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你對桑姑娘有想法嗎?……
白明澤好奇追問,“什麽是陰脈?”
白明洲一臉淡漠的抱着痰盂,悄悄的豎起了耳朵。
冉霁雪看着兄弟二人,緩緩開始講述,“萬物負陰而抱陽,這世間萬物本質便陰陽二氣相輔相融而生,修行如此,經脈亦如此。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那姑娘身體裏只餘陰脈,又名純陰之體,乃先天不足……”
“不對呀娘。”白明澤手托着下巴,眼神疑惑,“不是說純陰之體和純陽之體都是世間難得的天生修煉之體嗎?”
冉霁雪冷睨他一眼,“話本裏看來的?”
白明澤瞬間卡了殼。
白明洲漱了漱水,虛弱道,“《天衍經注》第三篇十五章裏面有講。”
白明澤猛的點頭,“對對對,我就是在那裏面看的!”
冉霁雪冷哼一聲,“那著書的也不過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地自有定數,人為恒量,陰陽相合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天生修煉之體的不是純陰純陽,而是極陰與極陽。純陰之體易招鬼魅生就陰寒,純陽之體膚若火燒常人觸之則燃,此二者非但無法修煉,反而是早夭之體。若我所猜不錯,桑家這丫頭必定自出生起就有上十層的高手日夜以靈力續命,否則她必然活不到今日。”
白明澤想到那日看到的美人,心中不免唏噓,心中莫名的升騰起一股酸澀的刺痛,白明澤一愣,看向癱在床上的白明洲。
他半靠在密室冰涼的牆面上,新趕工修築出來的密室牆壁冰涼而粗糙,白明洲的臉頰上沾了些碎石塊,磨出了些許紅痕也渾然不覺。
白明洲目光沉沉,“那可有解救之法?”
“有。”冉霁雪視線落在他身上,神色莫名,“以純陽之人心頭血灌之,由此純陰褪極,反之亦然。”
白明洲一怔,“我明白了。”
話還沒說完,他又扒着桌上的痰盂吐了一遭。
見他這樣,本想讓他跟着平安領罰的冉霁雪也再說不出懲罰的話來,只不痛不癢的落下幾句讓他切莫再犯之後就離開了。
白明澤沒跟在娘身後出去,而是跟他哥一起癱在密室裏半點不想出去。
白明澤暗搓搓的瞅他一眼。
又瞅一眼。
白明洲無奈了,“想問什麽就問吧?”
無數念頭在心頭回轉,白明澤捏了捏拳頭,氣沖沖的看着白明洲,“你上次是不是騙我了!”
白明洲十分心虛,“你說哪一次?”
白明澤睜大了眼睛,“還不止一次??”
白明洲陡然翻車仍面不改色,“我沒有,你聽錯了。”
并且他給出了證據,“每一次的記憶我都和你分享,騙你這個說法從何說起?”
白明澤仔細一想似乎也是,不免有些氣短,“可是上次你拿拳頭吓我,不是因為你喜歡上了桑姑娘所以故意打消我的念頭嗎?”
白明洲暗道不妙,這小笨蛋居然看出來了。
他反問,“那你對桑姑娘有想法嗎?”
白明澤猶豫了一下,臉紅了紅,小聲道:“桑姑娘是極美的。”
白明洲暗自磨了磨牙,心道我連桑姑娘做的那麽可怕的飯菜都吃了,哪能容你染指開竅。
他潑上一盆冷水,涼涼道,“美也不是你的。”
白明澤不高興的噘嘴,反駁他,“那也不是你的。”
白明洲哼哼,“夫人要給你娶的正妻定然是你的冉表妹,桑姑娘再美,難道還能做你的妾不成?”
白明澤倒吸一口冷氣,也不想什麽桑眉了,抓着白明洲的手一臉焦急,“哥你可得給娘說,我才不要娶冉君筱。”
白明洲知道原因,卻還是故意道,“表哥表妹天生一對,你難道不知道嗎?”
白明澤急道:“那她還是你表妹呢!”
白明洲半點不懼,“那也要我能見得了光。”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白明澤瞬間噤聲。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白明洲,期期艾艾的開口,“那、那你怎麽跟桑小姐在一起?”
白明洲笑着說,“我是準備搶了她就跑的。”
他話說得太輕易,也太輕松,白明澤便明白他是在開玩笑,瞬間松了一口氣。
“等爹把城主之位傳給我,我就宣布我還有一個哥哥,然後把城主的位置給你。”白明澤說,想了想又小聲的提了個條件,“……但是哥你要幫我,我不要娶冉君筱。”
白明洲胃裏又翻騰了起來,他擦了擦嘴,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放心吧,她再也不想嫁給你了。”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沒有月光,屋內黑沉沉一片,桑眉從床上坐起來,只覺胸中氣血翻湧,急促的心跳聲混雜在雨聲中,心髒劇烈得像是要跳出體外,從第一次進入城主府內後又因與白明洲接觸而被壓制在體內的不适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點。
她披上外衣從床上起來,推開窗,細細密密的雨絲瞬間撲了她滿臉,竹葉噼啪,潮濕的泥土氣息裹挾着一股淺淡的香氣,屋外居雍山的輪廓在這一刻竟格外的清晰。
居雍山裏有東西。
白水城并不是一個安定的城市。
它四面環山,山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山中有大妖,對着白水城虎視眈眈,城中所呈現出的安居樂業與熙來攘往全都是城主府與五大世家用命去換來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座山裏有東西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這是居雍山。
是在白水城範圍內,斬了妖魔也畫了結界,開辟給城中百姓用以踏青郊游的風景區。
桑眉有一種莫名的直覺,無論是城主府門口兩尊奇異的石像還是因被留在府中而如喪考妣的高個丫鬟,她都能在這座山裏找到答案。
入心魔幻境多日,桑眉只見得這一出異象,且牽扯到了身邊的千絲萬縷,無論如何她都要去探上一探。
只可惜一身修為沒能帶進來,神識所留也不過萬分之一。
僅足夠桑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悄無聲息的翻出一身便于行動的衣服,以及一把原就放在櫃子裏的油紙傘。
桑眉沒有走正門,推開窗踩着濕淋淋的窗框翻了出來。
她深知此行定然瞞不過宣桃,只是山林渺遠,等她先入了山,便是上十層也未必能在這大雨掩映下準确的找到她。
穿過竹林深處便有一道角門直通居雍山上,桑眉走這一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遇到,十分順利的便入了山。
一路有神識開路,桑眉走的并不算艱難,只這金絲絨的繡鞋軟則軟矣,走在這山道上難免有些腳疼。
為了保證城中人的安全,居雍山是被認為的開過道的。
可桑眉從踏入這山中的那一刻起,周圍全是瘋長的草木,足下滿是鋸齒的草葉割破了桑眉的鞋襪,無數荊棘攔在身前,這分明是從未有人踏足過的荒郊野嶺。
踏入山中之後,桑眉胸中就越發壓抑,周圍滿是狂暴的靈氣,也怪不得普通草葉都長滿了鋸齒尖刺。
這具身體無法吸收靈氣,縱使再狂暴的靈氣也無法對她造成傷害,這對桑眉來說算得上是一個最好的消息了。
紙傘脆弱,桑眉幹脆利落的扔開,這山林草木雖雜亂,卻是按照奇門八卦所布的迷引陣。
尋常人入內之後只會在這山林中打轉,可這卻難不倒桑眉。
桑眉提着一顆心越發謹慎起來,破開迷障之後就仿佛到了另一個地方,桑眉藏在樹叢掩映之後,不遠處是一座巨大的石臺,如城主府門口那般奇異的石像懸空浮在石臺之上,桑眉神識一掃便知,共有二十八尊。
石臺被溝渠所環繞着,紅褐色的液體在其中緩緩流淌,濃郁的腥臭味幾乎熏得桑眉幾欲作嘔。
每尊石像上面都纏繞着大腿粗細的鐵鏈,鐵鏈的末端垂下來浸在水中,整個場景看起來邪惡又恐怖。
雨下得更大了些。
傾盆大雨落入那一彎溝渠之中,砸起水花無數,霧氣翻湧間,桑眉神識清晰的掃見了溝渠中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布料,以及被雨水沖刷上來的破碎人骨。
桑眉呼吸一緊,眼中是熾盛的怒焰,她正要上前,遠遠的卻看到了對面路中走過來一個人。
她沒有打傘,只信步悠然而至,潑天的大雨卻未能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跡。
豔色濃郁的五官極美且不失威嚴,赤金色的華服高貴又華麗,長長的拖尾半浮在空中,周身浮動着一層淡淡的光影,是用靈氣阻隔出來擋雨的帷幕。
桑眉抿了抿唇,來人她認識。
正是這城主府的女主人——冉霁雪。
冉霁雪的修為高的出乎桑眉的意料,這一手對靈氣的操控怕是許多築基期的弟子也未必能完美掌握。
若不是深知凡間靈氣不足以支撐修士築基,桑眉幾乎要懷疑她已經沖破了這凡間所能承受的修行極限了。
桑眉謹慎的撤回了自己的神識。
她看着冉霁雪緩緩走上石臺,閉上眼,就再無任何動作。
桑眉卻知道這是她在用靈氣開啓這石臺上的封印,只可惜她卻不得而知她靈力的走向。
遺憾間,石臺劇烈的震動起來,二十八尊石像在空中快速的移動着位置,桑眉眼也不眨的盯着石頭之上,就在方才,她感受到了石臺下方浮動出來的魔氣。
是這幻境中的心魔藏身之所,絕不會錯!
桑眉心中微震,石臺上的冉霁雪卻猛然睜開了眼睛,靈力化作刀刃,盡數朝着桑眉的方向疾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