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次一起洗吧!
001
看着身旁變得粉粉的人, 許君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向着他那邊靠了過去。
察覺到許君的動作,鬼面将軍身體僵硬,他微微向後仰去, 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将軍。”
鬼面将軍側頭,僵硬地看向遠處被許君扔在地上的長矛, 那伴随在他身邊已将近十年的長矛,此刻被許君嫌棄的扔出老遠, 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将軍,你真好看。”
許君抱着鬼面将軍的腰, 湊到他的面具前。
粉粉的将軍看着格外的好看, 總讓他有一種好像很好吃的感覺,他喉嚨裏發幹發癢, 讓他想要咬上鬼面将軍一口。
鬼面将軍聽着那近在咫尺的話語,感受着那灼熱的氣息,身體越發的僵硬, 身上的顏色卻又更深了幾分。
他動了動, 把坐在自己腿上的許君抱着放在了床上, 然後有些笨拙的往後挪挪,挪到一旁角落坐下。
遠離許君之後, 鬼面将軍把手中拿着的那小本本捏作一團,扔到了床腳, “以後不要看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話說完, 他目不斜視的下了床, 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門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趴在門上豎起耳朵聽着屋內動靜的衆副将,只覺天崩地裂,整個人都不好了。
見屋子裏面的兩人似乎已經不打算繼續,門上趴着的衆副将才墊着腳尖小心翼翼的遠離房門,準備偷偷溜走。
他們才一動,屋內就傳來一陣風聲,下一刻,一根長矛從他們面前刺出,深深紮入他們面前的柱子當中。
衆人一頭冷汗,趕忙彎着腰,避開那長矛往樓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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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鬼面将軍穿戴整齊下樓來時,衆副将已經裝作無事發生的在客棧樓下一字排開。
鬼面将軍下了樓站到衆人面前,樓上許君也開了門,開心地跑了下來。
見到許君,原本還繃得住的衆副将有些忍不住了,紛紛移開看向鬼面将軍的視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這兩人,生怕一看這兩人就會忍不住露出奇怪的表情。
“易王那邊怎麽樣了?”鬼面将軍冷冷出聲。
“許将軍帶人進了易王府,因為久尋許君不到,在易王府大發雷霆,把那易王揍了個鼻青臉腫,我們離開時其他人正在那邊勸架救人。”說起這件事,衆人臉色頓時更加奇怪起來。
“易王府那邊的情況基本已經被控制,丞相和許尚書也在,應該無甚問題。”
正說着,門外就有一群士兵跑了過來把客棧圍住,片刻之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馬蹄聲一停,門外就傳來了許銘的叫喊,“弟!”許銘已經找來。
“我在這裏。”許君聞言,連忙跑了出去。
因為聽說他爹也在這裏,許君出門之後就伸長了脖子張望,沒看到許瀾後連忙詢問許銘。
許家兩兄弟在外面說着事,屋裏,鬼面将軍森冷的目光掃過衆人,讓衆人收起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之後,也說起了正事。
“将軍,晉王那邊已經被控制,但夏國那邊恐有變數,還請将軍盡快回營。”
“還請将軍下令,飛鴿傳信,讓邊關重軍整裝戒備。”
他們這裏回邊關即使快馬加鞭最少也要十來天時間,若是夏國那邊趕在他們幾個人回去之前就發動攻擊,軍隊勢必會受到重創。
“陶馳傳信回去,讓衆将士戒備。其餘人立刻收拾東西備馬,盡快出發。”
“是!”
确定行程之後,鬼面将軍出了門去了易王府,找了丞相林緒還有許瀾。
他雖已大概知道晉易與夏國有來往,但具體的事情知之甚少,此事事關夏國他必然要弄個清楚。
但那晉易被俘後,雖知大勢已去,卻一點都不準備就範,三人在那邊詢問許久依舊毫無結果。
傍晚時分,三人從易王府出來回到客棧時,城中大勢基本已定。易王的人基本都已經落網,那些與他有所勾結的江湖門派也都悉數被控制。
這景山城中的事可以交于林緒還有許瀾,邊關,鬼面将軍卻必須立刻回去坐鎮。
當天下午衆副将就買了幹糧備好了馬,只待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夜裏,許家父子三人齊聚,許久未見到許君的許瀾把許君叫了過去,在面前仔細打量了許久。
“軍中的日子還習慣嗎?”許瀾柔聲問道,面對自己這小兒子,他眼中更多了幾分慈愛。
“肯定不習慣,軍中那樣的地方哪裏有家裏舒服。”許銘替許君道,他身處于軍營,當然清楚軍中是什麽樣的地方。
“你要是不習慣就和爹說一聲,爹讓他們放你回來。”
“我不回去。”許君抱着許瀾的手臂直搖頭,他之前可是費了大力氣才說服三人讓他出去謀事,這才小幾個月的時間,怎麽能又回去?
“不要逞強。”
“對啊。”
“沒有逞強,而且今天将軍才說我賬房的工作做得好。”許君話音糯糯。
“真的?”許瀾欣慰。
“嗯。将軍今天還誇我了,說我很好。”許君點點頭,想起這話他就想起了那粉粉的将軍,臉色越發紅潤。
許瀾擡手摸了摸許君的頭,眼中盡是欣慰慈愛。
客棧另外一邊,林緒敲響了鬼面将軍的房門,進門之後,他與鬼面将軍聊了起來。
“易王那邊早在半年前皇上就在布網了,但是易王一直很小心,沒落下什麽大把柄,所以皇上才想到了鬼面将軍。”
晉易是個什麽樣的人晉祁清楚得很,當年奪宮之亂時,他在他皇兄被殺眼看着事态不受控制之後立刻就倒戈相向,伏地跪拜晉祁,甚至還殺了他母妃娘家李家的人大表忠心。
這樣一個人,能忍這十幾年的時間就已經是極限。
晉祁一直都防備着他,也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人手。
幾月前,眼看着晉易就要和夏國談妥又籠絡了許多江湖中人,他派去的人卻一直沒能拿到什麽決定性的證據,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鬼面将軍的出現讓易王整個都亂了,他這一亂,晉祁那邊的人就容易下手多了。
聽完事情的始末,鬼面将軍沉默不語,甚是不喜,他不喜歡這被人利用的感覺。更何況這一次晉易的事情還牽扯到了許君,差點讓許君也受了傷。
見帶鬼面之人沉默,似是不喜,丞相林緒淡然的臉上微露幾分無奈。
晉祁早已在事情發生之前,就料到這人定然會生氣。
“皇上讓我轉告将軍,這次的事情尤為重要,他亦是為了大榆,如果不阻止夏國,讓他們聯合起來出兵,大榆勢必會有不少民衆受到牽連。”
“即使夏國的人無法突破将軍駐守的邊關防線,但只要開戰勢必會有人員的傷亡,如果可以,皇上希望不戰而勝。”
晉祁是一個好皇帝,這一點,大榆無人有異。
鬼面将軍側頭,冰冷的視線望向林緒。
晉祁如何想與他無關,利用他是事實,更何況許君也受累了。
見鬼面将軍如此,林緒不再多費唇舌,直接道:“皇上說,若我如此說将軍還不能解氣,便算是他欠了将軍一回。”
林緒面色無恙,以他對鬼面将軍的了解,其實他覺得他之前那一席話都是廢話。
“皇上說,您有何要求都可以提。”
走廊上,許君墊着腳尖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進了門後他立刻把房門關上,然後緊張地跑到床前。
掀開被子、枕頭在床上找了一圈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他又趴了下去,把床下也找了一遍。
直到在床腳的位置找到了之前被鬼面将軍捏皺,然後扔掉的那小本本,他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許君寶貝的把小本本小心地捋平,檢查了一下書頁,确定沒有壞掉後,臉頰酡紅的藏進了懷裏。
這小本本可是法寶,可厲害了!
它說戳了印就乖了,将軍果然就乖了,那之後都沒再說讓他回去的話了。
許君藏好了自己的寶貝,摸着藏了小本本的肚子開心的下了樓去找他爹爹,一旁樓下圍在一起商量明天出發事宜的衆副将看到他,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再去問問将軍?”副将之一問道。
之前鬼面将軍讓許君不回軍營的事情,他們也都大概知道。
這會兒許君的哥哥父親都在這邊,都有想把他帶走的意思,他們将軍又沒再說話,所以許君到底是不是要跟着他們回去?
“誰去問?”
衆人面面相觑,無人敢惹鬼面将軍。
“不然去告訴許君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要離開?”陶馳出主意。若許君要跟着他們走,他也可以有時間去找将軍說清楚。
說實話,他們都挺舍不得許君的。
一開始許君來軍營的時候他們确實都有些看不上,特別是陶馳,還曾經三番四次的和許君不對付,可如今衆人卻都有些盼着他跟他們一起回軍營。
撇去他和他們将軍之間那些事,許君這人本來也挺有意思的,他們也都挺喜歡。
這突然的許君就不回軍營了,他們還挺舍不得。
“你去說?”
“……”陶馳萎了。
若将軍是鐵了心不讓許君跟他們回去,他這多此一舉豈不是自找麻煩?他們可不是許君,将軍可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002
許家父子三人在頭天見面後,第二天早飯的時間,許瀾和許銘兩人就許君展開了激烈讨論。
許瀾覺得許君長高了,也瘦了,看着變瘦了的許君,許瀾心疼得不行。
許君在家裏的時候雖不說胖,但一日三餐的總是吃得飽飽的,看着也格外的精神。如今這才只近三個月的時間不見,許君就整個瘦了一圈。
許銘卻覺得許君最大的變化是黑了,他印象中的許君總是白白淨淨的,可乖了,如今這幾個月的時間不見,整個人卻黑了許多,白白淨淨的皮膚多了幾分麥色。
雖還是要比其他的人白淨,可看着卻怪讓人心疼的。
說着說着,許銘又把許君跟着幾個副将還有鬼面将軍學防身術的事情告訴了許瀾。
許瀾一聽,更是心疼。
只他和許銘一樣,想着那防身術對許君有好處,所以也沒說讓許君不學,可是這心疼都寫在了臉上。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吃早飯的時候,許君冒尖的碗裏的菜更是從來沒少過。
一開始許君還拒絕過兩次,但見兩人根本沒理他只一直往他碗裏夾菜之後,許君索性不理會兩人,直接埋頭苦吃。
結果直到他把肚子吃得圓鼓鼓的,吃到再也吃不下,他碗裏的飯菜都沒少。
“我聽說你們軍營裏頭,之前還有個叫桃子的不待見你?”許銘磨牙。
“是這麽回事嗎?”許瀾冷了臉,許君在家可不會受委屈。
旁邊桌的陶馳聞言一口飯嗆到鼻子裏,差點沒咳死。
許君搖了搖頭,舞了舞拳頭,“我欺負回去了。”
“我還聽說你被土匪綁架了?”許銘又道。
許君老實點頭,“山裏頭有好多紅菇,那些土匪送了我好多,我還給娘親寄送了。”
說起紅菇,許瀾有意見了,“我也聽你娘說了,說是你特意讓人給送回家的。”‘特意’兩個字,許瀾加了重音。
許君點頭,上次從土匪那邊得到的紅菇,他基本都讓人寄送給他娘親了,因為他娘親喜歡吃。
“你娘親炖了湯,都不給我喝。”許瀾委屈巴巴,心裏更是酸溜溜的。
許君第一次往家裏寄東西,不是寄給他居然是寄給他娘親。為這事,他娘親還特意寫了信告訴許銘炫耀,平時那更是見人就誇許君孝順。
許君見狀,連忙安慰他爹爹,并且保證下一次寄送東西一定寄給他。話才說完,旁邊許銘又酸溜溜地看着他。
飯桌上,許君忙得不行。另一邊,吃完了早飯的鬼面将軍還有衆副将則是默默起身。
“走吧。”客棧旁馬槽旁,鬼面将軍道。
看了一眼旁邊的客棧,鬼面之下的人心中不甚好受。
“将軍……”
鬼面将軍翻身上馬,其餘人見狀,紛紛跟着上了馬。
客棧內,等許君安慰好兩人時,樓下已只剩下他們這一桌。
“将軍呢?”許君在樓下張望了一會兒後,跑上樓去敲門,一層樓敲下去卻發現屋內根本沒有人,不只是人,甚至是連行李都不見了。
許君心中咯噔一聲,不好的預感傳來。他連忙跑下樓去馬棚那邊看,果不其然,馬棚那邊已經沒了馬。
客棧沒人,馬也沒了,知道鬼面将軍定然是扔下他偷偷走了,許君眼一瞪,嘴一扁,就要生氣。
“走了。”一道低沉冷清的聲音突兀的自前方傳來。
正扁嘴要生氣的許君擡頭看去,帶鬼面之人牽着他那黑馬,正站在客棧門前。
“未俟。”許君吸了吸鼻子,連忙跑了過去。
鬼面将軍讓開,示意許君上馬。
許君見狀,連忙趴在馬背旁伸手拽住馬鞍,努力的往上爬。
見許君手笨腳笨的試了兩次都沒能爬上去,鬼面将軍上前托住許君的腰,手上用力,輕易把他托上了馬背,“抓好。”
許君乖乖抓住馬鞍,看着鬼面将軍牽着馬缰帶着他往客棧門口走。
到門口時,許銘已經拿了許君的行李和兔子站在那裏等着。見許君來,他遞了行李和兔子過來,“路上小心。”
許君點頭,看着才見面又要分別的許瀾和許銘。許君還沒紅眼眶這兩個人倒是眼眶紅彤彤的,弄得許君也有些傷感。
“如果呆不習慣或者有人欺負你,告訴我們,我們馬上去接你回來。”
“好。”
許君坐在馬背上揮着手,鬼面将軍走在一旁,牽着馬缰,帶着許君迎着晨曦緩緩的向着景山城外走去。
出了城門,許君拍了拍臉,收起臉上的傷感看向牽着馬走的鬼面将軍。
“将軍你怎麽在這裏?”他還以為鬼面将軍他們丢下他走掉了。
“……東西忘了拿。”
“什麽?”
“兔子。”
聞言,許君抓住馬缰有些不知所措,鬼面将軍不是回來接他的?他果然不想帶他走了。
“還有你。”見許君低垂下頭不說話,鬼面下的人立刻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他雖然一開始确實是想丢下這人就這樣走掉,可才出城門,他就後悔了。
他常年駐守邊關,極少回京。許君不入朝,許家又把他護得很好。他若此次丢下許君就這樣走了,怕是這輩子都難以再見到這人。
早之前他做的那些心理建設,在他一出城門時就潰不成軍。
理智上他知道其實他的離開,對許君來說才是更好的選擇,可是只一想到這輩子他都再難以見到這人,他便莫名的恐慌害怕,一顆心更是難受得緊。
原本想好的那些許君成親成家的借口,那一刻卻變成了紮在他心中的刺,讓他瞬間撕心裂肺般的難受。
一行人才一出城門,他便勒住馬缰,調轉馬頭,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又驅馬跑了回去。
回到客棧,站在門口時,他也曾勸自己趕快離開,趁着許君還未注意到他一走了之。
可他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一般,一點不聽使喚。
許君坐在馬背上抱着兔子籠,心裏美滋滋的,乖乖讓将軍牽着馬走。
景山城內,客棧門口。
看着許君被帶走,紅着眼眶的許瀾、許銘兩人遠望許久,直到兩人一馬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兩人這才收回視線。
“爹,為什麽還讓弟弟去……”許銘十分糾結。
別的人不清楚許君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們父子倆卻是再清楚不過。許君說的話從來都是他想好之後才說的,他說要娶那什麽将軍,絕不是一句玩笑話。
這件事情許銘糾結了許久,也告訴了許瀾,他原本以為許瀾也會跟他一樣勸許君不要亂來,但從頭至尾許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還并未攔許君跟着回去。
“他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下的決定什麽時候我們能左右了?”許瀾苦笑着看向氣鼓鼓的許銘。
他這兩個孩子倒真的什麽都是學了他,脾性那是一點沒變,就連那酒品差都學着。
許瀾擡手,慈愛地揉了揉許銘的頭,“你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爹只希望你們能走自己想走的路,一輩子都能開開心心。”
許銘扁着嘴,還是不甘心。
一想到自己可愛的弟弟可能就這麽被拐走了,他就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怕許君知道了會生他的氣會不和他好,許銘都恨不得直接給那勞什子鬼面将軍下點藥,直接讓他從這世上消失算了。
“好了,別想了,你不是還要處理那易王的事?”許瀾拍了拍許銘的肩膀,“你也不要太恨那鬼面将軍,他并沒有傳言中那麽兇神惡煞那麽壞。”
許銘擡頭,面露疑惑,“爹,你認識那家夥?”
若是這樣,那就很奇怪了。
他們許家雖然自皇上登基開始就一直在朝為官,但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見他爹和那什麽鬼面将軍有所來往。
而且因為鬼面将軍這十幾年的時間一直鎮守在邊關,極少回朝,如果他爹和那鬼面将軍有交情,那應當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
許瀾再揉了揉他的頭,溫柔地笑了笑,卻并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孩子。”許瀾笑得溫柔,眼底深處卻帶着淡淡的殺意。
他要真敢拐他寶貝兒子,他就死定了!
事實上,這一次要不是怕許君知道了會生氣會不要他這爹爹了,他早就已經給那家夥酒裏下毒,直接讓他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
003
景山城外,破廟之中。
一群土匪七橫八豎的躺在破廟中正睡得香,門外就傳來一聲大吼,“不好了,快起來!”
躺了一屋子的土匪吓得全部都從地上坐了起來,看到從門外提着褲子往屋裏跑的那人,衆人迷迷糊糊地瞪着眼,“你大清早的鬼叫什麽?”
“不好了,快起來,那家夥跑了!”大清早出去撒尿的土匪,連忙把之前在城門口看到那群牽着馬的副将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說許君他們已經出發準備回去,原本還睡得正香得衆土匪連忙爬了起來。
“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追呗!”
衆人趕緊收拾了東西,又跑城裏買了幾十個大饅頭之後,連忙追了出去。
鬼面将軍牽着馬,帶着許君與在城門口等着的衆副将彙合之後,衆人立刻就圍了上來。
他們原本還以為将軍會真的丢下許君一人,如今好了,許君又回來了。
一旁的陶馳更是從旁邊牽出一匹早已經準備好的馬,“會騎嗎?”
他們這次回去舍棄了馬車,全部人都改為騎馬,這樣速度更快。他們還好,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許君看着細皮嫩肉的讓人有些擔心。
許君也明白衆人急着回去,他看了看面前的高頭大馬,認真的與那馬兒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慎重地點了點頭。
到了軍營之後,他也時不時就會練習騎馬,但這東西不是一兩日就能學會的。
如今的他,只能說比之前在家裏時騎得好。可要和這群常年在馬背上生活的人比起來,那就差得遠。
時間不容耽擱,衆人上馬後立刻策馬狂奔,向着邊關而去。
離開景山城行過安慶,在第十天晌午衆人停下歇息時,從路旁行人口中得知,易王晉易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被那些怕他回京之後會供出他們而受牽連的武林中人暗殺了。
易王晉易被殺的消息一在大榆傳開,衆人便唏噓不已。
聽到這消息,鬼面将軍一行人卻并未議論,甚至并不驚訝。
外面傳言晉易是被武林人士殺了滅口,事實上如何衆人卻心裏都明白。晉易大概不是被什麽武林人士殺了,而是皇上讓人下的手。
晉易的身份本就尴尬,若他一輩子做個閑散王爺,皇上可能還不會動他,偏偏他卻野心勃勃,皇上自然不可能放他再有機會東山再起。
所以這一次即使那些武林人士不出手,皇上不借刀殺人,他照樣也會找其它理由把人殺了。
聽到這消息之後,衆人都未曾讨論說話。
若鬼面将軍不在這裏,幾個副将私下可能還會說上兩句,但鬼面将軍在這裏他們便不敢再開口。
許君聽了這消息卻是東張西望,期待地看着衆人,見衆人都不說話,他才悶不吭聲繼續啃幹糧。
一開始衆人還有些擔心許君會說錯話,但許君見衆人都不說話,就并未再提起這事。如此一來,衆人都不由松了口氣。
可就在衆人都松了口氣時,許君卻又擡頭看向了旁邊的鬼面将軍。
“有事?”
“晉易知道你長什麽樣?”
鬼面将軍不說話,算是默認。
“皇上也知道你長什麽樣。”許君酸溜溜的。
聽許君又提起這件事,鬼面将軍無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許君越發酸溜溜。
他低着頭,摸了摸放在膝蓋上的小兔子,因為回去需要快馬加鞭的趕路,小兔子都被颠得有些沒精神,他看着可心疼了。
見許君這樣,鬼面之下的人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幹糧,半晌,冷清低沉的聲音才傳來,“你不一樣。”
有些話他不知道怎麽說,也嘴笨不會說,可他卻想讓許君知道。
正失落的許君聞言猛地擡起頭來,他看向旁邊說話的人,一張小臉慢慢的變紅,很快就連整個人都變的紅彤彤的。
“怎麽不一樣了。”許君軟軟問道。
聽着這軟糯軟糯的好聽的聲音,原本在吃着幹糧喝着水的衆副将只覺得背脊一陣酥軟,同時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他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裏?
衆副将默默低頭研究着手裏的幹糧,他們原以為鬼面将軍會像以往一樣忽悠過去,沒想到這一次鬼面将軍卻在沉默了片刻後道:“我自小就一直帶着面具,面具于我就像是一張臉。”
衆人皆驚,這還是鬼面将軍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往事。
許君或許不覺得,但他們這些入營許久,跟在鬼面将軍身邊最少都有兩、三年的人卻非常的清楚,鬼面将軍這十餘年的時間基本從未提過自己的過往。
無論是他的來歷、姓名、容貌或者是年齡,他都從未對人提起過。
軍中的人對他的稱呼甚至都只是‘鬼面将軍’,時間一久,仿佛這四個字就成了他的名字。
許君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挺直背脊好奇地看着他,乖寶寶似的認真地聽着。
“一開始是別人在我小時候強制給我戴上的,鐵水焊了邊上了鎖,取不下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鬼面将軍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他語氣很平淡,似是在說別人的事。
許君驚訝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已經忘了吃東西,甚至就連幹糧被他膝蓋上的兔子抱着啃了都不知道。
“為什麽?”許君不解,什麽樣的理由才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甚至還鐵水焊邊,他還一直以為鬼面将軍的面具是他自願戴上的。
鬼面之下的人沉默。
“那是誰?”許君又問。
“我母親。”稍一頓,鬼面将軍又道:“那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事并不如你想的那麽好,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他也不想讓許君知道。
許君眉頭輕蹙,他是不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卻莫名的覺得心疼。
只想想,還只是小小只的未俟就要被帶上那樣的東西,許君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幸好他爹爹、娘親、哥哥都對他很好。
若讓他帶上那樣鐵套樣的面具,他定然受不了。
聽完這一席話,許君倒是多少有些明白這人的固執。可是,這和鬼面将軍不給他看卻給別人看有什麽關系?
“正因為你和他們不同,所以我不希望你知道那些肮髒龌龊的事情。”鬼面下的人轉過頭來,第一次直直的毫不避諱地看了過去,直望進許君心裏。
“小氣。”許君從小兔子那裏搶回了自己的幹糧。他低頭看向膝蓋上的小兔子,低聲道:“你們不可以吃這個,會肚子痛的。”
許君微微蜷曲身體,忍受着胸腔裏‘砰砰砰’的巨大聲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竟只因被那雙眼看着心髒就‘砰砰砰’的響個不停。
看了看自己手裏頭被啃得滿是牙印的幹糧,許君正心疼,一旁就有半塊幹糧遞了過來。
拿着幹糧的那只手指節修長而有力,他的主人帶着面具,另一只手上拿着小多了的半塊幹糧。
許君用手指摸了摸自己那塊不能吃的幹糧,把鬼面将軍的半塊接了過來,想了想,他挪了挪位置,親昵地挪到鬼面将軍的身邊挨着他坐着。
鬼面将軍無視旁邊笑得一臉天花亂墜,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點子的大兔子。
“将軍。”果不其然,那軟軟的聲音又傳來。
“嗯。”鬼面将軍面不改色。
“下次我們一起洗澡吧!”許君讨好道。
他可是還記得上次闖入這人屋裏看到他洗澡時的情況的,鬼面将軍洗澡的時候是不帶面具的。
許君讨好的話才說完,身旁的人已經側過頭去捂住嘴巴悶聲咳嗽起來。
“你怎麽了?”許君連忙擡手拍拍他的背,這人怎麽這麽不小心?吃東西這麽急,這下被嗆到了吧!
千裏之外,大榆皇宮之中。
景山城那邊的事情一切如計劃塵埃落定之後,林緒立刻便折返回了宮裏。
回程當天,林緒進宮彙報情況。
皇宮內,批閱奏折的側殿內,晉祁看着林緒遞交上來的資料,臉色由晴轉陰。
他早就已經在防備着晉易,也大概知道晉易和夏國那邊有所來往,但卻未曾想到他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甚至是不惜賣國。
“堤壩那邊鬼面将軍追回了一部分賬目,但只是最後這一次修建堤壩部分工頭的記錄,不甚清楚,與晉易有所關聯的朝中之人依舊無法查出。”林緒道。
晉易韬光養晦數年,暗中策劃數年,雖以他的腦子早就已經暴露野心,但依舊有許多暗中支持的人藏得很深。
看完了手中林緒、許瀾整理出來的資料,還有鬼面将軍那邊送來的賬本,晉祁再擡頭時,臉上又是之前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晉易那邊,所有相關的人均已按照計劃殺了。”林緒面不改色地說着殺人的話,對面前的人那是笑非笑的注視亦不在意。
“此外,鬼面将軍那邊讓皇上盡快補上軍中糧草。若夏國真要開戰,軍中糧饷勢必不夠。”
他已從鬼面将軍那邊得知,如今軍中所剩糧饷已只一個月多的量,若開戰勢必會受到影響,所以他們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把所有的糧草補上,以免久戰不息讓将士餓肚子。
聽林緒提起鬼面将軍,晉祁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這次他怎麽說?”
他早已經知道,那人肯定會生氣,可他實在沒有辦法。
當時的情況,除非他親自暗訪或者那個人替他去,否則晉易絕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林緒不說話,只把自己揣在懷中的另外一份賬目遞了上去。這份賬目是這一次赈災用掉的所有糧饷的記錄,以及一點別的東西。
晉祁接了過去看了起來,賬目看完,他一張臉也随之黑了下去,“怎麽這麽多?”
這賬目上的數量,遠遠超過他讓鬼面将軍暫時替補上的數量,而且最後還有兩筆特別大的支出。
“賬目上前面的帳是這次赈災的款項,後面是皇上欠下的邊關軍兩個月的糧饷。”林緒依舊面不改色。
“什麽?”晉祁瞪眼,他什麽時候欠下邊關軍兩個月的糧饷了?
“似乎是鬼面将軍欠了軍隊賬房先生一個月的糧。”
晉祁嘴角狠狠一抽,賬房先生?許君?那家夥欠了許君糧?
且不說那家夥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欠下許君這麽多糧的,也不說他憑什麽讓他給他還債,單說這邊關軍足足一個月的糧有多少他知道嗎?
而且這明明多加了一個月!
“那家夥讓朕給他買單,憑什麽?而且他欠一個月,憑什麽讓朕給他還兩個月?”
林緒淡定地招手,讓旁邊候着的太監總管過去,然後把另外一份早就已經列好的賬目遞了過去,“皇上自這個月起,每月按照這個扣除費用,直到還清為止。”
“你敢!”晉祁怒。
“還是皇上要增稅?”林緒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白玉小算盤,‘哐哐’搖了搖後,白皙纖長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撥動起來。
“若增稅,接下去半年之內這幾個地區增加部分的稅收,就可以補齊。”片刻後,林緒有了結果。
晉祁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看着林緒,半晌後他才吐出兩個字,“不行。”無端增稅,苦的是黎民百姓。
“那皇上準備怎麽補上這部分糧饷?國庫年年赈災,皇上又不願意增稅,戶部都已經上帖子哭了兩年了。”
想到戶部那群一見到他就抹眼淚的大老爺們,晉祁臭着臉不說話。
“這次如果再由國庫出糧,不補上,戶部那邊不好辦,還是皇上要殺人拿糧?”林緒一臉淡然的思考着給戶部換波新鮮血液的可行性。
“讓朕縮衣節食,憑什麽?”
“兵是大榆的兵,是皇上的兵。”
“朕是說他哄別人開心欠下的債,憑什麽讓朕給他還?”
“這皇上就要去問将軍本人了。”
“許瀾呢?”晉祁找人,“他小兒子許君訛人他管不管了?”
“許尚書的話還在景山城,他告假一月,說是要留在安慶等許君給他寄禮物,順便陪陪大兒子。”林緒目光淡然。
“……”
“皇上若無事,那臣就告退了。”林緒轉身離開。
“站住。”
“皇上還有事?”林緒停步。
“把朕送你的玉算盤還朕,朕送你算盤不是讓你算計朕扣朕日用的。”晉祁兇巴巴。
林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巴掌大的玉算盤,擡手揣兜裏,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