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樓道很空曠，孟喃細碎的抽泣聲蕩起了一些回聲，原本揪着何煦衣服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摟在了他的腰間，他心髒的跳動聲在孟喃的耳邊無限的放大，兩個人此時幾乎沒有距離。她原以為會聞到什麽氣味，就像她以前在小說裏寫的那種煙草味、青草味之類的，可是何煦身上連洗衣液的味道都沒有，幹幹淨淨。
這沒有味道的懷抱，卻讓孟喃異常的安心，閉着眼睛慢悠悠地說：“我對我媽的感情很複雜，她把我交給外公外婆，自己去了另一個城市打拼。我不想她走，可我也知道不能因為我，把她困在這個讓她傷心的小地方，有時候挺怨她的，可我也很心疼她，一個人在外面得吃多少苦啊。可是孟明迎他憑什麽指責我媽？他不配。”
“你媽媽選擇了一條自己的路，你也有自己的路，不要拿你父親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不想見他，就不要逼着自己來。”何煦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不要來了，我再也不要來了。”這一句話，仿佛用掉了孟喃全身的力氣。
那天孟喃見了孟明迎之後，頂着一雙紅紅腫腫的眼睛回來，外婆見了嘆了口氣，也沒有多問，只是抓了一把糖塞進她的衣兜裏。
孟喃那天哭完了也就完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沒有這麽多時間傷心。要和外婆去逛街買了過年穿的新衣服，買年貨，打掃衛生，還有新文的連載，這些日子每天都是五六千字的更新，也挺費精力的。
只不過新文的數據和反響不是很好，不少讀者都說太過壓抑，壓抑到令人感覺有些窒息。
這個問題其實孟喃早就有心理準備，這篇文章就是壓抑的，窒息的，講的是一個人去追夢，結果發現夢只能是夢，幾番打擊之後決定放棄夢，回到現實，可現實卻現實又殘忍，最後一敗塗地的故事。故事裏的每個人都是普通人，沒有人是壞人，只是每個人都在生活之中做了一些選擇，而恰好是這些不是壞人的人做的選擇讓主角一點一點潰敗。
雖然數據和反響不好，不過孟喃也沒有很放在心上，畢竟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依舊按着原本的大綱繼續寫着。
倒是還有一個好消息，和舒窈聊天的時候，孟喃才知道她和李簡明在一起了。李簡明為了兼職，一直還在學校沒走，準備等到除夕當天才回去，而舒窈她爸媽今年過年在國外出差不回來了，她就正好留在了學校，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在一起了。這種事情，孟喃自然是只有祝福了。
日子轉啊轉啊，就到了除夕這一天。除夕的風俗就是晚上一家人要一起吃年夜飯，團團圓圓。不過孟喃媽媽林妍之前就說公司有事情，沒辦法回來，只有孟喃和外婆兩個人一起吃這頓年夜飯。
雖然就兩個人，但年夜飯還是要好好準備的。孟喃上午就出門去取了早就定好的蛋糕，又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回來，中午兩個人簡單煮了一碗面，就忙活起來了。
雖然南方沒有過年要吃餃子的習慣，但是孟喃喜歡吃，所以吃餃子也就成了家裏的習慣了，一老一小兩個人先包了些餃子扔進冰箱裏凍着，然後就準備開火了。
外婆掌勺，孟喃打下手，兩個人配合默契，需要蒸制的菜統統上了大蒸籠，需要炖煮的菜該進砂鍋地進砂鍋，該進高壓鍋地進高壓鍋，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喲，沒有老姜了，喃喃，你去隔壁借點姜回來，一會兒還有一條魚要燒呢，沒有姜不行啊。”外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對着在外面水池邊上洗菜的孟喃喊到。
“好。”孟喃把手上大白菜洗幹淨了，就起身往隔壁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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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準備年夜飯，平日裏外面可熱鬧了，今天也沒見着有小孩在外面玩鬧，想來都被家長拘在家裏了。何家的大門上貼着紅紅的春聯，一派喜慶，門沒有關上，只是虛虛掩着，孟喃推門進去，熟門熟路到了廚房，廚房裏正熱火朝天忙着呢，奶奶掌勺，爺爺打下手。
孟喃沒有瞧見何煦的身影，微微有些失落。
“小喃你怎麽過來了。”爺爺從春筍堆裏擡起頭，扯着嗓子問到，腳邊是一地的筍殼。
“紅燒魚沒有姜了，我過來借一塊。”
“用完了啊，你外婆肯定是前面的菜大把大把放，手上也沒個準，喏，那邊籃子裏都是，你自己拿兩塊吧。”奶奶從竈上探出頭來，手上翻炒的動作一刻不停，“對了，小喃，你幫我去樓上叫一下小煦，怎麽現在還不下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好。”孟喃轉身走上樓梯，往二樓走去，原來他還在樓上啊，怪不得剛才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通往何煦房間的這條路，孟喃小時候總是走，那時候經常來找他玩，和爺爺奶奶打聲招呼，就邁開步子往二樓跑，總是在樓梯上就扯着嗓子高興地喊他的名字。路還是那條路，樓梯邊的牆上也依舊是當年那片半人高的微微有些開裂斑駁的暗綠色塗料，可時光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他們都長大了，孟喃不再抱着尋找小夥伴的心思，那是隐秘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出來的一朵花。
站在何煦的房門口，孟喃深深吐了一口氣，才伸手敲了門：“何煦。”裏面沒有什麽反應，孟喃又敲了敲門：“何煦？”
依舊是沒有反應，孟喃擰了一下門把手，沒有上鎖，有些緊張地說：“何煦你在嗎？我進來了哦。”說着，就推開門走進了房間。房間裏開着空調，暖洋洋的，可屋裏沒有他的人，桌子上的水杯還冒着熱氣，應該是剛離開不久，人去哪兒了呢。
何煦的房間很簡單，沒有什麽特別多的擺設，都是一些必須的家具。桌子上是他的電腦，電腦邊上是一張全家福，裏面有爺爺奶奶、何煦，還有已經去世了的何煦的父母，照片裏的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何煦看着好像是初中的樣子，還是一臉的青澀。
其實跟叔叔阿姨的接觸也不是很多，在那些僅有的接觸裏，她知道那是很開朗和善的兩位長輩，記得叔叔煮的面不太好吃，還有阿姨捏她臉的手很好看。雖然過去很久了，可現在想起來，兩個人的臉還是清晰可見，好像昨天才見過，笑着朝照片裏的叔叔阿姨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打完了招呼注意到剛剛沒有把門帶上，屋裏還開着空調，別把熱氣都散了，孟喃趕緊過去關了門，只是轉過身的一瞬間，浴室的門從裏面打開了，光着上半身的何煦走了出來。
兩個人視線相交的時候，一起瞪大了眼睛，愣了兩秒之後，孟喃捂着眼睛背過身去，而何煦慌忙回了浴室，關上了門。
何煦在浴室洗澡，孟喃敲門喊他的聲音他聽見了，可是他剛剛洗完澡，而且沒有拿衣服，浴室裏只有一塊浴巾罷了，情況有些尴尬，只好裝作裏面沒動靜，想着等她走了再出來，等聽到門再一次響起聲音的時候，他才松了一口氣，以為人走了，就開門走了出來。可誰知道一出來就看見了孟喃，何煦覺得自己在孟喃這兒的臉都丢光了。
孟喃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腦子裏都是剛才那副有些香豔的畫面，漲紅着臉，語氣有些責怪：“我叫你你怎麽也不出聲音啊。”
“我這個樣子怎麽出聲啊。”何煦欲哭無淚，想起來剛剛她一瞬間就通紅的臉頰，還有空空的脖子，問到，“那個，我送你的絲巾你不喜歡嗎，怎麽不系啊？”
孟喃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脖子：“系它幹嘛？”下午在廚房裏忙活，也不方便，而且要是弄髒了怎麽辦。
“哦。”門背後的何煦垂下了頭，有些失落。
猶豫着轉身走到浴室門那兒，門是磨砂的玻璃，孟喃依稀可以看見門那邊何煦的身影，掩飾地咳了一聲，才說：“那個，爺爺叫你下去，我先走了，拜拜。”說完，就一口氣跑下了樓，跑到廚房，和爺爺說了一聲，拿了姜就跑了。
爺爺看着一下子跑沒影的孟喃，嘀咕着：“怎麽跑這麽快。”
孟喃回到家之後把姜交給了外婆，切了姜，魚下鍋，幾個素菜一下鍋，年夜飯的所有菜就都好了。外婆把菜都放上蒸籠，免得涼了，然後轉頭對孟喃說：“走，咱們上樓換新衣服去。”
家裏年夜飯的習慣是，吃飯之前把新衣服換上，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一老一小各自回了房間收拾去了。
孟喃從衣櫃裏取出了前些日子和外婆一起出門逛街買的新衣服，是一件紅色的毛衣，上面勾了紋路，還有一個星星的圖案，看見這件毛衣的時候，孟喃一眼就看中了，因為可以用來搭配那條絲巾。
換好了新衣服，簡單化了個妝，拿出存放在床頭櫃子裏的絲巾，繞在頭上，混着自己的頭發，編了一個麻花辮子出來，把辮子拉到了前面，孟喃站在鏡子前面仔細欣賞了一番，才滿意地下了樓。
孟喃到樓下的時候，外婆已經在了，看見孟喃一身新衣服，漂漂亮亮的，笑眯着眼睛誇到：“不錯不錯，還是紅色襯你，你白，穿着就是好看。”
低頭看了看自己，孟喃也覺得好看。
見她低頭，外婆才注意到她辮子上的花樣，走近了仔細看了看：“這是絲巾嗎？”
“好看嗎？”孟喃笑盈盈地問。
“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好了，咱們上桌吧。”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菜，孟喃看見上面的那盤餃子，突然走到冰箱邊上，拿出了下午包好的餃子，取了一些放到了一個盤子上，對外婆說：“剛才問奶奶要了一塊姜，我現在給我給奶奶拿點餃子過去啊。”說完，就端着盤子跑出去了。
外婆站在原地，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但又想不出來，想了想也就不想了，去廚房拿碗筷出來等着孟喃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