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為什麽這樣做?
001
鬼面将軍看着埋首在自己肩頭的人, 一顆心心情也随之變得沉重。
能讓許君如此的必然是他熟悉且關系不錯的人,許君在營中與幾個副将雖然關系都不錯,但談得上關系不錯的并不多。
“如果查到什麽,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也不要獨自一人行動。”鬼面将軍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兩人間傳開。
從晉易那件事來看,那人最少都已經埋伏在他身邊一年時間, 他藏得如此之深,若是被發現是否會動殺心誰也不知道。
“嗯。”許君點頭, 依舊神情恹恹。
又在這邊呆了一會兒後,許君這才出了門, 回了自己的房間準備休息。
之前他去了一趟旁邊的營地, 一路上累得夠嗆,回了房間他才一躺下便昏昏欲睡。
就在許君快要睡着時,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平安從屋外進來,見到躺在屋內的許君他立刻開心起來, “少爺, 你可算是回來了。”
許君迷迷糊糊睜開眼。
“少爺, 衣服脫了才能睡的。”平安放下手裏拿着的信,上前幫着把懶懶的許君扶了起來剝得只剩裏衣, 又拿了被子給他裹上,把人裹成個蠶寶寶, 他才回到桌前拿了那封信。
“是一個叫做王堇的人寫給少爺你的信。”平安不認識什麽王堇, 對待那信也頗為慎重, “少爺你認識這人嗎?”
“我看看。”許君在床上扭了扭,疑惑地坐了起來,從被子中抽出手要去拿那信。
“少爺你小心些。”平安見狀,趕忙把信遞了過去。
那封信還挺厚,拿在手裏頗有重量。
許君拿了信,看了上面的字跡,字跡是諸小瑾的,許君又看了看确定是諸小瑾的字跡後這才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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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諸小瑾給他的回信,信上的內容大多都是關于之前他那邊的情況。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他請諸小瑾幫他調查的那些事。
開始浏覽信件之後,沒多久許君就忍不住面露震驚,因為從諸葛瑾給他地回信來看,諸葛瑾居然加入了叛軍。
這封信是他從叛軍那邊寫了寄過來的,所以這才用了化名。
之前晉易的事情暴露後,景山城那邊就徹底的亂了,許君他們跟着鬼面将軍要回這邊邊關,諸葛瑾則是因為之前偷了玉玺的事情是通緝犯,所以被當地的士兵追着四處跑。
再加上那邊還有個許銘,他基本無處可去,後來景山城那邊有叛軍聚集,諸葛瑾就屁颠屁颠的跑叛軍那兒去了。
那時候叛軍才開始發展,需要人手,諸葛瑾又是有名的第一神偷,甚至曾經溜進過皇宮偷過玉玺,那些個反叛軍十分歡迎他甚至還把他奉為上賓。
他借着那些反叛軍從景山城那邊逃了出去,現在已經在另外一個地方落腳,和那些叛軍在一起。
看着信上諸葛瑾似乎是玩笑的話語,許君卻是有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們這邊一直想方設法調查那些叛軍的消息,沒想到諸葛瑾卻成了叛軍一員。
除此之外,諸葛瑾還告訴了一些他關于晉易那邊的事情。
他之前被人陰了喝醉了酒和人打賭要偷宮中的玉玺,後來玉玺到手之後,那些人就一直找他要玉玺,他不給,就一路被人追殺。
再加上當時朝中也有人跟着他,他走投無路所以才跑去找了許君。
當時他就覺得事情十分蹊跷,事後他曾經查過那件事,确認人那件事情跟晉易有關系,且應該就是晉易指使。
查到晉易之後,他也查過一些其它相關的事,晉易那邊有沒有在邊關安插探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晉易和邊關的人确實是有來往,不過來往不是很密切。
許君坐在床上,仔細的把整封信來回看了兩遍後,琢磨了一會兒,起身穿了衣服,回去找了鬼面将軍。
諸葛瑾能夠混進叛軍這出乎了許君的意料,但這并不是一件壞事,他雖然對叛軍那邊的情況不甚清楚,但也知道現在估計朝中都在頭痛。
如果能摸清叛軍那邊的情況,對他們應該會有利。
以諸葛瑾的性格來看,他是不可能真心歸服那些反叛軍的,他選擇加入反叛軍,更大的可能是為了躲避追兵方便逃離景山城。
不然諸葛瑾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告訴身在軍營當中的他,他現在就在反軍營地。
許君再一次倒回去去找鬼面将軍,鬼面将軍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開門見到一天內倒回來兩次的許君,鬼面将軍無聲抿嘴,心情大好。
“還有事?”
鬼面将軍讓開,讓許君進了他的房間。
想着這人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見到他所以才如此粘人,鬼面将軍面具下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語氣也更溫和了幾分。
“将軍,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談談。”
許君一臉認真,鬼面将軍也配合的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
“你還記得諸小瑾嗎?”
“他?”諸葛瑾的大名鬼面将軍當然不可能忘,但他不明白許君這時候提起諸葛瑾幹嘛。
“諸葛瑾他現在就在反叛軍陣地內。”
“怎麽回事?”談及正事鬼面将軍認真起來。
“我就是想和你談談這件事情,這是個機會……”許君想讓他做內線,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掌控反叛軍那邊的一舉一動。
至于諸葛瑾出賣那些人是否會內疚,如果真如同諸葛瑾所說,當初就是易王想要玉玺還追着他殺,那些反叛軍又是易王那邊的餘黨。以諸葛瑾的性格來看,他不把那些人弄死就不錯了!
聽完許君的計劃,鬼面将軍慎重考慮,“諸葛瑾你信得過嗎?”
許君點頭。
“這件事情我會立刻寫信告訴晉祁,你把諸葛瑾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我一并寫信送回去。”
“将軍。”許君不動。
鬼面将軍疑惑。
“諸小瑾他可以幫忙,但是有啥好處?”
“什麽意思?”鬼面将軍怔住。
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現在許君是要和他談條件嗎?
為了諸葛瑾要和他公事公辦談條件?
許君卻是一臉的認真,他把兩只手都放到了桌上,要和鬼面将軍親兄弟明算賬,“你看他這樣做也挺危險的,如果沒有好處的話,他肯定不會幫忙的。”
“那你說要怎麽辦?”
“既往不咎。”許君道,“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他以往的作為一概既往不咎。”
諸葛瑾雖然從以前就號稱天下第一神偷,但因為并沒有和官府直接挂上鈎,因此一直還挺逍遙自在,但至從玉玺的事情出了之後,他就變成了過街老鼠不得不到處躲。
許君與諸葛瑾已經認識許久,知道諸葛瑾喜愛逍遙自在的日子,不喜束縛。
這次他寫信過來告訴許君叛軍的事情,大概也有幾分這意思。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諸葛瑾說,許君也會為他争取。
“這件事我會也一并寫信上。”鬼面将軍去旁邊拿了筆要寫信,心思卻還停留在剛剛的事情上。
他還以為許君是想他了才來找他,結果許君卻是為了給別人要好處。
“你和他常有聯系?”
“不算經常,不過一直有聯系。”
鬼面将軍不語,埋首寫信。
這消息得知的突然,突然讓他寫信告訴晉祁,他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下筆。
“他是朋友。”許君軟軟道。
鬼面将軍聞聲看去。
“你不一樣。”許君臉色微紅。
鬼面将軍輕輕‘嗯’了一聲,落筆寫了起來。
把信寫完,鬼面将軍拿了信到一旁放着晾幹,許君把自己的信拿了出來,從裏面拿了諸葛瑾留給他的聯系方式遞了過去。
鬼面将軍接過看了看,從旁邊拿了信封放了進去。
兩人默契的把一封信全部弄好,封口後,鬼面将軍出了門找了通信兵,讓人以最快速度送回朝中。
确定了這邊的事情之後,許君也立刻寫了信回寄給諸葛瑾,告訴他這邊的事情已經安排。
諸葛瑾的回信速度很快,沒多久,許君就收到了諸葛瑾的回信。
對于許君的提議,諸葛瑾坦然接受,他可以幫忙,但有一件事情不行。
諸葛瑾并不信任朝中的那些人,所以他要聯系他只和許君聯系。因此他已經把聯系的方式改了,并且只告訴了許君。
對此許君是同意的,之前交出聯系方式是因為覺得那樣會更方便,但考慮到諸葛瑾的身份,由他來聯系肯定比較安全。
這一點鬼面将軍倒沒說什麽,朝中那邊的态度也還好,很快便同意。
這一次諸葛瑾地回信比之前那一份更厚實,拿在手中時厚厚的一疊。
信中大多都是一些關于叛軍那邊的資料,一些主要幹将的身份還有一些大概布局。諸葛瑾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不過也已經不少。
反叛軍發展的速度比他們預料的要快得多,面上才小具規模,事實上卻已經有着兩、三萬人的義兵。
這些義兵大多都是普通平民百姓,現在還并沒有被正式收入部隊,不過已經開始有規模的聚集起來,一旦反叛軍這邊确定了駐紮地,他們立刻就會被編織入營。
除此之外,反叛軍分作幾個大部隊,在不同的地方建立分部,并發展分部,借以拉攏人心。
從現在發展的速度來看,若再給他們半年的時間,相信他們就能夠正式挂旗了。
那些反叛軍也并不如表面那般正義,他們之所以能發展的這麽快,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們十分激進,少數幾個并不是那麽激進的,也都已經沒什麽實權。
除去這些資料之外,諸葛瑾還給他們送來了一個驚天大消息。
反叛軍裏,有晉易的兒子!
那孩子還尚在襁褓中,據說才出生不久。
這是那些反叛軍手裏最大的王牌,也是整個反叛軍的中心,雖然現在這消息還并沒有對外公布,不過那些反叛軍的意思,便是要扶持那孩子登基稱帝。
以正大榆血脈為由,要晉祁這個血脈不正的讓位!
從信中讀到這消息之後,許君和鬼面将軍兩個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們都并未聽說過晉易還有子嗣流落在外。
當初晉易出事之後,晉祁早就已經把所有相關的人都處理掉了,且在此之前并未聽說晉易有什麽孩子。
一起讀完了信上的資料後,鬼面将軍把信收了起來,“這事不可外傳。”
雖然他覺得許君并不會外傳,但因為這件事情事關重要,他必須再提醒一遍。
“好。”
看着鬼面将軍把所有的信都收好後,許君自然而然的後退半步,抵在鬼面将軍懷抱裏。
002
舒舒服服靠在鬼面将軍懷裏,許君閉上了眼。
反叛軍的事情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鬼面将軍看着賴在自己懷裏的許君,把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後,他回抱住了許君。
許君仰頭,看着那幽幽黑眸。
鬼面将軍低頭,把下巴擱在了許君的額頭,讓兩人靠得更近些。
許君卻并不滿足這些,他仰着頭,要親親。
鬼面将軍抱着懷中的人,看着那仰起的頭還有微微嘟起的唇,微有些不好意思。
他雖然已經承諾了許君,可是在那之後他們也并未做過什麽親昵的事,且如今和以往已經不同。
許君嘟着嘴等了會兒,沒等到預料當中的親吻後,他擡起手,用微肉的手指摳了摳鬼面将軍臉上的面具。
因為如今營中不大安寧,鬼面将軍一直都把面具帶着,極少取下來,這也讓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看到那張臉,讓許君頗有些遺憾。
“幹嘛?”鬼面将軍擡手,拽住了那只不老實的摳自己面具的手。
“要親親。”許君仰頭看着他。
鬼面将軍無奈,放開許君拿了臉上的面具放到一旁,然後俯下身去吻住那張唇。
兩人如同幹柴烈火一般,一旦觸碰在一起就再也分不開,灼熱的溫度從兩人親吻的唇上散開,讓兩人都失了理智。
一吻結束時,兩人都忍不住地喘息起來。
然這還沒結束,兩人很快又抱在一起吻作一團,從屋子中吻到床上吻到再也沒有力氣。
相擁躺在床上,兩人相視而笑,連日來的壓抑氣氛消散無蹤,只剩下對方身上淡淡的氣息,還有寂靜中對方的心跳。
誰也不想提那叛徒還有宮裏的事情,都享受着這片刻安靜,若是可以,他們甚至是想就這樣一直一直躺在這裏。
然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除去叛軍那邊的事情,他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煩惱。
戰線前方,夏國那邊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但他們也并沒有撤去,一直就停留在戰線上。
袁國的人亦是如此,他們大量的士兵都駐紮在了夏國,完全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若夏國沒有再開戰的意思,他們定然不可能讓袁國的士兵駐紮在他們的國境,唯一的可能就是兩國還有開戰的打算。
之前夏國一直按兵不動,衆人還覺得莫名其妙覺得不解,如今出了反叛軍的事情,衆人卻已經看出些苗頭。
之前夏國和晉易那邊就有聯絡,現在晉易是死了,可是那些反叛軍和這些人是否還有聯絡誰也不知道!
如果兩方有聯絡,真的準備在開戰的時候再裏應外合,那這事情就麻煩了。
況且反叛軍的事情鬧得這麽大,讓大榆國內現在也是一片混亂,若再這樣鬧下去,民心盡失,到時候恐怕營中的士氣也會受到影響。
再加上那叛徒的事情,現在整個營地的情況不比反叛軍那邊好多少。
營中關于那傳言的說法越來越多,許多人也越來越大膽,即使營中已經有了相關的規定,不允許士兵議論,不是管得住這些人明面上也管不住暗地裏。
從諸葛瑾那邊傳來的消息一傳回宮中,整個宮裏就亂了。
叛軍手裏有晉易的孩子,這顯然是之前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他們原本以為那些叛軍不過就是晉祁那邊的餘黨。
禦書房內,晉祁臉色陰晴不定。
如果那個消息是真的,叛軍手裏的那孩子真的是晉易的,那麽那孩子可能就是晉家唯一的血脈了。
“是否通知丞相?”許瀾問,那邊的兩人還并不知道這消息。
林緒已經去了景山城那邊,已經與許銘會合,兩人正在商量如何對付那群反叛軍,若是順利月底前就能有結果。
這件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若再給他們時間讓他們發展起來,那事态就真的不可控制了。
“讓他把那孩子帶回來。”晉祁臉色依舊陰晴不定。
“皇上要那孩子做什麽?”
“朕想見見他。”
許瀾不語,當初晉祁殺光所有的人他就有些不贊同,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如果讓那孩子回了宮裏,晉祁又準備怎麽辦?
當初宮裏的人并不能說死的冤枉,李家的人亦是如此,若是先皇有那能力,當初李家的人早就已經死光了,就連晉易也不能說是死的冤枉。
雖然晉祁一直盯着他沒錯,可他若是願意做個閑散王爺,不做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晉祁也不會找到借口對他下手。
可無論如何,那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若真的如同資料所說,那他不過就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雖然他現在是反叛軍手中的王牌,可稍明理的人都能夠看出來那并非是他自己的意願。
且那些反叛軍在那孩子還尚在嬰兒時期就舉旗反叛,倘若他們真的能成,那那孩子登基時也不過是個兒童,到時那些反叛軍必然會有人攝政,最後造就的不過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情況。
那些人到底是為了晉家,還是為了一己私利,大概除了他們自己沒人說得清楚。
“臣覺得,那孩子交由臣處理最好。”許瀾道。
孩子交給晉祁,是殺,是養,都不妥。
當初他雖然不贊同晉祁殺了那麽多人,但也并不是不能明白他那樣做的理由,可如果連這孩子晉祁也殺,未免有些過了。
“你什麽意思?”
許瀾不語。
晉祁氣急,揮袖轉身離開禦書房。
不可否認,他對那孩子是動過殺心,如果沒有那孩子恐怕現在根本就沒有反叛軍這一事。
但到底要如何他還未決定,他想先見見那孩子。
走上這一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沒有錯,可若不是那些人逼他,他又怎麽會走上這一條路?
身在皇家卻是爹不疼娘不愛,若當初不是他登基是其他人登基,那現在他定然已經是白骨一堆,晉邰、晉易那些人誰會饒過他?根本不可能!
那樣的情況下,他贏了,所以他活下來,他從不為自己殺過那些人而後悔狡辯,因為他知道如果死的是他,那些人也絕對不會後悔!
營地中,許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
他睡眼惺忪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這才起身洗漱。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的天,天氣已經十分的寒冷,所有邊關的戰士都已經換上了厚實的棉襖,許君也不例外。
不只是許君,就連他養的那兩只小兔子,也都換了保暖的裝備。
許君給它們換了幹草做的窩,還給它們做了罩子,屋裏更是一直有火爐,生怕把它們給凍壞了。
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雨後,邊關溫度就更低了幾分,不是那種單純的冷,而是帶着幾分潮氣的濕冷。
這樣的冷最是煩人,因為這樣的天氣下仿佛就連衣服都是濕的,無論你穿多少那種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許君用兩根手指擰了毛巾洗了臉後,整雙手跟整張臉都凍得通紅,那剛剛還殘存的瞌睡蟲也全部消失不見。
營中士兵大多都是用冷水洗漱,就算天氣再冷,營地也沒辦法為幾萬個人準備熱水。
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可對于第一次在這邊過冬的許君來說,這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洗漱完,許君把凍得都痛了的兩只手都揣到了腋下,兩個人縮着脖子慢騰騰的往前走。
清晨的天氣又要比晌午的時候冷多了,從居所走到賬房那邊,許君整個人都凍僵了。
走着走着,許君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鬼面将軍。
鬼面将軍應該是剛剛視察完訓練場上那些士兵,正帶着陶馳往回走。
見到許君,鬼面将軍露在面具下那雙眼忍不住露出笑容,旁邊的陶馳見了也是誇張地笑了起來。
許君本來長相就有些白淨,看着就有些肉乎乎的,他現在又穿了好多衣服把自己裹成圓圓的一個,整個人看上去變得就有些好笑了。
“你這是幹嘛?”陶馳忍不住的發笑,許君就像是變胖了一倍一樣,整個圓滾滾的。
“将軍。”許君無視陶馳跑了過去,因為衣服穿得有些多,他動作很笨拙。
跑到鬼面将軍身邊,見旁邊沒有其他的人,許君拿了手直接塞到鬼面将軍懷裏,想要取暖。
可他才把手伸過去,馬上就後悔了,鬼面将軍好冷!
大概是因為他剛剛才從校場上回來的原因,他整個人手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身上又穿着那一身的鐵铠甲,整個人就跟鐵塊似的,又冷又硬。
許君被狠狠冰了一下,連忙又收回手,揣到自己腋下。
鬼面将軍看着自己伸出去準備捂住許君的手,讪讪的收了回來,他被嫌棄了。
“有那麽冷嗎?”陶馳忍不住又道。
許君這身上穿了大概都有兩、三件棉衣了,他們身上可就穿一件。
“當然冷了!”許君縮了縮脖子,不讓脖子被冷風吹,“我都快凍壞了。”
事實上,看到這兩個穿着一身鐵铠甲的人了後,他就更加冷了。
“咯,給你,我還沒喝的。”陶馳從懷中掏出一個酒袋,扔到了許君懷裏。
這邊的天氣冷,但他們這些将士卻還依舊要訓練,為了禦寒,每年到這個時候營中都會發放一些酒水驅寒。
不過這些酒大多都是營地自己釀造的,比較差。
許君抱着酒袋看了看,背手笨腳的就去擰蓋子,可擰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擰出來,他的手指都已經凍僵了。
鬼面将軍看着那紅彤彤的手指,有些心疼,上前接過酒袋把那蓋子擰開。
然後拿着袋子,看着這人湊了上去喝了一口。
一口酒下肚,許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因為酒喝到肚子裏後先是一涼才是酒勁。
酒勁上來後,許君倒是暖和了不少,他看着那酒袋忍不住有些饞。
“不要喝太多,你不是還要去賬房?”鬼面将軍道。
許君咂咂嘴,回味了一下,便不再想酒。
與鬼面将軍還有陶馳告辭後,許君又縮着脖子慢慢的向着賬房那邊走去。
進了賬房,四周的溫度卻沒高多少,因為賬房堆放着許多的書本賬目,怕不小心燒毀,所以這裏就連火盆都不讓擱。
“少爺,喝杯熱茶。”平安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放到了許君桌上。
許君縮着脖子跺着腳,回了自己的位置坐着。
看着杯子上袅袅的茶煙,許君把臉湊了過去,想讓那熱熱的氣溫暖他凍得發疼的耳朵。
一旁幾個輔佐兵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過兩天可能要下雪了,所以這兩天才這麽冷,等下了雪了天氣就不冷了。”
“真的?”許君有些懷疑,可聽到這好消息,他已經把所有懷疑都抛諸腦後。
前段時間天氣驟然轉冷,許君便把營地庫房當中的那些棉襖翻了出來,發了下去。
營地棉襖幾年一發,今年正好趕上。
許君除了營地中發的那些棉襖外,還自己掏了錢去城那邊買了厚實的棉衣穿着,可即使是如此他依舊冷得不行,冷得他都好幾天不想走動,只想呆在自己的屋子裏圍着火爐了。
想到火爐,許君就想到自己屋子裏的小兔子,想到小兔子,許君就忍不住羨慕起來。
要是他也能在冬天長一身毛茸茸的毛發該多好,那樣他肯定就不冷了。
這邊要比京城那邊冷的多,京城那邊下雪的那段時間也冷,可比起這個來簡直沒有任何可比性。
“對了,小先生,你要去看看地裏的小麥嗎?”司馬賀問道。
“怎麽了?”
“已經發芽了,過段時間估計要下雪,到時候就看不到了。”
自從小麥種下後,許君就一直關心着它們的漲勢,之前時不時還會去看看,只最近天氣太冷距離又有些遠,所以才沒去。
許君聞言看看窗外陰霾的天空,他想去可是又不想去,太冷了,等他騎馬到了地方,估計都凍壞了。
看出許君的猶豫,司馬賀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等待許君的決定。
入了冬,賬房這邊的事情少了許多,不只事情少了,連屋內的東西也少了。
賬房這邊大多東西都已經撤走,剩在這邊的只有一些他們時常需要用到的,一旦開戰,他們立刻就會收拾東西去城那邊。
許君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畢竟如果下雪了,他就看不到了。
自從之前鬼面将軍答應他去隐居之後,許君就越發認真的對待地裏的事情,他還記得呢,他說了要教鬼面将軍種地的,所以他得先學着,到時候才好教他。
磨蹭了會兒,許君狠了心,這才出了門向着田地那邊而去。
楚一淩的回信,趕在了大雪下下來的頭一天。
許君之前寫了兩封信,分別寄給了諸葛瑾還有楚一淩兩人,諸葛瑾那邊倒是立刻就給了他回信,楚一淩這邊卻是一直遲遲未有動靜。
好不容易回信了,比起諸葛瑾給他的厚厚的回信,楚一淩這邊的回信也要簡潔得多。許君把信拆開之後,裏面總共才兩三張紙。
景山城的事情結束之後,武林大會便被強制停止,楚一淩原本準備離開卻被那些人纏住,讓他去處理鎮壓那些不滿的武林中人。
那一次有不少武林中人都因為晉易的事情而被抓捕,其中逃掉的不少,也有個別是被冤枉的,等楚一淩把這些事情都理清時,已經是快到十一月了。
那之後,楚一淩在武林中的名聲倒是水漲船高,不少人都對他更加敬之有加,但也是因此楚一淩很長一段時間都被那些人纏着走不開。
看到許君給他的信後,他又回了一趟景山城那邊,費了些時間托了一些之前在景山城認識的武林中人,才打探到了些消息。
按照許君之前給他的資料,楚一淩查了景山城那邊在他們過去查貪污款項那段時間晉易見過的人,就如同許君預料的一般,在他們去景山城那段時間确實有人與晉易見過面。
具體是誰和他見的面,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據當時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說,應該是軍營的人,且兩人見面的時候沒談攏吵了一架。
當時吵得還挺兇,也是因為吵得挺兇,所以晉易籠絡的那些江湖中人才有人知道有這麽回事。
楚一淩着重查了這件事,不過并沒有找到見過那人的人,只是确定了兩人見面的具體時間。
拿到這封信後,許君按照楚一淩給的時間,仔細回憶了當初的事情。
當初他們到了那邊之後,并沒有直接去安慶城,而是先去了堤壩那邊看了情況,到了景山城後他們就住在了客棧裏,其餘的副将則是各自分散開來去調查情況。
按照楚一淩給的時間,許君排查當時不在場的人。
一番排查下來,當時有那時間有那機會的便只有兩、三個人,薛韓赫然在列,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也完全有時間。
許君看着信上的時間,又重新回想了一下當初的事情,再三确認不會有漏掉的之後,他才把信放下。
雖然結果他已經預料到,但當他真的看到這信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有些難受。
自從知道營中有叛徒之後他就從來沒懷疑過這人,後來提出幫鬼面将軍尋找叛徒時,他也從未想過這可能。
只是如今,他卻已經無法替那人再找到借口。
其實想一想,想要猜到這人其實不難,當初幾件事都是他負責,最有可能也最不容易被人懷疑到的就是他了。
很多事情當初不察覺,如今再往回想一下,那人其實早就已經露出馬腳,只是他們從沒往那方面想過。
晉易身處景山城,鬼面将軍常年都在營中呆着,鬼面将軍面具下那張臉和晉祁有相似之處,這一點絕對不可能是晉易自己發現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營中有人看過鬼面将軍的臉,然後把消息透露給了晉易。
而營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
許君自己是個例外,除了他之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便只有一人。
除去許君除去自己之外鬼面将軍最親近的人,最有可能無意中看到面具下那張臉的人。也是當初晉易那邊,洩露他們行蹤的人。
那小隊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一切,甚至是還能在事情東窗事發之後,掩藏所有證據讓人什麽都查不到。
所有的加起來,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陶馳。
雖然他現在還并沒有任何的證據,可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陶馳。
之前他一直知道鬼面将軍在調查慶功宴那件事,那時候他就一直提心吊膽的,他總覺得鬼面将軍肯定很快就會查到他。
總害怕有一天外面的士兵就沖進他的賬房,把他抓了要問罪。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在即使他跟着到了營地中幾個月後,鬼面将軍都沒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那時候他只覺得慶幸,是真的覺得陶馳好笨,甚至慶幸他很笨,如今想一想卻明白過來,陶馳那是掩護,是在替晉易做掩護。
他恐怕早就已經知道晉易要對鬼面将軍下手,也知道最有懷疑的人就是晉易,所以開始調查之後,他一直查無所獲,就連諸葛瑾都能想到的東西他卻想不到。
許君趴在桌上,讓自己臉朝下望着自己的腳。賬房中其他的人看他這樣,只當是他太冷縮作一團,卻沒看到他臉上的難過。
許君想不明白,陶馳為什麽這麽做。
自從他入營到現在,他與陶馳的接觸也不少,從最開始的互相看不順眼再到現在的有說有笑,這期間他以為他已經很了解陶馳這個人。
他以為陶馳是個有些笨卻并不讨厭的家夥,是個可以做朋友的家夥,是個好欺負也很好玩的家夥,可現在看來,事實上卻并不是這樣。
趴在桌上,許君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以前也和陶馳聊過鬼面将軍,那時候陶馳眼中帶着的敬畏他現在都還記得,這樣一個人,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是因為鬼面将軍和晉祁之間的關系?
許君心情越發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