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處之道在哪裏
目前這個項目是明信承接過的最大的拆遷評估項目,也是我經手過的最最困難和複雜的項目。這已經是我們第二次前往建材市場詢價了,之前隋冉還單獨去過二次,可都無功而返。
烈日炎炎,我和隋冉都有些氣餒,高溫使我們看上去都很是無精打采。隋冉今天還穿了一雙高跟鞋,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隋冉一邊用手裏的資料扇着風一邊說:“這剛四月,怎麽感覺跟盛夏似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日頭毒,太陽落山就好了。”
“我看今天可以穿吊帶了吧?偏偏我還穿着這身裝扮。”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西服套裝,表情很委屈。
“你知道今天要來這裏,怎麽還穿了高跟鞋?”
她有些神秘地說:“我現在每天都穿高跟鞋上班,你沒發現?”
“沒發現,怎麽?風格變啦?我記得你以前連年會都很少穿高跟鞋的。”隋冉身高165左右,不穿高跟鞋也不顯矮。
隋冉說:“現在不一樣呀,你沒發覺我們辦公室的女同事都開始捯饬自己嗎?就你不在意。”
“還真沒注意,我們公司要辦選美大賽嗎?”
她嘆了口氣,說:“姐,你也太不敏感了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敏感什麽?”
她看着我搖頭,一字一頓地說:“周……臨……淮。”我恍然大悟。
她接着說:“你沒看到小華嗎?裝扮也變了很多,走成熟淑女路線呢!”
“小華?不會吧?她和她老公那麽恩愛!”
隋冉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有老公是有老公,吸引異性目光是另外一回事,誰說有老公的女人就不能打扮了?就不能招人喜歡了?”
我笑道:“你一單身女青年,這都是什麽想法呀?如果結了婚的女人還來跟你們摻和的話,你們就更沒機會了。
她想想說:“也是啊!不過這種問題上還是個人靠個人吧,關鍵是緣分!有時候有個出色的男性在身邊,也會激發出女性本身的魅力來,自己看着變美了也挺好的。”我笑笑沒再接話,看來周臨淮不在辦公室裏發生點戀情真是辜負了這些為他努力打扮的女同事。
這是一個很大的建材市場,位于B市近郊,希望因為位置偏,我們會找到我們需要的。這裏比市區同類市場蕭條許多,我們看過好幾家商戶,可是都未看到我們要找的那種木制門。我們在一處沒有銷售人員的商戶浏覽,一個男人從外面走進來,我大概描述了一下我們要找的東西,他居然說他庫房裏好像有,叫我們跟着他去看。隋冉因為穿着高跟鞋實在懶得走,我就讓她等着,自己跟那個男人往庫房走去。
我之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店主說有類似的材料,可是過去一看根本不對,所以這次我也沒太當真。我跟着那個男人來到市場後面,拐進一排小房子,他停在一個比較靠裏的房門口,然後摸兜找鑰匙。這時我看到他偷偷瞥了我一眼,鑰匙卻遲遲沒有找到,不知哪根筋抽動了下我轉身就跑。
那個男人掏出一把小刀,沖過來一把抓住我的包,我用手推了他一下,想搶回包包,他反手一刺,立即手背上的痛感讓我只能松開手。那個男人拿着我的包往來路跑,我起身去追。這時我聽到有人大叫救命,拐過彎看到是隋冉,我叫道:“小心,他有刀。”隋冉吓的往旁邊一躲。這時不知從哪裏沖出來幾個人,将持刀的男人按在地上,我松了口氣。
隋冉跑到我身邊一看,立即大叫:“你流血啦!”
我這時才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被刀子劃了一個好大口子,幾乎可以看到骨頭,衣服上都是血,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意識變得模糊,恍惚間聽到隋冉大叫着讓其他人叫救護車。之後我一直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只是吐了幾回,全身出冷汗。市場的幾個管理人員陪着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醫院,包紮好傷口後,不适的症狀慢慢減輕。這時我才發現隋冉的臉色比我還白,估計把她吓壞了。
她說:“你也真是的,為什麽抓着包不撒手呀?好在是個初犯,否則你沒準就交代了,就為個包,你至于嗎?”
我故意開着玩笑:“那可是我最貴的包包,當然不能撒手呀!”我抓着包包不撒手,是因為包裏有這個項目的前期資料,很多是我的手寫記錄,丢失了就還要從頭來過,所以下意識的緊抓不放。
隋冉一下子被我氣哭了,說:“你要是真出什麽事,我怎麽交代呀?我不得內疚死呀?”
我拍拍她,說:“是我不對,你內疚什麽呀?還好是你沖出來救了我呢!”
她哭着說:“得虧你走了一會兒那個店主就回來了,說他們家沒有其他銷售員,我擔心有問題出去找你,正好碰上。如果那個店主回來的再晚點,可就真出大事了。”
我問隋冉:“你聯系公司了嗎?
“嗯,不過今天秦總不在,只通知HR了。這幾天你就在家休息吧,這也算公傷呀!”
“我要回公司一趟,電腦裏有些文件需要打印出來,我回家要用的。”
“啊!還回公司?現在回去都過了下班時間了。”
“你先回家吧。”
隋冉有點猶豫,說:“你自己回去沒事嗎?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啦,就是皮外傷而已,都處理好就沒問題了,你先回去吧!”隋冉點點頭。
回到公司時本以為都沒人了,沒想到HR主管王衛平、聶晴晴、褚立波和周臨淮都在。聶晴晴看到我就沖過來,眼圈都紅了,說:“你這是幹嘛呀?要弄個因公殉職嗎?”褚立波和王衛平也圍過來。
我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就是一點小傷,你們怎麽還沒下班啊?”
聶晴晴說:“隋冉打電話說你還要回公司,所以我特定等你的,不看到你我不放心,你有什麽工作上的事情,我幫你弄吧!”
我感激地說:“謝謝啦晴晴,不過我真沒什麽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弄就行。”
王衛平說:“芳然,我已經聯系過秦總了,他讓你好好休息幾天,工作上的事情不用着急。”
他們走時,聶晴晴還總是回頭看我,好像很擔心似的,我笑着擺手讓她放心。
我打開電腦,找到所需文件預備打印,直到起身去打印室時才發現周臨淮還在,整個辦公室只有我們兩人。我下意識的加快動作,整理好文件剛要離開,誰知他卻走過來,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
“可是你的手好像還在出血。”
我低頭一看,還真是,血已經滲出來了,那個市郊的小醫院看來技術不行。看到血的一剎那,惡心和頭暈的感覺又來了。我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
回到辦公室,我的桌子上擺着一杯水,這是第二次了,身體不适後看到他給我準備的水。
周臨淮說:“喝點水壓壓吧!你自己有止吐藥嗎?”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面對着他,這個止吐藥也成為心結了。
我拿着包繞開他自己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走嗎?我要鎖門了。”
他跟着我一起出門,然後很自然地從我手裏拿走了鑰匙,蹲在地上鎖好了門。我們一起等電梯,可是電梯好像來的比往常慢很多似的。
他說:“你的手必須立即去醫院重新包紮下,血滲的有點快。”
我低頭,白紗布襯托下的紅色形狀詭異,那份急欲掙脫束縛的不耐和膠着暗合我此時的心情。我深吸一口氣,可全身發緊的狀态依然得不到緩解,心底的不安和無助在悄無聲息地蔓延,可身邊偏偏是一個指望不上也不能指望的人。急迫、恐慌和痛感,讓我渾身冷汗涔涔。
電梯終于來了,我按下1,他按了B2。電梯到達一層,門一開,我剛想往外走,誰知卻被他一把拉住,然後他迅速地按了關門鍵。
我想掙脫他,怎奈一只手被拉住一只手又有勁使不上,我怒了:“你幹嘛?放開我!”這次換他不說話了。
到了B2,他拉着我就往停車場走,邊走邊說:“你這只手如果不想廢了的話,就跟我走!”
我疲于掙紮,和他來到一輛黑色Jeep跟前,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我上去,然後從後備箱拿了一個塑料袋遞給我說:“備用的。”
他坐進駕駛位系好安全帶後突然靠近我,我吓的伸手去擋,他面無表情地幫我系好安全帶,我這才醒悟,很是尴尬。
車子開動後周臨淮說:“我知道你現在不适宜坐車,但是沒辦法,必須趕緊去醫院。如果你想吐的話,就吐到塑料袋裏吧!”
我不知道該怎麽理解他這種行為,感激?他居然記得我一開始吐就很難停止,而且不能坐車。厭惡?憑什麽他認為我需要他的幫助,強行帶我去醫院!
這時他又說話了:“是否需要給你姐姐打個電話?讓她來醫院照顧你?”
我突然很佩服這個男人,對于一個半年多前一夜情的女人,他居然什麽細節都記得。看來他真是一個情場高手,加上他的樣貌,估計沒有一個女人會不為他傾倒吧!
姐姐和姐夫這幾天正好去國外旅游了,不過現在這種狀況,沒人來他就不會走,如果我不找個人來,他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呢?就在這時我手機想了起來,是林晉,我說:“你好。”
“芳然,你是不是受傷了?你現在人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不用,我很好,我沒事。”
林晉聲音裏透着焦急:“芳然,你到底在哪裏?”
我應付着說:“我馬上到家了,一點小傷,什麽事都沒有。”
“那我馬上去你家。”
我真是煩透了,推托着:“我姐姐在呢,你來不方便,我馬上到家了,不說了,再見。”說完不等他回複,我直接挂斷電話并撥通了趙夕媛的手機:“是我,你現在方便嗎?我出了點意外,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好在趙夕媛表示可以過來。
我對周臨淮說:“我朋友會過來,她到了就不用麻煩你了。”
他直視着前方,說:“每次都有迫不得已說謊的理由是吧?”我不知道他這話是諷刺還是詢問,卻連敷衍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來到醫院後,他跑前跑後的幫我挂號交費,可是趙夕媛卻遲遲沒有露面。都處理完後,周臨淮将幾盒藥遞給我說:“我幫你開了止吐藥,醫生說你有暈血症,所以會吐,需要小心。”
“謝謝。”
“你的朋友還沒來嗎?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今天太麻煩你了,我們說好在這裏等,你先走吧!”
他不置可否,卻在我身旁坐下,說:“沒事,等她來了我再走。”我們相顧無言,這樣坐了大概10分鐘後趙夕媛終于來了。
“芳然……”不過看到跟在她身後的林晉時,我本能地皺起眉來。
趙夕媛看着我的傷手問:“怎麽弄的這麽嚴重呀?”
“碰見一個打劫的,不嚴重,就是劃了個口子。”然後我對着林晉問:“你怎麽來了?”
林晉面露不快地說:“你出了這種事為什麽不告訴我?要不是秦篗告訴我的話,我還不知道你遇到這麽大的事。我問你在哪裏,你還故意瞞着我。”原來是秦篗告訴他的。
趙夕媛警告似的拉了拉林晉的衣服,然後說:“我們正好在一起,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林晉繼續說:“都處理好了嗎?還需要做什麽?”
我站起來對周臨淮說道:“我朋友來了,今天非常感謝你,我們先走了。”然後又對着林晉和趙夕媛說:“我們走吧,都處理好了。”
林晉這時才看見周臨淮,他的眼神裏有着一絲警惕,遲疑地問:“這位是?”趙夕媛也注意到了周臨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感明顯地寫在她臉上。
我淡淡地說:“這是我同事,剛才多虧了他的幫助。我想回去了,很累。”林晉沒再追問,過來扶着我往外走去。
林晉和趙夕媛将我送到家,林晉本想送我進門的,被我拒絕了,趙夕媛一人陪我上樓。進門後趙夕媛問:“你一個人行嗎?如果不方便我留下來也可以的。”
“沒問題,一點小傷不用勞師動衆的。”
“之後還要換藥吧?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對了,今天你怎麽和林晉在一起呢?”
“正好加班讨論一個案子。”
我想了想,弱弱地開口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我這邊的事情今後盡量少讓他知道,我現在見他還是會別扭,拜托了。”
“嗯,我了解的,不過今天你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在旁邊,想瞞也瞞不住,他一早就知道你出事了。”說完趙夕媛走到窗前往樓下看。
“我知道,都是秦篗多事,今天謝謝你啦!”
她嘆口氣說:“林晉還沒走……一個秦篗一個林晉,你打算怎麽辦呀?我看林晉對你還有意思,你就真的一次機會都不給他了嗎?”
“夕媛,我現在不想說這個,今天真是太累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舒服就給我電話!”說着她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我感激地點點頭,送她出門。
受傷的确令我很不方便,特別是洗澡和護膚這些最基本的又不能省略的日常瑣事。就在我好不容易收拾完準備躺下的時候,收到一條林晉的短信:芳然,我知道你想避開我。不過目前這種特殊時期,作為老朋友也好曾經的親人也好,我的幫助總會比同事的幫助更合适些。希望你了解,如果你有任何困難和需要,請随時聯系我,我随叫随到!語氣很誠懇,可我卻毫無感動,幾下按鍵後直接删掉。
對于林晉我有恨也有痛,但是曾經的快樂幾乎都記不起來了,這是不是說明我從沒有愛過他呢?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要愛過,即便分離,彼此之間也應該還會存有些許痕跡吧?可當我意識到要和林晉分開時,只有痛卻無過多感傷,真正分開後甚至還有松口氣的感覺,這是不是表明我沒愛過他呢?那麽我們這段婚姻裏真正背叛的人就應該是我,而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