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之富貴閑人>作者:東方句芒
晉江榜推高積分VIP14-03-26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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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前世,穿越女喬珍是尊貴無比的國公府世子夫人。
投身宅鬥事業,功成名就之時卻心力交瘁而亡。
這一世重生她再也不想爾虞我詐,鬥來鬥去。
只想做個富貴閑人。
可是重生了,準備向着新的人生目标全速前進時,
卻是滿頭黑線,鴨梨山大。
這要怎麽說?
她真的不好意思說,沒膽量說……
內容标簽: 穿越時空 種田文 宅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喬珍 ┃ 配角:衆多配角男 ┃ 其它:
☆、墳頭重生
月冷星寒,天上挂着一輪毛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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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黃山村二十裏地外的一處亂墳地中,陰風嗖嗖地刮着,墳堆裏不時飄起一星半點的磷火,偶爾會有一兩聲不知道什麽名字的怪鳥發出叽叽的尖利的叫聲。
亂墳地中間的一座墓碑倒塌的墳頭上,有個瘦瘦小小的人手中端着一個碗沿有好幾個缺口的黑瓷碗,碗中半碗桐油,裏頭一條燈芯燃着,發出忽明忽暗的光。只見這人用另一只手護住那燃着的燈芯,蹲在墳頭上的一個兩尺寬的黑洞旁,十分緊張地借着忽明忽暗的油燈的光往裏看,從那黑洞中不時傳出來鐵鍬鏟土的聲音。
一陣冷風吹過,那瘦瘦小小的人縮了縮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只覺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不由得朝着那黑洞低聲說了句話:“爹爹,還得多久才能好?”
話音剛落,從裏頭傳出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快了,再有半個時辰就好了……”
顯然從這人的身形和說話的聲音以及說話的內容來看,在墳頭上蹲着的人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子。那孩子也曾跟着自己的爹爹去打過好幾次下手,看自己的爹爹挖墳盜墓。不過畢竟是年紀小,每次跟自己爹爹出來,難免還是害怕。
半個時辰後,從墳頭下的黑洞裏傳來鐵鍬碰到腐朽木材的聲音。在底下挖墳的男子從自己懷中摸出出半截蠟燭來,直起身子,将手中的那半截蠟燭舉高,朝外喊了聲:“珍兒,來給爹點上。”
“哦,好。”那叫珍兒的孩子俯下身去,将手中端着的桐油燈湊到那露出墳頭地表的半截蠟燭前,用桐油燈上如豆的火焰将蠟燭點燃,待蠟燭燃起來以後,方對黑洞底下的男子說了聲:“爹爹,好了。”
随即便見到底下黑洞中的光線亮起來,珍兒知道這是爹爹要在那些枯骨中找陪葬的東西了。果然不一會兒,就聽到父親翻撿東西的聲音。
原來今夜來這亂墳地裏挖墳盜墓的是父女倆,父親叫喬二奎,女兒叫喬珍,住在離這亂墳地二十裏外的黃山村。
此處亂墳地喬珍和其爹爹喬二奎一共來過三次。據村裏人說這塊墳地附近以前有一個蔣家村,村裏有幾百口人,有一年不知染了什麽時疫,整個村的人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人安葬了家中老小,都逃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蔣家村湮沒在一片荒草之中,那安葬死于時疫的村民的墳地更是在周圍百姓的衆口相傳之中變成了孤魂野鬼聚集之處。方圓上百裏的百姓路過這一塊亂墳地時,無不提心吊膽,繞路而過。
要不是家裏實在過不下去,喬珍也不會跟着爹爹來這裏幹這營生。第一次跟爹爹來這裏時,她曾經問爹爹要是在這裏碰見人怎麽辦?誰知她爹卻哈哈笑着說,這裏只有鬼,沒有人,不必害怕。
因為在大武朝,要是被人知道開墳掘墓,舉報給官府,是會被判絞刑的。喬珍雖然小,但是村裏人也有因為去做這營生喪命的,所以她一個小孩子有雙重的害怕,既害怕人,也害怕鬼。記得第一次跟爹爹來這裏用了半晚上挖開一個墳墓,爹爹從裏頭刨出一對兒銀镯子,爹爹高興壞了,可珍兒卻被吓得身子都僵了。等到爹爹回填了土出來讓她跟着一起回家時,她不僅說不出一句話,而且身子還又冷又僵,根本站不起來。最後還是爹爹将她背着回到了家裏。直到回到家她才回了魂兒。
人都說,一回生兩回熟,這已經是第三回了,喬珍已經比第一次來這裏膽子大了許多。但要是聽到亂墳地裏什麽風吹草動還是要被吓得頭皮發麻。
忽地從墳頭黑洞中傳來喬二奎一聲低低的歡呼,接着是頗為興奮的一句話:“珍兒,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不僅僅你娘生娃的銀子有了着落,欠着黃家的錢也能還上了,只怕還有多,夠咱家吃上一年半載的白面馍了!”
喬珍聽爹爹這麽說,也高興起來,趴在黑洞口,探身向前看了一眼,壓低聲問了一句:“爹爹,你挖到什麽好東西了?”
“一只金镯子。”喬二奎歡喜得答,随即又說:“我再找一找,看還有另一只沒?”
喬珍縮回脖子,小臉上挂滿了笑,心想,今夜父女倆的運氣真是好極了。上一次來這裏忙活了半夜,卻只是挖出來幾個破陶罐子,回去後餓得不行,最後還是娘挺着大肚子去隔壁田家借了一百文錢買了些小米回來熬粥才度過了饑荒。
因為是趴在墳頭的黑洞口,所以喬珍縮回脖子擡起頭來,正準備拍一拍褲子上的土站起來時,突然發現在爹爹挖的盜洞另一邊倒塌的石碑上,有一團黑黑的東西,睜着瑩綠的一雙眼悄無聲息直直得盯着她。
那一雙眼碧瑩瑩的,忖着周圍飄浮着的磷火,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帶着股子濃濃的邪氣。
珍兒驀地想起爹爹曾說過的這裏只有鬼沒有人,如此說來那殘破的墓碑上蹲着的應該是一只“鬼”無疑了罷?她吓得手腳哆嗦起來,手中端着的桐油燈“撲”一聲墜到了泥土裏,周遭一霎時陷入全然的黑暗之中。天上不知何時飄來一塊烏雲,将那本來就朦朦胧胧的毛雲亮遮蔽起來,亂墳地裏陡然刮起一陣陰風,吹得周圍的樹木嗚嗚作響。
那冒着陰邪之氣的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黑暗中直直盯着珍兒,陰森可怖至極。
珍兒的心猛然一窒,胸口如壓上了塊千斤巨石,背脊上滲出如漿冷汗。
“嗷!”突然那有着一雙綠瑩瑩眼睛的“鬼”發出了一聲嘶啞而尖利的嚎叫。叫聲因為這一片亂墳地的空曠和寂靜,聽起來格外瘆人。
“啊!”珍兒尖叫一聲,癱軟在地,昏死了過去。
在底下墳墓中翻找着東西的喬二奎聽到女兒那一聲驚恐的尖叫吓得幾乎蹦了起來,立馬從黑黢黢的盜洞中爬了出來。手中拿着那半截蠟燭來照倒在墳頭盜洞邊上的自己的女兒。一照之下,只見由她面色青白,雙眸緊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而方才由她端着的那碗桐油燈已經摔在泥土裏,桐油全部撒了,那一點如豆的火焰也已熄滅。
手中拿着蠟燭,喬二奎往四方迅速得看了一眼,卻什麽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女兒剛才那一聲驚恐的尖叫顯然是看見什麽東西而發出來的,但他此時環視四周卻什麽也沒有發現。其實他哪裏知道,自己女兒喬珍的那一聲尖叫在空曠的亂墳地裏也是顯得極為響亮,動靜很大,早将那只黑色的野貓吓得落荒而逃。
喬二奎蹲下身去,一只手拿着那半截蠟燭,另一只手去喬珍鼻前一探,還有微弱的呼吸。提起的心放下了些,他剛才還真怕自己女兒給吓出什麽好歹來,那時豈不是要後悔死。
伸出手去,喬二奎用自己的拇指使勁得連續掐了幾下喬珍的人中,又掐了幾下她右手虎口。
終于,躺在地上的喬珍抖動了兩下,喉嚨裏發出“咯咯”的兩聲,鼻中開始大口的吸氣和呼氣。喬二奎知道自己的女兒這是緩過來了,不由暗暗松了氣。在明滅的燭光中,再去看自己的女兒,只見她雖然緩過了氣,但她的眼睛仍然緊閉着。
喬二奎再次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喬珍小臉上拍了幾下,嘴中連聲道:“珍兒,珍兒,沒事了……快起來,我們回家去……”
衛國公府世子夫人喬珍緊閉着雙眼,耳畔傳來一個男子的急切而欣喜的喊聲,“珍兒,珍兒……”
“珍兒”這名字是自己的夫君,衛國公府世子爺吳義權私下裏最喜歡這麽喊她的,每次喊時都讓她有被他寵愛的感覺。可惜她榮華正好,兒女雙全,突發心病而死時,卻無法聽到那個寵愛她的男人扶棺哀哀哭泣一聲聲喊着“珍兒,珍兒,你別走……”之語。
可是在她記憶中,自己的夫君喊她小名的聲音是醇厚而磁性的,每一聲聽起來透出來的都是親熱和喜歡。而這個聲音卻是有些嘶啞和粗濁,并不是她熟悉和喜歡的。那這叫着自己的男人到底是誰?他怎麽敢這麽叫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歡迎大家跳坑,收藏,撒花!
☆、坑爹的爹
費力的睜開眼,喬珍只見在自己頭頂不遠處有一朵搖曳的亮光,等着眼睛視線聚焦了,從那微弱的亮光發散的光暈中,她先是看到一只粗大的手捏着半截子蠟燭,順着這手往上看,他看到一個個滿臉胡茬的中年漢子蹲在她身邊,面上帶着歡喜的笑看着她。這漢子一張國字臉,高鼻梁,小眼睛,嘴唇很厚,就像是她府中鄉下莊子裏的農戶,老實憨厚中帶着些鄉下人的精明。
這男人她并不認識,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在她記憶中最後定格的畫面是在衛國公府中操持完世子爺的三十歲生辰,回到自己房中突發心痛,撐不住倒了下去。一屋子的丫頭仆婦驚慌失措的圍了過來,尖聲叫着:“少夫人……少夫人……”
很快她就覺得自己呼吸不暢,心一陣陣的抽痛,意識逐漸迷糊,陷入黑暗之中,最後沒了生氣。
如此說來,這裏定是在陰間吧,因為周圍除了頭頂那一點兒蠟燭的微弱亮光,再也沒有一點兒別的光亮,四周一片漆黑,不斷的有陰冷的風吹過來。而且她覺得身子下又硬又冷。
等等,蠟燭?陰間有蠟燭嗎?而且根據自己知道的常識,在陰間的鬼差應該是牛頭馬面吧,而蹲在自己身邊兒的像個莊稼漢的鬼差看起來也太人畜無害了。
“珍兒,醒了就快起來,我們這就回家去。”喬二奎見喬珍醒過來睜開了眼便伸手來拉她,“地上躺着涼,仔細受寒了回去,你娘又得給你熬草藥湯喝了,偏偏每次你最不喜歡喝那苦藥汁兒……”
娘?喬珍給這慈祥的“鬼差”說懵了。前世,她是個小公司的小職員,公司組織了一次游園活動,她坐翻滾列車,受不住驚吓戲劇性地心肌梗塞而死。然後如小說電視中看到的無數穿越大軍一樣,穿越到了這個叫大武朝的地方,穿到了延平候府的一位只有十六歲大的嫡出大小姐身上。關鍵在穿越前,她就沒有娘,在一所社會福利機構辦的孤兒院長大。穿越後,成了身嬌肉貴的侯府嫡出大小姐她也沒有娘,只有個繼母。那是她前世的爹,也就是延平候府的侯爺親口告訴她的,說她親娘早死了,如今這個又漂亮又和善的婦人是她繼母。
這話她只能選擇相信,因為她穿過來時,睜開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張紫檀透雕的八步床上,周圍圍着她的丫頭們喊她大小姐。她本人對這具十六歲的身體的以前的記憶一片空白,況且這具身體也沒給她留下任何記憶。她就像電腦中一個新程序替代了以前的舊程序,再開機時,自然運行的就是這新程序了。
所以縱觀喬珍前世穿越前和穿越後的歷史,她都是沒有娘的。這慈祥的“鬼差”說要帶她回家去,家裏還有個娘,這?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喬珍第一個想到的是,這會不會是搞錯了?或者是這“鬼差”拘錯了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定要和他申明,搞錯了,搞錯了,快點兒放我回去,衛國公府裏還有她的康哥兒和楓姐兒,還有她依戀和喜歡的世子爺。一霎時,她敢說她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那慈祥的“鬼差”只是稍稍拉了她手臂一下,她立即便跳了起來,大聲道:“這位鬼差大人,你一定搞錯了。我喬珍從來沒有過什麽娘!”
見自己的女兒只不過輕輕一拉便蹦了起來,喬二奎一開始還十分高興,心想看來珍兒的身體好着呢。于是他也站了起來,打算收拾收拾帶着女兒回家去。只不過等他站起來後,從女兒嘴中蹦出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又驚又急,真想給這孩子一個耳光。什麽鬼差大人,什麽她從來沒有娘,難道這孩子給吓傻了嗎,盡說些胡話。
喬二奎收起了笑,有些不快得看着自己女兒,斷喝一聲:“你這孩子,胡說什麽?你是不是給吓糊塗了?別說了,你在這裏等我,我把這土填回去我們就回家。”
喬珍蹦起來後喊了一句話後,立刻就覺得有些不對,怎麽自己剛才的聲音像個小女娃娃般又尖又細,而等那慈祥的“鬼差”站起來後,她覺得自己竟然是要仰望他。随後那“鬼差”不悅得喊了一嗓子話,提到她是個孩子。
孩子?自己都已經是兩個娃兒的娘了,怎麽會是什麽孩子?這一下喬珍愣住了。心中快速得将剛剛醒來後聽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聯系起來想了一遍,又轉頭朝四周看了一下。眼睛适應了黑暗以後,她能看到更多東西。眼中看到的是一片亂墳地,亂墳地周圍是些被夜風吹得嗚嗚作響的樹木。此時,霧蒙蒙的毛月亮重新從烏雲中鑽了出來,借着些微月光,喬珍收回視線,看着那個從身旁這一座墳上的黑洞裏爬出來的“鬼差”,正躬身用鐵鍬迅速得将挖出來的土鏟回去,動作非常熟練。
喬珍立刻明白眼前這男人根本不是什麽“鬼差”,而是一個盜墓賊。而自己十有八|九會不會是再次穿越了?作為曾經的穿越人士,她對再穿已經完全能适應了。只不過這一次,她覺得有點鴨梨山大。前世怎麽着也是穿成了一個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後來又嫁給了一位國公府的世子爺,雖然國公府中暗流洶湧,宅鬥兇猛,但她一路磕磕絆絆适應了豪門生活不說,還站穩了腳跟,兒女乖順,夫君寵愛,安享尊榮。
可是這一世,按照眼前的情形看,她多半穿成了一個盜墓賊的娃。方才那男子一直叫她的小名“珍兒”,這麽說起來應該還是一個女孩兒?
眼前又沒有鏡子,沒辦法看到自己這具身體的樣子。于是喬珍有些不放心的在身上摸了摸,胸前很平,像個男孩子,趕緊伸手下去在腿間一摸,還好,沒有多出來什麽東西。這一下,喬珍十分慶幸,女兒身還在。若是穿到一個男娃兒身上,那這一世她怕是要打光棍了。
摸完以後,喬珍又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看起來就像七八歲的孩子手腳的大小。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好嘛,再穿一次,她的年紀就打了個折,要是再多來幾回,會不會穿回到哪個女人的肚子裏去,變成個未出世的小嬰兒。
喬珍亂七八糟的想着,又看看那在她身前忙活着的男子,深深的挫敗感油然而生,這個盜墓賊就是自己這一世的爹了?在大武朝,什麽樣的人才會去做盜墓賊?都是些低賤得不能再低賤的,膽大貪財之人。而且挖墳掘墓的事是很損陰德的,被這裏的老百姓所不齒。官府對盜墓賊的懲罰也很重,只要被舉報抓住多半都是一個死字。
這一世攤上這麽個爹,喬珍好想抽那負責管穿越的大神兩耳光,為嘛這麽坑爹呀?再怎麽樣也弄個正常點兒的人來給自己當爹呀。其實她哪裏知道,這一世她只不過是重生了,跟人家穿越大神屁事呀!
“唉……”喬珍垂頭喪氣的低着頭輕聲嘆了口氣,心想,這一啄一飲,果然冥冥中皆有定數啊。前世穿越過來福享多了,這一世就要給收回去。老天爺對自己何其公正呀。可是這公正她真得很讨厭!
“好了,珍兒,爹爹都拾掇好了,我們這就回家去。”喬二奎從地上拿起個柳條筐,柳條筐裏頭裝着一個封了口的小黑瓷罐子,還有那個碗沿有好幾個缺口的黑瓷碗,一把柴刀,一捆繩子。
随即只見他将那柳條筐往自己肩頭一挎,将那剩下的一個蠟燭頭往喬珍手中一遞笑着說:“珍兒,這個你拿着,在前面照路。”
喬珍接過蠟燭頭不明所以的看着喬二奎,不太能理解他那句話的意思。
“怎麽了?珍兒,前兩回來,一說要回家,你都是歡喜得很,連油燈和蠟燭也不點的直跑。這回怎麽不動彈了?”喬二奎問。
這下喬珍才知道原來這個盜墓賊爹要讓她在前頭拿着蠟燭照着路回家。可是坑爹的是,這一回又更新了程序啊,她對這個身體以前的記憶又是毫不知情,不知道那些記憶到底藏到身體中哪個角落中去了。
“哦”了一聲,喬珍依舊不動。鬼知道回去的路在哪裏啊?她本想說,“爹,我不知道。”但那個“爹”字現在她根本叫不出口。
見到喬珍那傻傻的樣子,喬二奎忽然有些心慌,往日自己的這個女兒很喜歡說話的。可自從剛才醒來後,只說了句莫名其妙讓人心驚的話後到現在也沒說過什麽正經話。如今讓她拿着蠟燭在前頭照着路回家,她竟然邁不開步。看來她的腦子還是有些問題了。
“珍兒,給我。”喬二奎伸出一只大手去将那一個蠟燭頭拿了過來,低頭吹滅。再将地上腳邊的鐵鍬拾起來扛在肩上。略站了站,眼睛适應黑暗後,借着天空中的一輪毛月亮,擡腳往亂墳地外走。剛走出去兩步,轉回頭向着喬珍低聲喊了句:“閨女,快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寫得笑了,O(∩_∩)O~
☆、五條福利
喬珍跟在這一世的爹喬二奎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垂頭喪氣的往前走。一路上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跌倒在地。每次跌倒,喬二奎都要好脾氣的走回來将她拉起來,囑咐她仔細看腳下的路。
她只能撇撇嘴,程序重啓後,自己的這芯子還沒有完全融入新身體中,以至于神經系統和運動系統還沒有完美的配合,所以對于自己來說,這可是第一次走山路啊,摔跤跌倒是在所難免的。不過,她很快發現,摔倒在地好幾次,她的手肘和膝蓋都只有些輕微的疼痛,在地上爬起來,拍拍土又跟沒事兒人一樣。
看來這副身體是早适應了鄉村生活的,經得起摔打。硬件杠杠得呀!或者這是這一世的另一個福利?在古代窮人家來說,小孩子有副好身板兒可是順順利利長大的前提條件。
二十裏山路,父女倆不過走了一個多時辰。進黃山村的時候,天還沒亮,正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時間。喬珍估摸着大概是早上四五點鐘。而這個季節是深秋,早上的涼意很盛。在村中的一條不寬的土路上走着,不時會竄過來幾條野狗,朝着兩人汪汪得叫上幾聲。喬二奎就把肩上的鐵鍬拿下來朝着那些狗一掄,那些狗嗚咽兩聲往後跑開,再不敢近前。
兩人走到村西頭的一座院落前停下來,喬二奎上前從懷中掏出鑰匙開了鎖,領着喬珍進了院子,然後轉身将院門阖上,最後再從門後找出跟粗大的門闩将門闩上。
“珍兒,你先回屋去歇着,折騰一夜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覺。”喬二奎一邊兒往正房裏去一邊兒對喬珍說。
喬珍愣住,進了院子後朦朦胧胧的,她只看見北邊有幾間房,然後東西兩邊好像也有房子。哪自己住得地方到底在哪?還真是兩眼一抹黑,拎不清啊,拎不清。
見自己的女兒進了門後又犯傻,喬二奎心頭忍不住有些沉重。心道,這一回雖然收獲不小,但孩子給吓得有些傻了,到底老天爺的懲罰還是來了。若是明日一早自己媳婦知道了這事,還不定多傷心呢。
“唉……”喬二奎嘆了口氣,擡手拍拍喬珍的頭,“閨女,跟我來……”
喬珍脖子突然有些僵直,對這位坑爹的爹摸自己的頭很是不适應。前世她可是尊貴的國公府世子夫人啊,除了自己的夫君,世子爺摸過她的頭就在也沒別的男人這麽幹過。也難怪她會出現這種反應。
喬二奎粗人一個,倒沒有感覺出自己女兒有什麽不對。拍了她的頭後就往正房中去,喬珍跟在他後面往前走。兩人走到正房門口,只見喬二奎推開正房的門,直直得走到桌前,在懷中掏出火石,點燃了火絨,将桌上的一盞油燈點亮。
借着并不亮堂的油燈的燈光,喬珍看到眼前的這間屋子是一間堂屋,屋子中間擺着一張脫了漆的大四方桌,桌子四面的地上擺放着四張春凳。屋子中還有一個小櫥櫃,一個條案,案上擺放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喬二奎端起那盞油燈,将喬珍往西邊的屋子領。喬珍剛擡腳,就聽到從東屋裏傳來一個婦人的柔和的聲音:“二奎,你和珍兒回來了?”
“嗯”喬二奎悶聲悶氣的應了聲,腳下不停,往西屋裏去。喬珍自然也擡腳跟上。進到西屋中後,喬珍看到這屋裏就只有一張不大的木板床,床前擺放了一張缺了半條腿的椅子,那半條腿下墊着幾塊大青磚。椅子上搭了幾件綴了補丁的衣衫。
再看那床上,是洗得發白的一床灰藍色的棉被,被面上同樣是有好幾塊大補丁。但讓人不讨厭的是,這房中雖然簡陋,但卻很幹淨。地上鋪着的是青磚,牆壁也是磚牆。喬珍知道,這在大武朝的鄉村農戶中已經很是難得了。一般的莊戶人家住的房子都是土牆青瓦。可這個家裏卻是磚房青瓦。在鄉下,有這樣房子住的人都是富戶。但很快就有一個問題就在她心中産生了,既然住這種房子的莊戶人家是富戶,可為什麽又要冒着殺頭的罪去挖墳掘墓?
就在她心中犯嘀咕時,喬二奎開口了,“珍兒,你快上床去躺着睡覺,不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看到那張木板床,又聽到喬二奎說起睡覺,喬珍還真是困了。雖然說今夜的經歷讓她感概良多,很想認真思索下過去和将來。但這副身體在這個時候已經觸發了生物鐘,于是只見喬珍連着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哈欠,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将腳上的一雙破破爛爛的草鞋一脫,一屁股坐到床邊,伸手将椅子上的一塊破布拿過來擦了擦手上和腳上的泥土,直接鑽進了被子中閉上了眼。
喬二奎見狀滿意的囑咐了句,“好好睡……”
轉身拿着油燈出了門,再順手将房門帶上。喬珍躺在被子中,聽到喬二奎的腳步聲出去後,往東邊那間房中去了才睜開眼。黑暗中,她也看不清楚她呆的這間房屋,只不過躺在這破爛的被子中,被子卻并沒什麽異味,反倒有股子陽光的味道。看來這家人雖然窮,但還是很愛整潔的,間接說明這戶人家的女主人是個勤快人。這在鄉村中又是一個難得。前世,她陪着婆婆去莊子上散心時,也曾到村莊裏莊戶人家去逛過,十個有九個家裏都是不太講究,亂七八糟,有味兒。
腦子一轉,她已經歸納出這一世她目前得到的福利。第一,自己有副好身板兒。第二坑爹的爹看起脾氣挺好,雖然職業令人不齒,但對自己不錯。第三,有個還算過得去的青磚瓦房住。第四,這家人愛整潔。第五,娘很勤快。
好吧,看起來這一回的穿越大神還是附贈了些小禮物,不至于讓她感覺悲催到家。這麽一想,她開始沮喪的情緒退散了些後,困意上來,她沒精神再想別的了,就那麽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睡醒,閉着眼習慣性的往右側轉身體,左手一伸,去抱睡在床外頭的人,親呢而慵懶的喊了聲:“義權……”
結果,自然是一手空。她驀地驚醒,第一個念頭是難道昨兒夜裏他又被六皇子拉去打馬吊牌了沒回來?自己這是在做夢?說起來她這夫君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對她也挺溫存,但是有一點不好,就是愛打馬吊牌。這馬吊牌風靡整個大武朝,從皇室到民間,愛好者數不勝數,很像是她沒穿越來之前天朝的麻将牌。而那位皇室的六皇子也是位馬吊牌的癡迷者,兩個人常常在一起湊局,為此世子爺常常在外打馬吊牌不回家。
有些懊惱的坐了起來,她正準備喊自己跟前伺候的大丫頭翠柳進來服侍自己穿衣起床,可是從窗j□j|入的燦爛的秋陽卻刺得她睜不開眼。
她擡手擋住陽光,心中竄起火氣,到底是誰一大早的開了窗,拉開了帳幔。
“翠柳!”她帶些火氣的大聲喊了聲。等了等卻沒聽到翠柳殷勤的回答。她放下擋住陽光的手,想看那丫鬟跑到哪裏去了。可是入目的卻是身上蓋着的那床灰藍色的補了好幾個補丁的舊棉被,床前一張斷了半條腿,椅背上搭着幾件綴滿補丁的舊衣服的椅子。
她滿腔的火氣一霎時似被冰水給澆滅了。身子打了個激靈。我這是?
昨夜裏的事如快進的電影一般在她腦中過了一遍。她想哭又想笑。都已經是活了兩世的人了,加上這一世便是三世,還拎不清,真有點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大姐。可是終究她還是有點兒傷心,只因為前世那些活生生的人眼看就如同夢幻般消散了,讓她的心無比失落。眼看就要滾出一滴淚來,于是她擡起右手去擦了擦眼睛,将那滴眼淚揉散在眼中。放下手來,她忽然看見在自己右手的手心有一顆米粒大的紅痣。她猛然愣住。
怎麽會?怎麽會在這個小女孩的右手掌心也有一顆紅痣?前世自己穿越到那延平候府十六歲的嫡出大小姐身上,在她右手掌心也有顆紅痣,只不過因為年紀大些,那紅痣也要大些。對了,前世自己作為侯府大小姐是叫喬珍。而昨夜那個自己這一世的爹叫她的名字,是“珍兒”。只是不知道這一世的爹姓什麽?如果他也是姓喬,那麽自己這一世也應該叫做喬珍。同樣掌心有顆紅痣,同樣是叫做喬珍。那麽這一回自己是再穿還是重生?再穿的話,這名字和身體标志一樣也太逆天了。可是如果是重生的話?為什麽自己十六歲以後那個爹和現在這個爹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收藏,求花花!~(≧▽≦)/~
☆、娘是跛腳
正在她看着手心中的紅痣百思不得其解時,從屋子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于是喬珍擡起頭來,只見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婦人挺着個大肚子走了進來,看她的肚子,應該是已經懷胎七八個月了,用不了多久就要臨盆了。
她中等身材,穿着打了補丁的黑色交領的青色短夾襖,下穿褐色襖裙,梳着已婚婦人常梳着的圓髻,頭上沒有一點兒飾物,容長臉兒,面皮稍黃,大而圓的眼睛,看起來很是和善。
這婦人就是喬二奎的媳婦兒喬黃氏,今年二十七歲。
只見她急急得一瘸一拐得走到喬珍床前問:“珍兒,怎麽了?方才是不是做噩夢了啊?娘在堂屋裏掃地,聽見你大聲叫了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的名字……”
喬珍仰面看她,心想,這就是我這一世的娘了嗎?她怎麽是個跛子呢?她會不會是自己前世今生真正的娘?因為前世的爹延平候喬永貴曾經說自己的親娘早死了。那眼前這個會不會是喬永貴嘴中那死去的親娘呢?如果是的話,她怎麽會又嫁給了挖墳掘墓的坑爹的爹?
一會兒功夫,她覺得腦袋中的各樣疑問如毛線球般越滾越大。兩世為人,如今是第三世,聰明如她,智慧如她,可現在她腦子裏被這團越滾越大的毛線球充滿,以至于大腦當機。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她的小小的頭已經開始痛起來。果然這具身體的小腦袋承受不起添加進來的新程序的快速運算。
喬珍擡起一雙小手捧住自己的頭,埋下頭去,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珍兒!珍兒!你沒事罷?到底是哪裏不舒服?”站在床前的喬黃氏一見她蹙着眉頭,一臉痛色的模樣早給吓到了,一邊着急的喊着,一邊伸出手去摸她的頭和臉。婦人的手掌雖然有些粗硬,但掌心傳來的溫暖和充滿母愛的撫觸卻讓喬珍的頭痛很快的消失了。擡起頭來,喬珍睜着一雙黑亮的杏眼有些感動得對喬黃氏說:“我……我沒事,不痛了……”
喬黃氏長長舒出一口氣,繼續撫摸着喬珍的頭笑了起來,“吓死娘了……”
喬珍報以她一個甜甜的笑,逗得婦人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盛,一歪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