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得了精神病

第17章

顏南星和顏半夏來看我了。

他們一進門就熱情地和葉紹彬打招呼，葉紹彬也挺客氣。

葉盈盈随手拉走了一個哥哥去和她玩積木，我被動加入了他們。

“表哥，”顏南星手裏搭着積木，湊近我的耳畔說，“你看他們，聊得好嗨哦。”

顏半夏坐在沙發上，眉飛色舞地和葉紹彬聊着天，葉紹彬也不嫌他鬧，聽得津津有味，明眼人都看出來兩人投緣。

“他們好像以前就認識，不過阿夏從來沒跟我提過。”顏南星不滿道。

我一言不發，裝模作樣地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幾口。

顏南星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眼神意味深長，“表哥，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懂你的心意，你明明就那麽中意他，為什麽不去追？”

我握緊了杯子，心怦怦亂跳。

那邊葉紹彬說了什麽，顏半夏聽了之後笑得更歡了，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我心頭。

“葉紹彬。”我小聲說。

他聽見我在叫他，視線移到我身上，目光溫柔地注視着我，也許是我自作多情。

“我回房間了。”我低頭看着空掉的水杯。

“去吧，別睡太早。”他說。

我沒聽他的話，早早就上了床躺着，在被窩裏聽着他們在客廳聊天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睜開眼，燈已經熄了。

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我一直都習慣敞開房門睡的，今晚的門卻被關得嚴嚴實實。

我起了疑心，打開門走出客廳去，看見陽臺上有個人影。

葉紹彬在陽臺打電話，發出低沉的笑聲：“你還不信？你啊，誰叫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這跟我有什麽關系，還雙相障礙，當初怎麽不給他們診斷人格分裂啊。”

我一驚，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轉過身來，我急忙躲在牆後。

“姜羽山，你明天別出來坐診，随便找家醫院挂個眼科，費用我給你報銷，庸醫！”葉紹彬嗤笑過後，不等對方說什麽就挂斷電話，回到客廳。

看見我，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這麽晚了還不睡？”

我開門見山地問他：“你和姜羽山是什麽關系？”

他頓了幾秒，對我說：“他是我要好的朋友，經常聯系。”

我低聲埋怨道：“這麽巧合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你要是跟他認識得早，我們說不定就能……”

聲音戛然而止，屋子裏靜得出奇。

我腦子裏一片混亂。

如果我們真的認識得早，他見到的我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開口了：“我十年前見過你，就在封閉病房，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大概只到我胸口這麽高。”

十年前？那時候我的形象……頭發雜亂，皮膚好像是不見光的蒼白，面容憔悴，甚至是沒有表情。

我輕聲說：“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怕嗎。”

他沉默了，仿佛陷入回憶。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時此刻，他的嘴邊挂着的到底是嘲弄的笑容，還是認為我不可理喻的苦笑？

我咬緊嘴唇，想聽到他否定的回答，可是沒有，他久久沒說話，時間就這麽流逝而去。

我想要他參與的是我辛苦重建後的世界，裏面充滿的是新的顏色，還有許許多多歡樂的記憶，而不是陪着我在痛苦中循環往複，那樣的我，唯獨不想讓最心愛的人看見。

這時，有一個聲音趁虛而入，真真切切傳入我的耳朵：

他怕你，他怕你！他分明見過你最可怖的面目，一雙惡鬼的眼睛在他記憶中刻下了十年之久！

他怎麽可能愛上你這個從地獄逃脫的惡鬼？你活該一輩子都在深淵中度過……

我急促地呼吸着，對着黑暗咬牙切齒道：“既然你怕我，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如果我還是那副不堪入目的樣子，你現在豈不是怕得要逃走！”

他打開了燈，幾分鐘後重新回到我面前，手裏拿着藥。

我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朝大門的方向疾步走去，他追上我，牢牢攥住我的手腕，抓得太緊，我疼得發出一聲驚叫。

“沒關系，不想吃就回屋睡一覺吧，想走的話明天也可以走。”

他牽着我的手，帶我回房間，毫無征兆的，我呻吟了一聲，蹲下去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

“你為什麽不放我走？為什麽不放我走……”

他還是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