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家路窄
周臨淮肯定是秦篗看重的人才,否則也不會一入職就冠以“Senior”。公司內好幾個比他大入職比他早的人還只是估價師而已,所以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周臨淮的表現,等着評估周臨淮,我也是其中一員,只不過比別人多了一份心慌而已。
周臨淮入職後的第一次業務讨論會上,秦篗宣布他加入核心項目組,這個安排在很多人的預料之中。随後是公司各個項目負責人介紹項目的進展,秦篗偶爾會問問周臨淮的見解。我看的出來,雖然各個項目負責人都沒說什麽,但是心裏肯定是有些不滿的。哪個單位都一樣,老人看不慣新人,新人又急于表現,無端端地沖突不斷。我很詫異秦篗為何會對周臨淮如此器重,難道他真的有背景?
核心項目組目前有兩個團隊分別在運作兩個項目,周臨淮被指定加入了二組。我心中暗自慶幸,本來還有所擔心,因為我這組的項目運作目前遇到了很多問題,正是艱難時期,秦篗那麽看重的人才,以為會派到我們這組來。周臨淮加入的那個項目,雖然金額龐大,但是目前還都是按部就班的,情況不複雜。看來秦篗雖看重周臨淮,但仍處于觀察期,信任度并不高。
在我們這個行業,年齡可是資歷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這個行業需要的工作素質是穩重、內斂和心思缜密。年紀輕輕,面對委托人的時候,委托人就會産生擔憂和不信任,這個都是情理之中的很難被完全跨越的實際問題。周臨淮就算專業能力再優秀,可是27歲的這個年齡多少會限制他的發揮。
因為不在一個組,所以我和他接觸很少,除了周例會,基本不用面對面。偶爾在公司內碰見,我也盡量躲着他,以免雙方尴尬。不過畢竟在一個公司共事,再怎麽躲也有躲不過去的時候。
我很少加班,除非是項目趕着交報告的時候,偏偏那個周末我被秦篗叫去加班。一進公司就看到周臨淮,我心裏那叫一個難受呀,怎麽就偏偏碰見他了呢?難道也是秦篗叫來的?秦篗叫我去他辦公室,幫他整理資料。
偶爾秦篗會叫我“幫忙”,往往這種“幫忙”都不是公司現有項目,我從不多問,只是就事論事地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和秦篗一直在他的辦公室裏忙活着,周臨淮并沒有加入我們,看來他不是秦篗叫來的。
我心裏對他有點看法,據我所知他們那個組的項目還不到交報告的時候,可他卻自己跑來加班,又不是項目負責人,至于這麽急着表現嗎!看來進公司就得到個“資深”的頭銜,和這個人的這種品行不無關系。
一轉眼天快黑了,秦篗走到我身邊:“今天差不多了,辛苦了,晚上一起吃飯吧!”
“吃什麽?”
我拿起包和他一起走出辦公室,秦篗回我:“都行。”
出來後就看到周臨淮和他們組的褚立波也正要離開,我心裏這個氣呀,早不走晚不走,非趕上我們要走的時候才走,和領導套近乎的段位的确很高。
秦篗很自然地說:“我們要去吃飯,你們也一起吧!”
褚立波表示沒問題,周臨淮看了我和秦篗一眼後問:“會不會不方便?”
秦篗坦然地說:“怎麽會?我們正在說吃什麽呢,你們有什麽好建議嗎?”
褚立波說:“附近有一家日餐自助,價格公道,怎麽樣?”
我們三人都沒異議,就定那了。餐廳走5分鐘就到了,因為不是在商業餐飲集中區域,所以店堂裏人不多,環境雅致安靜。
我們坐下,秦篗問:“你們項目出什麽問題了嗎?怎麽都來加班?”
周臨淮:“老布通知我們趕一份資料,他下周實地勘察時要用的。”秦篗點點頭。
我有些不相信,難道我錯怪了他?怎麽可能?老布那人一直都是親力親為的,自己需要的資料怎麽會讓別人來準備呢?就算是他要求周臨淮加班,也沒有自己不來的道理呀!
想到這裏我說:“老布以往都是自己準備資料的,讓你們加班自己怎麽會不來呢?”說完我就有點後悔,這句話從我嘴裏說出來非常的不合适,仿佛我在批評老布似的,其實我是對周臨淮的回複表示懷疑。
我趕緊補充道:“最近你們組挺忙的,是不是老布病了?”
褚立波說:“老布說他今天家裏有事,還跟我道歉呢。”
我趕緊說了句:“我說呢,估計也是。”
秦篗一邊看菜單一邊問:“怎麽樣?都處理好了嗎?”
褚立波:“都沒問題了。”
秦篗将菜單遞給我:“你點吧,我都可以。”我随意點了幾樣,其中包括了秦篗最喜歡的雞翅和香菇。
這時褚立波問:“秦總,喝點清酒嗎?也是包含在內的。”
秦篗說:“我開車了,不方便喝。”
褚立波還是不依不饒:“我也開車了,周臨淮也開了吧?都放在公司車庫,一會兒喝完打車回去就行,反正明天不上班。”我知道褚立波是個愛酒之人,我們每次團建他都會嚷嚷着要酒,酒量卻不是很好。
我說:“褚立波,你那酒量,喝到最後不會又要別人送你回去吧?”
“不會不會,今天秦總在,我不敢放肆。”
秦篗笑說:“好吧,就溫3壺。”
周臨淮問:“怎麽是3壺?”
秦篗:“芳然肯定不喝的,還是今天你也喝?”
我恨恨地看了周臨淮一眼:“不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看孟經理的樣子,感覺應該挺能喝的,看來我錯了。”
褚立波多嘴:“我們團建和應酬那麽多次,我幾乎沒見過芳然喝酒,就之前有過一次,芳然自己主動要酒喝,看來是能喝但是平時自我保護的好。”
我的心抽了抽,故意忍着不去看周臨淮。這……這也太出格了,我和他就接觸過那一次,卻在再次遇見後的第一次非工作接觸中就被提及,我真是倒黴到家了。
好在這個時候服務員來上菜,我假裝鎮定地轉移話題問褚立波:“看着還不錯,你常來?”
“嗯,來過幾次,這家開的時間不長,味道價格都還可以,就是地理位置不好,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秦篗問周臨淮:“來這段時間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
“手裏這個項目都了解了嗎?”
“嗯,基本都了解了。”
這時褚立波很露骨地夾了一個海膽軍艦放在秦篗的盤子上:“秦總嘗嘗看,這裏的海膽很新鮮的。”這時酒上來了,又是褚立波,忙不疊地給秦篗滿上,随後自己也斟滿,并且督促周臨淮也滿上,舉杯就要敬酒。
秦篗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後倒了一杯酒放到我面前說:“你也喝一杯吧,既然聽說你能喝。”
我錯愕地看着秦篗,不明白他的意思。這麽多年以來他都不是一個會勸我喝酒的人,除非他知道我想喝。
他看着我說:“如果可以喝就喝點,對我們這種工作來說,喝酒有時是必須的。不過今天是想讓大家放松,就當讓自己休息一下吧!”
他這麽說我連拒絕都說不出口了,半年來滴酒未沾,今天卻迫不得已破戒,還是當着我立戒的那個人。
秦篗舉起杯,對着周臨淮說:“歡迎加入。”然後他們3人都幹了,我喝了一小口。
褚立波随即又給秦篗和自己斟滿,然後端起酒杯很誠懇地說:“秦總,這杯我幹了您随意,非常感謝您介紹的那個人,解決了我女兒上小學的問題。”然後仰頭幹掉了第二杯。
秦篗喝了一小口說:“我跟那個人也不是很熟,能幫上忙最好。”
這時上來了一份魚壽司,褚立波很殷勤地端到秦篗面前:“秦總,我特地為您點的,野生藍鳍金槍魚腩,您嘗嘗。”
我咋舌。雖然之前就知道褚立波是很會來事的人,但是今天他實在是有點過。不過現在的父母為了孩子上幼兒園上小學上中學傾盡財力花盡心思的比比皆是,褚立波這種發自內心的感激也的确是可以理解的。我不知道秦篗在教育行業還有人脈關系,他的那種無所不能一直延續至今,和大學時一樣。
褚立波又說:“哪天有時間,我們一家三口請您和齊小姐一起用餐,皇悅的海鮮閣可以嗎?請您們賞光喲!”
聽褚立波提到齊渺渺,我有些悵然若失。為了掩飾我拿起一個手卷塞進嘴裏使勁地嚼着,吞咽困難時我就了一口酒。
那晚,我和周臨淮都成了陪襯,這頓飯成了褚立波的報恩晚宴,我們都是捎帶手的混了一頓吃喝而已。結賬後我們商量着各自回家,褚立波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堅持要送我,非說我們是一路。秦篗站出來,表示還有點事要和我商量也堅持要送我,褚立波就不再争執了。
我和秦篗上了第一輛出租車,都坐在了後座。我說:“我們不是一路,我也沒醉,你沒必要送我。”
秦篗仰着頭閉着眼說:“難道讓他們兩個人送你嗎?我不放心。”
“我可以和褚立波一起回去的,你這樣往返跑,車費也不劃算呀。”
“你這是給我省錢嗎?”
我沒回答。好一會兒後,在我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他突然說:“你覺得周臨淮這個人怎麽樣?”
我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閉目靠在座位上。我回他:“基本沒接觸過,不太了解。”
他笑了下:“我們之間沒必要這麽說話吧?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就對你或者對他怎麽着的。”
“我們不在一個項目組,我對他沒什麽了解。”頓了一下我接着說:“還是您希望我對他特別關注下?他有什麽您不放心的地方?”
他睜開眼看着我說:“我們什麽時候變的這麽生分了?”
我回頭看向窗外故意不理他,心裏卻想我們何時不生分呢?我到地方了,下車後只是說了句謝謝就關上了車門。看着車開走後,我遲遲不願回家,又想起了我和他的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