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手與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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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學期如在山區縱橫四溢的河水般嘩嘩流走。
暑假開始的第一晚，文馨為自己制定了詳盡的假期學習方案，大框架下套小框架，細則确定到每日每時，足以讓她驕傲地實現中等偏上生的彎道超車大計劃。
計劃實施三天，她沖了36小時的浪，書本一頁未翻。
窗外樹木郁郁蔥蔥，攝人心魄的熱意被空調屋隔絕在外。
文馨縮在空調被中，啪嗒點開初中班群。
【良辰吉日，有沒有人來打游戲？】
【組隊（3/5）點擊加入】
文馨翻身坐起，背靠涼涼的牆，戳中“加入”。
一進入房間，大大咧咧的聲音便從屏幕裏蹦出：“有人進來了，這個‘突突突’是誰？”
李萌清亮的音色響起：“是文馨！”
文馨清了清喉嚨，點開話筒：“我我我。”
話音落下，又一位同學加入了房間。
來者頂着“随便玩226”的id，衣着系統自帶的新手裝，段位還停留在青銅階段。
當文馨疑惑這是誰時，房主曬幹了沉默，忽然用極為震驚的語氣大叫：“你居然沒有卸游戲！”
下一刻，文馨便聽見游璐的聲音從手機內傳來：“還沒來得及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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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馨：……
怎麽打個游戲都能碰到她！
她幾乎下意識點向“退出房間”，然而在手指碰到屏幕的前一秒，游戲畫面跳到了匹配成功。
文馨：……
在游戲的載入時刻，文馨火速關閉了話筒，裝模作樣地在公屏打字：【我媽爸回來了，我不開麥了哈。】
李萌看到消息，嘎嘎大笑：“她肯定是看見游璐進來了就不說話了。”
文馨：……
游璐疑惑道：“為什麽？”
文馨咬牙切齒地打開話筒：“謝謝，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游璐：“啊。”
隊伍裏的幾人都知道文馨與游璐向來不對付，紛紛偷笑調侃：“天下豈有三年之仇耶？就把這局當作你們的和好局，咱們攜手吃雞，化幹戈為玉帛！”
“就是嘛，我給你扔個煙花，你拿去給游璐放一炮。”
文馨氣得想跳進屏幕給她們一人一坨子：“爬吧你們。”
載着吵吵嚷嚷一行人的飛機很快抵達可降落地點，文馨跟着李萌跳傘去同一個地方，另外三人各自落地。
文馨還在飛快搜刮房屋，李萌的驚叫突然響起：“有人過來了！”
“你上二樓來，咱們守樓梯把她們噶了。”
李萌立刻爬上二樓，她們侯立在最後一級階梯兩側，槍口對準了傳來腳步聲的房門。
在最為緊張的等候中，房主同學突然大叫：“我靠——”
李萌吓了一跳，手指一歪摁上發射鍵：“砰砰砰！”
就在此時，兩個身穿防彈衣的玩家翻進窗戶，簡陋的建模臉望向樓梯口。
文馨急道：“沖下去！”
李萌立刻蹿下樓梯：“啊噠噠噠噠噠！”
文馨一邊跟在她後面開槍，一邊瞟向房主逼紅的血線：“老王你咋了！”
“哎喲，我跳進學校了，這裏有個大佬，逮誰殺誰。”
“你遇到大佬了？”
“不是，我從樓上摔下來了。”
文馨：？
不同于其她人的雞飛狗跳，游璐自從進游戲後始終一聲不吭，只剩下跑步與撿拾物品的聲音。
匍匐前進試圖裝死的房主最終還是被大佬宰割，頭像瞬間變成灰色，她嘤嘤地發出遺言：“你們別來學校，興許我們還能拿個季軍。”
說着，她開始逛存活人員的視角，一邊指揮文馨換槍，一邊感嘆李萌亂莽，等切到游璐的視角時，房主陷入了沉默。
“小游啊，你和我們玩的是一個游戲嗎？”
只見偌大的倉庫裏，游璐正閑庭信步地觀察周圍環境，子彈已經填到飽和，一身三級甲，不像是參加軍事演習的新兵，倒像是來巡視的長官。
忽然間，一個冒着紅煙的空投悠悠降落在她的正對面。
房主：……
當文馨與李萌瘋狂跑毒時，房主幽怨的聲音響起：“為什麽擺脫了抽卡游戲還要面臨歐皇的碾壓。”
游戲進行到後期，隊伍裏只剩下文李游三人勉強活了下來。
游璐的歐皇屬性再次發揮，她所在的地方不負衆望地成為了安全區。
在另外三人的催促下，文馨不情不願地進入了游璐占領的房子。
一聽見游璐在二樓，文馨便自告奮勇要在一樓盯梢，一副打死不願靠近樓梯的樣子。
李萌無奈地将她留在一樓，歡歡喜喜地登上樓梯。
踏上二樓後，她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游璐的角色半蹲在窗前的場面。
一見到李萌上樓，悶聲已久的游璐急促開口：“蹲下！”
李萌愣住：“啊？”
下一秒，她的游戲畫面變成了灰色。
對面房子的狙擊手瞬間趴下。
“啊？”
“啊啊啊啊？”
房主笑得前仰後合：“別啊了，快來跟我一起享受死亡後光明正大的摸魚時光。”
李萌氣得在床上蹦跳：“小文！幫我把那龜孫斃了！一定要把她斃了！”
“剛剛那個好像就是我在學校遇見的大佬。”
“好吧，那就盡量幫我把她斃了！為我倆報仇！”
毒圈最後一次縮小，最終的安全區不是對面就是自己這邊，此時的游戲只剩下3人。
或許是被決戰氣氛感染，房主的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咱們這有兩個人，應該能幹掉對面吧。”
“但是那人是大佬，我們這邊是新手和菜狗。”
文馨勃然大怒：“誰是菜狗？誰是菜狗啊？”
“誰應誰是菜狗！”
“小文啊，你要不去二樓吧，保險一點。”
文馨的角色蹲在牆角，密切關注窗戶對面的房間：“算了吧，我在一樓方便觀察她的行動。”
游璐依舊一言不發。
然而不知是否因為非酋文馨的在場，這一次游璐的歐皇屬性沒有發作，毒圈無情地将她們的房子覆蓋，僅有三十秒的轉移時間。
“糟了呀，那狙擊手還留在二樓嗎？”
“應該還在吧，剛剛沒有腳步聲。”
“證明你不是菜狗的機會到了！翻窗過去把她宰了！”
“萬一人家在窗戶邊把我突突了怎麽辦？”
“這個只能靠莽了，上吧！”
眼看着毒圈越來越小，文馨仿佛做數學題般快速思考，在七嘴八舌的吵鬧下，她終于拍案道：“新手！我說跳，你就跟我一起跳過去，進對面房間！”
游璐像是一直在等候她指揮般立即回應：“好。”
房主幽幽地道：“這麽聽話，要是吃雞了你們就和好吧。”
文馨沒有搭理她，眼睛盯緊窗戶。
“三、二、一……”
“跳！”
“跳”字落下的瞬間，文馨的角色閃電般地翻出窗戶，等她噠噠跑了兩步路時，突然發現不對勁。
游璐人呢？！
聽到敵人的行步聲，對面房子的大佬猛地站起，槍頭怼出窗戶——
“砰！”
整個隊伍都安靜了下來，像是驚呆了般說不出話。
直到對面的大佬變成了木盒，金黃色的“吃雞”界面出現在眼前時，李萌才激動地叫道：“一槍斃頭！好槍法！”
“不是，等等，”文馨大聲嚷嚷，“游璐你剛剛就沒打算跳出來嗎？”
游璐言簡意赅道：“我去換槍了。”
“你不信任我的計劃？”
“沒有，只是覺得這樣更容易成功。”
“那我就是引誘敵人的靶子？”
房主察覺到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哎呀哎呀別争啦，好歹贏了嘛，游戲而已啦。”
李萌緊跟着道：“好啦不玩了，我打算吃飯了。”
文馨強行按下胸口的悶氣，語氣硬邦邦的：“這麽早就吃飯了？”
“家裏平時都是四點吃飯的。”
“行，那我也退了。”
“退吧退吧，大家再見，謝謝大家帶我躺雞麽麽噠。”
文馨關掉游戲界面，長長籲了一口氣。
幽靜的空間中只剩下她喘息的聲音，胸腔內的心髒仍在不住跳動。
她知道與游戲較真很沒意思，如果是任何一個人做出游璐方才的行為，她都不會像現在這麽憋悶，說不定還會愉快地大笑：“這也太驚險了。”
但是那個人偏偏是游璐。
凡是與那人有關的事都能像吞肚的魚鈎般釣出她的不滿與偏見。
文馨側臉倚靠在大腿上，幾縷發絲懶散地耷拉在肩膀。
她再一次打開班群，毫無目的地刷刷刷。
【大家有空要不要出來聚餐？】
【去不了，馬上要回老家了。】
退出聊天界面時，一個醒目的紅點突如其來地出現。
【earth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這是誰？
文馨複制了對方的企鵝號，放在搜索欄查找。
一模一樣的號碼定格在某一欄。
【游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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