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五聲汪
殺生丸鮮少進入人類的城池,屈指可數的幾次,基本次次都與半妖相關。
他不喜人類,更厭惡人類聚居的味道。只是,開滿紫藤花的犬山倒是個例外。
花香濃而不膩,沁人心脾。它就像紫藤樹的根一般深紮在犬山的一磚一瓦,浸透罅隙,填滿瑣碎,随呼吸進出,沒帶來半分不适。
尤其是垂落的紫藤半掩長街,貫通整座城的上中下三町。窗扉共竹簾,燈籠盛落花,雅致得竟是讓他殺生丸都升起了走一走的念頭。
不過,人太多了。
大妖滞空的身影緩緩落下,直取三島武家。籠罩犬山的結界擦過他的身體,靈力與妖力相抵擦出一陣電光,卻沒讓殺生丸的神情波動一分。
不痛不癢,結界并非半妖布置。如果是半妖設立的結界,興許能阻他一會兒。
看來這座城有了自己的神官和巫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們沒對半妖出手?反而讓他安穩地住在城裏嗎?
大概是半妖用實力鎮壓了他們。
殺生丸如是想。
不多時,結界的異動引出了常駐城中的神官和巫女。他們握着弓箭一副迎戰的狀态,殺生丸全不在意。縱使下首萬箭齊發,他也能在瞬間将所有箭矢折斷。
故而,他沒有戒備,只安穩地飛向三島武家。
恰是如此,神官和巫女一致放下了武器,愣是抽抽嘴角,面露同情地散開了。隐約間,殺生丸還能聽見風送來的交談聲。
“這得多想不開才落在城主家,會被小牛首落的吧?”
“少說兩句吧,人家已經夠可憐了。妖怪長這麽大不容易,為何非得上趕着送死呢?”
殺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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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利落在三島家的歇山頂,視線倒投向了風吹來的地方。
“你們說,這次是幾刀的事?那只妖怪的人形看上去很完美,應該特別強吧?”
“一刀,小城主從來不用出第二刀。”
殺生丸:……
小城主?
一刀,第二刀?
除了半妖,他不作他想。
要是沒記錯,他上次來時半妖還是個“少爺”,怎麽一段時間未見就成了“小城主”?是殺死了領地的前主人,從而占據了現有的地盤嗎?
殺生丸揣着手,抱着一絲絲好奇,落在了三島家中殿屋的庭院。
此時尚是午後,陽光很好,适宜侘茶室待客。
透過打開的明障子,殺生丸看見身穿正統貴公子“細長”的半妖坐在主位,下首的男女羅列兩側。約莫是換了次血,人類的男女年紀都不大,對半妖很是恭敬。
但人類終究是人類,沒誰察覺到他的到來。直至半妖忽然擡首,難得露出一絲詫異地看向他。
半妖似乎沒料到他會在白天出現,金眸微微瞪大,正張嘴想說什麽。
偏巧這時,守在庭院中的武士反應過來,立刻将手放在刀柄上,低聲發問:“你是誰?”并擋在殺生丸直線式前進的路上。
緣一:……
他知道兄長走路從不繞路,特別霸道。
若是直線前進的路上有“障礙物”,是死物就一鞭子摧毀,要是活物他會纡尊降貴地給一句“礙事,讓開”,對方不識相不滾,就會被兄長幹脆利落地滅掉。
而武士已擋在兄長的路上,還想拔刀!
危!
緣一立刻起身躍出侘茶室,同時,殺生丸冷聲說道:“礙事,讓開。”
名臺詞一出,緣一着實有點炸毛。搶在武士開口前,他擡高了聲音:“兄長!”
霎時,清脆響亮的童聲回蕩,裏外之人紛紛沉默。他們是第一次聽到小城主又脆又響地喊人,帶着一點與他平時冷淡形象完全不符的奶味,喊的還是“兄長”。
兄長……
小城主的兄長!
哦,那沒事了。但這得多大的福分才能成為犬夜叉大人的兄長?可惡,他們也想被喊兄長和姐姐!
“兄長,你怎麽來了?”緣一越過武士上前,站到殺生丸面前。
武士們立刻收刀、鞠躬致歉再退下,十分守禮。侘茶室內的男女也齊齊站在緣一背後,朝殺生丸沉默行禮。
沒有尖叫和私語,沒有打量和恐慌,犬山城人面對大妖的冷靜淡定,倒是讓殺生丸高看了他們一眼。
廢話不多,殺生丸直言:“犬夜叉,拔刀。”
緣一:……是來打架的嗎?
“兄長,可以換個地方嗎?”緣一輕嘆,要是在三島家打起來,兄長萬一起興開了領域,今天犬山城就被削平了。
“随你。”他給幼崽選擇權。
緣一伸出手指向東南方的一座山:“那裏。”
跟兄長打一架,正好把山犁一遍。等兄長離開後,那座山就能造屋建房種果樹制水田了。
說罷,緣一擡起右手,五指張開。剎那,一道流光沖開窗扉落入他的手中,正是慣用的日輪刀小牛。
這一招殺生丸沒見過,雖想知道是什麽,但身為兄長哪能有“知識盲區”。
于是,他安靜地注視着緣一的手,身形未動。
狗子心理學十級的緣一頓了頓,微妙地讀懂了兄長的心思。他和殺生丸有一年半沒見了,但他還記得曾經給兄長遞臺階的日子……
他的兄長,似乎對自己人有點點別扭和不坦誠?
“與刀心意相通後,它會記住主人力量的味道。當我呼喚它,它就會落在我的手裏。”緣一抱着小牛,“不論距離多遙遠。”
小牛好歹被炎之女·千夜紅重鍛了一次,又長期被緣一的力量滲透,出靈是必然的事,或早或晚。
殺生丸:“你的炎牙?”
緣一搖頭:“炎牙威力太大,我不敢用。”
兄弟倆對視一眼,頃刻消失在原地。待衆人後知後覺地仰頭,才發現兩道身影已躍出三島家,眨眼不見蹤跡。
半晌無聲。
“犬夜叉大人還有個兄長?”
小小聲:“那一位沒有犬耳,肯定是個真正的妖怪。所以,同父異母?”
“長得可真像,冷淡的樣子完全一致啊。”女孩子的聲音,“而且,都那麽好看……”
是真的好看,堪稱賞心悅目的程度。冷傲俊美的兄長,冷淡可愛的弟弟,同是白裳,同樣揣手,同款寡言少語。
當風拂過吹落紫藤,他們仿佛是畫中走出的人。
刻在骨子裏的矜貴,淌在血脈中的傲氣,再加上極低調的煊赫感,令人一見他們就覺時光倒流數百年,恍若重歸平安京的風雅。
“難怪是兄弟,都一樣的……”
“轟隆——”
剎那,遠處爆炸聲響起,冰藍色的電光劃破長空,與騰起的火焰撞在一起。雪亮的刀光散開弦月,火紅的刃鋒焰光肆意。伴随着轟鳴,傳來大山的傾塌之聲。
“轟!”
大地跟着顫抖,吓得衆人臉色蒼白。即使二者交戰之處距離他們很遠,力量也把控在一定範圍內,可如此浩大的聲勢終是駭了他們的心。
以至于話未說完的那一位舌頭打結,拐了個彎。
“都一樣的兇殘。”
衆人大力點頭!
果然,越美麗的妖怪越危險。
……
兄弟倆的戰鬥沒持續太久,在逢魔到來之前便告一段落。
彼時,未開墾的荒地被犁了一遍,光禿禿的荒山被夷為平地。新的泉眼鑿開,頑固的岩石成了齑粉,連雜草叢生的大地都被劈出了一條筆直的大道——就是下陷有半尺左右。
年幼的緣一渾身髒兮兮,上好的細長落滿塵土,已是不能再穿了。倒是殺生丸還算體面,只是铠甲被擊碎罷了。
“兄長的那一招是什麽?我沒有感到劍鋒的威脅,卻砍了我的袖子。”緣一問道。
天生牙砍不了塵世之物,袖子被砍後仍是完整,但緣一明白——砍到了。
“空無。”殺生丸收刀入鞘,淡淡道,“滿月漸缺到朔日,是成空,是無。”
這是不含殺氣的一刀,融合物哀的意境,又有勘破之心。情緒要放得極平才能使出,很考驗使用者對心的把控程度。
而殺生丸能做到極致的“靜”。
“你的最後一式,犬夜叉。”殺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