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窗外的銀杏樹飛快的掠過……
車內的人,都好安靜。
菱西注視着後視鏡裏不很自在的常幸言,問:“幸言和舜是很早就認識的嗎?”
“呃?"還在走神的常幸言茫然的看着前面的兩人。菱西學姐是在問她嗎?
王以舜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她,然後說:“同班同學!”
“是嗎?”菱西一副很好奇的表情,聲音依舊很溫柔:“可是,幸言怎麽住在舜的家裏,是新保姆嗎……”
她早已聽說伯母替舜和蜜雪兒請了新的保姆,是一老一小。
而剛才,舜和幸言之間的對話,更能夠确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幸言,應該只是住在舜家裏的小保姆而已!
“嗯。”王以舜的聲音,悶悶的回答。
得到了答案,菱西的臉上露出柔軟的微笑。
只是一個小保姆而已,竟然令她如此擔憂。雖然,在學校裏流傳着常幸言與舜之間的許多傳言,但是,她都不會再介意了。只是一個小保姆而已,她又何必擔心呢,被舜戲弄過的女生,又不止常幸言一個啊!
舜就像一個貪玩的孩子,不管他怎麽玩怎麽鬧,他都是屬于她的。
她要加快步伐,讓舜愛上自己……
她有些驚嘆的說:“真沒想到,幸言小小年紀……”
“雖然年紀小,可是,她做的菜很好吃!”王以舜忽然很幸福的笑了起來,對常幸言說:“我的生日那天,你可以做一桌素食大餐來招待我的朋友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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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幸言點點頭:“是!”
看着後視鏡裏的常幸言,菱西微笑着說:“那麽幸言,就拜托你辛苦一點,照顧舜和蜜雪兒了啊!”
“是。”常幸言忙不疊的回答。
在聽見王以舜的回答時,她的心裏,竟然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在他的心裏,她只是一個把菜做得還不錯的小保姆而已……
而實際上,正是如此啊!
車子裏,由恢複了剛才的安靜。
終于,他們在上課之前趕到了德築公學。
常幸言跳下車,向車內的兩個人說:“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們的時間,謝謝你們!”
“把上午的筆記替我做好!”王以舜命令的說。
常幸言忙點頭:“是!”
就看在他送她上學的面子上,替他做一次筆記吧!
那家夥看了她一眼,車子便很快速的離開了學校大門。
常幸言松了口氣,轉身向校園內走去。
“常幸言!”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驚異的呼喊聲。
她轉過身,看見一臉憤怒的韓小吟,她的身後,是那輛銀色的奔馳,車內,一個溫暖的男子,正微笑着注視她。
“小吟……”她不明白,這丫頭在生氣什麽呢?
“你怎麽從王以舜的車內下來呢?昨天晚上你住在他的家裏嗎?”韓小吟生氣的喊道。
聲音太大,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
常幸言慌忙捂住她的嘴巴,要命的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啦……”
天哪,她走了什麽運,為什麽一大早就要被人誤會!
“那你告訴我事情是怎樣的!”韓小吟很生氣,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居然發生了,幸言和王以舜之間的事情,根本不是傳言,他們根本就很暧昧!
常幸言看着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難道要告訴她,她在王以舜家作保姆嗎?那麽,以前她講了許多關于王以舜所做的壞事情,正義感超強又是沖動派的小吟,一定會大鬧高三A班,然後将王以舜臭罵一頓,甚至夥同普峻,将他孤立起來。
“小吟!”溫暖的聲音,這時傳來。
韓熠走下車來,對妹妹說:“不要在學校門口講話這樣大聲!”
常幸言感激的看向韓熠,可是,一碰觸那雙溫暖的眼睛,她的臉頰上,忽然有了滾燙的感覺……
她忽然想起昨天他提出的,契約戀愛。
“幸言只是順路坐了同學的車而已,對不對!”韓熠溫柔的說。
常幸言忙點頭。
韓小吟一顆緊張的心,這才放下。
她嘟哝着警告幸言說:“王以舜那樣的壞蛋,千萬不要和他有任何關系。”
“我知道啦……”
看來,不講是在王以舜家作保姆這個決定,是正确的。
不過,面對韓熠,她還是覺得很尴尬。
但是,她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韓熠接下來說的話。
“幸言啊,要是在現在工作的家裏感到不開心的話,就和常媽到韓熠哥家來吧!”
她愕然的看着他。
在一旁的韓小吟立即興奮的說:“對啊對啊,幸言和常媽搬到哥哥家來工作吧,父親下個月要來視察工作,要是知道常媽和你過得不好,他會責怪我和哥哥的……”
“可是……”
她還沒有想過,要離開王以舜的家啊!
“別可是了,就這麽決定了!你要乖啦乖啦!”韓小吟摟着她的肩膀,哄着說。
常幸言為難的看向韓熠。
他對她笑笑,說:“我等你的考慮!快進去吧,再不進去,就要遲到了!”
“天哪!”
兩個少女仿佛觸電一般,驚恐萬分的轉身向校門奔去。
那校門,正緩緩的關上。
十萬火急,終于在就要遲到的最後那秒,她們沖進了校門。
可是,也有十分不幸的,在校門口,有幾個遲到的學生,很可憐的被值勤老師逮住,然後傻傻的被拖到辦公室。
好險啊……
對于時間觀念向來很嚴格的德築公學,有着與衆不同的紀律!學校不會介意你是否逃學,也不會介意你是否逃課,可若是早晨遲到,又不幸被值勤老師逮住,就會慘遭“唐僧式”的“時間很寶貴”的宣傳教育。
那是一件比體罰還苦不堪言的事情啊!
應該多謝韓熠,令她們逃過一劫。
兩個少女,轉身向校門外的韓熠揮揮手。
韓熠微笑着,清晨的陽光将他包圍,他的笑容那樣溫暖。
※※※※ ※※※※ ※※※※ ※※※※
康仁醫院
耳鼻喉專科的候診室裏坐滿了人,大家手裏拿着挂號牌,等待護士的召喚。
因為是預約,所以,菱西一到,就可以見到耳鼻喉科的專家許教授。
她常常得扁桃體炎,卻又不敢做手術拿掉扁桃體,所以,她想向許教授咨詢一些更有效的保健方法。
而王以舜,則百無聊奈的靠在辦公室的門口,漫不經心的看着候診室裏形形色色的人。
忽然,一個眼熟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常媽嗎?她怎麽會到醫院裏來呢?
他好奇的走上前去。
咽喉科的門診部。
醫生正耐心的對辦公桌旁的病人講解着。
“常女士,你的聲音嘶啞,是因為病竈轉移壓迫喉返神經,導致聲帶肌麻痹;而且,你的咳嗽以及胸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們建議你接受手術治療……”
常媽一直埋着頭,看着手中的化驗單。
前段日子,感覺到身體的不适,于是今天,趁買菜的時間,她順道到醫院來檢查。
卻沒想到……
手中那份化驗單的分量,在此刻竟然顯得那樣沉重……
“常女士,你不用害怕的,現在醫學這樣發達,肺癌是可以治愈的,只要你願意接受治療,疾病是可以被打敗的……”
醫生的話,近在耳邊。
可是,她的耳朵裏,卻一直“嗡嗡”的響個不停。
肺癌……
她為什麽會得這樣的疾病呢?
醫生說,是因為常年從事廚房內工作,吸入大量油煙的原因。
可是,不管是怎樣引起的,得了這樣的病,她怎麽可能接受治療呢?那巨額的醫療費,更是她用盡一生也無法掙到的啊!
而且,她的幸言怎麽辦啊?她要是早早的離去了,她的幸言誰來照顧呢……
苦命的幸言啊,她還沒能看到她找到幸福的歸宿……
恍惚中,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倒去。
“常女士——”
“常媽——”
一雙堅實修長的手,及時的接住了她。
坐在醫院的休息室裏,常媽蒼白的臉上,愁容慘淡。
手中抱着王以舜送來的水,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以舜啊,常媽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在常媽對面,坐得筆直的王以舜,靜靜的聽着。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幸言,好嗎?”
“為什麽?”王以舜注視着她。
常媽繼續說:“幸言啊,她是多麽可憐的一個孩子啊,從來沒有得到過爸爸媽媽的愛,從來到這個世上,就只能與我相依為命,要是讓她知道了我很快也會離開她,她該有多傷心啊,會不會放棄學業,會不會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呢……所以,什麽也不要告訴她,什麽也不能讓她知道,讓她還有勇氣,可以很努力的為了美好未來去奮鬥……”
“常媽,可是,你的病不可以拖……”
“傻孩子,常媽早晚會死去呀,又何必讓幸言知道呢?不能讓她擔心随時可能失去我。否則,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為我治病,她會放棄所有的一切來救我……假如她什麽也不知道,即使我忽然離去,她也不會有負擔啊,這樣,就算是死去了,我也不會擔心她,不知道她有多痛苦,我的心才不會痛啊……”
看着悲傷的常媽,王以舜說:“常媽,治療費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請您,接受醫生的治療好不好?”
常媽愕然的看着他,那張從來就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卻那樣的嚴肅。
果然如她所想,這孩子,其實并不壞啊……
她微笑着搖搖頭,說:“以舜啊,謝謝你。可是,常媽需要的,不是治療,而是能夠盡快的替幸言找到一個可以替我照顧她的人……”
她充滿期待的注視着王以舜。
被她看得有些窘迫的王以舜,臉上忽然感到炙熱的滾燙……
他有些局促的說:“常媽不要那麽消極啦,我去和醫生談談,治愈這個病大概需要多少錢。假如常媽不願意讓幸言知道,那麽,就讓我來幫助你,好嗎?”
說着,他便準備向休息室外走去。
“以舜啊,不要去問了。”
他轉身。
“那是一個無底洞啊……”常媽微笑着搖搖頭,說:“不要去求太太和先生,常媽也是一大把年紀了,活着還有多大的價值呢。不要去求任何人,只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常媽就算是死,也會很安心的!”
常媽懇求的說。
面對這樣的要求,王以舜的心,再一次顫動起來。
相對常幸言而言,他多麽幸福啊……
常媽是常幸言唯一的依靠,從小就失去父母的她,怎麽能夠接受忽然會失去常媽的可能呢?
他對常媽搖搖頭,說:“不,常媽不要講這樣的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等着我,我去見醫生!”
“以舜——”
常媽無力的呼喊。
可是,他已經跑出了休息室!看來,他已經去詢問她的病情狀況了!
她黯然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腳步孱弱的向外走去。
只要以舜答應不告訴幸言,她就放心了。
她的心底,并不奢望能夠治療……
“謝謝許教授,我會按照你的囑咐來做的!”菱西感激的向教授輕輕一鞠躬,然後退出了診療室。
診療室外沒有以舜的影子。
是不是等得太久,所以四處閑逛去了。
他果然是個孩子啊!菱西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她拿出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
卻看見,王以舜黯然的從咽喉科門診部出來。
“舜……”她輕輕的喊。
他擡起頭,臉上勉強扯出虛弱的笑容。
“看完了?”
“嗯!”
“那你先出去等等我,可以嗎?”
“……”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可是,還是點點頭:“好吧!”
看着菱西走遠了,王以舜才向休息室走去。
可是,常媽已經離開了。
醫生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常女士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中晚期,因為出現了病竈轉移,采用手術治療不容易根治,只有用生物加中藥療法,輔以手術和放療,才可以有效抑制癌細胞的複發、轉移,提高治愈率。可是,如果她再拒絕治療的話,随時有可能病情惡化。”
“病情惡化?”
“對,她有可能因為恐懼而加快病情發展,癌症病人,心理承受力會很底,這個時候,家人應該更多的關心她才是啊!還是勸說她趕緊來接受治療吧!”
……
倚着門,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手機鈴聲“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是普峻。
他接起電話。
“喂,舜,逃課怎麽也不叫上我?”
普峻在電話那旁埋怨着大吼。
“你找我有事?”
王以舜的語氣那麽沉重。
電話那旁的普峻有些詫異,要是以往,以舜肯定要戲谑的與他鬥嘴半天。
忽然聽見他那樣嚴肅的語氣,普峻倒有些結巴了。
“那……那個明天是你的生日,剛才,同學們在商議怎麽替你慶祝,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想也沒想,王以舜說:“讓他們別買禮物,要來為我祝賀生日的話,就包紅包給我!另外,原定在我家吃飯的事情取消了,你替我找一家餐廳,不要太貴了!”
“啊?”普峻的語氣十分吃驚。
“好了,不講了,我馬上回來了!”
說着,他挂上電話,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媽,不要給我生日禮物,給我錢吧……”
※※※※ ※※※※ ※※※※ ※※※※
德築公學
因為是課間餐時分,教室外面特別熱鬧。
可是高三A班的教室裏,卻還坐滿了人。
大家都充滿期待的注視着普峻。
而普峻,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注視着手中的手機。
“普峻,王以舜決定好去哪裏慶祝了嗎?”班長小心的問。
每一年,王以舜的生日都是他們班的狂歡節呢!
只需要送小小的一份禮物,就可以被帶到高檔的餐廳去吃大餐,鮑參翅肚随便點,飯後不僅有甜點美食,還可以去KTV狂吼練歌;去年更加誇張,王以舜的生日居然帶領全班同學去內蒙古旅行,所有一切費用都是他在開銷。
雖然班上大多數同學家庭境況很不錯,可是,因為是在德築公學這樣的貴族學校,所以,通常同學們的學習成績與家庭狀況是成反比的。像重點A班這樣的教室,一般都是相對比較的窮人彙聚地啊!
而王以舜和普峻這樣真正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能夠成為聰明好學的A班學生,不得不說是奇跡。
看着全班同學齊刷刷充滿期待的目光,普峻為難的說:“他說,參加birthday party的同學,不要送禮物,請給他紅包……另外,明天我們可能只能去小酒館用餐了……”
“啊……?”
一陣低呼從同學中發出。
有幾個小女孩沮喪的舉起手中的禮品盒,說:“我都為他挑選好禮物了……”
普峻很尴尬的攤攤手。
他也好奇怪,為什麽一向出手很大方的舜,忽然變得那麽節儉……
班長很八卦的問:“是不是他們家的財務出現了什麽狀況?”
此言一出,立即驚起驚濤駭浪。
“難道我們學校的首富,家道中落,破産了?”
“哇,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還要不要參加他的生日party啊?”
“既然是去小酒館,那麽我不去參加他的party了!”
“……”
還有女生,傷心欲絕的說:“他一直是我暗戀的對象啊,可是,如果他與貧困劃等號的話……天哪……真是不敢想象……”
她旁邊的男生則說:“不知道大學部的菱西學姐知道不知道,像菱西學姐那麽漂亮的女生,要是沒有英俊有多金的王以舜造成威脅,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去追求呢!也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分手啊?”
“喂,他們一直沒有戀愛好不好,你什麽時候見到王以舜跟我們講菱西是他女朋友呀?”也有支持他的人跳出來主持公道。
可是,立即引來更多的嘲諷。
“王以舜根本不會交女朋友好不好,被他抱過吻過戲弄過的女生不計其數,他是個浪子,浪子!在德築誰人不知?不久前,他不是也吻了我們班的特免生嗎!他有沒有公開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呀!真是的!”
大家的目光,一齊聚向坐在角落一直沒有說話的常幸言。
一直臉色都不太好的常幸言,慌忙将頭低下。
看到這個狀況,想起小吟的囑托,普峻立即挺身而出,對着那群八卦的人大吼:“喂,你們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還是等舜回來,聽他怎麽說好不好!”
頓時,教室裏安靜下來。
“噢!”班長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來到常幸言的座位前,問:“對了,常幸言同學,你的生日是幾號?我要登記生日號碼,到時候,作為班長的我,會派發班級禮物給你的!”
常幸言擡起頭,臉色卻如紙片般慘白。
班長卻還顧自的說:“真是不好意思,你轉學到我們班已經這麽久了,也沒來得及問你,現在問,應該還不晚吧,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快告訴我!”
班長手中拿着紙和筆,充滿期待的注視着常幸言。
過了許久,常幸言的嘴唇微微蠕動。
“……對不起……”
然後,在大家錯愕的眼神中,她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剛回到學校的王以舜,遠遠的就看到了常幸言。
“喂!”他喚她。
可是,她卻沒有理會他,仿佛不曾見到他一般,與他擦身而過……
她的臉上,似乎有淚滴……
他回頭,眉頭深深的鎖在一起。
這個女人,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跟在他身後的菱西,就這樣默默的注視着他。
可是他的眼睛裏,只有那個哀傷的背影……
“幸言啊,常幸言!”
追趕出來的普峻大聲呼喊,可是那人已經消失在樓道的盡頭。
普峻懊惱的嘆了口氣,然後發現……
他的對面,站着一臉鐵青的王以舜。
“噢,舜,這麽快你就回來了!”他驚訝的說,當他看見身後的菱西,臉上更浮現出興奮的笑容:“喔,菱西和舜在一起呢,這樣太好了,可以用事實的真相堵住那群人的嘴巴!”
菱西雖然不太懂他在說什麽,只是很禮貌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然而舜,卻拎着他的領口,狠狠的說:“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他的聲音,那麽冷酷!
他的眼神,如此淩厲!
從未見到過王以舜這副模樣的普峻,被吓得打了一個寒噤!
“喂,你們倆……這是怎麽回事?”
從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一個粉雕玉琢的人兒,正好奇的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