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有我
還說了那麽多字!
沈冰年臉都快綠了, 姜映雪以為他是生氣別人說他們甜,終于搶回了手機,哼了一聲:“又不是我想的, 要是可以選, 我也不想跟你成為別人口中的組合。”
沈冰年本來只是因為自己的決心又被推倒了懷疑人生,那段文字雖然寫得十分失真,但是配上他們在賽場的照片, 他心裏還隐約覺得有些舒坦, 但是聽了姜映雪的話,他一點也不舒坦了。
“不跟我組合, 那你還想跟誰組合?那個魏立嗎?人家都組成果粒CP了!”
“你能不能別老拿魏立哥說事呀?”
“那你說, 要是可以選,你要跟誰組合?”
姜映雪只是說個氣話, 她當然沒有可以選擇的人選,作為男伴,單就冰場上的表現而言,她确實覺得沈冰年在她心裏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可他今天不知吃錯了什麽藥,還非要刨根問底。
她本來想回一句“懶得跟你說”作為結束語,結果一擡頭, 正好看到昨天那個周教練的外甥走過去跟他打招呼,昨天忘了問他叫什麽, 于是她說:“就他那樣的。”
沈冰年轉頭一看,原來是他!
結合姜映雪從小到大時隔六年一如既往覺得那人帥的審美,他信了,憋着氣真的沒再說話,他倒要看看這個外甥到底有什麽水平。
……
次日, 2014/2015賽季的花滑全國錦标賽終于正式開始。
最先開始的是男單短節目,但是男單和女單短節目結束後,今天還要比冰舞的短舞蹈。沈冰年雖然想看看男單那邊的情況,但早上還是先陪同姜映雪整理發型、化妝。
她已經穿好了今天短舞蹈的裙子,本賽季國際滑聯規定的舞步是鬥牛舞、弗拉明戈和西班牙舞,女伴要飾演鬥牛舞中的粉鬥篷,她的裙子便選擇了粉紅裙擺,後擺比前擺長一些,轉起圈來就像一個鬥牛用的粉鬥篷。
沈冰年和魏立已經換好了衣服,是大同小異的鬥牛士裝扮,打理了一下頭發,便到兩個女孩子的房間來等她們。
姜映雪這幾年長大了些,已經在小姐姐們的耐心教導下學會了自己盤各種頭發,雖然比起唐果的熟練,她的動作明顯生疏不少,但好歹盤得可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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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像小時候,她媽媽剛走那會兒,自己都不會梳頭發,披散着去俱樂部,沈冰年想幫她紮起來,結果更加弄得亂七八糟,還把她扯疼了,最後還是周嘉陽從褲兜裏掏出一面小鏡子,讓她拿着,然後教她怎麽梳低馬尾。
她當時才七歲,手小,頭發又密,根本梳不好別的發型,低馬尾雖然不如高馬尾好看,更沒有雙馬尾那麽可愛,好歹能自己把頭發梳起來,不至于要剪成短發。
就這樣,直到去花滑中心遇到美麗的冰舞小姐姐們之前,如果沒有小姨幫她梳,她就只紮低馬尾。
唐果他們在用盥洗室的鏡子化妝梳頭,姜映雪就坐在靠近門口的換衣鏡前,一點一點把頭發盤起來,沈冰年一個接一個地給她遞黑色一字夾,看着她那頭又黑又亮的長發慢慢變成好看的形狀,心裏有些感慨。
他至今記得周嘉陽掏出小鏡子讓她捧着看,幫她紮起頭發的樣子,這麽多年過去,依然是他人生中見過最溫馨一幕。
當然他也很好奇,為什麽周教練一個大男人,還随身帶一面小鏡子。要不是他平時形象邋遢,沈冰年都懷疑他是自戀到一定份上了,比如燒烤賣到一半歇下來時,掏出鏡子攬鏡自憐一下什麽的……
沈冰年最後把一大朵暗紅的花型發卡給她,固定在發包上,今天的盤發就完成了。
有些老氣的鬥牛舞女伴發型,她盤起來居然有種特殊的可愛。
“沈冰年,化妝品在哪兒?”
“箱子裏。”沈冰年打開她的銀粉行李箱,他收拾的箱子,最清楚東西放在哪裏,準确無誤地拿出來,遞給她。
化妝品是為了這個賽季的比賽特意去買的,之前在少年組姜映雪并沒有特意化妝,只會塗一層口紅,上一點眼影,他們現在升組了,又是需要明豔妝容的鬥牛舞,她稚氣未脫的樣子不化濃妝不行。
姜映雪打開那個滿滿當當的化妝包,一樣一樣往外拿,每一樣都看一下名稱:“洗面奶在哪兒呢?”
“……那你早上是用什麽洗的臉?”
“當然是用水啊,不然呢?”
這回答沒毛病,沈冰年自己也是用水洗的,但是他看姜映雪這樣子,忍不住問:“你該不會現在才第一次看這些東西吧?”
“是啊,你不是從原位拿出來的嗎?”
“我的天……那你會不會用啊。”這麽多東西,沈冰年看着都長得差不多,随手拿過幾瓶,什麽霜,什麽乳,腦子裏對這方面的知識儲備為零,一片茫然,心裏有些擔憂。
姜映雪很淡定地說:“放心吧,我知道怎麽用,已經提前關注了好幾個美妝博主,首先要用洗面奶……找到了!”
她拿着一支洗面奶進盥洗室,跟唐果擠了擠,洗了把臉,期間唐果一邊給自己塗遮瑕,一邊不忘指點她兩句:“在臉上塗開,搓揉幾下,再把泡沫洗幹淨就好了。”
酒店裏暖氣足,沈冰年着急得有些熱,把房間門打開了一小條縫透氣。
姜映雪倒是有條不紊,她洗完臉走出來,根據自己記住的步驟,當真一瓶一瓶地往臉上塗抹那些東西,前兩三瓶塗下去膚色并沒有改變,然後才慢慢有了化妝的痕跡。
沈冰年看着看着覺得不太對:“化妝一般都是把自己化白一點的吧?我怎麽覺得你這化完妝比原來還黃了?”
小姑娘原來的膚色是很嫩很嫩的白色,看上去就軟軟的,這一化妝都沒有原來那種水靈靈的感覺了。
姜映雪照了照鏡子,掏出手機對比:“沒畫錯,你這麽看,我跟她的膚色是不是一樣了?”
她是照着以往跳鬥牛舞的選手化的妝,底色就是這樣,她又照着塗了烈焰紅唇。
沈冰年一看,确實是這個樣子沒錯,只是硬生生把一個可愛小姑娘裝扮得成熟了好多歲,但是和發型衣服搭配着看,又還挺合适。
假如沒有見過先前的她,現在的樣子也十分美麗。
姜映雪不愧是考第一的腦子,第一次化妝居然讓她自己完成下來了,只差最後一步,大濃妝需要畫眼線,她拿着眼線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動手,一碰眼睛就眨得厲害。
塗了烈焰紅唇的小姑娘正有些不知所措,盯着鏡子裏像是二十年後的自己發呆,忽然聽到打開的那條門縫邊傳來對話聲。
“讓你不要眨眼睛你還眨,眼線都花了,趕緊把粉底和眼線筆拿出來。”
“爸,到那邊再弄吧,我想過去看男單的比賽,快來不及了……”
姜映雪透過鏡子,看到那條門縫裏站在一對父女,應該也是參加這次比賽的女選手,父親幫她背着包,一手拎着冰鞋包,一手提着大保溫杯。
“其他選手都是自己化的妝,就你什麽都要老爸來,什麽時候才能學會自己化?”
“我才十五歲嘛,他們都是哥哥姐姐啊……”
他們說着,走開了,漸漸聽不清聲音。
十二歲的姜映雪坐在鏡子前,仰頭望着站在她身邊的沈冰年,眼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但是他發覺了。
少年猛地關上門,一手解開襯衫最上面的紐扣,一手從她手裏奪過眼線筆,在小姑娘面前蹲下來:“不就是個眼線嗎?我來幫你畫!”
沈冰年哪裏會畫眼線,但姜映雪出奇地沒有反駁,也許她這個時候真的很需要有一個人來幫她畫眼線,不是妝容上的需求,而是心理上的。
就像五年前,她沒阻止沈冰年幫她梳頭發,就算弄得亂七八糟也比沒有人幫她要好。
于是沈冰年真的幫她畫了。
他蹲在少女面前,緊身亮鑽黑底暗紅紋上衣的女孩子微微傾下身來。
傲慢的鬥牛士能征服最強壯的公牛,可他不能不珍視他的粉鬥篷。那是他在鬥牛場上立于不敗之地的根本,是勇敢與崇高的鬥牛士精神的象征,是這項死亡威脅下的藝術的唯一生機。
少女睜着黑寶石一樣奪目的眼睛,沈冰年眨也不敢眨地注視着,小心地為那一對璀璨澄澈的雙眸做一些修飾。
那本是一對天造的美眸,任何人工的修飾都顯得冗餘,只是因為比賽與表演的需要才來做這樣的添鑿。沈冰年覺得或許他該慶幸上帝給予他這樣的榮幸,一如他能進入音樂的神聖殿堂那般。
“我、我能眨一下眼睛嗎?”姜映雪不敢動。
沈冰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所以他微笑了一下。
姜映雪也就對他微笑了一下,順便眨了眨睜得有點酸的眼睛。
沈冰年就把一切不愉快都忘了,只覺得他的小女伴可真漂亮。
唐果化完妝走出來,發現他們都弄得差不多了,驚訝道:“呀,小映雪自己都弄完啦?我本來還想幫你弄的。”她今天好像是慢了些,都是因為跟魏立在一起拖延了些時間……
她看到沈冰年手裏的眼線筆,又看看姜映雪的眼妝:“還不錯,剩下的我來吧。”
唐果幫她貼了假睫毛,又在剛才的基礎上稍微修了修眼線,滿意地說:“這樣就很完美啦!小映雪不但會自己盤頭發,還會自己化妝了!”
姜映雪就像剛才那個小插曲沒有發生過似的,驕傲地說:“那當然,誰讓我聰明呢。”
誰也沒反對這句話,唐果肯定地點頭:“嗯,小映雪最棒了!”
……
大家收拾好,正好教練們過來喊人,大家都看了好幾眼姜映雪的妝,紛紛誇她:“太漂亮了,我們冰舞隊的小隊花。”
“範教練客氣了,直接說整個花滑隊的隊花,絕對沒問題!”
沈冰年在旁邊偷偷打量剛披上及踝厚羽絨服的小姑娘,剛才還覺得她的妝把自己化老了,現在全部妝容完成,他又覺得非常好看,是和平時不同類型的好看。
大家去得不算早,但還是在比賽開始前到了。
先是男單的比賽,冰舞隊幾人一起在觀衆席上等待比賽開始。
沈冰年經過剛才的事,本來已經想不起要看某位男單選手這一茬,偏偏姜映雪還去問教練人家叫什麽……他徹底記住陸煜這個名字了。
“即将要進行的是2014至2015全國花樣滑冰錦标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