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永宣帝就細細回想起昨夜歇在水芙閣的情形, 記起那兒的涼氣确實格外充足。他當時未曾在意,只當是憐嫔在殿中省那兒預支的 ,不想卻是從蔣喬這兒“借”來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永宣帝松開蔣喬的頭發, 扶住蔣喬的肩膀, 看着蔣喬含着委屈的臉,低聲問道:“愛妃別惱, 朕昨晚真不知道這個事情。”
蔣喬就微微瞪大了一雙眼, 眼角凝了一顆欲落不落的晶瑩淚珠:“皇上不知道麽?可憐嫔派來的小宦官,分明說是皇上的意思呀?”
永宣帝唇邊的笑意就是微微一淡:他可以為着朝堂政事,在後宮裏格外寵愛、放縱一個女人。但身為帝王, 絕不能容忍旁人打着他的名號狐假虎威。
“早知道是假的,嫔妾就不給憐嫔了。”蔣喬撇了撇嘴, 一副懊惱萬分的樣子。
“還是愛妃傻。”永宣帝頗為忍俊不禁, 伸手替蔣喬拭去眼角的淚花:“朕要是真的冰塊不夠用了, 直接去殿中省拿就是了,何必要來愛妃這兒?愛妃仔細想想, 朕是這麽小氣的人麽?”
“聖心如海,嫔妾可說不準。”蔣喬歪了歪頭,牽住永宣帝手:“皇上若是不小氣,就答應嫔妾一個要求。”
永宣帝的眼底在那一瞬變得深不可測。
“哦?朕答應了,就是不知愛妃想要什麽?”永宣帝微微笑着,看向蔣喬。
是位份,還是賞賜?
蔣喬盯着永宣帝望不見底的眼, 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撒嬌笑意:“昨日憐嫔可說的是向嫔妾借冰塊, 嫔妾想請皇上做個見證人, 幫着嫔妾催憐嫔還冰塊呢。”
永宣帝微微愣了一下,內心竟然有幾分欣慰之感:只有蔣喬, 從沒在他面前求過位份賞賜,也從不和旁的妃嫔争寵,沒有旁人逾矩的小心思。
只有這樣的妃嫔,才能配得上他的幾分照顧。相比之下,就連娴容華也差了幾分。
這樣想着,永宣帝就溫聲應下蔣喬的請求:“朕自然會幫愛妃要回來。”而後轉頭對何長喜吩咐道:“叫殿中省今晚給蔣良媛多加一份冰塊分例。”
何長喜趕緊在帳幔外面應下,而後派小壽子去落實此事。
“皇上真是大氣。”蔣喬得了心心念您的冰塊,就将下巴擱在永宣帝的龍肩上,兩汪秋水溢着歡喜,還藏着幾分脈脈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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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心下一動,捏了捏蔣喬白軟的面頰,故意道:“好了好了,離朕遠些,別叫你的頭發濕了朕的龍袍。”
蔣喬向後躲去,心知永宣帝是故意逗她,就順着對方的意思,頗有些氣鼓鼓道:“嫔妾收回方才的話,皇上還是有點小氣的。”而後用手指扣了扣美人榻,示意錦瑟和茗夏進來。
永宣帝看着蔣喬嘟嘴生小氣的模樣,不由笑着嘆了口氣,然後一邊轉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邊淺笑着看宮女們為蔣喬細細擦幹頭發,感覺心裏格外恬淡心靜。
等蔣喬重新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一直安安靜靜的永宣帝才開了口:“朕打算今日就在玉瓯閣用膳,特許愛妃點兩道自己想吃的菜。”
這話說完,永宣帝就見面前的蔣喬眨了眨眼,等接收完這個消息才滿臉欣喜道:“那嫔妾要點蛤蜊米脯羹【1】和涼拌腐竹。”
涼拌腐竹是開胃又下飯的涼菜,蛤蜊米脯羹所用則是從沿海快馬運輸進來的蛤蜊所制,味道鮮美,也很适合夏日所用。
永宣帝就笑起來:“還是愛妃最會享受——朕記得,昨日禦膳房才進來一種名為‘紫唇’的蛤蜊,其貝肉豐腴多汁,最适合煮羹湯了。只是愛妃怎麽晚上吃得怎麽素淡呢?”
要知道,永宣帝自己午膳和晚膳的飯桌上,都是大魚大肉擺了一桌子。
蔣喬從身上拂下一朵被吹落的栀子花,笑道:“嫔妾夏日本就胃口不好,到晚上就更不想吃些魚肉了,只用些粥,鮮鮮甜甜就很好。”
永宣帝湛然笑道:“既然愛妃胃口不好,朕就讓他們再做點水晶蝦餃和涼拌什錦菜,好給愛妃搭着粥羹吃。”
“那嫔妾就卻之不恭啦。”蔣喬真心實意地高興起來,面上的笑容明媚而動人。
永宣帝也付之一笑,當晚自然就在玉瓯閣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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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第二日起身時,蔣喬還沉睡在夢鄉之中,一張芙蓉面繞滿了栀子香氣。
不欲打擾到蔣喬,永宣帝就格外輕手輕腳,直到回到自己的九宸堂,才放松下來:“何長喜,伺候筆墨,朕要拟旨。”
何長喜看着永宣帝滿面春風,心下就知道了:不用說,必然是蔣良媛的晉封聖旨。
“為人明心見性、純粹良善,又生得明豔動人,明眸善睐”永宣帝回憶起蔣喬昨日格外明麗燦爛的笑容,嘴角含笑寫下了這道聖旨。
“蔣良媛可起身了?”待停下筆,永宣帝就向何長喜問道。
“禀皇上,蔣良媛身邊的宮人已經向大膳房傳膳了,想來已經起身了。”何長喜流利順暢地回答了永宣帝的問題。
“那就去玉瓯閣宣讀這道聖旨吧。”永宣帝微微一笑,順手将明黃色的聖旨丢進何長喜的懷裏:“順便派人去水芙閣一趟,叫憐嫔記得還冰塊。”
何長喜圓圓胖胖的身材向前滾了兩步,才保證聖旨沒落到地下。等卷起聖旨時,何長喜瞟到了幾個字眼,頓時就是一驚,趕忙告退趕去玉瓯閣。
彼時蔣喬正在用早膳,興致缺缺地戳了戳碗中的水晶卷:“沒胃口。”
錦瑟在一旁接話道:“主子昨晚吃了那麽多蛤蜊羹和水晶蝦餃,早晨可不就沒肚子吃早膳了麽。”
“這也不能怪我,實在是太好吃了。”蔣喬輕輕嘆了一口氣:“估計今天憐嫔要不高興了。”
不過沒關系,憐嫔不高興,蔣喬就高興。
就在蔣喬好容易停下筷子,将戳了好幾個洞的水晶卷送入嘴中時,就見何長喜帶着滿面笑容走進了玉瓯閣。
“蔣良媛,恭喜——快些接旨吧。”何長喜堆着笑,朝蔣喬彎身道。
蔣喬就立刻放下筷子,走到宮人們面前行禮接旨。
何長喜展開明黃色的聖旨,揚起嗓子,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良媛蔣氏,秉德恭和,素娴儀矩,明慧中節,着封為正五品嫔,賜封號‘明’。”
話音剛落,院中就是一片寂靜。
蔣喬最先反應過來,口中道:“嫔妾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何長喜上前攙扶蔣喬起身,笑眯眯道:“恭喜明嫔主子了。”
“多謝何公公。”蔣喬接過何長喜手中的聖旨,然後吩咐錦瑟上茶。
何長喜自然推拒,最後收下錦瑟塞過來的荷包,和同樣收了賞賜的手下人一起心滿意足地離開。
何長喜一走,玉瓯閣的宮人們就接替何長喜,開始向蔣喬賀喜。
能夠升職加薪,蔣喬也算高興,吩咐茗夏和錦瑟給宮人們賞賜之後,就自己轉身回屋歇息了。
在蔣喬仔細欣賞了一會永宣帝的字跡後,茗夏和錦瑟就分完賞賜進來了。
錦瑟笑道:“咱們兩個還沒拿到賞賜呢。”
“現在居然會自己求賞賜了?”蔣喬放下聖旨,對錦瑟無奈笑道:“你和茗夏自己去庫房裏挑合心意的東西吧,首飾镯子都行,只是別越過宮裏的規矩,”
“主子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在一旁的茗夏敏銳地捕捉了蔣喬的情緒,為蔣喬遞上一盞溫熱的茶,詢問道。
錦瑟聽見茗夏的話,就收了面上歡喜的表情,低聲問道:“主子可是嫌晉升一級有點少了?”
蔣喬一驚:“這話從何說起?”
錦瑟就愈發小心低聲起來:“奴婢記得,沈容華和憐嫔都是一口氣晉升兩級的。”
茗夏就抿嘴笑道:“傻錦瑟,主子不高興的不是晉升了一級,而是皇上還獨獨賜了封號。你仔細想想,宮裏有封號的主子有幾個?”
“而且咱們主子,賜的也不是‘柔’、‘憐’這種不夠端正的封號,而是寓意頗好的‘明’字,主子這一下不就成為旁人的矚目焦點了麽?”
錦瑟若有所悟,又更加迷糊:“那這麽說,到底主子晉升得封號這件事情,是好事還是壞事?”
“有好有壞吧。不過這樣一來,我就不怕憐嫔仗着比我位份高,來故意壓着我了。”蔣喬嘆了一口氣道。
原先蔣喬還有些擔心這事,但不想永宣帝居然晉了她的位份,還同樣賜了封號。
這也算是永宣帝難得為妃嫔着想的一次行為吧。
随後蔣喬又想了想書中原主,想起對方在避暑行宮時已經是從三品婕妤了,就不由安慰自己:沒事,自己這晉升速度控制得已經很好了。等過段時日,衆妃嫔的目光就會從自己這兒轉移了。
“主子,咱們來避暑行宮有好些日子了。”見蔣喬心情有所舒緩,茗夏就正了正臉色:“可是木芝,一直老實本分地待在玉瓯閣裏。”
蔣喬略微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說她太老實了?”
“與其說是過分老實,不如說是過分謹慎。”茗夏向蔣喬笑道:“木芝在今年正是二九年華的妙齡,初次來避暑行宮,卻不像其他年紀相仿的宮女一樣,會在換班的閑暇時,出去略微逛一逛。”
“只這一樣也就罷了,能說是木芝生性安靜不愛出門。”茗夏頓了頓,然後才繼續道:“可奴婢觀察到,木芝從避暑行宮到現在,幾乎都沒有和玉瓯閣之外的宮人講過話,或者有什麽別的行為。好像在展示給旁人看,她木芝對咱們玉瓯閣忠心耿耿。”
“而且,木芝不和玉瓯閣外的宮人講話,卻時常和玉瓯閣裏的宮人說話,和旁人說起自己的種種難處,現在已經和底下的粗使宮人打成一片了。”
玉瓯閣的粗使宮人,不是蔣喬帶過來的,而是殿中省在避暑行宮原本的宮人中挑出來伺候的。
蔣喬聽着茗夏的話,心裏又想到一點:在避暑行宮當宮女,自然不如在皇宮裏當宮女舒服。就有很多被選取當粗使宮人的人,想趁機和妃嫔從皇宮裏帶來的宮人打好關系,甚至有求必應,以希冀能被人在妃嫔面前誇兩句。然後被主子看中,得以離開避暑行宮。
“茗夏,錦瑟,記得多盯着一點木芝。”蔣喬皺了皺眉,說道。
正說着,殿中省和水芙閣的宮人,就雙雙送來了冰塊。
和昨日不同,今日憐嫔派來的是自己的貼身宮女。
“昨日主子借了明嫔的冰塊,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今日就将相應冰塊給送回來了。”憐嫔的貼身宮女挂着虛僞的假笑,自動忽略小福子去過水芙閣監督還冰塊的事實,朝蔣喬說道。
蔣喬也相應地露出客氣的微笑,收下冰塊後就禮貌地送人出門了。
與此同時,蔣喬晉為明嫔的消息也是傳到了各個妃嫔的耳中。
端妃等高位是不大在意的,只在心裏想:啊,新人裏打擂臺的又出現了一位頗有實力的選手。雖然蔣喬被賜了封號一事讓高位們有些關注,但還不至于到把蔣喬放到對手的位置。
但位于中層的妃嫔就不能不特別關注了。
憐嫔在宮裏仗着寵愛,興風作浪那麽久,早上聽聞蔣喬的消息和小福子的提醒,自覺被蔣喬第一個打了臉,自然想要找回所謂的面子。
沈容華也覺得自己面上無光,想着:分明永宣帝在新人裏,對她頗為特別,願意和她一起花前月下、吟詩作對,卻連封號也沒有撈着。
擁有一顆多思玻璃心的沈容華就捂着心口想道:這會子,指不定後宮那一群不懂詩詞、沒有文采的平庸之人就在背後嘲笑自己呢。
于是沈容華就平白傷心起來,望着窗外被曬蔫的樹葉花朵,準備到書桌前賦詩一首,再将自己的一腔心事都送給永宣帝。
娴容華聽聞這個消息後,只是娴雅地微笑着:“我記得,當初姑母為我求了三品郡君之位,殿中省最後擇了兩個封號呈上去,交由姑母選擇。”
“因着當時皇上在一邊,姑母就幹脆讓皇上取而代之,為我選封號。”
“‘娴安’和‘明雅’兩個封號之間,皇上為我擇了娴安二字,可見是不大喜歡‘明’這個字的。”
白穗笑着奉上果盤,回答道:“主子說的自然對。再瞧瞧這回皇上給您賜的居所,可叫青雲樓呢,可見皇上也盼着主子青雲直上呢。”
“明嫔雖然得了晉封,但還是比不過憐嫔這些日子的盛寵——真叫奴婢看得心驚。”
娴容華優雅地叉了一塊橙子吃,笑道:“白穗,你要記着一句話,叫‘花無百日紅’。”
“開得再美、再豔麗的花朵,都會有凋謝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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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在避暑行宮沒有向許太後請安這一固定活動,蔣喬就在玉瓯閣裏好生宅了十來天。
中途值得一提的事情也就一個:後來居上的馮美人被提了兩級,變成了馮寶林。
直到七月十六,柔昭儀生辰,同時也是順王迎娶施小姐的日子。
傍晚酉時四刻,除了許太後外的後宮衆人,都前往沉香水榭赴柔昭儀的生辰宴。
“金鑲玉嵌寶群仙慶壽的頭面一套,一盆迎壽松琉璃盆景。”茗夏在出門前,将準備送給柔昭儀的禮都給蔣喬過了一遍眼。
蔣喬仔細檢查完後就點點頭:這樣的生辰禮物,在嫔位出手算是貴重的了,而且也挑不出什麽錯漏來。
感謝蔣老夫人的出手大方。蔣喬在心裏默念道。
“主子放心去吧,奴婢會好好看着這群宮人的。”錦瑟向蔣喬行了一禮,送蔣喬出門。
蔣喬知道錦瑟言下之意,就安心笑了笑,随後和茗夏一同出門,向沉香水榭走去。
不料,在路過水芙閣的時候,撞上了也準備出門的憐嫔。
二人位份相同,又都有封號,就互相行了個平禮。
半夜被熱醒的黏膩感猶印在蔣喬的記憶裏,兼之對憐嫔從沒一點好感,蔣喬行完平禮就打算離開。
“明妹妹要到那裏去?”憐嫔卻是笑着走在了蔣喬的身側:“說起來,姐姐還沒恭喜明妹妹晉升呢——咦,這宮裏好像沒有給明妹妹送禮祝賀的呢?”
在宮裏算是有個潛規則:在一個妃嫔晉升主位,也就是到了貴嫔及以上的位份時,宮裏的全部妃嫔都會為其送上賀禮。相反,若是主位以下的晉升,一般只有相交好的妃嫔來送禮了。
蔣喬被封為明嫔的當天晚上,薛意如和常寶林就來送過賀禮了。讓蔣喬頗為驚訝的是,德妃也送了一份過來。
“德妃娘娘對待旁人就是這樣周到呢。”茗夏向驚訝的蔣喬解釋:“想來是大皇子體弱多病,德妃娘娘就想着在宮裏廣結善緣,無論将來誰得寵,都能有一份後路吧。”
蔣喬就了然地點點頭,随即想到:若是陳修容有德妃這樣的處世之道,估計早就拿到妃位了,哪至于被無子的端妃和柔昭儀壓在底下?
“明妹妹怎麽不回答我的話?”憐嫔嬌嬌弱弱開了口,蹙起的眉頭好像在控訴蔣喬給了她委屈。
憐嫔這一句叫蔣喬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端出自己愈發熟練的職業假笑:“多謝憐嫔的祝賀,只是旁的事情就不由憐嫔擔心了。”
“明妹妹這話說得不對,等會兒我們就要同桌而食了,我自然要多關心關心明妹妹。”憐嫔不愧是憐嫔,連笑起來都莫名有一種嬌弱可憐之感。
蔣喬渾身就是一僵:“憐嫔搞錯了吧,你應當是和蘇順儀一桌,我是和馮寶林一桌。”
憐嫔就是一笑:“原本是這樣的,可是我覺得自己和明妹妹實在投緣,就拜托殿中省的人,換了個位置。”
“妹妹也不用擔心被旁人诟病不守等級規矩,姐姐我已經和皇上說過了。”
“怎麽,明妹妹難道是嫌棄我,不願意和我坐在一塊兒麽?”
蔣喬有些麻木地聽着憐嫔的話,勉強一笑:“并沒有,憐嫔想多了。”
等到了沉香水榭,果然和憐嫔所言一樣,自己被安排和憐嫔一桌。
憐嫔和蔣喬一同呈上生辰禮物,再一同坐下。就在憐嫔拉着蔣喬的衣袖,想再和蔣喬說話的時候,生辰宴的主角柔昭儀就和永宣帝一起攜手而來。
衆妃嫔看到無不牙酸:誰不想風風光光地和永宣帝一起,在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呢。
永宣帝和柔昭儀行至上首處坐下。
剛坐下,永宣帝就舉起手中小巧的酒杯,向水榭內衆人道:“今日是柔昭儀生辰,也是昭儀嫡妹嫁于順王的大喜日子。”
“這可算是雙喜臨門,朕就先向昭儀敬一杯酒。”永宣帝說罷,就将酒杯和柔昭儀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
底下的衆人則紛紛跟着永宣帝的動作,也以此為理由,向柔昭儀敬酒。
柔昭儀柔媚的臉上露着淺淡的笑意,舉起手中的酒杯,對着衆人揚了一圈,最後對着永宣帝道:“臣妾謝過皇上美意。”
永宣帝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執着柔昭儀的手,語氣可謂溫柔至極:“朕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呢。”
柔昭儀原先還笑着,等何長喜将開面湯果和開面酒送上來,柔昭儀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
偏生永宣帝還讓何長喜為柔昭儀細細講解了這是何物。
蔣喬在底下看着永宣帝含情溫柔的雙目,啧啧道:真是殺人誅心呀。
這還是有雙重意思的——柔昭儀本就惱于心儀的順王求取自己的妹妹,如今在妹妹出嫁當日看到此物,又是在人多的生辰宴會上,不論如何被誅心都只能憋在心裏。
而對後宮其他妃嫔來說,永宣帝對柔昭儀細想到了這一步,可見柔昭儀不可撼動的地位,內心自然諸多酸楚。
永宣帝這一出驚喜,算是給殿內衆人都來了個驚吓。
蔣喬卻覺得永宣帝做得不錯:瞧,這下憐嫔都不來騷擾她用膳了。
給完驚喜之後,永宣帝就收到了來自小福子的消息,說是九宸堂有緊急奏折等待批改。
永宣帝也借着這個由頭,順利搞完驚吓後退場了,只剩下氣氛頗為僵硬的生辰宴會,不論底下的絲竹歌舞如何努力,都沒有再熱鬧起來。
柔昭儀勉強挂着笑容,維持了小半個時辰後就推說喝醉了,要回瑤池館休息。而随着柔昭儀的離去,一場熱鬧盛大的生辰宴會就此草草結束。
幾個時辰後,沒有吃飽的蔣喬思慮再三,還是讓錦瑟偷偷去大膳房點了一碗雞湯馄饨。
就在蔣喬一邊繡着刺繡,一邊等夜宵的時候,茗夏滿臉不可置信和焦急地進了裏屋。
“什麽事怎麽慌張?”蔣喬揚了揚眉,好奇地向茗夏道。
誰想茗夏愣了半天,才從嘴裏吐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主子,水芙閣傳來了消息——憐嫔,殁了。”
作者有話要說:
【1】菜名及相關描述,選自《宋宴》
嘿嘿,大家感覺阿喬的封號還可以吧
憐嫔之死可是大事情!我感覺我會越寫越頭禿
其實前面有預兆的QAQ
日六的第二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