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們的血是熱的
姜映雪也懵了:“……你?”
“不然呢, 陸煜無緣無故天天給你送奶幹什麽,當然是我想讓你長高啊!”
她茫然地小聲嘀咕:“倒也不算太無緣無故,他跟我說過可以訂牛奶喝, 沒過幾天櫃子裏就多了牛奶, 不能怪我誤會啊。”她回憶了一下周教練當時跟她說的表情,把送禮主人改為沈冰年,有點不對勁的地方終于能想通了。
“現在你知道了, 那你還喜歡他嗎?”
姜映雪對着手指, 跳過了這個問題,只小聲道:“其實我天賦也不算最好, 你要不還是換個舞伴吧……”
“換什麽換, 沒那個耐心再去跟別人磨合九年,有這時間我做點什麽不好!”
他不給姜映雪繼續說話的機會, 想拉着她出去跟大家一起晨練,結果他們說得太久,還沒來得及出去,其他人都練完進來了。
正好省了來回換鞋的時間, 其他選手都在周圍換鞋、喝水聊天,他就這麽拉着姜映雪站在冰面上,握得很緊很緊, 氣勢逼人,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 他們是搭檔,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
他心裏氣憤難忍,整個訓練過程都冷着一張臉,做到某一個動作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說:“不對,你不可能喜歡他,在醫院那天葉文棠對他又撲又抱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因為牛奶喜歡的話,那時候不該有反應嗎?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也是,全程都沒看過他。”
“你怎麽知道我沒看過他?”
沈冰年語塞了一下,當然是因為他全程看着她呀。
但是他又不想這麽說,生怕她繼續問,為什麽一直看她。那該怎麽回答,他也不知道?就是想看?
他轉移話題:“所以你今天很奇怪,範教練也很奇怪,昨天跟我說你身體不舒服,但你并沒有生病,逃了晨練也不管……喂,你們是不是瞞着我什麽?”
姜映雪好不容易堅定起來的決心,現在又支離破碎了。
都說一鼓作氣,她一鼓失敗了,卻一點也沒不開心,反而感到輕松,也更加清晰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和沈冰年拆對,也不想用這種謊言欺騙他,她根本不可能騙過他,也不想騙。
最糟也不過離開國家隊,她決定違背範教練的意思,實話實說,同不同意得讓沈冰年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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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們滑到冰場中央,趁前面不斷有人阻擋教練的視線,她悄悄說:“主要是教練想拆,我可能要離開了,你……自己決定吧。”
“什麽?”沈冰年動作都不做了,直接停下來,“什麽意思?”
姜映雪有點緊張,他們這裏異常得太明顯,她能感受到教練在看她,其他隊友也在看她,心跳有些快,而沈冰年還捏着她的肩說:“看我,所以你喜歡他,是假的!”
他的瞳仁顏色深,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讓她産生他很深情的錯覺。
姜映雪對着他英俊的眉眼晃了下神,正想點頭回答,冰場裏忽然走進來一個人,他怒氣沖沖地大步進來,走向範敏禾,質問:“誰說要拆對,誰同意了?他們哪裏不适合,為什麽要拆,憑什麽!你們是不是永遠只會這招!”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姜映雪的眼睛亮了亮:“教練,是教練回來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拉沈冰年過去,沈冰年正生氣呢,非要讓她長個教訓不可,躲開了,自己滑了過去,姜映雪抓了個空,有點失落,好像心裏都空了一大塊。
她加速追上去,沒敢再去拉他,小心地抓了點他衣服的下擺。
沈冰年瞥了一眼那截白白嫩嫩的手,閉了閉眼睛。他這麽生氣,卻還是舍不得要她松開,并且因為這顯而易見的小心,他沒立場地想現在就原諒不追究了。
好在已經到了教練們附近,他們正在争吵,避免了讓他在姜映雪面前太沒原則。
“嘉陽,你聽我解釋……”
“我對你很失望,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能護好兩個孩子的,結果呢?”
沈冰年聽了一會兒,總算知道了前因後果,竟然是要把他們拆了,讓他跟葉文棠磨合!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冷笑一聲:“讓她說喜歡陸煜要走的主意,也要你們想出來的?”
周嘉陽難以置信地看向範敏禾:“範教練,你們的辦法真是越來越讓人大開眼界。既然你們看不上他倆,人我直接帶走了。”他轉向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兩個孩子,“過去換鞋,我們走,你小姨也在門口要接你回去。”
姜映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呆了,不但教練回來了,小姨竟然也過來了!
“嘉陽,你別沖動,有事好商量。”範敏禾急道。
時漠已經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國家隊的人,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嗎?”
“我們能不能走,你不清楚嗎?”沈冰年淡淡道。
進國家隊前,他父親和家裏的律師就跟國家隊領導談過,他們簽過專門的協議,國家隊并不能困住他,他順便讓律師給姜映雪也弄了份一樣的。
就是因為太清楚他不像隊裏其他人一樣好拿捏,才能想出這樣的主意!
他環顧這個場面,心裏慢慢浮現出一個答案。
原來他是喜歡姜映雪,因為喜歡,才會因為她産生各種各樣不曾體會過的情緒,那些像羽毛漂浮在空中的快樂,聽她說喜歡陸煜的憤怒,對她格外的不同……原來這些,就是世俗定義的喜歡。
也許比喜歡還要更多,他沒喜歡過別人,也就無法衡量這種程度有多深。
應該很深吧,連這些教練都看出來了,試圖以此左右他,而他自己,竟然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明白。
時漠當然清楚那份協議,周嘉陽忽然回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預料,試圖挽救:“我們也只是為了冬奧會的成績,本來就該是成績最好的選手上,不是嗎?”
“是成績最好的一對!”周嘉陽說,“冬奧會名額是文楓文棠争取來的,但最後誰能去,看的是接下來全錦賽的排名,排名第一的組合去參加,誰能第一是他們自己的本事,你憑什麽直接把人拆了?”
“周嘉陽,你能不能有點長遠目光啊?他倆現在的技術放在成年組還不夠,現在先讓沈冰年和葉文棠去這屆的,四年後讓他和姜映雪去,這樣不好嗎?”
周嘉陽并不答話,反倒看向姜映雪和沈冰年:“還愣着幹什麽,換鞋走人!”
時漠急了:“你能不能成熟一點,為什麽你總是這麽幼稚地思考問題,總是這麽的感情用事。這是關系到我們整個集體的榮譽,關系到冰舞的發展,你就不能像個理智的成年人那樣思考嗎?”
姜映雪和沈冰年一起換下了冰鞋,周嘉陽一左一右地拉着他們,盯着時漠認真地說:“這個世界上冷血的人很多,我們雖然是冰上的人,但我們有感情,我們的血是熱的!”
他說完,牽着兩個孩子走了出去。
……
姜映雪果然一到門口,就看到了小姨。
“小姨,你怎麽來了?”
“你昨天哭成那樣,我怎麽能放心!現在事情怎麽樣了?”
姜映雪想說她要卷鋪蓋走人了,雖然走得心裏還挺爽,周嘉陽卻擺擺手:“這裏不适合說話,我們先出去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說。”
就近打車到一家KFC,他們一大早就經歷了跌宕起伏,人家店裏還在賣早餐。
他喝了一口粥,終于緩過來點,招呼許媛也吃:“你小姨也一宿沒睡,連夜趕飛機過來的。年紀大了,通宵真是受不住。”
“周教練,我們還是先說國家隊的事吧,究竟怎麽樣了?”許媛着急地問。
“先在這邊找個地方住幾天,等他們自己想明白來跟我們談。”周嘉陽說。
姜映雪有點驚訝:“教練,我們不走呀?你不是說要帶我們走嗎?”
沈冰年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笨死了,我們幹嘛走。”
“對啊,幹嘛要走,冬奧年齡不是放寬了一歲嗎?葉文楓葉文棠去不了了,正好全錦賽都沒對手,擺眼前的機會,不去白不去。”周嘉陽繼續喝粥。
姜映雪醍醐灌頂:“還能這樣啊……但要是我們冬奧會名次不好呢?”
“不好就不好,就當去長經驗長見識。你們是自己在國內比出來的第一名,如果你們不好,其他人更不會好。”
姜映雪覺得無法解決的難題,教練一來,竟然變得這麽容易,好像她根本不用覺得會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本該如此,理所應當。
“教練,你不是在A城有事嗎,怎麽突然回來了?”她怕打擾教練,都沒敢找他。
許媛十分不好意思地說:“周教練,原來你在A城有事啊,那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她昨晚說是那麽跟姜映雪說,但心裏還是十分難受,沒忍住打電話過去指責周嘉陽,這才發現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聽他說要連夜趕回首都,她放心不下外甥女,也過來了。
“不必了,本來就準備這幾天回來的。”
姜映雪還在默默消化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的事,把事情理了一遍,忽然問了句:“小姨,你怎麽知道周教練的電話呀。”
“我當然知道,你小時候半夜跑人家攤位上去睡着了,還是他打電話讓我接你過去的。”
其實許媛也是昨天想找人再問問情況,這才發現她手機裏竟然還存着周嘉陽的號碼,九年前就已經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