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想贏
沈冰年心情複雜, 他覺得自己應該生姜映雪的氣,但是意識到喜歡她這件事之後,他怎麽也氣不起來了, 只有滿心滿懷的喜悅。
于是他把目光對準了教練:“你解釋一下, 為什麽要說牛奶是陸煜送的,跟他有什麽關系!”
正在喝粥的周嘉陽嗆了一下:“對啊,跟他有什麽關系?”
“……”
沈冰年還要繼續質問, 姜映雪在下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捂臉道:“應該是我誤會了……”
他低頭看了看,內心暗喜, 清了清嗓子。
好吧好吧, 這次就不予追究了,誰讓她長得可愛呢。
早餐結束, 大家一起走在首都街頭,姜映雪還在為事情解決得那麽容易感到不可思議,一路都在走神,她總覺得不可能這麽簡單, 連沈冰年一路盯着她看都沒發現。
過了小半天,她終于想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我知道了,如果可以這樣, 教練那個時候為什麽要離開國家隊呢?”
是了,她沒找周教練, 一方面是不想打擾他,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就算教練在,恐怕也沒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因為她隐約知道,教練自己當年也跟國家隊有什麽矛盾, 最後也是以離開收場的。
所以她潛意識裏覺得,這回自己恐怕也只能走了。
周嘉陽聞言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我跟你們情況不一樣。”
“我的女伴,過世了。”
大家從來沒聽人說起過這件事,心中吃驚,一起看向周嘉陽。
他微微低頭,像是要努力克服,但語氣中仍舊帶着揮之不去的落寞感:“只剩我一個人,留下來也沒用,冰舞只有雙人項目啊。”
姜映雪和沈冰年對視一眼,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個視頻裏,年輕美麗的姑娘,她看上去那麽健康快樂,那麽充滿活力,竟然……早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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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這樣優秀的一名選手,從沒有人提起她,原來不是退役,而是斯人已逝,這件悲傷的事如無必要,大家都不願提起,以沉默的方式尊重逝者。
“對不起,教練。”姜映雪道歉。
“沒事兒,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周嘉陽說得雲淡風輕,手卻下意識地去口袋裏摸煙。很遺憾,他今天趕得匆忙,沒有帶煙,摸了個空,姜映雪注意到了,跑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包。
她終于明白了,進國家隊前,時漠來找自己和沈冰年交談時,教練獨自出去吸煙,他一定是想起那位顧星姐姐了。
還有另一些他吸煙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地在思念她?
她不敢往下想了,把他常吸的煙遞過去,他接過,一個人去旁邊的大樹底下吸煙。
姜映雪、沈冰年和許媛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居然不經意得知了這樣一件沉重的舊事。
“你們見過他的舞伴嗎?”許媛問。
姜映雪回憶着那場畫質粗糙的世錦賽,緩緩搖頭:“只在很早的視頻裏見過,所以那可能是他們參加的最後一次比賽了。”
“而且,那次比賽他們被壓分了。”沈冰年緩緩補充。
否則,單以那一場比賽,就不可能毫無名氣。
周教練08年就在A城當教練,也就是說,他的舞伴過世,至少有将近十年的時間。
十年時光,是他人生的三分之一,如此漫長的時間也沒能讓他完全放下。
“沒想到他是這麽重感情的人。”許媛望着他的背影說。
沈冰年倒是很能理解教練,失去舞伴,無異于航船失去船帆,還能保持航行,都是一種堅強。
周嘉陽吸完煙回來,似乎已經調整過來了,恢複成平時閑散随意的樣子,捋了一把頭發:“反正今天也不訓練了,幹脆帶你們去玩兒吧,尤其是沈冰年,抓緊你成年前最後的時間,好好享受玩耍的樂趣。”
“是啊,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首都,還真挺想去玩的。”許媛說。
姜映雪和沈冰年也齊齊點頭,他們今天都經歷了不少事,确實需要出去釋放心情。
周嘉陽帶他們去爬了長城,他們迎着落日的餘晖,爬到最高處,俯視蒼莽的群山,蜿蜒的古長城,半個太陽氣勢磅礴地占領了一大片橙紅的天空。
“不到長城非好漢,今天我們都上來了,都是好漢!”周嘉陽一邊一個攬着兩個孩子說,“你們是祖國的希望,我相信你們總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征服這個世界!”
他躊躇滿志地發表完一番官方激勵發言,随即語氣一轉,像孫悟空指使猴子猴孫:“像我這樣年紀大了的人,後半輩子的風光就靠你們了,加油幹吧,等你們出成績,我就回A城開燒烤攤養老,悠閑又惬意。”
“……行吧。”姜映雪和沈冰年被他壓着肩,不得不表示同意。他們都這麽大了,教練還是能像小時候一樣欺負他們倆。
許媛看着他們落日前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淺淺的笑意。
從長城回去,大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胸臆舒達,意氣豪邁,找了個地方暫住幾天,就等國家隊找上門來。
周嘉陽所料不錯,不到一周,國家隊就撐不住聯系他們了。
葉文楓已經的恢複情況無法預料,這種情況下,他們其實根本不可能舍得讓目前最好的一對苗子就這麽走了。
時漠和範敏禾過來,跟他們一起談話,加上許媛一共六個人擠在酒店的房間裏。
周嘉陽給姜映雪和沈冰年一個眼神,讓他們都學着點,熟門熟路地和他們你來我往一番。他也許是真的有經驗了,不過對方怎麽用大道理壓人,都能有理有據地反駁。
最後範敏禾無奈地退讓了一步:“我們是不是要選出最好的選手去比賽?文棠和映雪都很優秀,但是目前來看,文棠各方面都比映雪更成熟一點……”她沒給周嘉陽打斷的機會,快速說下去,“你不同意我們拆對,那讓她們倆比一場,誰贏,誰去。”
“她們自己怎麽比?讓沈冰年分別跟兩人搭?你們算盤打得真好,直接先讓他們磨合上了。”周嘉陽嗤道。
範敏禾無奈地看了一眼時漠,按他們來時讨論的方案說:“就讓她們單獨比基礎。還要算上默契的話,映雪比文棠低五分以內,就算她贏,行不行?”
冰舞還從來沒有這樣比過,周嘉陽飛快地考慮,假如只比單人,差距在五分以內,其實有些懸。
葉文棠比姜映雪大五歲,作為冰舞的一姐,她也不是白大了那麽多歲。
範敏禾見他猶疑,嘆息道:“所以你也知道她們的差距吧,要不是确實還存在這樣的差距,我們也不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拆對重組,重新磨合。”
周嘉陽轉頭看了一眼姜映雪,姜映雪下意識地去看沈冰年。
沈冰年直言不諱:“你自己做決定,反正你不答應,他們也只能讓我們上。”
範敏禾和時漠都有些讪讪,現在的孩子,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我想跟她比。”她想讓葉文棠輸得心服口服,以後再也別不許任何人來跟她搶人,“我能去嗎,教練?”
“那就去咯。”周嘉陽混不吝地想,要是小映雪輸了,大不了他就耍賴,就當沒約定過,反正他跟國家隊早就撕破過臉,現在這都是小場面。
得到了教練的支持,她又轉向沈冰年:“你覺得呢?”
“自信點,想去就去!”沈冰年說,“你要是敢把我輸給別人,你就死定了!”
姜映雪笑着點頭,兩只小手握成拳,堅定地說:“嗯!我一定不會把你輸掉的,我們說過要永遠一起。”
“你最好一直記得這句話,早上不知道是誰說要跑去跟別人組合。我告訴你,這件事我還沒消氣。”
“那是意外嘛,以後不會了。”
事情談妥,範敏禾和時漠松了口氣,把幾項要比的基本功交代了之後,向他們告辭:“既然如此,你們也快些回來訓練吧,好幾天沒訓練了。時間緊張,不能再耽誤下去,你們的比試就定在兩周後,怎麽樣?”
姜映雪點頭同意,比試就這麽定了下來。
兩位女選手單獨比基礎,對姜映雪來說還是第一次,比賽的結果還關系到她的舞伴,她很有危機感,當天晚上就跟教練和沈冰年一起商量了接下來兩周的訓練計劃。
他們最後制定出了一份方案,一天的各項訓練時長加起來長達十二個小時,還是去除了用餐時間的結果。
“要是能這麽堅持下來,還是有機會贏的。”周嘉陽拿着計劃表說。
“我一定可以的!”姜映雪堅定地說。
沈冰年有點後悔答應讓她跟葉文棠比了,他看着計劃表就覺得心疼:“這也太累了,而且你不上學了?”
“就請假兩周嘛,沒辦法啊。”
周嘉陽說:“如果準備冬奧,你們肯定都得跟學校請假很長時間。冰年,你在樂隊那邊的事最好也趁這兩周趕緊結束,之後應該還要外訓。”
他的語氣很嚴肅,仿佛一秒進入了備戰冬奧的狀态,沈冰年也跟着嚴肅起來:“好,我會協調好。”
周嘉陽又對姜映雪說:“明天我們就回去訓練,正好趁這個機會把你的基本功再夯實提高一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成功你們就能一起去冬奧會了。”
姜映雪和沈冰年一直以為他們最快也得等22年的冬奧,沒想到一下子就離冬奧會這麽近。
這一刻,她心裏緊張又充滿期待,她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