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師24 合一 (1)
據王子病說, 前幾天他跟女朋友分開,之後就再也聯系不上了。
原本兩人約好的看電影,女朋友也沒到。
打電話一開始不接,後來電話直接關機了。
女朋友的電話是他送的, 王子病也不是一般人, 哪怕電話關機定位不到, 但他愣是找人,通過某些手段,找到了手機!
找到的時候, 手機已經被賣給修理店了。
甚至那位把手機賣到修理店的人,也找到了。
對方說, 手機是他在S市博物館附近撿的。
他也沒見過王子病的女朋友,他看到的時候, 手機就在地上掉着。
沈初一想了一下, 打開浏覽器, 搜S市博物館。王子病和女朋友,就在S市。
關鍵字一輸入, 頓時出來很多搜索結果, 排在最前面最醒目的就是:S市博物館價值千萬珍貴藏品被毀!
點開新聞詳情。
說的S市博物館在6月5號的展覽中, 出現嚴重展覽事故,幾個小男孩在追逐打鬧過程中,撞倒展示櫃, 致使正在展出的一件珍貴藏品被毀。
這件珍貴藏品是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 保守估計價值在千萬以上。
這件藏品也不是博物館所有, 而是博物館向某位收藏家借來展出的!
沈初一扶額。
王子病的女朋友不是丢了,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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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小花瓶也真是夠脆的,一般來說花瓶生靈化形之後, 都具備一定的能力,至少自己的本體能稍微抗造一點。
可這小花瓶的本體,摔一下就碎了。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小花瓶道行太淺。
而且她是勉強化形的,化形之後又蘊養不足。
否則就算是本體碎了,也不會太影響化形後的她。
這會兒,那小花瓶之靈,估計被困在碎花瓶裏,無法再次化形呢。
這确實有點難辦。
那小花瓶,完整的時候保守估計價值過千萬,她剛才上網搜了一下,去年在港市拍賣過一個類似的,那還不是個花瓶,就是個粉彩碗,就差不多上千萬。
王子病他女朋友的本體,看尺寸可不小,那價格可不是貴一星半點。
這樣的古董花瓶,就算是碎了,價值大打折扣,但碎片也會非常昂貴。
在古玩行當裏,甚至有人專門賣碎片。
這個粉彩瓶現在還在博物館,因為太貴重,博物館也報警了。
網絡上,有記者采訪肇事孩子的家長。
都是普通家庭,根本不具備償還能力,幾個孩子的家長,有的哭訴家裏窮賠不起,有的推卸責任認為是博物館在展出時沒有保管好……
總之現在就是在扯皮。
現在就看粉彩瓶的原主人打算怎麽辦了。
原主人要追責的話,博物館肯定是跑不了,博物館也要向幾個熊孩子追責……
這一整套下來,沒個一年半載,這起糾紛就搞不定。
沈初一:【你家條件怎麽樣?】
王子病:【???】
沈初一:【想找出來你女朋友,估計得不少錢。】
王子病:【多少都可以!】
沈初一:【順利的話,兩三百萬差不多,不順利的話,估計得上千萬。】
王子病:【可以!怎麽找!】
沈初一挑了挑眉。
看樣子王子病的家庭條件确實不錯啊,不是一般的不錯。
上千萬都張口就答應,毫不猶豫。
沈初一:【新聞鏈接,你把博物館這個打碎的粉彩九桃天球瓶的碎片買下來,不要動,不要弄丢任何一個碎片。再來C省找我,我這兩天剛好在省城C市,你盡快。】
王子病:【別的不需要再準備什麽了嗎?】
沈初一:【不用。】
王子病:【大師,那我到了C市怎麽聯系你?】
沈初一:【你先把花瓶買下來再說。】
王子病:【好的!】
買花瓶碎片?
小事!
王子續跟大師聊完,心情非常激動。
他立刻找人幫忙查這個花瓶。
但是很快得到消息。
“人家主人不賣。”
王子續:“價格不是問題,按沒有損壞的原價購買也可以!”
“我去,你腦子抽了,這東西完好無損的話,的确是很好的收藏品,買了也不虧,以後肯定還會升值。可是它碎了啊,碎了就值不了多少錢了,你還按原價買?”
王子續:“對。”
朋友也沒辦法,又幫他問。
可人家賣家,還是不賣!
見王子續堅持,朋友跟他說:“你找你小舅啊,我打聽了一下,那收藏家跟你小舅頗有淵源,你小舅開口,那可比砸錢有用。不過你買那破瓶子幹嘛?砸錢就算了,值不值得叫你小舅開次口?”
值嗎?
當然值!
他和桃桃是在博物館附近認識的。
當時桃桃被一個男人糾纏,他上去給她解圍,只一眼,就被桃桃吸引住了。
桃桃長得很漂亮,以前總聽人形容美女的時候說,面若桃花,他可算是見識到了!
确确實實,膚白細膩如瓷,面若桃花,身材玲珑。
他是顏狗,但他也見過許多美女,從來沒有哪個女子讓他覺得,氣質那麽溫婉,談吐也格外優雅。
最關鍵的是桃桃的性格,溫婉中帶着純真嬌憨,不是偶像劇裏矯揉造作的傻白甜,而是真的又純又甜!
桃桃應該是還在上大學,人很單純。
王子續那天剛從工地回來,身上穿的就是普通工作衫牛仔褲,手表什麽都沒戴,還騎了輛共享單車。
臉上也不甚幹淨,看起來就跟普通打工仔沒區別。
他在拐彎過來的時候,幫一位拿很多東西的美女撿了下水,水都沒開封,結果人家直接說不要了,看都沒看他一眼。
但是桃桃呢,很認真地看着他,說謝謝。
然後很不好意思地跟他說,她很渴,想喝水……
跟桃桃認識十幾天,桃桃從來不讓他接送,不嫌棄他騎自行車帶她出去玩,也不嫌棄他帶她吃街邊小吃,吃普通的小飯館。
甚至也不嫌棄他穿工裝跟她約會。
他逗桃桃,如果他一個月工資只有四五千,夠不夠養她。
桃桃拍着胸脯說,她可以養他!
他以為她開玩笑。
結果下一次約會,她直接拿了一沓現金塞給他,問他:如果每周能掙這麽多,夠不夠他們倆人花。
他數了一下,那一沓錢足有一萬多!
他吓了一跳!
冷着臉問桃桃怎麽弄來的錢,桃桃說是掙來的。
他不相信。
桃桃就親自掙給他看。
桃桃帶他去古玩市場,蹲在一堆破爛那挑挑選選……
選了好幾個小時,蹲得他腿都麻了,桃桃終于從不知道多少件破爛中,撿出來了幾個碎片。
靠這碎片能掙錢?
王子續不想打擊桃桃。
但是桃桃就拿着這些碎片,拉他去了一家古玩店,跟老板借了工具,清理碎片後,把碎片大致拼起來……
竟然是一個漂亮的茶盞!
老板開價三千,桃桃不賣。
跟老板說,讓老板準備一些工具,她把這東西修複好了再賣!
于是,王子續就陪着桃桃,足足修複了一整夜。
他親眼看着桃桃,把那一堆碎片,變成了一個精致的茶盞,肉眼看上去,甚至完全看不出裂痕!
老板在驗貨之後,答應給兩萬。
桃桃已經準備答應了,卻輪到王子續不幹了!
很顯然,這東西價值不僅僅兩萬,老板轉手賣出去,至少是三倍五倍的利潤。
關鍵是,這是他親眼看着桃桃親手一點一點修複的。
別說是兩萬,就是二十萬他也不賣!
……
手機鈴聲響起。
王子續低頭一看,是小舅打過來了。
他深吸口氣,連忙接通。
電話那端傳來小舅有些疲倦的聲音:“剛才在忙,怎麽了?”
王子續把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那端久久無聲。
王子續:“小舅?你在聽嗎?”
談亦承:“我在。你确定不是被騙了?”
王子續:“……這位大師我觀察很久了,肯定不是騙子。小舅,你別告訴我爸媽啊!”
談亦承揉揉眉心:“我沒那麽閑。”
王子續:“那小舅你幫我打個招呼呗,多少錢都行,只要人家肯賣。”
談亦承剛想說,你找失蹤的女朋友,跟一個碎花瓶有什麽關系,但是想想……
算了,到底是不是騙子,見了就知道了。
談亦承:“等着。”
五分鐘後。
王子續的手機又響了:“小舅,怎麽樣?”
談亦承:“那位大師讓你拿了碎片來C市對吧,剛好,花瓶碎片現在就在C市。是你過來,還是我幫你帶去給那位大師?”
王子續:“不麻煩你了小舅,你那麽忙,我馬上訂票,晚上就能到!”
談亦承挂斷電話,捏着眉心。
把手機丢在桌上時,又瞥見了辦公桌上跟一堆文件圖紙格格不入的紙條。
一個名字,一個號碼。
9位,不是電話號碼,不是郵箱賬號,還能是什麽呢?
微信嗎?
試了一下,也不是。
沈初一從商場離開時,手機企鵝又響了一下。
我不是王子病:【大師,我現在就去C市,今晚就能拿到碎片,怎麽見您?】
沈初一挑眉,這速度,可當真不慢。
她回複:【把你手機號給我,晚上等我忙完,給你打電話。】
那邊立刻發過來一串號碼。
沈初一攔了輛出租車。
要給指尖溫柔寄清心符,需要材料。
另外今晚抓織夢獸,也得準備點東西。
這麽罕見的小東西,萬一在捉的時候她惱了,直接給弄死,那可太浪費了!
在大城市裏,想要找她需要的東西,可真不容易。
等她買到需要的東西時,光車費就花了一百多,剩下的錢勉強夠買材料的。
買完後,兜裏空空如也,連回去醫院的車費都沒有。
這塊是大學城。
C大,C師大,C科大都在這塊。
人流量密集,最紅火的就是各種大小飯店。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燒烤、小龍蝦,還有各種美食香味彌漫,勾得沈初一只咽唾沫。
沈初一撓撓頭,中餐就吃了點面包,這會兒早就餓了。
可身上真的一毛沒有。
早知道先跟指尖溫柔和王子病要點經費了。
嘆了口氣,沈初一打算再打個車,回醫院。
等到醫院門口,叫羅靜璇下來付車費。
不過這塊兒車輛禁行,她得再走幾百米,那邊才有出租車停靠點。
剛走沒多遠,一擡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趴在地上,枯瘦的雙手不斷在地上亂摸,也不知道在找什麽。
來往衆人行色匆匆,沒人停下腳步,甚至有人還一腳踩在他手上、他身上……
在被踩中的瞬間,老人的身體變得透明,行人的腳穿透他透明的身體,踩在地上。
沈初一走過去,擋住老人。
行人避開她,也避開了她身後的老人。
她蹲下來:“您在找什麽?”
老人擡頭,眯着眼睛:“找我眼鏡呢,也不知掉在哪兒。”
沈初一攤手:“您看,眼鏡在這兒呢。”
她拉着老人的手,把手掌中憑空出現的眼鏡,放在老人手中。
老人顫顫巍巍地戴上眼鏡,終于看到了她。
老人笑:“你是哪個系的學生?”
沈初一扶老人站起來:“我今年才高考完。”
老人笑:“高考完了,好好,準備報什麽專業?”
沈初一:“動物醫學。”
老人想了一下,笑道:“只要感興趣,什麽都是好專業。動物醫學很好!”
沈初一笑,問道:“您這是要去哪兒?”
老人:“我去C大科教樓,我記得是在這邊,可怎麽走都走不到,又不小心摔了一跤,眼鏡掉了就更看不見,哎,人老了,沒用了。”
沈初一:“您稍等,我問問,待會兒帶您過去。”
她攔住一個學生:“哎同學你好,麻煩請問一下,C大科教樓怎麽走?”
被攔住的同學也愣了一下:“科教樓?哦哦,你說的是華鋒樓吧,以前是叫科教樓,後來為紀念鄭華鋒教授,改名叫華鋒樓了。不過學校很多老教授和工作人員,說順口了還會說科教樓。”
沈初一:“原來是這樣。那華鋒樓怎麽走?”
“你從東門進去,一直走,在大禮堂後面就是華鋒樓,進去不懂的話你再問下同學。”
“好的多謝。”
沈初一帶着老人走到門口。
但C大這幾天作為主辦方,組織了國內一個重要的地質會議,會議持續一周,每天都有很多車輛和校外人員進出。
為了确保本校學生和與會人員的安全,學校這段時間實行證件出入制度。
本校學生憑學生證出入,與會人員和校外人士憑學校發的證件出入。
沈初一……
什麽都沒有。
她進不去。
也不好為難人家保安。
沈初一帶着老人,沿着學校圍牆走。
老學校的圍牆并不高,周邊還有綠化帶和樹,只要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
翻進去就行了。
把裝着她辛苦買來的各種用品的袋子綁好,沈初一身手矯健地行動起來。
老爺子也不阻止,笑呵呵地看着沈初一帶他爬樹。
只不過,從圍牆上翻下去時……
裏面有人!
四目相對。
兩人心頭同時蹦出來倆字:好巧。
沈初一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談教授,又見面了。”
她說着,就順着圍牆邊的樹爬下去。
談亦承顧不得打招呼,快步上前,伸手去接。
“不用……”
沈初一話音未落,人已經下了地。
而談亦承,從她身側走過,雙手去接從她背上飄下來的老爺子。
不過顯然,是徒勞,接不到。
他的手從老爺子的身體裏穿過。
沈初一:“……”
老爺子笑呵呵地站穩:“不用扶不用扶,這牆我以前爬得可熟了,現在自己一個人是爬不上去喽。”
沈初一看向談亦承。
談亦承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繃着臉不說話。
沈初一輕咳一聲:“這老爺子迷路了,要去華鋒樓,我沒證件進不來,只好……爬牆。”
談亦承看她一眼,又看向老爺子,聲音有些微微發顫:“您,您怎麽在這兒?”
沈初一挑眉,這是,認識?
老爺子笑呵呵:“之前手頭那個課題,幾種設想都走進死胡同,就停滞了很久,我最近又有點新想法,想去研究室弄個模型計算一下,可誰知道怎麽走都找不到。”
談亦承眼睛微微發紅:“是關于近代C省西南山區地質環境和自然災害規律的那個課題嗎?”
老爺子有些驚訝:“你知道?你是……系裏的學生?我沒見過你。”
談亦承抿唇:“鄭老,我是談亦承,我六歲時,跟外公一起去拜訪過您。我外公是談遨。”
老爺子怔忪片刻,好像從塵封許久的記憶中翻出某些畫面。
他上下打量着談亦承:“談遨……你是談将軍的外孫?那個小熊貓?”
談亦承:“……”
沈初一來了興趣:“小熊貓?”
老爺子的情緒瞬間高起來,轉頭跟沈初一說:“他第一次來我家,白白淨淨的,哪哪兒都好,就是一雙黑眼圈,黑得吓人,我太太說,這活脫脫一個小熊貓嘛!”
沈初一忍不住看向談亦承的臉。
談某人眼皮微擡,攫住她的視線。
嗯,這雙眼可真漂亮,就是……
沈初一一點兒被抓包的自覺都沒有,既然被發現了,那就大大方方地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天色昏暗,看不清楚。
現在麽……
這位帝都大學最年輕的教授,大概是只睡眠不足或者腎虛的小熊貓,眼底還是淤青一片。
但一點都不損他的漂亮。
沈初一點點頭,認同地說:“現在也還是。”
談教授沒吭聲,不過從他的眼神中,愣是看出幾份無奈。
老爺子笑着跟沈初一說道:“來我家那次,小熊貓才六歲,我跟他外公閑聊間隙,他問我,學地質就是研究石頭、研究地貌,能勘探石油、采礦等等,除了這些,地質學還能做什麽?”
老爺子又看向談小熊貓。
“我當時丢給你一本書,是老版的《地質學基礎》,裏面有不少我寫的筆記,讓你自己去找答案。我跟你外公聊着聊着忘記了時間,晚飯前,你外公帶你離開。”
“臨走的時候,我問你找沒找到答案,學地質到底能幹什麽?你記得你怎麽回答的?”
談亦承輕嘆一聲,笑了:“都是童言,您還記得啊。”
老爺子道:“當然記得,很有趣的形容,你說,研究地球打噴嚏。”
老爺子呵呵笑:“沒錯,我的研究方向就是,找出地球打噴嚏的規律。我問你感不感興趣。”
談亦承緩聲道:“我說,醫生都無法預測人在幾點幾分打噴嚏,地質學家卻要預測地球什麽時候打噴嚏。”
“地球那麽大,沒有人親眼見過地殼地核,更沒有人經歷過滄海桑田世紀更替,地質的一切都是通過既有推定而來。”
“比如石油是怎麽形成的?迄今依舊只是各種推測。因為在實驗室環境下,想要達到石油形成時的壓力環境已經很困難,即使不惜成本模拟出類似環境,可石油的形成依舊需要百萬年甚至更久,這個變量就不是實驗室能控制的了。百萬年,誰能等到結果?”
老爺子笑着接道:“所以你認為,我的研究方向根本沒用,還不如去采石油挖礦,至少立竿見影。”
談亦承笑:“對。”
老爺子意味深長:“否定越多,證明你思考越深入,深入,就會入迷,當時你才六歲。所以你現在……”
談亦承輕咳一聲:“我學了地質,現在大學地質系當老師,也有自己的研究課題,方向……就是研究地球打噴嚏。”
“哈哈哈,好!”
老爺子笑着拍談亦承的肩膀,“走走,跟我去研究室,咱們邊走邊聊,我又想到了另一種測定方法……”
沈初一眼睜睜地看着這位老爺子,從垂垂暮已的老人,一點點變年輕。
頭發還是花白,但脊背挺直,走路虎虎生風,整個人好像年輕了20歲!
20?
她看向談亦承。
她記得這位小熊貓教授,今年好像就是二十五六歲。
他和這位老爺子見面是在六歲,那差不多就是在20年前。
所以,這位老爺子是變回了他見到“小熊貓”時的樣子。
老爺子和談亦承走在前面,沈初一提着自己的東西跟在邊上。
談亦承走幾步就轉頭看她。
沈初一笑眯眯地回看過去。
C大校園主路出現一道奇景。
那位帝都大學最年輕,關鍵是相貌氣質都比明星還像明星的談教授,帶着一個女生壓馬路!
為什麽說是在壓馬路呢?
因為他們走得很慢很慢!
兩人幾乎沒有語言交流,就只是偶爾對視一眼。
不少人路過都忍不住側目,還有人在後面瞧瞧跟着,都想看看這女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畢竟,這位談教授可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
他的年齡、履歷,當然了,還有出衆到讓人看一眼就忽視他才華的相貌……
讓他不光是在地質圈子裏聲名遠播,在校園網上更是當紅頭牌!
甚至在微博上,也有人悄悄舔他的顏。
屬于發張側臉,就能吸粉無數的那種。
可是這位教授跟學生之間的距離劃分非常清晰,不管男生女生,一律不開玩笑,要問問題,只有三個渠道:一是教室裏,課堂上;二是研究室內;三是工作郵箱。
前兩者,都有攝像頭24小時紀錄。
他私下不跟任何同學有接觸。
不是學生們對他沒有非分之想。
有,不光是女生,還有男生。
但他全都拒之千裏,社交距離拿捏特別準。
有人統計過,普通學生在教室之外,別想跟談教授聊天超過3分鐘,距離別想1米內。
因為談教授走路速度非常快,他腿長嘛,一步頂別人兩步。
現在,這個女生和談教授,幾乎是肩并肩!
關鍵是走得那麽慢!
而且他還沒有平時那麽嚴肅,不茍言笑的樣子,現在他表情十分溫和,偶爾還會微笑!
那個女生是誰?!
有人偷拍了不甚清晰的照片上傳到校園網,因為談教授的名氣,照片很快就傳瘋了,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女生到底是誰,他跟談教授,什麽關系!
而此時,談亦承終于帶着沈初一和老爺子,走到了華鋒樓前。
談亦承:“我那年來的時候,這裏還是科教樓,後來為了紀念您,改成了如今的華鋒樓。”
沈初一恍然。
原來這位老爺子,就是華鋒樓的那位鄭華鋒教授啊。
鄭華鋒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紀念我?為什麽要紀念……我……我……噢我忘了,我好像已經,死了。”
在忽然明白過來的瞬間,鄭華鋒教授的“身體”,又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衰老……
很快,就重新變回沈初一在學校外面見到他時,正趴在地上撿眼鏡的老人家形象。
“我已經死了啊……”
鄭華鋒感慨,“我說我怎麽有時候能走進來,有時候走不進來,叫人總不理我,能進來的時候一般都是晚上,研究室裏有時候有人,有時候沒人……我想用一下計算機也不行……”
談亦承抿唇:“您操勞一輩子,也該好好歇歇了。”
鄭華鋒嘆氣:“做喜歡的研究,并不覺得累,就只是時間太短,來不及……對了小熊貓,既然我死了,你怎麽能看見我?”
談小熊貓無奈:“……我,從小就這樣,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所以睡眠不好,氣虛,才會經常性黑眼圈。”
沈初一:“小小年紀睡眠不好,一般是因為腎虛。”
談小熊貓:“……你呢?”
沈初一眨眼:“我什麽?”
談小熊貓:“你也能看見。”
沈初一:“對啊,我不光能看見,我還能分清楚他們是人是鬼,是不是很羨慕?”
談小熊貓:“……”
确實很羨慕。
他能看見,但除非是那種支離破碎形容可怖的,他能知道他們不是人,其他的,類似老爺子這樣看起來正常的,他就完全分不清了。
除非,上手摸。
碰得到的是人,碰不到的是鬼。
談亦承沒再多說。
他跟老爺子說道:“鄭爺爺,陰陽兩隔,人鬼殊途,以您的功績貢獻,死後應該安享尊榮,帶着功德再投胎為人的。但您以現在這種魂靈的形态滞留在人間,很是不妥,會損壞您的魂靈,嚴重的話會導致您魂飛魄散。我叫人來,送您走,好嗎?”
沈初一挑眉,這人比她還像神棍。
鄭華鋒擺擺手:“不急不急,你聽我說,我碰見你一次太不容易,更難得的是這會兒腦子清楚。我把這段時間翻來覆去想到的東西跟你講講,不然我怕一會兒我忘了,或者又看不見你了……”
談亦承面露難色。
盡管他不知道已經死去多年的鄭華鋒,為什麽會滞留人間,但他知道,人的生魂是不能在人間過多停留,沒一分鐘的停留,對生魂都是一種消耗。
人間對生魂來說,太危險了。
陽光、風雨,什麽都能破壞生魂,更有着不知道躲藏在哪兒的厲鬼惡靈,随時準備侵吞這些滞留人間的孤魂。
若是答應老爺子滞留人間,萬一就這麽巧,老爺子的魂靈出了事……
那他就是罪人了!
沈初一卻笑道:“老爺子不用那麽着急,您現在也累了,勉強支撐精力不足。不如養精蓄銳之後,再跟……小熊貓,慢慢聊。”
談亦承立刻看過來:“不可,事關重大,萬一傷害到鄭爺爺……”
沈初一:“我有辦法讓老爺子不受損傷,還能蘊養魂靈。”
繼校園網熱帖“和T教授一起壓馬路的那個女生是誰”之後,又一新帖,迅速HOT。
“那個女生被T教授帶去了辦公室!”
原來,談亦承還是C大的客座教授,在華鋒樓也有自己的辦公室。
沈初一讓談亦承找個方便點的地方,她要給老爺子制作一個能夠蘊養靈魂的容器。
談亦承在C市的房子太遠了,其他地方都不方便,只有辦公室,是個好去處,這會兒應該也沒人。
到了辦公室,沈初一就開始行動。
“調制朱砂墨水,會吧?這是朱砂,兌一點點水碾開就行。有剪刀嗎?拿給我用一下。”
沈初一開始表演剪紙手藝。
分分鐘,一個用紅紙剪成的小紙人,就擺在談亦承面前。
她又用一張黃色的符紙,剪出了一模一樣的形狀。
“朱砂墨水調好了嗎?”
“好了。”
“不錯啊,剛剛好。”
沈初一贊了一聲,比她自己調的都好。這種墨水調得濃度非常重要,調不好不好使。
談亦承又把毛筆遞給她:“筆也剛開好。”
殪崋
筆也是她剛才新買的!
已經開好了啊。
沈初一不得不說,談教授非常有眼力見,動手能力也滿分,摸着筆尖,筆開得非常好,她非常滿意。
此刻,鄭華鋒教授的魂體,被談亦承帶着坐在椅子上,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飄忽,這就是魂體不穩的情況。
談亦承有些擔心,從脖子裏取下一塊小小的木牌,放在老爺子的手裏。
談亦承并不能觸碰到老爺子,但神奇的是,這個小木牌,竟然能碰到。
木牌給了老爺子後,老爺子的魂體看起來就凝實很多,但老爺子這會兒好像記憶出現混亂了一樣,一會兒變到少年時期,一會兒變回老年時期……
談亦承着實擔心。
沈初一:“不用擔心,待會兒保管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鄭爺爺。”
談亦承不置可否,說道:“我看到你買的有香燭,沒有別的香,我這邊辦公室也沒有好香。”
沈初一把剪好的紙人鋪在實木辦公桌上,偏頭看去:“要好香做什麽?”
談亦承抿唇:“你要畫符,不先焚香淨手嗎?”
沈初一眨眼:“畫符……畫就行了啊。”
談亦承:“那我先出去,等你畫完叫我。”
“那麽麻煩做什麽?很快就畫好了,你待着,還得幫我找東西用呢,我哪知道你的東西都放在哪兒。”
沈初一說着,提筆就畫。
在剪好的只有巴掌大的黃色符紙紙人身上,她提筆懸腕,速度飛快地畫出一道道紅色符文。
她沒讓他避開,談亦承卻自覺地避開視線。
畫符,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非常機密的事情,偷看別人畫符,對別人來說是極大的冒犯,可能會引起劇烈争執,甚至當場動手。
她好像不介意,可能是她不懂,師門沒怎麽教。
但他不能明知故犯。
沈初一畫完一個,歇歇手腕,一擡頭就看到談亦承非常君子地轉頭看向別的地方。
她笑:“沒什麽不能看的啊,來,欣賞一下。”
她就這麽用沾了墨的手,拎起那個黃色小人,放嘴邊吹一吹,遞給談亦承。
談亦承:“……”
不怕撕爛的嗎!
不怕墨水暈開到相鄰的符文上,毀掉符紙的嗎?!
沈初一:“拿着呀。”
談亦承面無表情地接過符紙。
這一看,他不由得驚訝了。
畫符,一般都是照葫蘆畫瓢,學畫符的時候,也是對着符文一點一點描的。
畫符不像是畫別的圖紙,只要畫出來一模一樣就行,畫符的時候,符文的紋路,下筆的順序,必須正确,就好像是寫字時的筆順。
但字只要寫好了,筆順哪怕不對,也沒人知道。
可是符紙不同,如果筆順不對,符紙就是一張廢紙。
更難的點在于,字一般就那麽些筆畫,可是符紙的紋路卻非常非常多。
就像沈初一現在畫好的這個黃色小人上的符文,多到……像地圖那樣密密麻麻。
這麽多紋路,就算是對着抄,都很難一次性抄對。
類似于手抄一萬字,不寫錯一個字一個标點……
太難了!
可她就這麽一會兒,談亦承甚至懷疑有沒有三分鐘,她就給完成了!
真不是他想偷看,而是他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麽做到的!
這麽多符文,怎麽在兩三分鐘的時間內畫出來?
哪怕就只是畫橫線豎線,兩三分鐘也不夠用啊!
談亦承終于還是忍不住看過去。
此刻,她正在往那個紅色紙人上畫符文。
一般來說,黃紙用朱筆,紅紙則會用黑墨,或者金粉……
可她只準備了朱砂。
這會兒卻在紅紙上畫。
她提筆的姿勢很漂亮,手腕空懸,小臂很穩。
朱紅的筆尖落在紅紙上。
她完全不假思索地畫出靈動的線條,明明紅字落紅紙,應該看不清楚的,可她畫出來的痕跡,像是有光一般,和紙對比起來,竟然極其分明!
但這還不是讓談亦承最驚訝的。
她畫一道,緊接着她畫出來的符文就像是自動會長一般,不斷地從她所畫的位置往周邊延伸!
那些符文自動向外延伸成形,一直到她畫的那一筆所留在紙上的墨水,幹涸!
她畫下一筆,任由那些符文自動生成,她也沒有停止,而是迅速畫下第二筆第三筆。
她一共畫了五筆。
她收起毛筆,符文也全部成形。
談亦承真的是被驚到無話可說。
還有這樣畫符的?!
難怪她畫得那麽快!
根本就是符在自己畫自己!
紅紙上的符文在成形之後,很快,墨水就幹了,所有符文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