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到時他當如何?
001
鬼面将軍看着面前很認真的傷心着的許君, 頗為無奈,這人一天到晚到底哪裏想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就在鬼面将軍望着身旁的許君時,許君卻已經對那小兔子說教起來,“沒事, 他不喜歡你,爹爹喜歡你。”
說着, 許君還嘟着嘴在那兔子的腦門上親昵地碰了一下,那瞬間鬼面将軍只想吃兔肉。
和小兔子親親完許君把小兔子放到了草地上, 那小兔子仿佛聽懂了許君的話,果然不再纏着鬼面将軍, 而是開始繞着許君轉起來。
玩着玩着, 兩只兔子就抱到一起打起了滾兒。
夜色灰蒙蒙的,不見絲毫的繁星。鬼面将軍坐在一旁看着和兔子玩得開心的許君, 心中卻是近段時間少有的晴朗。
他在旁邊躺了下去,躺在了地上,仰面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緩緩閉上眼。
他以前也常常一個人呆着, 那時候他并不覺得有什麽, 反而十分享受那種安靜,如今他才發覺那時候的自己是多寂寞。
鬼面将軍閉上眼, 躺在地上聽着旁邊許君時不時會和小兔子說上一句的糯糯話語,面具下的嘴角一直翹起, 帶着淡淡的笑容。
鬼面将軍正享受這一切, 他肚子上突然就有了力道, 那瞬間他還以為是兔子跳上了他的肚子,一睜開眼,卻發現許君已經趴在他的身上。
許君兩只手抵在他肩頭上方的草地上,整個人挨着他撐着。
見到鬼面将軍睜開雙眸,許君甜甜地笑了笑,然後手一松,整個人就趴到了他的身上。
鬼面将軍癱在地上,許君就癱在他身上。
許君趴下之後翻了個身,挪動身體調節了個舒服的姿勢,讓自己背靠在鬼面将軍的肚子上,腦袋擱在鬼面将軍的胸口。
舒舒服服的躺好,許君擡頭從頭頂看向擡着頭的鬼面将軍,略顯疲憊的那張臉上是讨好的笑容,眼睛眨巴眨巴,仿佛是在和鬼面将軍說讓他不要把他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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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着這樣撒嬌的許君,鬼面将軍哪裏說得出趕人的話?
他放松了身體重新躺回地上,又抱着面前的許君調節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兩人都躺得更舒服。
如今已經是十月末十一月初,是快到冬天的季節,毫無遮掩的空地之上的夜晚有些冷,但躺在一起的兩人卻并不覺得。
溫暖的氣息不斷從對方的身上傳來,讓兩人都變得暖暖的。
許君動了動,把自己的手塞進了鬼面将軍的手裏,讓他握着。這樣就更暖和了。
在一旁的兩只小兔子見狀,疑惑地望了望這躺在一起的兩人。
然後一跳一跳地跑了過來,順着兩人的手爬上了許君的肚子,學着許君的模樣,相互依偎着躺在了許君的肚子上。
見到這一幕,許君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肚子一動,兩只兔子便被他肚子弄得顫動起來。
邊關營地當中是難得的安靜與清靜,千裏之外大榆皇宮中,卻是突然就亂了起來。
許尚書許瀾在家中才吃完飯正準備休息,宮中就來了人急催他入宮面聖,這是少有的情況,即使之前夏國和袁國打來也不過如此。
許瀾不急細想,連忙穿了官服随着來人一起進了宮。
進了宮中,兩人很快便到達了晉祁處理政務的宮殿裏,進門時許瀾才發現,屋內已經有好幾個大臣在。
衆人臉色十分沉重,見到許瀾進來都紛紛回頭看向許瀾。
“出什麽事情了?”
“許尚書,這是從令子那邊傳來的急件。”一個大臣遞上一封書信。
聽到這話,許瀾心中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許君,當他看到信上許銘的字跡時,他眼中的疑惑頓時更甚。
倒不是他不疼許銘,而是許銘要比許君大上好幾歲,性格也更沉穩些,這麽多年來許銘幾乎從未讓他擔心過。
許瀾急忙拆開信,讀了起來。
看完信上的內容,他既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松了一口氣是因為許銘并無事,他皺起眉頭,則是因為信上的內容。
景山城那邊似乎有反軍出沒,而且動靜還很大。
景山城和許銘駐紮的安慶并不遠,晉易那邊出事之後,景山城就暫且交由許銘暫管了。
坐在上位的皇上晉祁臉色陰晴不定,是少有的陰戾,認識任何一個皇帝聽到有反軍存在,臉色都絕不會好到哪裏去。
“這件事情你之前可知?”晉祁問道。
早之前,許瀾在景山城那邊監修堤壩,也呆了一段時間。
“臣不知。”
晉祁甩袖,怒意不言而喻。
許瀾在那邊呆了那麽久,居然都沒能查到有反叛之軍?
大榆在晉祁登基之後十幾年的時間內越來越好,是國泰民安的大好景象,這種情況下怎麽會出現反君之軍?
更主要的是,他們反什麽?
晉祁當初登基的時候手段狠辣絕不留情,斬草除根時絲毫不猶豫,因此根本就沒有什麽後顧之憂,對他有威脅的皇子也全都已逝,李家的人他更是殺了個幹淨。
可如果不是當初奪位的那件事,那他們又以什麽名義造反?
明君在位,若沒有一定的理由,這些人就算想要聚衆鬧事也絕對無法說服人心,可許銘給他的那報告信上說對方甚至已經小有規模。
“臣覺得,恐怕是當初晉王那邊的餘黨。”一個大臣道。
其餘的人聞言思索片刻之後,也紛紛應是,現如今只有這個可能性最大。
“晉易都死了,那些人怎麽還折騰?”晉祁道。
衆人沉默,這種事情向來不是他們能多說道的。
“臣請命去一趟景山城。”許瀾開口。
現在夏國和袁國正在邊關緊逼,也不知道是否徹底退兵,若這時候再添內憂,那這天下怕是要亂了。
晉祁長籲一口氣,允了這事。
這件事勢必要有人去弄個清楚,而晉祁最信任的人除了林緒,便只有面前的許瀾。
當夜,許瀾便收拾了東西,連夜出發去了景山城那邊。
軍營之中,軍隊在短暫的休息之後,日子便又恢複到了往常的平靜。
許君本以為如此,本以為接下去又能恢複到之前的安寧,但事情卻并不如他預料般那麽順利。
夏國和袁國那邊并沒有撤退,而是就在防線的另一邊整軍,雖說現在還并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但袁國一直沒有撤走,就代表着他們可能還沒死心。
袁國不走,夏國不收兵,他們當然也不可能放心。
鬼面将軍派遣了不少哨兵上前緊盯對面,只要對面有任何動靜,立刻回報。
營中士兵雖然已恢複往日的作息,但那種風雨欲來的氣息,卻一直彌漫不散,讓所有人都不由得緊繃神經随時戒備着。
在這樣風雨欲來的氣息下,營中将領高層之中氣氛更加凝重,因為之前那叛徒的事情如今已是人盡皆知。
鬼面将軍雖然有意隐瞞,但當初幾個地方被攻破的太過順利太過巧合,營中不少人都有猜測,戰争一結束這件事情立刻在營中掀起軒然大波。
叛徒的事必須解決,叛徒必須抓出來,以絕後患,可是在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的情況下,他們能做的也不多。
事情在營中鬧開之後,鬼面将軍召見了所有的副将,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衆人,并讓衆人自己小心,也做了一些防禦部署。
除此之外,他也讓陶馳在暗中注意幾個副将,看是否有什麽地方有異樣。
營中氣氛緊繃,許君賬房這邊亦是忙得不可開交。
之前營地中突然被襲突然開戰,導致他這邊有許多事情都被擱置下,如今戰況穩定,有些事情他必須重新抓起來,例如這種田的事。
他們是邊關駐軍,士兵數量極多,因此大多地方都有自己的田地,用以兵養兵的方式生存。
之前夏國那邊打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他們這邊收完一波農作,因為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會不會攻來,所以這邊的田地就空置了。
戰況穩定之後,許君立刻找鬼面将軍要了人,領着衆人去了田地中。
這些田地已經荒蕪了有兩個月多的時間,地裏已經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雜草,想要重新播種就要重新挖地除草,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好在現在這天氣已經不算熱,雖然很累,但是不會像之前夏天那般難受。
為了争取能夠在十一月就把東西種出來,許君帶着人親自去田裏守着。
荒廢的田地很寬廣,要打理出來需要費很多力氣和人力,也必須有人看着。
地裏,許君招了招手讓遠處的陶馳過來,然後遞給他一把鋤頭又指了指遠方,示意陶馳過去跟着那些人幹。
“不是說好了做監工的嗎??”陶馳咬牙切齒。
他身上的傷才痊愈沒多久,而且他又是個副将,現在居然被許君叫到這裏來挖地?!
許君眼一瞪,孜孜教導道:“桃子,你可是副将,你要是不做事情就在旁邊站着,你不覺得不好意思覺得丢臉嗎?”
“不!”陶馳咬牙切齒。
“可是我替你覺得不好意思。”
“……”陶馳抱着懷中的鋤頭憤憤地盯着許君,許君自己覺得丢臉幹嘛要他去挖地?
002
許君根本沒理他,走到一旁拿了個小鐮刀,別在腰間,然後便跟着一旁的士兵去地裏面鋤草。
廢棄的田地要重新種東西,首先就要除草。
草多了非常容易讓種的菜裏長蟲子,也會搶了菜的營養,導致菜長勢不好,所以一定要把地裏的草去幹淨。
要把草徹底的去除幹淨,除了要去掉上面的部分之外,還要把下面的草根也全部都挖出來扔掉。
他們這邊關軍駐紮的地方土質較硬,有些草根淺一些的用手一把就能把整棵草都拔出來,但有些草長得太深,只能用割的。
衆人分工合作,一部分人在前面拔草,另外一部分人則是在後面挖。
這一次許君向上面要了不少的人,一眼望去整個地裏挨着挨着都是人,可即使是如此,等把所有的地都處理完時也已經是好幾天大概之後的事情了。
除完草之後是翻地,就算已經初略挖過一遍的地也必須再整理,要把地挖得蓬松,不能全都板結在一起,這樣子菜才容易存活。
翻地倒也不用很深,可依舊是個細致活。
有些地方寬的許君直接就讓人拉了牛過來犁,但有些地方比較狹窄,就只能靠人工。
地整完,便是起壟做畦。
這個講究就多了,根據每塊地種什麽菜更有不同的方法。有些需要留溝,有些則需要壘成豆腐狀。
陶馳跟着許君在地裏頭跑了兩天,每天回去的時候都是扶着牆走的。他被許君安排的任務是挖地,那活兒看着輕松,可是一整天的挖下去,到了傍晚時整個腰都酸得不行。
副将們見陶馳這樣,一個個的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鬼面将軍得知許君最近的作為之後,抽了個時間,以監工視察的名義去了他們忙碌的地裏。
到了地方後,鬼面将軍遠遠的就看見了在忙碌着的衆人,揮手讓衆人繼續忙不用理會自己後,鬼面将軍騎着馬向着在人群中他一眼就找到的許君過去。
“将軍。”忙得滿頭是汗的許君擡起頭來。
“還有多久才會忙完?”
“還有五、六天吧,地裏弄完過後就是播種的事,那就簡單些了。”
鬼面将軍點點頭,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累成泥人的人。
許君自己從小到大也沒下過地,因此他做的都是他現學的,雖然做得并不熟練,但那認真的架勢倒是讓人敬佩。
至少陶馳見到許君也下地動手拔草之後,沒敢再找許君理論。
“将軍來這裏有事嗎??”
“視察。”
鬼面将軍從馬背上下來,然後面不改色的把早就已經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他話音才一落下,懷裏就多了個鋤頭。
鬼面将軍茫然地看着懷裏許君塞來的鋤頭,那邊許君已經一臉認真的開始孜孜教導起來,“将軍,不勞者不食,多勞者多食。”
鬼面将軍一臉茫然地看了看手裏的鋤頭,又看了看旁邊憋着笑的陶馳,所以許君這是讓他跟着種地?
“……我不會。”
“很簡單,我教你。”
許君說着就要去找鋤頭教鬼面将軍,他看了一圈,沒在身邊發現鋤頭之後向着遠處的田地跑過去,準備再借一把鋤頭過來親自示範。
陶馳見到這一幕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敢讓他們大将軍來這裏挖地的,大概也就只有許君這一人了。
鬼面将軍幽幽地望了過去,直把陶馳盯的毛骨悚然乖乖到旁邊去挖地,他才收回視線。
片刻之後,許君扛着個鋤頭咚咚咚地跑了過來。
許君在不甚平的地裏跑回了鬼面将軍身邊後,學着其他人的模樣挽起袖子,露出白白淨淨的兩只小臂。
“你看,像這樣,第一鋤挖一大塊下來,第二鋤打散,後面一鋤蓋在前面一鋤上面,簡單吧!”許君教得認真。
鬼面将軍看了看手裏的鋤頭,又看了看腳下的地,學着許君的模樣挖了兩下,有許小先生在旁邊教導,沒多久他就掌握了挖地翻地的精髓,做得有模有樣了。
見鬼面将軍學的有模有樣,許君松了口氣,他拿了鋤頭去旁邊準備還給剛剛借他鋤頭的人。
但等他把東西還完拿着鐮刀重新回來時,鬼面将軍卻已經不見蹤影,地上只有一把鋤頭。
“将軍呢?”許君問道。
在旁邊蹲在地上笑得肚子都抽筋了的陶馳擡手,指着一個方向,“跑了。”
他跟在他們将軍身邊也好幾年了,還從來都不知道他們将軍能跑那麽快。
就在許君轉過頭去準備還鋤頭的那一瞬間,鬼面将軍當即扔了鋤頭轉身就向着馬跑,蹦得比兔子還快。
等許君回過頭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騎着馬跑出老遠。
許君瞪大了眼,看着遠處飛速逃跑的,已經只剩下一小粒大小的鬼面将軍,憤憤的把手中的鋤頭挖到地裏。
“他居然敢跑?!”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的陶馳看着逃跑的鬼面将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效仿效仿,一回頭,就對上許君那雙戒備着他逃跑的眸子。
陶馳笑不出來,只得哭喪着一張臉繼續挖地。
鬼面将軍跳上馬逃回營中,正餘驚未平,不遠處便有通信兵急急尋來,“将軍前方傳來消息。”
鬼面将軍收起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回了議事大廳。
之前他領兵向夏國叫陣,攻破了夏國和袁國的聯合大軍,把夏國打得退後了許遠。
衆人皆以為那之後夏國應該會老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想這才沒多久的時間,夏國那邊竟又開始整頓起來。
聽着通信兵傳來的消息鬼面将軍眉頭深皺,軍營中緊張的氣氛一直未散,如今又聽了前方夏國和袁國動作不斷的消息,他一顆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看來夏國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和他們打到底。
“傳令下去,讓所有副将做好随時迎擊的準備。”
“是!”
通訊兵撤去,鬼面将軍站在屋內,透過窗口遙望遠處。
一旦夏國那邊再有動作,他們勢必奉陪到底。
備戰的消息在營中傳開之後,營中的氣氛頓時就更加緊繃,随着命令的下達,賬房那邊也随之緊張起來。
上次的事情還沒徹底結束,這新的戰鬥又要開使打響。
大仗即發,營中氣氛很快又恢複到了之前大戰時的壓抑沉重。
許君也不得不暫時停下跟在那些種地的人身邊監工的工作,重新回到賬房當中,做起了各種準備。
上一次打仗打得突然,他沒什麽時間做準備,這一次不同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藥材、武器、糧食各方面都必須得到位。
許君怕發生上一次那種事,正忙碌着讓人再去後面的城中買一批藥材分發下去做儲備,營地那邊就傳了消息過來,他之前往朝廷寄送的請示書已經批了下來。
聽到這消息,許君先是一愣,随即才反應過來跟着那人去往議事大廳那邊看情況。
想要向朝廷批糧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他之前寫過去也不過就是準備先做個預防,萬一若是仗打久了他後面再申請也容易得多。
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第一次申請上面就爽快的批了下來。
許君跟着來報信的人去了議事大廳,出了門走過校場看到一校場的物資時,他才知道這一次不光是他的申請通過了,甚至是連糧草都一并運過來了。
進了議事大廳,許君與鬼面将軍簡單的交流了兩句後,便拿了資料去了校場那邊核對物資。
“小先生,這一批物資是先頭,大概再有半個月,還會再運來一批武器防具,請您先做好準備。”護送糧食的人道。
許君點點頭,他申請的東西裏面也有防具武器,但顯然這些防具武器并不是他申請之後再造的。
這些應該是國庫當中的東西,因為知道大戰在即,所以才把東西都運了過來。
許君費了些時間在校場上,把所有的物資都核對了一遍,稍晚些時候,他便立刻把物資分作幾份準備讓人運送到幾個地方去。
上一次開戰除了他們這裏受損嚴重之外,附近還有幾個營地也都受損,現在也需要物資。
當天傍晚,鬼面将軍看完他寫的報告同意以後,軍中的人便行動起來,把物資向着各個地方運送。
趁着夜色,看着向着其它營地而去的那些士兵,許君頗有些受打擊地回了賬房,連夜改了之前計劃好的種植計劃。
他原本是以為戰争不可能這麽快打響,因此準備種許多冬麥,這樣明年開春的時候他們就能收獲許多麥子,麥子這東西磨成粉之後能存放很久,而且可以做成很多食物。
可如今的情況來看,這個計劃顯然要被打亂了。
兩國一旦開戰,誰也不知道戰線會有多廣。
他們這裏又屬于邊關前線,現如今種下的東西,一旦夏國打到這邊來就很有可能被全部毀掉,到時候反而可能顆粒無收還賠了種子。
許君琢磨了許久之後改了方案,放棄了再繼續翻地的打算,縮小播種的範圍,也改了種麥子的比例,重點種一些能夠快速開花結果的時蔬,例如蘿蔔、小白菜、菠菜之類。
因為無法估計是否會打到這邊來,也無法估計會損失多少,他只能搶收糧作物,能種多少種多少能摘到多少摘多少。
除此之外,許君還給幾個相較于安全的地方寫了信過去,讓那邊的人配合着改了種植方案,多種些麥子,預防這一場大戰久戰不停。
若大戰一直久戰不停,各地必定會受到影響,軍營一旦出現糧食入不敷出的情況,就必須得靠朝廷養兵,到時候會非常麻煩。
003
許君這邊方案決定好,錢都揣兜裏正準備出門買種子,那邊校場那又來了人,之前說好的那一批武器裝備已經運了過來。
許君只好又把錢放了回去,然後帶着賬房的衆人去校場那邊點數。
武器和裝備數量很多,比他之前收到的那一批糧草還要多,種類款式十分齊全,許君這邊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總算點完。
然東西還沒入庫,賬房那邊倒是熱鬧起來。
旁邊幾個營地的人聽到這邊有武器到了,全都快馬加鞭跑了過來,伸手要和許君要東西。
之前這幾個地方都受創,武器裝備方面都有所欠缺,別的東西還好可這東西要上戰場就絕對不能少,所以衆人也跑得格外的勤快。
許君還有司馬賀兩人費了些時間,才勸說衆人讓衆人安靜下來,結果許君一說會根據情況決定分派,衆人就立刻又吵鬧起來。
衆人的心情許君懂,但東西就這麽多,他只能又硬着頭皮和衆人游說了許久之後,才把衆人勸出門。
待到衆人離開,許君按照之前收到的傷亡報告還有損失報告,決定了幾個營地間武器的分配後,立刻便拿了東西去鬼面将軍那裏想讓鬼面将軍确認。
賬房的事情他大多數都能自己作主,不過大部分都需要先給鬼面将軍過目,确定之後才能執行。
許君拿了自己想好的方案,去找鬼面将軍。
他才一進門,就看見之前在他賬房那邊擠着的幾個人,一溜排開站在了屋內。
這群人去找他要東西沒有結果,就跑鬼面将軍這裏哭窮來了!
見到許君,一群人都尴尬的嘿嘿地笑了起來。
許君卻是懶得理他們,氣呼呼地撞開衆人,走到鬼面将軍面前把自己寫好的報告遞了上去,“将軍,這是這次武器還有裝備的分發安排。”
一聽許君的話,衆人立刻伸長了脖子張望,試圖看清楚上面的東西。
将軍拿過資料看了一會兒便合上又還給許君,“就按你安排的辦。”軍中的事情許君處理上手之後倒是十分順手,大多數時候他的安排鬼面将軍也都很放心。
“将軍我們營地……”
“出去吧!”鬼面将軍不準備再聽這群人廢話,武器裝備這東西哪個營地都不嫌多,可朝廷給的卻不多。
衆人又望了望許君,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待到衆人出了門,許君也準備離開,一旁的鬼面将軍卻叫住了許君,“過段時間你帶着其他的人退到城那邊去。”
軍中的情況許君清楚,他知道不太平,“我會安排他們撤退。”
“你也一起走。”
“我還有些事情,晚些時候我再走。”營地後的那些地裏的種子都還沒播下,他這個時候可不能走。
就算是真的要撤退,他也要等種子播下去之後再撤退,這樣若過一段時間能回來,軍隊還能有點收獲。
見許君如此,鬼面将軍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記得兔子沒有儲食的習慣啊,這人怎麽的越發摳門小財迷起來了?
要說他們營地現在的儲糧,因為這人的緣故,現在就算是接下去兩個月什麽都不做也絕對夠吃,是前所未有的富裕,可怎麽到了許君這手裏就變成永遠缺糧了?
“不要在這裏逗留太久,危險。”
許君認真點頭,這才抱着資料出了門。
他一出門,旁邊等着的一群人就馬上圍了上來。
“小先生,那武器的事情……”
“還麻煩您多批一些到我們那裏去,之前我們那裏被襲的時候……”
許君早就已經知道這群人在門外等着他,他走了一段路後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這群人。
“小先生?”
“你們是不是剛剛去将軍那告我狀了?”許君危險地眯着眼睛。
衆人瞬間安靜下來,心虛的表情都寫到了臉上。
“你們居然告我狀,你們完了!”許君兇巴巴。
話說完,許君不等衆人再反應過來,轉身就跑開。
之後幾天許君忙得熱火朝天,忙着安排武器地運送。為了趕播趕收,更是幾乎每天馬不停蹄。
鬼面将軍也沒清閑到哪裏去,自從叛徒的事情在營中傳開之後,他就一直在暗中調查。
議事大廳之內,鬼面将軍看着手中的資料。陶馳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候着。
“就這些?”鬼面将軍讓陶馳暗中調查這件事情已經有一段時間,但迄今為止到他手上的資料卻并不多。
“我按照之前丞相給我的線索,一直調查了下去,能查到的就只有這些了。”陶馳苦笑。
他們現在只知道對方把他們所有的防禦布置洩露了出去,還知道對方從他們這邊運了一批東西過境。
洩漏防禦布置的事情暫且沒有線索可查,運送東西那邊倒是查到了點東西,但也只能知道大概是從什麽地方過境的。
而且,從查出來的結果來看,陶馳有些懷疑是否有什麽地方出了錯,因為查出來的方向竟就在他們旁邊不遠的營地。
是之前許君去護送藥材的那個營地,那裏的常駐副将一臉絡腮胡,姓薛名韓,是跟在鬼面将軍身邊最久的一批人之一。
薛韓性格直爽,屬于那種有話就說藏不了事情的大大咧咧的性格,這樣的一個人,他怎麽可能會是出賣大榆的叛徒?
“将軍,屬下覺得應該是有什麽地方出錯了,薛副将不可能是這種人。”陶馳鬥膽禁言。
這并不是因為薛韓所在的營地離他們這邊近,他與薛韓熟悉他才這麽說,而是因為他真的覺得薛韓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更重要的是,薛韓跟在鬼面将軍身邊已經将近五年的時間,如果他是這樣一個城府深到五年時間都能隐藏本性不暴露的人,那未免太可怕了!
誰能帶一張面具,一帶就是五年?
鬼面将軍沒說話,他視線停在紙上另外一個人的姓名上。
那人是薛韓營地再過去的另外一個營地,夏國之前也曾經襲擊過那邊,但因為他及時傳了信過去讓那邊防備,所以當時夏國的人一敗塗地。
東西是從這兩個營地當中運出去,具體是從哪裏走的還不知道,但這兩個營地都脫不了關系。
“繼續調查。”
“将軍!”陶馳有些猶豫,“薛副将他……”
鬼面将軍擡頭,冰冷的視線望向了陶馳。
薛韓跟着他的身邊五年,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懷疑他,但他也不能棄邊關幾十萬大軍士兵性命不管。
“不要打草驚蛇。”
“是。”陶馳退了出去。
陶馳離開,鬼面将軍卻又把那資料重新打開看了起來。
薛韓跟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五年,立下的戰功也頗多,他談及夏國那更是恨得牙癢癢,莫要說陶馳懷疑,就連他都不相信。
況且若薛韓是叛徒,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記憶中薛韓雖然是普通士兵出身,但家庭還算幸福,父母都健在,育有一子,無論是他還是他家族中人,都與夏國沒有任何來往。
而且這人是第二個發現營中可能有叛徒的人,當時他在議事大廳時與他說的話,還有臉上的糾結憤怒,都不像是做戲。
軍中叛徒是誰還不得而知,另一邊朝中又傳來消息。
景山城那邊有反軍出沒,且動靜很大。
在鬼面将軍收到這密信沒多久之後,營中就已經有這消息傳開。
這消息已經在大榆不少地方傳開,造成了不小的騷動,雖然大榆皇上晉祁有意壓制,但效果并不明顯。
那反軍出現的突然,發展的速度也非常的快,才沒多久的時間據說就已經初具規模。
大榆突然的內憂外患,讓營中士兵因為這件事情議論紛紛,一時之間就連夏國那邊的事情都被這事蓋了過去。
看着朝中傳來的密信,聽着士兵的議論,鬼面将軍倒是立刻想到一種可能。他擡手撫上臉上的面具,但很快這可能性被他自己反駁。
他和晉祁的事情不可能走漏,因為目前為止知道這事的除了晉祁、他、許君還有許瀾之外,便再無人知道。
只是除了這可能,他實在想不到什麽其它能夠令那些反軍迅速集結的原因。百姓不可能平白無辜就站出來反晉祁,何況晉祁還算是個明君。
許君這邊把所有的武器裝備,都按照之前的預算分發出去後,去了一趟鬼面将軍所在的地方,和他彙報營中其它備戰部分準備進程。
看到熟悉的門後,許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下定了決心,這才敲響了房門。
“進來。”很快,屋裏傳來鬼面将軍低沉的聲音。
見到是許君鬼面将軍微有些驚訝,“有事?”
許君連忙把自己來的目的告訴了面前這人。營中備戰的準備基本已經做完,糧草、藥草還有武器、防具都已經全部落實。
聽完許君所有的報告之後,鬼面将軍點了點頭。
要說許君的存在,那确實是讓他輕松不少。
之前的賬房雖然做事也中規中距沒有差漏,但很多時候還是要他自己拿主意。
許君卻不然,或許是因為不怕他的原因,大多數時候許君都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好了,計算好了利害關系,再向他彙報,他需要做的只是過目查看是否有漏。
“你還有事?”見許君彙報完還留在屋內沒走,鬼面将軍停下手上的事情看向他。
“将軍,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
“什麽?”鬼面将軍心中咯噔一聲,他慌亂地低下頭,假裝繼續看手中的資料。
“就是之前我和你說的那件事。”
鬼面将軍不言語。
“就是之前我和你說的,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的事。”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有些忙。”鬼面将軍道。
“可是……”許君想說出來。
有些事情他已經考慮很久了。
一開始的時候,他确實是怕這人會殺了他,會牽連到他的父母,所以才隐瞞。
但後來的相處讓他慢慢的改變了想法,他知道這人知道那件事情後肯定會生氣,可他還是想告訴這人,因為他已經不想看到這人那弄得自己一身都是傷痕的模樣。
之前無意中看到的那一幕,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他無法想象,這人要有多厭惡才能把自己弄成那遍體鱗傷的模樣。
“将軍,你還記得之前慶功宴的時候——”
“許君!”鬼面将軍猛然擡頭打斷了許君,“我現在有些忙。”
許君嘴唇微張,這還是鬼面将軍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叫他的名字。
“我很快的,一下子就說完了……”許君臉色白了幾分。
“我要去一趟前面,看看夏國那邊的動靜。”鬼面将軍起身狼狽逃走,有些事情他不想知道,而且許君已經把他弄糊塗了。
一開始,他對那件事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人抓出來千刀萬剮!
後來猜到可能是許君後,他做過很多設想。
他不明白許君為什麽要那樣做要那樣對他,更加不明白為什麽許君還要一直靠近他,讓他無處可逃甚至愛上他。
他甚至是想過許君是要戲弄侮辱于他,是要看他笑話。
可如今許君又要主動告訴他,為什麽?
是要讓他原諒他之前的戲弄?
還是想看他一臉的震驚與痛苦?
他害怕從許君的口中聽到那件事,更加害怕許君承認那件事,因為他知道他肯定沒有勇氣殺了許君!
且若許君告訴他那件事情後,卻嘲笑他的恬不知恥,嘲笑他愛上一個對他做過那種事的人,他該如何?
這人,他殺不得,舍不得,甚至恨不得。
到時他當如何?
“将軍……”臉色有些發白的許君驚訝地看着逃走的人,片刻後他追了上去,眼中是少見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