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讓這奇葩近日狂賺屬性點,已經給自己加出了堪比精英小boss的實力了呢?
系統君又不能強制迫使宿主改變心意,也只能暫時蟄伏。
總有他就範的那一日。
系統君借由宮十二的手和眼,收集着連宮十二自己都沒留意到的情況,得出一個挺不錯的結論,就開始安心等待了起來。
可憐的宮十二,還高高興興在數 “路費”:
翻了半畝地就收獲幾十獎勵點,播種填土又是二三百,再加上澆水的一百多……
口水!
連上午在自家地裏收獲的,就是總數破萬,又多得十好幾個屬性點啊!
渾不知系統君正坐等他倒黴。
可倒黴不倒黴的,都至少是要好幾個月後的事兒了,眼下還不急着說。
只說宮家小叔父一家子,日頭将落時才從田裏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被在門口編高粱席的宮阿爺喊住,将情況一說,連才周歲大的柱子都學着大人“啊”一聲,可見該有多驚訝了。
祝氏驚訝過後,片刻不耽誤,直接柱子往地上一放:“勞阿公和您看一下。”
就拉着小叔父轉身:
“雖說不敢誤了天時,可也還沒那麽趕,哪裏就到要大哥兒扛鋤頭的地步?
水田今兒已經整齊全了,我們還打算明後兩天趕一趕,旱地種好麥子後就去給二郎家幫忙,完了再整荒地那,可真沒想着……
大哥兒這幾天可該累成啥樣了?”
Advertisement
這宮家三郎是兩重山外的桐樹溝嫁過來的,姓祝名雙君,不見多少君子風儀,卻真沒辜負他那姓氏,行事作風很有幾分宮十二原先世界裏某遠古名人的品格,風風火火的。
此時一說要走,就連院門都沒邁進一步。
嗓門也大,語速更快得很,第一個拐角離院門不過三十來步遠,他這麽一長串話,還不到拐彎裏就說完了,宮阿爹出來接孫子往屋裏去的時候,還能聽見他數落:
“我就說王大嘴那人的嘴巴雖比碎嘴哥兒還愛叨叨幾分,可到底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他既然敢信誓旦旦說大哥兒跟着二郎下了地,還扛了大梁,多少也該有點道理。
你偏說大哥兒給二郎教得比他自己個兒還要軟糯幾分,又才病好,二郎必是不舍得的,還說大哥兒能學着立起來點兒也不是壞事,非要等大後天才往他們家地裏去……
這下可好了吧?大哥兒是真咬牙立起來了,可一立就立到比咱家還快播種完,還不知道累成什麽樣呢!
要是真傷了底子,看你不又……咳咳!”
宮阿公側着頭仔細聽了好一會,連那聲已經模糊了的“咳咳”也沒放過,眼底又是一抹笑。
宮阿爺也聽得真切:“虧得三小子偏就喜歡三郎這性子。”咋咋呼呼的,他老人家可真受不了。
宮阿公給小孫子撿了一小捧花生吃,神色安詳:
“他性子雖急,卻還知道給三兒留面子,那不就‘咳咳’了嘛。”
也不知道三小子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懊惱就多被窩裏頭哭鼻子?
宮阿爺故意嘆了口氣:“就是太能做主了些,那水田分成原是我定下的,他都不說問我一聲,就拿了主意,三小子那傻子也是個耙耳朵……”
宮阿公簡直不想理他:
個占了便宜還賣乖的老頭子!
三郎要真拘泥那點子收成,他又該整夜睡不着,翻來覆去煩惱手心手背的肉了吧?
說不定還又要念叨起三郎放着近處的哥兒看不中,非得翻山越嶺牽手那麽一個小炮仗了。
倆老說話間,祝氏已經拉着宮待山趕到自家荒地上。
遠遠的,就見着兩個身影,一個填土、一個澆水,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
已經耕種好的兩三分地,看着也齊整。
可一直悶不吭聲的宮待山一看就惱了:
“二郎是怎麽回事?莫非還能有什麽比倆孩子更要緊的?”
祝氏也皺着眉,卻難得壓低了嗓門:
“沒聽說他原家(類指娘家)來人了啊?再說就是他原家,二郎只是溫柔綿軟了點,縱然原先大意沒拎清,如今也再不至于将誰看得比大哥兒他們重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大哥兒病時,他都熬成啥樣了。”
春耕的時候家家都沒富餘的勞力,宮阿爹又因為之前某些事情,越發不敢輕易和家中族裏的長輩們開口,是以白天下地,回來還要照看大哥兒,遇上大哥兒兇險的時候,幾乎整宿整宿都不敢合眼。
大郎王氏和祝氏自己倒都肯去替他,他又不敢太麻煩人,又不放心将大哥兒交給別人看……
祝氏剛嫁入宮家的時候,也受不住二郎的綿軟勁,不久後又出了那事兒,有了夫婿的心結在,和這位二郎更是很疏遠了些時候。
可後來,二兄的噩耗傳來,二郎當即暈倒,他都以為二郎熬不住,不想他竟能咬牙撐到現在這般,他對他倒有幾分改觀了,又覺得有點可憐,平日來往雖還是不多,該幫忙的卻從來不需要等人喊,是以關系處得也還過得去。
如今縱是事實擺着:大哥兒領着小栓子,倆小兒一個扛着比自己高的鋤頭,一個踮着腳尖才能夠着桶沿,卻忙忙碌碌弄了至少有三分地——
不說做得如何,這心意鐵定足足的,體力也必要耗費不少,偏二郎這個大人連影子都沒見着……
宮待山氣得夠嗆,祝氏卻還是肯給二郎說上幾句好話的:
“不是我存心護着他,只不過都是做阿爹的。”
又勸:
“好歹二郎也是為二兄家守着,你心疼侄兒,也不好不問一聲,就先惱了他們阿爹。”
宮待山才不言語了,只是臉依舊板得死緊。
祝氏便也不再吭聲,和他一道悶頭走過去,宮待山劈手就去奪宮十二手中的鋤頭,他就笑着摸摸小栓子的腦門:
“栓子可乖,接下來三叔爹來就好。”
眨眨眼睛:
“栓子忙了許久了吧?也要讓三叔爹表現表現啊!”
語速還是很快,不過聲音和緩,神色溫柔,小栓子就給哄得松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叔父
另一邊,宮待山卻沒那麽好運氣。
宮十二加了體質之後,不只恢複力好了許多,聽力、視力等等也有所提升,宮待山和祝氏那幾句對話,他都給聽得明明白白的。
也有那麽點兒好奇之前那事是啥事,竟鬧得宮阿爹被一家子疏遠的地步,但不管那事是什麽事,宮阿爹總沒對不起原身也沒對不起他,再沒有随着別人也惱他的;
而宮阿爺小叔們雖疏遠了宮阿爹,該伸手幫忙的時候也沒躲懶,宮阿爹也不是金子銀子的非要人人愛,宮十二也沒那追根究底的八婆心思。
只不過鋤頭被奪走卻是萬萬不行的。
每一鋤頭都是JJ點喲。
再說宮阿爹沒出來扛事,還不是因為被他擠開的?
總不能讓宮小叔再添誤會。
宮十二決定用實際行動告訴宮小叔,他家已經不需要阿爹出來扛事兒了,如今扛大梁的是他宮大爺,而且大爺他還很能扛得起來!
卻不想将宮待山吓了一跳。
宮待山話不多,膽子其實并不算小。
前年大劉村鬧狼禍的時候,雖然兩村之間還隔着柳樹裏、童家溝兩處地方,可因着山脈連綿難保沒有相及之時,小王村人也不是些怕擔事的孬貨,村子裏雖然沒有按例要被征調的獵戶——
獨眼老三家傳得有田地,當年打獵的時候也沒正經改為獵戶,更別說他已經不打獵許多年了,自然不在征調之中。
不過小王村人也沒一味躲着,宮家族長和族老們商定之後,聯合了裏正并王家族長,獨眼老三也站出來帶路,很是組織了些青壯上山去。
宮待山便是其中之一,還打了三頭狼,其中兩頭是和人配合着打的不消細說,可有一頭卻着實兇險,全憑宮待山一人一刀拿下了的。
這本事,就是尋常獵戶都比不得的。
只不過這戰績,在宮氏族人中,卻又算不得什麽了。
大五房的老十九,比宮待山還小三歲,一個人就單挑了三只狼;還有個大三房的老十三,和宮待山一般年紀,他只殺了兩頭,可其中有一頭卻是狼王。
以上,是近兩年,村子裏頭對百年前舊事又十分熱衷起來的引子,也是宮待山給宮十二那麽一避,就悚然而驚的緣故。
宮氏族人百年多前還真顯赫過,只不過不是文臣,卻是武将。
宮家族譜上,宮待山那一輩往前數十七代的祖先,乃是前朝太祖剛打江山那會子就追随着的,鞍前馬後刀山血海的闖出個不算低又不太惹眼的世襲侯爵,又好運熬過太祖太宗兩代人對于軍權武将的清理,直到前朝文思皇帝中期,還是朝中不算最拔尖兒、卻始終不倒的武将家族。
只不過也就是文思皇帝二十一年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人實在難以形容的事情,而後,宮氏外嫁的一個哥兒據說橫刀自刎,那哥兒的夫婿舍了家業自逐出宗,後來據說索性落發雲游去了,兩人唯一的一點血脈也就此下落不明,宮氏族長當朝交還保存了近兩百年的虎符,帶着族人就此隐跡……
連老家都不曾回,隐姓埋名來了這小王村。
也是真個沒再有人領兵為将的,便是數十年前,前朝滅、新朝立,宮氏除了打退膽敢趁着時局不穩,企圖劫掠附近幾個村子的賊匪之外,也不曾出山護前朝,也不曾記仇助新朝。
便是十幾年前開始,終于有人去科舉,參加的也都是文舉。
似乎真個要死守一百多年前的誓言了。
但就算死守着誓言,也沒妨礙了族內子弟傳承家族武藝。
每個宮氏子弟,嗯,當然特指漢子們,到了五歲上頭,都要集中到祖宅啓蒙,一旬只許回家休沐一日,直到十五歲方能由着自己選擇是否繼續進學。
不過期間學的內容嘛,還算相當自由。
基本上除了常用的幾百字必須會認、自己的名字等必須會寫之外,想學正經典籍也由你,想學雜學也由你,只不過有些雜得太過分的,族裏頭就只能幫着找些個書簡之類的,卻不能保證都有師傅手把手教。
惟有家傳武藝,卻是肯定要學,還不能學得太差。
不要求每個人都學成個悍将武将,但必須得有自保之力。
——這麽學上十年的人,眼力通常也歷練得不錯。
故,才那麽一個動作,宮待山就看出宮十二身手很不凡了。
一時沒忍住,又劈手奪了幾下,然後再一個沒忍住,奪鋤頭就變成切磋……
宮待山的身手是真不錯,又有身高手腳長的便宜,宮十二也不免見獵心喜。
于是,叔侄兩個你來我往的,足足過了五十一招。
最終停下來,還是因宮十二用鋤頭借力,以巧勁拿下了宮待山!
宮十二( ⊙ o ⊙):其實本大爺也很驚訝,雖然和老爺子的警務員學了點軍體拳啥的,可“沒正經見過血、又耐不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打熬,始終不過花架子”的評價,本大爺從來也不逃避的,可腫麽的,就這麽厲害了呢?
系統君淡定臉:你以為屬性點數加出來後,只是用來種田逮野雞的啊?
生死搏鬥的時候,或許還需要幾分對見血害命毫不遲疑的狠辣決絕,只是純粹過招的話,力量和速度,再加上已經是個小超人的眼力聽力……
就這麽都贏不了,系統君表示他都不好意思給屬性點增加獲取門檻了呀!
宮待山也正( ⊙ o ⊙)。
切磋完才想起來對手是侄兒,還是一個八歲的小哥兒,然後還是做叔叔的他輸了,雖有沒兵器又大意等等因素在……
可那啥,都沒臉見人了,尤其沒臉見族裏頭的武師傅了……
宮十二卻已經完成了從( ⊙ o ⊙)到^_^的變化,淡定臉拾起鋤頭繼續鋤地:
“我本來還怕阿爹擔心,就要回了……
既然小叔你們來了,正好趁着天光将剩下的一并鋤了,明兒起來直接播種。”
宮待山:這麽彪悍的你,還要那軟糯糯拎不清的二郎擔心?
……不對,我家大侄兒啥時候這麽彪悍了?
宮待山努力回想,因為這些年實在相處不多,也只有他二兄還活着、一家子也還沒分家的時候,白嫩嫩粉團團的小哥兒,窩在他二哥懷裏頭的羞澀笑,又或者被扛到肩頭時,又喜歡又害怕的小模樣……
就那樣的小哥兒,能長成眼前這麽個……
宮待山打量一下侄兒,好吧,其實也還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就是皮膚有點黑,看着也只有更瘦的,可那一鋤頭下去就是起碼半尺深的兇殘模樣,真是讓人惟有點點點。
難怪前天晚上,阿爹忽然說他從此對二房也能安心了←那會子累得慌沒聽仔細,還以為是說大哥兒病好了不需要擔心來着。
實在是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家還能産出這麽一個小怪物。
可再小怪物的侄兒,也還是自家大侄兒。
宮待山一抹臉,扛起鋤頭,也跟着耕起地來。
☆、套種?
已經小十天不見雨水,這地雖然之前耕過,但土塊又結了不少,再加上宮待山之前才在水田裏頭忙了一整天(真特別累,祝氏他只讓他待在上頭幫些小忙,不舍得夫郎下水田的好漢子就是活該累自己個半死又半死),這時候幹起活來,也不過就是和宮十二差不多快!
看得祝氏遲遲無法解開石化狀态。
好在還有個小栓子,他剛看到哥哥和小叔對打,還居然打贏了的時候,也是震驚到忘了崇拜。
可慢慢崇拜勁兒上來,還有幾分“我哥哥那是和阿父學過的,據說前幾天阿父還又到他夢裏教了他好些本事,肯定最厲害”的奇怪信心,他恢複得卻不算太慢。
之前宮十二挖好的坑裏頭還有好幾十個沒撒種子澆水的,這時候沒人理,可不就得靠本漢子了咩?
小小娃娃捧着種子跑得倒是飛快,只是還要蹲下身子填土,還要回來舀水……
祝氏總算醒過神來,直接将裝種子的簸箕挎手上,他雖得夫婿寵,活計幹得還是極利索,不一會兒就做完,又和小栓子守在一邊等那耕地的倆,語速難得慢下來,還有幾分如夢似幻的恍惚:
“你說,大哥兒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厲害了呢?”
以前明明是個一籃子野菜挎着都費勁,還特別腼腆的小哥兒啊?
小栓子于是就将宮十二的解釋,帶着他四歲孩童特有的理解,給小叔爹科普了一遍。
宮十二以為要說服別人試驗套種很難,就是小叔家,他在阿爺面前說得大咧咧,其實播種的時候,還是就着宮阿爹在自家旱地裏頭種麥子的舊例,并沒有亂來。
去阿爺的地套種,說完也覺得不好做,還想着再看看兩位老人心思如何,再略動個一分半分地的。
倒是自家的地還能拿來試試,可也只想着試一畝罷了。
不想才隔了一天,他例行在傍晚收工的時候去阿爺家逛一逛,阿爺卻主動提起:
“不是說要弄什麽套種?可我聽你小叔說的,好像并沒動?”
宮十二打昨兒也察覺出那屬性點的好處了,便不太樂意将JJ點卡在新增不滿千的關頭,又恐明兒宮待山夫夫說不定會跑來和他搶JJ點,遂索性起了個大早又略貪了點黑,一口氣将剩下的一畝地都鋤了,連帶之前那半畝,播種澆水一氣兒都趕完方罷!
為此,甚至連午飯都沒顧上吃。
能拐來看阿爺,已經是順路+美味花生的吸引……咳咳,主要是孝心虔誠之故,這孝心盡過(花生到手)之後,本是立即轉身便要走,不想阿爺卻說這個,一時有點懵。
宮阿爺只當他是給吓着了,便放柔了聲音:
“怕什麽?雖說你這孩子實在不謹慎,可這村裏頭,我宮家和王家素來處得融洽,就是露出點與衆不同的,又怕什麽?”
宮家在小王村百餘年,靠的可不只是這近二十來年才供出來的老舉人小秀才的。
不說改朝換代那會子的賊匪兵災,就是狼禍天災的,哪次不是宮家人沖前頭?
如今小王村的別姓人,幾乎都是打祖上就受過宮家大恩的。
宮家也一貫會做人,王氏幾代族長也都拎得清,其他幾家外姓也各自安分,是以大家各為外姓,卻比尋常同姓一家的還齊心!
宮十二這些日子顯露出來的異常,又都是或為了孝順阿爹,或為了報答叔伯,顯然最乖巧不過的,自然也不會有人胡咧咧。
宮阿爺對這點甚為放心,安撫了宮十二幾句,又道:
“雖說夢中便是先人之言,也還要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道理,不敢一味愚昧全信。
但你身上已經有了效應,顯是你阿父英靈不遠,又祖宗保佑,這套種之法未必不能,怎麽不好好試試?
今年這年景可未必……”
未必之後的話語,宮阿爺略作猶豫,卻又咽了回去。
經年的老人家們對于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感覺,他們或許說不清許多為什麽,但準确度有時候甚至比衛星探測、專家評定出來的天氣預報、地震預警之類的更具有準确性。
但如今不過春耕,老天爺也沒十分确定了要翻臉——
至少宮阿爺和族裏頭幾個老人說起來的時候,那意見并不十分統一,此時便不肯讓大孫子平添心事,不過叮囑:
“你早不做夢、晚不做夢,偏夢在此時,雖也有那場大病的關系,卻難保沒有其他緣故。
這套種,你家裏頭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大伯小叔并阿爺家的,都勻出一半旱地聽你試——
不只分家那會子的旱地,這些年新置的、新開出來的荒地也都算上,你只管放心大膽幹。
這兩年風調雨順的,阿爺也存了些糧,就是一次二次沒試成功,也餓不死他們的。
至于族裏,族長也通知了各族老,大家今晚想一宿,明早再論定。”
想想補一句:
“你放心,家裏頭你大伯小叔都歸你使喚,族裏要是有定論,也少不得挪出青壯來,必誤不了你自家的活計。”
宮十二已經嚼了三大把花生下肚,又喝了大半碗水,此時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阿爺這是說大家都來試套種啊?挺好,反正不成功也就是試驗田減收,既然餓不死,擁有大膽嘗試的心是發家致富的前提喲!
也不會顯得自家地太特殊。
又能從別家的地裏賺些JJ點,還能朝十萬點跨出第一步。
立刻滿口應下。
……至于萬一試不成功,會不會遭埋怨?
宮十二攤手,又不是我上門游說你們種的,阿爺往族裏也就是透了消息,最終決定是族長+族老議會确認的呀!
敢做就要敢當。
宮十二覺得宮氏族人應該不至于沒那點擔當。
于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明兒大伯先幫宮十二做活,做完他家的分,回來就去給阿爺家幹,然後是大伯、小叔……
宮十二此前并未曾上手,大伯務農的經驗倒豐富,就着他半桶水的形容也能拟出看着很可行的方案,只不過也就是“看着”,宮十二猶豫再三,到底沒真讓信他的人各自擔當去,硬是狠了狠心,和系統君兌換了麥間套種的準确方法。
好在已經有了大致方案,系統君只收了少少一百點點,也就是十個日常任務的量,又确實給出幾個正适用的指點——
例如恰好這麥種播得太密,隔一行挖一行該種大豆正好,又詳細到大豆育苗、開溝點播的細節等等,還随口答了宮十二問的麥種稻種育苗之法(免費滴)……
宮十二總算沒心疼得太厲害。
連被鄙視“你這根本不是正經套種,完全就是混種罷了”,宮十二也只要确認推廣混種技術是否一樣能有十萬收入,便無可無不可的。
他一口氣将自家三畝地都這麽處置了,還十分肯定地告訴有些不舍的宮阿爹:
“這麽種看着麥種少了,但日後結出來的麥子并不會少多少,大豆做好了也是很頂餓的。”
他雖然不記得豆腐豆油的做法,也确實沒舍得再和系統君買,可豆漿做法簡單啊!
土著們早會了,又還能喂牲畜,萬不得已的時候還能自己吃,只要注意別把肚子脹壞了。
有系統君作保,宮十二的底氣大漲。
宮阿爹又是個不信孩子也絕對不會懷疑孩子他阿父的。
大伯宮待岳想想這半天看到的——
他對宮十二那原身的印象比宮待山還深刻些,對比産生的沖擊感自然也更大,遂将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改為:
“那我家的麥地也都這麽着。”
又讓他家二哥兒跑腿:“立刻回去問問你阿爺阿叔都怎麽說,要願意,也趕緊。”
還要問宮十二一句:
“這法子是旱地都能成,還是一定要麥地?我家有兩畝地沒種麥子,倒種了高粱。”
言語間頗可惜。
宮十二:幸好本大爺心理承受力杠杠的,不然可不要給這過分沉重的信任壓死?
系統君:……難道不是我給你的底氣麽?
又,有些事情你實在想太多了,今年這年景啊……
後一句,系統君根本沒讓宮十二知道。
所以宮十二直到七月裏,才深刻體會到什麽叫“靠天吃飯”、什麽叫“人力難及”。
☆、端倪初現
春耕之後日子閑了許多,澆水除草雖不能間斷,但四月裏頭雨水還算足,草根又才給犁出來不久,這些活計就還不需要天天去。
至于蟲子,宮十二是個懶人,野雞卻是個好夥計。
雖然族裏最終還是維持了最初那個“祭田抽三成與十二哥兒主張”的決定,并沒有多增,可宮家在小王村綿延百餘年,雖行事低調,祭田的數目卻很不少。
除了一開始置的,也有這些年陸續添的,三成祭田,已經是宮家小四房加起來的十好幾倍了!
如此,縱王氏族老們也商定了去部分祭田學着宮家的做法時,已經不需要宮十二再盯着,也忙到四月中才算完。
好在這些日子的忙碌,雖耽誤了日常任務的刷新次數,但這套……不,混種推廣,原也就是一個大任務,系統君是個大肚能容的,雖宮十二越來越常腹诽于他,他也自巍然不動,該算的JJ點半分沒少。
這混種推廣任務不只最終完成時能獲得十萬點,而初步推廣成功(以全國七成州縣算,不計屬國臣邦)就能有五萬,說服別人第一次嘗試過二百畝的,也能有一萬!
宮氏三成祭田是不足二百畝,可架不住宮氏族老帶頭在自家田地裏頭嘗試,族人種就也多有自主嘗試的,尤其這些日子給宮十二打下手的青壯們,基本上家家都有那麽二三成田地試了這混種法子,這些合起來已經就有三百多畝了。
再加上王氏家族的,王氏那祭田總數是差了宮氏許多,可他們的族老狠得下心,一口氣竟拿出一半來跟着學,族人也自發嘗試了不少,林林總總算下來,竟也有将近二百畝。
如此兩相疊加,六百畝都打不住。
宮十二十分可惜:“怎麽就不是每推廣二百畝,就有一萬收入的呢?”
要那麽着,他也不用再琢磨別的,只求了族裏年老德高的人擔保(至不濟拉扯上阿爺),往周圍十裏八村走一走,只這一年半載都能給攢夠路費了呀!
可惜,系統君雖等閑不去克扣他,卻也不可能遂他這睜眼便做得的美夢。
只基于某些還不可說的緣由,在童家溝子柳樹裏等相鄰村寨真跟着學了不少的時候,再給了他五千點。
宮十二掰掰手指一算,連着耕種時收獲的“蚊子肉”,這二十一天下來也賺了差不多兩萬點,若能有這般速度,一百萬也就是一千來天,差不多三年。
老爺子應該還等得及,但JJ點真有那麽容易賺?宮十二又真能忍得住不花銷?
系統君笑而不語的時候,宮十二還在禍禍野雞呢!
四月底、五月初的時候,也到了野雞的繁殖高峰期,這時候為了繁衍各種不要命的雄性甚至會在田垅上展現身姿毛羽,見着人都不怎麽避。
當然咯,村裏人的習慣,也不會在繁衍期裏頭大肆捕捉野雞。
就如盡可能不去捕捉懷孕、育幼期的野獸一般,村裏人甚至說不出什麽“留雌繁衍”之類的大道理,只“人這一輩子能禍禍的東西都是有夠的,做過頭了,連老天都要絕了他的路,甚至連累親鄰”之類的叨叨,迷信報應,稍顯愚昧,可再愚昧,有時候迷信報應卻比不相信陰司報應的還強些。
況,宮氏家族在小王村中的地位原就隐隐超然,三月底那一批最早混種的麥子大豆,又才四月底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得出來長勢不錯,甚至麥子眼瞅着還比不混種的長得好些,有經驗的老人都說,只要今年不出什麽天災人禍,這收成肯定錯不了——
還使得村裏幾個謹慎過頭的十分懊惱:當日小心太過,混種得少了呢!
如此,宮十二再主張活逮了野雞野兔留着養的是偶,村裏接受得也快,雖也有擔憂養多了飼料跟不上的聲音,可再過一點的,諸如“太貪心可別惹了山神土地發怒”之類的,卻都只在心頭略過一過,不說嚷嚷出來,就是認真琢磨的都少。
再有,宮十二那三十五點的速度也不是白瞎的,又耳聰目明,當着人表演了幾回徒手逮野雞,跑步追兔子的,連宮待山那樣的青壯都要感嘆一聲不凡呢,村子裏頭的小娃子和半大少年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小栓子現在走出去,那小胸脯挺得尋常雞爺都比不得他,狗蛋也許久不曾再在他面前提起我家大兄二兄三兄的怎麽怎麽樣了。
這小家夥甚至已經許久不敢在宮十二面前擺出小色狼樣,看他比看村子裏頭公認最厲害的青壯漢子,宮家大三房的老十三宮待省,都要更崇拜三分。
——那位可是前年獨自幹掉一只大狼王的!
如此這般,同齡的小哥兒看宮十二比看小漢子還羞澀三分,小漢子們卻看他和看領頭漢子一般什麽的,這些小子還因為對宮十二的崇拜,不管家裏大人怎麽說,都各自養了至少一只兔子一窩雞什麽的……
宮待岳無語望天,宮待山悶頭澆地。
反正宮氏家族的家學福利雖沒有小哥兒們的份,卻也不是那種非得要小哥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不行那不許的人家,大侄兒怪點就怪點吧。
有本事的總比沒本事的強。
再怪也是自家侄兒嘛!
至不濟在他二十歲前,在那群崇拜仰視他的小漢子裏頭,随便挑一個倒黴蛋給禍禍了也沒什麽,不過多陪那小漢子家些錢財的事。
于是連帶着宮阿爹宮阿爺甚至族裏頭的人家,都開始悶頭幹活,努力為十二哥兒攢嫁妝。
如此到了五月初,天氣慢慢熱了起來,野外能挖着的野菜也不多了,許多大人都開始笑話自家硬是要折騰的娃子:
“如何?這雞蛋孵出來也喂不起,還不如不禍禍那些糧食呢!”
雖然都是野菜野果子居多,可也不乏有熊孩子偷着拿剩飯剩菜喂兔子雞的呀!
這農家人的剩飯是能随便喂了牲畜的嗎?
那都是留着下一頓吃的啊!別看天熱,有井的吊井裏頭湃着,沒井的尋個清涼地兒散着,一天半天也還壞不了。
有時候那甚至是不舍得吃才特意留着的,結果一轉眼,就給禍禍沒了,還不是熊孩子自己吃,而是喂了那肉長得賊慢的小玩意!
長輩們不說怨念十足,也多少積了點氣,可不就得逮着機會便敲打娃子們嗎?
別以為前幾年都風調雨順的、家裏才存了點糧食就作耗!
宮阿爹倒沒說宮十二半句,可宮十二能當沒看到小栓子那越發焦急的小臉?
轉眼法子就出來了。
野雞多的養了該有兩個多月,少的也有一二十天的,勉強算熟了,便是不熟,只要經常檢查,确保翎羽該剪掉的都沒讓長出來,再往腳上綁根半緊不松的繩子,留着巴掌長的間隙夠它們能活動又跑不了,扔田地裏頭去,可不正好給莊稼逮蟲子?
當然,必須得要有些個人手跟着,別讓它們禍禍了莊稼去,可人工逮蟲子也是人手呀!
于是磕磕絆絆到了六月初,大豆基本成熟,只不過老農人說再在地裏養些時候,能打到更有分量的糧食,也就還不太急着收。
麥子也在抽穗期,有些伺候得好的,甚至都快能進入灌漿期了,站在田壟上一眼望去,一片綠意蔥蔥,十分喜人。
可也十分忙人。
豆子還好點,高粱啥的也還過得去,可麥子抽穗灌漿的時候對水量的需求劇增,這會子要是沒能保證水分,減産的數量能讓莊稼人哭死。
偏往年最該下雨的時候,卻又連着好些天只晴空萬裏。
作者有話要說:
☆、風波漸起
晴天本也沒啥不好,尤其這世界別的再不方便,環境那都是極好的,晴天的時候,那天空真的是一碧如洗,讓人看着心情都疏闊了起來。
——前提是,沒有餓肚子的壓力,不用挑着水來回奔波于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