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

第46章 番外之冬

第46章 番外之冬

二月，江南已是草長莺飛，但在北京，卻還是冬天。

托全城供暖的福，室外枝頭堆積的殘雪雖尚未化盡，室內卻是暖意融融，人們大多都只穿着一件薄毛衣。

在距離眼科醫院很近的某個高檔小區內，一場餞行的家宴正在進行。出席人員只有四個：張寧一家及蘇杭。

這次張寧随蘇杭返京，張氏夫婦也随行北上——蘇杭本着将功贖罪的心思聯絡了知名眼科醫生。

不過各種各樣的檢查都做遍了張媽媽的眼睛也仍然査不出什麽明顯毛病——各個器官都是完好的。于是醫生們經過會診，最後得出個“神經功能紊亂”的結論，這個，就不是生理上的問題，而是心理問題了。

心理問題，除了病人本人想開點那是沒有別的辦法的，醫生只能開了些安神的藥叮囑按時服用，好好休養，于是張氏夫婦又住了幾天，就對張寧說想回去了。

張寧有點蒙：“為什麽？就長住北京不行嗎……？”

一來是想承歡父母膝下，二來也是有些拿父母當擋箭牌的意思，他還沒有做好與蘇杭開始同居生活的準備，尤其兩年不做那檔子事兒……雖然蘇杭說過“不勉強他”，但真的躺到一張床上，天知道這話還算不算數。父母在這裏，他總能打着陪他們同住的幌子躲得一時是一時。張媽媽拍着張寧的手安慰說：“本來就是上來治療的，現在醫生都說了以休養為主，那自然是回家去休養最好。北京這氣候，我和你爸都不習慣。”說到這兒張媽媽眼裏閃過一絲不自然，又輕輕非議，“再說了，又不是自己家，長住在這兒像什麽話？”

——雖然蘇杭并不住這兒，但天天看着他這麽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進進出出噓寒問暖這也實在是太糟心了。

不過她雖未明說張寧也懂，便沉默下來。張媽媽嘆了口氣，叮屬說“媽知道你委屈。但你自己，卻萬萬不要一直想着‘我好委屈’……這日子，都是過出來的。想得開是一天，想不開也是一天。反正現在事情是這樣了，你就只好多往寬處想，不然受罪的是自己——”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終于違心地替蘇杭說了句好話。

“我這段時間看着，他那人倒是個放得下身段的，可能也是存了想彌補的心。那他讓一步，你也退一步，兩個人，就盡量把日子過好吧……”

張氏夫婦很快就訂下歸期。經過一番慎重的考慮，臨行前晚，張媽媽又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破例叫上了蘇杭。

飯桌上的氣氛自然難稱熱烈，但在張媽媽和蘇杭的共同努力下也勉強算得上融洽。張媽媽先是對此次蘇杭的幫忙表示了感謝，然後才難得托大的以長輩身份對蘇杭說了一番話，言辭委婉，大意中心是“既然你認準了張寧，那你們倆以後就好好地過”。

蘇杭怎會聽不出她話中的退讓求全之意，—臉笑地應了。

“伯父伯母請放心，我肯定不會虧待張寧……”他放下筷子，挺直腰，“其實有兩件事兒，我也考慮好幾天了，只是不知張寧是個什麽意思，今天正好伯父伯母也在，那我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他這麽一說，張媽媽頓時就“哦”一聲，露出十分關切的表情，連一直板着臉的張爸爸也忍不住看了過來。

張寧不知蘇杭又會想出什麽鬼主意，眉頭微皺，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蘇杭先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這才說起正事。

“第一個呢，是關于張寧前途的。上班的話，我自己的公司或者我朋友的公司，要安排個職位都不難，不過我是覺得上學好—點，一來他之前就有考研的計劃，二來，畢竟休息了兩年，也怕他一下子适應不了大城市快節奏的生活……我的意思是先考研，以後留校任職也好，或者進研究機構也好，總之，都好安排，就看張寧自己是什麽打算。”

他話一說完，張媽媽就迫不及待地轉頭看向張寧：“你怎麽想？”

身為父母，張媽媽當然最怕張寧被蘇杭當金絲雀般養起來一養着養着，人就廢了。她還是希望張寧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但張寧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視線在蘇杭臉上一轉他很少這樣正眼看他，蘇杭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于是張寧默默地轉開視線，輕聲道：“那……我先考研吧。”

跟蘇杭共事的經歷他也不是沒有過，性騷擾什麽的……不管怎麽說校園裏的環境總是要單純一點，回去充充電也是一件好事。說起來蘇杭能做出這樣的安排張寧也夠意外的，畢竟以前這個人獨占欲那麽強，還說過請老師到家裏來教他這種話……

默默吃了一箸菜，忽然想起對方之前說的話，張寧忙又擡起眼有些警惕：“第二件事是什麽？”

蘇杭像是早知道他會這樣問，一笑，起身去拿了一份文件。

“第二件事，是關于孩子的。”

孩子？什麽孩子？難道是……

張氏夫婦都露出點不可置信的神色來，蘇杭微笑着掃視了他他們一圈，心中已是十拿九穩。

“伯父伯母，張寧跟了我，正常的婚姻家庭，多半不會再有了……不過總不能因為我就讓老張家絕了後。所以我這邊詢問了一些專業的代孕機構，您看，這是他們送過來的資料。”說着把文件攤開送到張媽媽的面前。

張寧父母擔憂的問題蘇杭再清楚不過。無非是一怕張寧沒有前途，二怕張寧老來無靠。好，現在他把這兩個問題都解決了，這樣，二老總沒話好說了吧。

別說，這一招還真是讓張氏夫婦驚喜交加。驚的是蘇杭如此直白，竟然坦承要禍害張寧一輩子。喜的自然是孩子，要是張寧有了孩子那總是要多個保障，就算以後老了至少不會形單影孤，他們也算去了大半的心事。可問題是，張寧會同意這樣做嗎？

孫子固然重要，但兒子的幸福也很重要啊！

張媽媽矛盾極了，視線不住在代孕資料和張寧臉上飄來飄去，那份矛盾心态完全形諸于外。張爸爸就沒這麽細心了，迫不及待地：“快看看！”被張媽媽一瞪。

靜了片刻，一只手伸過來——卻是張寧取去，默不作聲地翻閱起來。

資料非常詳盡：國際代孕機構，旗下孕母也不是一般水準，各色人種，更不乏才貌雙全的名校高材生，甚至還可以為客戶量身打造多胞胎和龍鳳胎……

張寧認認真真地看了很久，終于在父母和蘇杭的期盼中慢慢開口道：“混血兒雖然好看，但我看，還是選東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