤院時,沈清娴已經提早越牆而入,跪在了修行室之中。
“師傅。”守在院子裏的師兄與令孤臣行禮道。
當聽到聲響之後,沈清娴趕忙展了展自己身上那件破舊的袍子,端正跪好,随着門扇被拉開,令孤臣走了進來。
“師尊。”沈清娴又俯身拜了下去。
“嗯。”令孤臣看也未看沈清娴,而是徑直攥着那封邀帖,繞回了書案之後,當他正提起毛筆,鋪開書案上的宣紙時,目光終于落在了沈清娴的身上。
“沈清娴。”令孤臣喚了一聲。
“是,師尊。”
“從今日起,發給你的丹藥要在三日之內吃完,武林大會在即,你可要更加刻苦的修煉才是。”令孤臣的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沈清娴。
“是!”沈清娴的心情歡呼雀躍了起來,一定是師尊看到了她的刻苦努力,決定要帶她去參加武林大會了!
心中想着,小清銜激動了起來。
“今日為師還要許多事要忙碌,你自行下山修煉去吧。”令孤臣一揚手中的毛筆,寬大的袖擺被甩在了一旁。
“是!徒兒一定不會讓師尊失望的!”沈清娴表着決心,且聽得令孤臣冷笑了一聲,自己便已在師尊揮手之間,被丢去了山下。
正落回院子裏,見溫楚楚正坐在庭院裏的小凳子上,修補着昨天被令傾城糟蹋過的花草,或許是太困了,她還打了個哈欠,揚着手在嘴唇上捂了捂。
“姐姐!”沈清娴一把握住了溫楚楚的手腕,“你就別管這些花草了。”
“阿娴?”溫楚楚吃驚地仰頭望向了沈清娴,“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這才過了午時吧?”
“是,師尊今天有事,要我自行修煉。”沈清娴将溫楚楚從凳子上拽了起來。
“那你吃飯了麽?”溫楚楚似乎恢複了精神,“我猜你肯定沒吃,那個摳老頭子,一定不會給你準備飯菜的!”
“姐姐呢?吃了麽?”小清銜扶着溫楚楚,低頭望了望如今個頭僅僅才到她下巴的姐姐。
“吃…吃了!”溫楚楚心虛時的語氣總是不大自然。
“我猜你是沒吃的吧?”小清銜皺了一下眉頭,“就算是一個人的時候,也該好好吃東西才是,不過正好,你會屋子裏歇着吧,我去弄飯,我們一起吃。”
說着沈清娴從房檐下,拎起一捆曬幹了的柴火,向小廚房走去。
當沈清娴正邁腿跨進了廚房的門檻,突然,就聽得院子裏傳來了一聲異響,心中正覺着不妙,轉過頭時,就見溫楚楚栽倒在了院子中。
“姐姐?!”沈清娴忙丢下手中的柴火跑回了院子裏。
這時,任她如何搖晃溫楚楚,溫楚楚都像陷在昏睡之中似的,未有反應。
看着這一幕發生的元神沈清銜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看眼下的狀況,溫楚楚應該是大限将至了,如果再得不到妖丹的滋養,用不了多久她就将魂飛魄散。
可是這三年來,能想到的辦法她都已經嘗試過了,什麽仙器,煉器,只要是她尋得到的都統統被她拿來做了實驗,這三年之中,也再沒能接觸到溫楚楚。
“姐姐!”小清銜抱着溫楚楚,一路跑進了屋子裏,她将溫楚楚放在榻上,卻看着姐姐的面色一片灰敗。
雖然姐姐一天當中大量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保持體力了,可是眼下積着的淤青卻仍是越來越重。
溫楚楚只覺得自己的連結狀态十分不穩定,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蕭一婷正拿着平板與劉局溝通着什麽,只是那種感覺太虛幻了,好像同事都沒能發現她的異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像是做了一場十分漫長的夢,當溫楚楚再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屋子裏已經是昏暗一片。
“阿娴?”溫楚楚覺得自己的脖子蜷得快要斷了,這未免也太難受了一些,正喑啞着嗓音喚了一聲,從自己的懷裏突然有一個腦袋揚了起來。
“姐姐!”沈清娴急迫地揚起了腦袋,她蹙着眉頭,那雙眼眸噙着淚意,此時正充滿了揪心地痛楚對上了溫楚楚的視線。
“哎呦,我這脖子怎麽這麽疼?我怎麽腦袋也疼?這胳膊肘怎麽也疼上了?”溫楚楚掙紮了一下,實在太虛弱了沒能坐起,“你,你不會是趁我睡着了偷偷錘了我一頓吧?”
“姐姐你昏過去時摔倒了!”小清銜責備了一聲,氣得哽咽,淚珠子順着狹長的眼眸滑了下來。
“我麽?”溫楚楚眨了眨眼睛,低頭舉起火辣辣的手掌,見掌側被擦傷了好大一片,卷起了皮,被小砂礫劃得出了一片血痧。
“摔就摔了嘛,你…你別哭啊。”溫楚楚摸了摸衣襟,從前襟抽出了一條帕子,替阿娴揉了揉小花臉,還不忘恥笑道:“阿娴,你說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哭鼻子?羞不羞?”
沈清娴躲開了溫楚楚伸來的帕子,用自己稍舊的破袍袖子,擦了擦眼睛,“姐姐,師尊說了,今年會參加武林大會,師尊還說要我好好準備。”
“你看,我就說嘛!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這麽能幹,這麽勤奮刻苦,他就是再瞎也看到你多努力了!”溫楚楚又來了精神。
沈清娴便也跟着用力點了點頭,“姐姐,我馬上就會出人頭地了!我不會辜負你的栽培,你說妖丹還在那池子底下,待我學成,徑直将那潭子掀翻,你要再等等我,再陪陪我。”
“沒事沒事,我就是最近貪睡了一點而已。”溫楚楚又揚了揚手,習慣性地去摸沈清娴的頭頂,只是手随之一頓,她想起來了,阿娴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喜歡自己總是弄亂她的發型。
“瞧我,習慣了都。”溫楚楚悻悻地将手又縮了回來。
沈清娴卻握住姐姐的手,将面頰貼在了溫楚楚的掌心之中,“姐姐,我想好了,就算我找不到你的妖丹,等我進入元嬰期,我就把我的真元凝聚出來,給你用,只是,你要給我時間。”
溫楚楚便也無奈地抿了抿唇,“好,阿娴說什麽都好,放心吧,哪有那麽容易就出事的?你要安心好好修行,還有你有你的目标,別輕易為別人改變你的人生。”
“姐姐不是別人!”沈清娴已經對于溫楚楚的守候習以為常,她無法面對終有一天會失去姐姐的結果,因為對她來說,溫楚楚已經是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