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綠竹:“看看你呗,昨天你氣沖沖的走了,連門都沒進,可惜我準備了好久的烤紅薯了,今天說什麽也要給你送來,不然,這些烤紅薯得哭死。”
二傻莞爾一笑:“好你個綠竹,幾年不見,你這油嘴滑舌的功夫見長啊。”說着,把綠竹引到酒樓的第三層,走進一間屋子:“這裏是辦公區域,不招呼客人的,适合咱們談話,說吧,我知道你是為了玄夜來的。”
屋子裏擺設簡單,一張大大的案臺,上面擺滿了各色賬本,二傻接過綠竹遞過來的烤紅薯,剝開外面的紙包,一股香甜如蜜的味道散發出來。
真香!二傻深吸了一口氣,露出陶醉的表情。
“這可都是少爺走前下的種子,我負責照顧的,刨出來第一時間送到地窖裏保存,就等着你回來吃的,現在,我和紅薯的任務都算完成了。” 綠竹看着二傻吃的高興,深吸口氣單刀直入:“我聽少爺說,你不打算和他好了?”
二傻嘴裏塞着紅薯,一時梗在當場。
綠竹繼續:“你随口一句要吃烤紅薯,少爺去給你種出來,你被虜去色目,他心急如焚,但為了國家,不得不忍耐,待所有事情處理完畢,就立時去救你,為了你,他…付出了他能做到的所有,你就不能原諒他麽?”
二傻:“你根本不…”
綠竹打斷二傻:“我知道,你怪他對你隐瞞了身份,可他也是有苦衷的,他連年征戰,身子壞了,心态老了,雖說是一地之王,可連門都很少出,每天除了種種菜,聽聽政務,活的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普通人尚能體會悲歡離合,尚且有喜怒哀樂,可他呢,早上起來等吃飯,種完菜等太陽落山,那是活着麽,那是等死。
二傻:“你聽我…”
綠竹越說越覺得玄夜可憐,他為這個國家征戰多年,最後除了一身傷病,剩下的,唯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好容易碰見二傻,好容易體會到人生的快樂,為什麽要被剝奪呢?
他的少爺真是世間第一的可憐人,霎時間,綠竹不由得悲從中來,說話也帶起了哭腔:“你不要離開少爺,他好不容易身體胖了,人也愛笑了,你要是走了,少爺…少爺…哇~~~”
二傻一個腦袋兩個大,嘴裏的紅薯好不容易咽下去,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順了順氣才道:“現在我能說話了吧?”
“嗯…嗝~~~”綠竹哭得急了,再加上吸了點涼氣,開始打飽嗝。
“你們少爺可憐,我就不可憐?我巴巴的找個男朋友,以為他就是個窮花匠,為了我們的未來生計,為了是否要在這裏定居,愁的頭發都要白了,結果呢,人家是皇親國戚,是鎮國大将軍,我這點兒破事兒,在他眼裏壓根屁都不是,他看着我煎熬着兩難着,很好玩兒是麽?”說到這裏,二傻也明顯有點激動,眼眶漸漸發紅:“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在這個世界,只想和家人、愛人平靜的生活,我的要求不高,只想吃得飽穿的暖就足夠了。我沒有那個腦子也沒有能力和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在一起,階層不同,走的路必然也不會相同的。與其感情破裂分道揚镳,還不如早些斷了,好過到時候生不如死。”
綠竹:“遲了!嗝~~~我們少爺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嗝~~~你還說什麽早些,早就遲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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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鎮守一方的将軍及國主最愛的皇子,為了自己,玄夜只帶着區區幾個暗衛就敢踏足別國,光是這份膽量魄力,二傻已經受寵若驚,他并非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如今這樣,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玄夜。
因為,二傻想起在色目的一切,想起了與吉昌曾經在一起生活,想起了兩人的點點滴滴,想起了,他和吉昌最親密的時光。
如今回到玄暨,立時就投入玄夜的懷抱?
他的心還沒大到那種程度。
所謂的讨厭欺騙和隐瞞,不過是個臺階罷了,自己可以利用這個臺階離開玄夜,玄夜也可以拿這個當臺階,潇灑的抽身。
豈不兩全其美?
二傻:“綠竹,這世界上,沒有誰是必不可少的,地球依然會轉,太陽依然會升起,你們少爺沒有我,一樣可以活的很好,真的,你信我。”
綠竹雙睫挂着淚珠,正要反駁,一個聲音忽然傳了進來:“活肯定是能活,但好還是不好,就不是你說了算的。”
進來的男子,容貌清隽态度從容,一派風光霁月,正是四皇子玄月。
玄月進來,先鄭重的向二傻一個深揖,才道:“适才來的時候,二位正在交談,鄙人冒昧聽了一會兒,贖罪則個。首先,我要替舍弟給二傻你道歉,就算他有這樣或那樣的苦衷,也不是隐瞞欺騙的理由,其次,還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離開了你,玄夜是可以活着,但活着也要分種類,是如行屍走肉般了無生趣的活着,還是快樂開心的活着?而這一點,完全取決于你,二傻。”
說完,玄月向綠竹使了個眼色,綠竹知曉退出房間,守在門外。
“雖然我弟弟對你很是傾心,但我對你的為人卻不甚了解。我所知的,皆是由舍弟轉述,但陷入愛情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所以,對你,我一直是抱觀望态度的。
你若為人正直且心悅于他,是他的福氣,你若心術不正另有所圖,那也是他的劫數,我沒有絲毫辦法,因為,那個傻子,已經非你不可了。”
二傻來氣:“哪有什麽非你不可,不過是年輕沒有經過世事的洗練罷了,人生那麽長,以後肯定還會有對的人,出現在對的時候。到時候,那個人豈不又是非你不可?”
玄月被二傻的一番言論震立當場,不由細細打量起這個人。回玄暨的一路上,除了起初說過幾句話,之後,随着二傻記憶的慢慢複蘇,他不是獨自在一邊沉思,就是躲在帳子裏不見人,玄月還真沒有機會和這個二傻好好聊聊。
長期以來,受玄夜的耳濡目染,玄月印象裏的二傻,是一個腦子裏充滿古怪新奇想法,不拘小節,身世成迷的人,但這樣的人,對玄月來說,也不過是個稍微有趣點的人而已。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這點點的有趣,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來的。
可今天,他算是真切的感受到,真正的二傻,原來是這樣的。
世人趨之若鹜的金錢權勢,他避之唯恐不及;傾心與共的愛人,有了愧疚,他立時斬斷情緣。這個二傻,所有的行為,都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想法,但看在玄月眼裏,又是那麽的難能可貴。
玄夜若是能與這個人共度一生,自己也能放心了。
如是想着,玄月更加堅定了為弟弟争取幸福的決心,于是道:“有件事我其實一開始是不打算說的,畢竟關乎到玄夜的性命,但今天我若不說,那個笨蛋更不會說,那他對你的一番心意,豈不是覆水東流。”
……
二傻低頭不語,沒有拒絕也沒有想聽的意願,他像是游離在這場談話之外,不知該何去何從。
玄月不理會二傻的反應,繼續道:“我們玄暨一族,自生下來,身體裏就有一顆本命石,這顆石頭,代表了所有者的命式,而玄夜的那顆,現在在你身上。”
二傻把全身從裏到外搜了一遍,疑惑的看向玄月:“在我身上,為什麽我會不知道?”
“關乎性命的東西,怎麽會浮于表面,它在你體內,地方只有玄夜知道。一旦你遭受創傷或危及生命,你的所有損傷都會轉嫁到本命石上,繼而轉移到玄夜身上。” 玄月說着,掏出随身攜帶的穿刺針頭,對着二傻掌心狠狠一紮。
殷紅的血瞬間流了出來,結成一個個血珠,粘膩着欲滴不落。
二傻震驚下抽手:“你幹什麽?”
玄月又掏出一塊方巾,照着二傻掌心一抹:“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布巾過處,血液被擦掉,一同消失的,還有深透掌背的針孔。二傻反複翻轉手掌,确認這只手未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玄月看着二傻的的表情由懷疑到詫異,再到震驚,繼續下猛藥:“抱着這種以命換命想法的玄夜,難道不算非你不可?就算光陰流轉,就算鬥轉星移,玄夜是否還有第二塊本命石,給了另一個非你不可的人?
一個為了你豁出性命的人,一個你也愛之深的人,為了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分開,除了兩敗俱傷,我想不到其他結果。我言盡于此,二傻你自己好生斟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