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扳指如見人
“啧。”一身騷粉的男人見鬼面将軍不為所動,收起了玉玺綁在腰間,視線在四周的人身上淌過。
見狀,其餘的人頓時警惕起來。
“別想跑!”衆士兵訓練有素的四處散開,把院子圍得水洩不通。
看着如此密不透風的布陣,粉色衣袍的男人眉頭輕皺,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挂不住。這樣的情況,他沒受傷的時候還有機會一搏,可現如今情況卻對他大大的不妙。
“拿下。”冷清低沉的聲音在人群中傳開。
衆士兵聞言,立刻緊逼而上。
眼看着那粉袍的男人就要被拿下,就在此時,突然一個黑影沖了出來!
那黑影速度極快,身法倒是和那一身騷粉的男人有些相似,只是他的速度更快,更靈活。
誰也沒有預料到這個時候會突然沖出一個人來,所以等衆人回過神來時,那原本應該被包圍在中間的一身騷粉的男人,已經被那沖出來的人扛在了肩上,且扛起來就跑。
“不好,快抓住他們!”不知是誰一聲厲喝。
衆人回過神來,連忙去追。
可那扛着粉色衣袍男人就跑的人步法詭異,原本嚴密的士兵布陣,到了他那裏反成了掩護。
院子中人多,埋伏在遠處的弓箭手不敢放箭,院子中的人也不敢随意出手。
眼看着那還沒讓人看清身影的人就要跑出院子,一柄寒意十足的長矛破空射來,叮的一聲釘在了那黑影面前。
把自己裹得結結實實的許君不得不停下腳步,只剩兩只眼睛在外面的他看着面前伸入牆壁的長矛,縮了縮脖子。
許君腳下步伐這一停,鬼面将軍已快速行至面前,他毫不遲疑,拔矛便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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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吓了一跳,扛起身上的人就當盾牌使,要拿他擋槍,吓得那粉色衣袍的男人本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瞬間更白了幾分,“你這小混蛋……”
他忙擡腳,踢開長矛。
許君見扛着的人不乖亂動,擡起拳頭一拳打了過去,直接把人打暈了。
鬼面将軍沙場上練出的功夫招招致命狠厲,見他親自出手,院中衆人紛紛松了口氣,往後退去留出空間。
可就在此時,那一身厚實棉襖把自己裹的圓圓的人卻以詭異于圓潤身形的輕盈身姿,踩着鬼面将軍向上挑起的矛尖一躍而起,向着院外而去。
幾乎是眨眼片刻,他就已經出了院子,脫離了包圍。
遠處的弓箭手欲攻擊,可等他們搭好弓箭,人已消失在人群中。
“将軍……”院中衆人追了出去。
“搜!”鬼面之下的人眉頭緊皺。
那救人之人明顯有意隐藏身形,但他穿着軍中才有的棉襖,應當是軍中之人。
能自由穿行于他布下的天羅地網中,甚至還扛着一個人,這人的功夫怕是比那神偷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軍中何時隐藏了這等高手?
抓人不成,衆人立刻向營中而去,封城鎖營,排查嫌疑。
營中,許君把扛回來的人扔在地上後,趕忙去旁邊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他已熱得臉頰通紅,都已經快要熱瘋了!
軍中之人大多身形厚實高大,不比他,若不隐藏身形,怕是很容易招來懷疑。
許君擡手呼呼對着自己扇風時,被他摔在地上的人悠悠轉醒,看着棉襖下的人是許君,男人并不驚訝。
他揉着自己被揍了的臉頰,呲牙裂嘴吸着冷氣,“你這拳頭上的功夫誰教你的?哪有打暈人打臉的?”
“拳頭?”許君疑惑,“我學的是劍。”
“那你的劍呢?”
“我娘不給我買,說怕我割到手。”
“……”
“那你這劍上的功夫誰教你的?”男人揉着臉又道。
他在屋內轉悠了一圈,找了鏡子對着自己的臉照了又照,生怕給許君打腫了變難看了。
“是……不告訴你。”許君特別不待見地看着狂照鏡子的男人,“諸小瑾,你幹嘛來這裏?”
“諸葛瑾!”諸葛瑾從鏡子後擡頭,“那些人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來找你去哪裏?”這天下能救他的就許君了,他不找他找誰?
許君粗喘氣,他現在自己都岌岌可危。
諸葛瑾摸了摸自己已經有點腫的臉頰,心疼得不行,“我跟你說,打暈人不是打臉是打穴位,知道了嗎?下次別沒輕沒重。”要是花了他這張臉,他非跟他沒完不可。
“穴位?”許君不解。
“這兒,稍用些力便會暈過去。”諸葛瑾指着自己頸動脈孜孜教導,“你家上哪給你找的半桶水的師傅?”
許君懷疑地看了看諸葛瑾指着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他擡手,對準諸葛瑾指着的位置,就是結實的一拳過去。
“你這小……”諸葛瑾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下一刻,他軟軟倒了下去。
許君看着昏迷的人,兩只眼裏冒出幾分興奮的光芒,感覺又學到一招的他又憑空對着空氣舞了舞拳頭,這才收了拳頭。
“諸小瑾?”
踢了踢地上沒有反應的人,許君在屋內翻出了他爹讓他帶在身上的傷藥,粗魯地扯開這人傷口的紗布重新上了藥包紮好。
而後,他又在屋子當中看了一圈後,擡腳把人粗魯地踹到了床底下,藏了起來。
他做完這些時,軍營當中已經又熱鬧起來。
那些從城中回來的士兵,正大肆在營中搜索。
許君把自己剛剛穿過的棉衣也全部塞到了床底下後,拿着放在一旁的東西出了門。
鬼面将軍帶人回營分派好搜索的任務,再回到自己的住所前時,一個預料之外的人正站在門口的一小撮陰涼地方,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躲太陽。
“将軍。”
“有事?”看着臉頰被曬得紅彤彤的人,鬼面将軍腳下步伐加快,開了門帶着人進了門。
許君見狀,連忙把自己手裏拿着的東西遞了過去。
鬼面将軍接過東西打開看了一眼,紙上畫着格子,格子裏寫着一堆數字。
紙上筆墨未幹,應當是他才寫完就來找他了。
“豎列是各種支出項目,最後是結算數目。”許君湊過去解釋,“橫列是不同時間,最後這個是總支出數。”
軍隊這一月的支出耗費,若按以前的方式他得交出一大疊的賬本,如今卻只需要幾張表格。
許君認認真真的把看法解釋了一遍,他說得很認真,認真得錯過了一旁面具下那雙眼中幾分淡淡的贊賞。
鬼面之下的人看着面前這別出心裁的數據表格,心中有幾分贊賞,也有幾分失落。
他都忘了差不多是賬房每月彙報的時間了,初見到這人時,他還當是這人特意來找他。
為什麽會希望這人特意來找他,他不清楚,但那份淡淡的失落卻一直彌漫在他心間。
“嗯。”鬼面将軍收好表格。
稍等了一會兒,屋裏站着的人卻沒走。
“還有事?”鬼面将軍問道。
許君就等着這句話,他連忙又道:“将軍,我想挖井,還有開荒。”
他完全受不了這大熱天的沒水洗漱,這裏的地勢他已經看過了,打井取水的可行性很大。
至于開荒,這也是必行之事。
賬房所有的數據整理出來之後,許君才發現軍中的情況比他想得要拮據得多。
武器方面有單獨的款項,但糧款方面哪怕上面撥下來的糧款再加上自己種的食物,每月下來也都有不足,有時候還不得不挪用其它資金補上。
這裏的土地倒也不是多貧瘠,只不過軍中的人并不是很重視,導致産量一般,再加上又常年有土匪騷擾搶糧,慢慢的軍隊對田地的管理也就散漫了。
這是他份內之事,也是他無法忍受之事,于公于私,挖井和開荒他都勢在必行。
鬼面之下的人看着面前雙手緊握成拳,微微喘着氣,目露堅持,似乎一定要讓他答應才會罷休的許君,大腦變得空白。
“好。”頓了頓,他又道:“未俟。”
“未俟。”許君喜笑顏開,趕忙掰着白白淨淨的手指頭認真數道:“開了荒要買種子,還要一些鋤具和蠻牛……”
許君在說些什麽他有些沒聽清,聽着那軟糯的聲音看着那一個個白白的手指頭,他一顆心變得柔軟,本能的就點頭,“好。”
得到了允諾,許君更是開心,兩只眼睛亮亮閃閃的冒着期待。
未俟看着期待的許君,無聲對視了一會兒後他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還有事?”
“還要人的!”許君道。
聽着那軟糯的聲音,鬼面之下的人只覺心都化了,“好,要多少?”
許君趕忙伸出一只手,想了想,似乎覺得面前的人意外的好說話,又趕忙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來,“一百個!此外還要一個人幫忙。”
“誰?”
“桃子。”
“桃子?”
“嗯……陶瓷?”許君不确定地歪着腦袋。
“陶馳。”
軍中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有,不少人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副将陶馳就是其中一個。不過把他叫做桃子的,大概只有面前這人。
未俟想了想,從自己手上取下帶着幾分青蔥之色的扳指,放到了面前的人白淨的肉乎乎的手心裏,“見扳指如見人,你去找他,他知道該怎麽做。”
這扳指他自小時就一直帶在身邊,是他摯愛之物,曾還用作兵符,能輕易叫動他手下七八十萬大軍,重要異常。
他一直不曾離身,如今不知怎麽,卻輕易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