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才指揮家
小姨居然租了對門的房子!
“我發現既要方便上學, 又要方便去花滑中心,只有這邊了,這間正好空着……”許媛說。
那倒是, 當初花滑中心選這裏的房子也是考慮過的。這裏是個老小區, 除了房子有些破舊,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姜映雪問:“教練,我們可以繼續當鄰居, 你開心嗎?”
“……開心。”如果沒有大提琴就更好了。
姜映雪的搬家只搬了幾米路, 但小姨的到來,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明顯的變化。
雖然她現在的身材還像麻将牌裏的白板一樣平, 但小姨還是帶她去商場買了小內衣。
她第一次穿這樣的小內衣, 有點害羞,因為這多加的一層衣服, 注意力忍不住往這裏飄移,哪怕她還什麽都沒有。
“姜映雪,你這是發育不良啊。”許媛對着她嘆氣,“我十三歲的時候, 都已經有現在的身高了,你怎麽還像個小學生似的。”
是不是發育不良姜映雪不知道,但她确實比班裏的同學都長得遲。
作為只上半天課的體育生, 姜映雪和其他體育生一樣,一開始座位被安排在最後一排, 她前面都是高個子男生,上課都不用看黑板,反正也看不到。後來還是她成績好,班主任把她的座位從最後挪到了講臺邊,然後她震驚地發現, 第一排的女生都比她高!
“不過,我聽說練你們這個項目都越矮越好,你這樣是不是挺有優勢的?”
“也不是,要是沈冰年長高了,我跟他差太多,就沒法搭檔了。”她覺得沈冰年很有那種趨勢。
“那你得趕緊長啊!”
“別說了,我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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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媛在這邊找了工作,換了個環境,身心舒暢,直到有一天晚上,姜映雪開始搗鼓大提琴!
她終于明白那天周教練為什麽特意幫忙搬大提琴了……
可她也贊成孩子發展興趣愛好,總不能因為這個不讓孩子研究了,頭禿地到走廊上透透氣。
周嘉陽聽到熟悉的噪音傳出來,絕望地盯着有些斑駁的牆壁,心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點了根煙。
小家夥不擅長樂器也就罷了,偏偏還不肯跟老師學,就喜歡自己琢磨,他以前只知道小提琴會像鋸木頭,沒想到大提琴更大,威力也更大……
幸好,如今姜映雪搬去了隔壁,受折磨的不止他一個了……想着,他走出門散散心。
“周教練?”許媛看着從對門走出來的男人。
“嗯。”
“你也聽到了?”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深吸口氣,“你們沒有被人舉報過擾民嗎?”
“這不是還沒到法定擾民時間嗎?”
許媛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希望頭頂的水泥比牆壁給力點,不然她只能在心裏默默給樓上樓下道歉了。
“放心吧,她練一次不會超過半小時,每周最多一兩次,否則她的琴可能已經不在了……”沒被劈成柴用于燒烤,全靠她練得少。
許媛聽着,忍不住笑起來。
能把琴拉得那麽難聽也不容易,小映雪幹什麽都是這麽的不簡單。
……
時間在琴弦與琴弓拉扯的低沉噪音中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七月,沈冰年還沒回來,範教練肉眼可見地着急。
姜映雪掌握了她自己那部分動作,但是很可惜,冰舞有且只有雙人項目,她一個人學得再好,沒有男伴搭配,動作永遠都不完整。
範教練因此給姜映雪施加了幾次壓力。
一天晚上,她忽然接到了沈冰年的微信通話:“姜映雪,範教練給你施壓你怎麽不跟我說?”
姜映雪愣了愣:“天哪,你那邊比賽這麽累嗎?嗓子都累啞了?!”以前他的聲音悅耳清亮,現在竟然有些低沉了!
沈冰年一頓,說:“你別轉移話題。”他确實累,但聲音卻不是因為累的,而是經過了變聲期。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跟姜映雪說。
姜映雪聽着他現在的聲音不是很适應,好像很熟悉的兩個人一下子有了距離感,但還是回答他的問題:“她是挺着急的啊,但是我跟你說有什麽用,你又不能扔下那邊回來,還不如讓你先好好完成指揮比賽呢。”
“那至少,你可以怪我啊,幹嘛都自己承擔。”沈冰年說,“你把新賽季的要求跟我說一說,我在這邊先準備一下。”
“你真要聽啊?不等回來再說嗎?”
“說。”
姜映雪只好跟他說:“這次短舞蹈的旋律是華爾茲和狐步舞,五個規定動作,第一個是同步撚轉步,然後是兩套步法,轉身托舉……”
她說着說着,發現對面的呼吸漸漸平穩。她聽了一會兒,确定他睡着了,無聲地嘆了口氣,默默挂上電話。
一般都是沈冰年說着說着,她睡着了,第一次遇到沈冰年睡着的情況,她幾乎可以想象出那邊他有多累。
唉,早就說讓他先完成那邊的事,還非要問!
姜映雪在心裏吐槽了幾句,結果第二天他居然又打電話來了:“不好意思,昨天睡着了,你這邊太晚就沒再打擾你……我們接着說?”
“別說了,說了你也沒法上冰訓練。”姜映雪道,“大不了這個賽季我們不比了,反正已經拿了那麽多獎,你跟我說說指揮大賽的進度吧,你那情況到底怎麽樣啊?”
沈冰年沉默了一下,用姜映雪覺得是累啞了的嗓子低低地說:“不是很好。”
“我進決賽了,但是除了我,每一個對手都真正地作為指揮,在音樂廳裏開過演奏會……”他聽起來有點難過,“我決賽分到的樂隊有些難纏,首席小提琴是個四十歲的男人,剛愎自用,根本不聽我的,樂隊其他人都以他馬首是瞻……小啪叽,我有點想回來了。”
姜映雪從來沒聽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原來風火輪少年也會有這麽脆弱的時候:“你……該不會是在哭吧?”
“怎麽可能!”他反駁道,“你要是不講冰舞,那就說點讓我高興的事。”
高興的事……姜映雪想了想說:“食堂來了一個新師傅,有一道拿手菜是粉蒸排骨,特別好吃,走慢了還搶不到!”
身在異國他鄉根本吃不到粉蒸排骨的沈冰年:“……”他好像更自閉了。
“我說的是,讓我高興,不是讓你高興的事!”
“啊,那等你回來那天,我搶一份粉蒸排骨,讓你第一時間吃上,這樣高興了嗎?”
“這還差不多。”
“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快睡吧,我也準備睡了。”
“睡什麽睡,我這邊還早着呢,現在正在去音樂廳的路上……”
沈冰年開始時不時地抽時間跟她通話,卻再也沒說過他在國外的難處。
他偶爾跟姜映雪互相說點笑話,估計是累得嚣張不起來了,語調聽起來意外地溫和。
姜映雪問他什麽時候能回來,他總是說不确定,因為還不知道最後一場比賽的具體時間。
為了确保能讓他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吃上排骨,姜映雪每天到花滑中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食堂問大師傅:“今天有沒有粉蒸排骨呀?”
幾天下來,食堂所有工作人員都記住這個愛吃粉蒸排骨的小姑娘了,後來一見到她,都不用她問,直接說有。這裏的食堂原本菜品是周一到周日一個輪換,大家見粉蒸排骨這麽受歡迎,幹脆打破慣例,每天都上,滿足運動員們的需求。
姜映雪天天去問,真上了這道菜,在師傅們熱情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不吃,于是每天都免不了吃幾塊排骨……再好吃她也快受不了了,沈冰年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她艱難地往嘴裏塞早已吃膩的排骨,對上大師傅關愛的表情還要微笑着回應,默默掏出手機打算再問一遍沈冰年,暫時不回來她就不來食堂問粉蒸排骨了,結果還不等她解鎖,點亮屏幕,桌面上赫然是一條新聞推送:
中國十五歲少年打敗奧地利著名指揮,榮獲國際指揮大賽第一!
姜映雪第一眼其實沒看清整句話,就注意到了幾個詞,十五歲少年,指揮大賽,第一……
但她沒心思慢慢讀一遍标題,迫不及待地去點詳情。
居然還要先解鎖,關鍵時刻偏偏還識別指紋失敗!她飛快地輸入密碼,等着食堂令人着急的網速,終于看到新聞詳情頁面出來,真的是他!
入眼就是沈冰年手執指揮棒的照片。
身穿燕尾服的少年,背後是原木色地板,以及一個由西方人組成的交響樂隊,燈火輝煌。他的表情沒有平時那麽張揚,沉穩冷靜,卻遮不住少年人的銳氣。
姜映雪看着那條全文瘋狂誇贊沈冰年的報道,說他的音樂才華怎樣折服了帶有偏見的西方人士,從樂隊,到評委,到觀衆,最後打敗各國優秀青年指揮家……除此之外,幾乎是一瞬間,各大平臺的頭條都在報道這件事。
啪嗒一聲,一滴眼淚掉在了屏幕上。
她自己在少年組拿金獎都沒有這麽激動過,因為對手太弱而拿獎,跟打敗許多強者拿獎,被那麽多官方媒體報道,感受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他前段時間那麽累,連她都能感覺到他在竭盡全力支撐着堅持。
姜映雪心裏翻湧着莫名的感動,她覺得沈冰年在國際上有成績,就是為祖國長臉了!
這時,她面前忽然多出一張餐巾紙,一擡頭,旁邊是穿廚師服的大師傅:“我一直知道我做的粉蒸排骨好吃,但沒想到,它居然能好吃到讓人吃哭……丫頭,別哭了,這排骨我天天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