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戛然而止的回答
晚上姜情睡得很安穩，第二天早早就起來了，沒有過多的打扮，穿得很中規中矩。裝點了些許物品，收拾好行李，準時和林瑞天一起出發。
盤山公路上的風景區固然好，姜情卻有些不适，廣闊無垠的山巒，重疊起伏，至于車中的他們卻始終隔了層紗無法探析到其中的奧妙，反而像姜情曾經夢到置于一個巨大的秋千中，渺小的她随着搖晃而不斷眩暈。
姜情動了動身子，扭過頭看向林瑞天，抱臂靠在車椅上，低低的帽檐下影影綽綽看見放松垂閉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睡得很安穩。他最近不得閑休息，途中算是他偷來的時間。
姜情試探性地往林瑞天那裏挪了挪，手掌撐着坐墊，小心翼翼地移動，生怕碰到他衣服的一角，驚醒後自己就不好收場了。
她感覺對方已經熟睡，自己也想有個支撐的靠肩來緩解不适感，不是什麽過錯，自然而然地朝他的肩膀方向去。
誰料這人把身體扭了過去，歪打正着，姜情的大陽穴一下子被他的肩膀杵到，頓時眩暈感全無。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斜過眼瞥了林瑞天一眼，皺了皺眉心，不情願地挪了回去。
“到了。”
姜情一路沒有睡着，但是林瑞天比她更早恢複清醒。天色已近傍晚。
司機是公司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同随行。他們現在面對的就是大自然最原本的樣貌，雜亂無章的野地，這裏禿，那裏綠，蜿蜒曲折的泥濘小路，還參差不齊地嵌了零零散散的石子，幸虧姜情明智地沒有帶她那個本就茍延殘喘的小行李箱，否則抱着個箱子可要讓她頭疼一會。
“喂，你等等我啊。”山雖然比較平坦，但是路不好走，林瑞天走得很快，姜情有點跟不上了，見林瑞天停在原地等她，她便一股腦兒跑了過去。
“校長今天不在，你們啊，今天晚上就住這兒，我都給你們安排妥當了。”老奶奶一臉慈笑，雖然這裏只有奶奶一個人，他們一進來還是受到熱情的招呼。
奶奶的兒女都在外打工，心疼他們在這深山裏待着，前幾年就把沒幾歲的孫子帶走了，她不聽勸死活不肯走，留在這裏想要守住根，年輕人出去闖便闖，孩子也總不能一輩子困囿于山裏，看不見外面的風景。
“小姑娘啊，你也是明星嗎？”奶奶臉上的笑容一直挂着，用着長輩的目光端詳着姜情，指了指林瑞天，“你呀，長得和他一樣俊。”
姜情面對奶奶慈愛的目光，輕聲地笑着解釋：“我不是，我就是跟着他的，一個小助理。”
奶奶顯然聽不太懂了，本來也不是很了解外面的那些事，不是幾個大字兒，聽到姜情那句“我就是跟着他的”，想了一會兒說道：“你看看我，咋沒看出來倆人一對兒。”
她推推搡搡地把兩人趕到一間裏去了，邊走邊絮叨着，拍拍自己的大腿彎了個腰：“我還正愁着那邊的房頂還漏着呢，你們倆擠一間就好了。我去把被子給你摟過來。”
林瑞天扶着奶奶，剛想要開口，便被姜情截了胡：“奶奶我去摟，你就先去休息吧。”姜情說完就跑過去了。
她看着姜情一臉欣慰，握住林瑞天的肩膀：“前幾年你都是一個人來的，你看我這身邊的人吶，都在外頭，你可以好好珍惜那姑娘。”
林瑞天靜靜聽着奶奶的語氣變得緩和，言語中流露着隐隐約約的悲傷。
“你瞧那姑娘，她滿眼都是你啊，跟笑似的。”她說完這句話，眼裏也閃爍着光，無論眼皮褶成什麽樣也擋不住的光。
“嗯。我扶你去休息。”林瑞天點了點頭。
姜情走進去，床都沒有，實際就是打了個地鋪。只要林瑞天足夠不想離她，隔條黃浦江不是問題。剛剛腦子裏還想着小小的床兩個人擠得下嗎，那必然要抱在一起睡得死死的。
她被自己蠢到了，被子還未放下，埋在裏頭，哭笑不得。
林瑞天本已準備躺下，見着姜情立在那裏一動一動，抱着一個突兀的被子，實在像個傻子。
他起來越過她走向開關，一手點着：“我要關燈了，快點過去。”
姜情擡起頭愣着看平靜似水的他，臉上的笑意未散，許久的悶掩還讓臉上多了紅暈，從林瑞天的眼裏得到了一絲沁涼。慢乎乎地蹲下鋪好了被子。
林瑞天關了燈，躺下睡了。姜情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大概半小時後，轉向了林瑞天，不想驚擾他太多。
林瑞天領着姜情來到了學校。這是一所希望小學，校門進去，不大不小的空曠占據着，站在這裏，它被環抱在山裏，山裏的人站在這裏可以看到時卷時舒的被山半掩的雲，若是一不小心游了神，真想踏上去逆旅偷偷溜走，這裏的人就再也看不到這朵雲跑哪裏去了。
走在教室的走廊裏，孩子們的臉頰上基本都帶着斑駁的高原紅，衣服基本都是灰黑的冷色，只有女孩子會有一些失去了光澤的暗粉色。都是幾層加着穿，手臂都規規矩矩地疊着，手都露出來平放着，眼睛看着老師，看着黑板，眼裏都是專注。
“叮叮叮。”
下課了，孩子們看見林瑞天來了，都激動地跑向他，尤其一個瘦瘦的小女孩帶頭跑了出來，格外機靈地抱住了林瑞天。
林瑞天笑着低頭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瓜，她才松了手。姜情欣慰地看着這個小女孩，跟姜情一樣的開心。
“漂亮哥哥今天領了個漂亮姐姐！”
“漂亮哥哥今天領了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孩子們蹦蹦跳跳，目光都轉移的到了姜情身上，她受寵若驚，承受着熾熱和羨慕的目光，他們過得不是很好，但在最美好的童年裏能像這般快樂，姜情覺得是苦裏的幸福。
兩人和孩子們嬉鬧了很久，陪他們在課餘時間玩兒老鷹捉小雞，一個“死”掉的小雞仔十分調皮地把姜老鷹推進了雞瑞天的懷裏，老鷹撞過去，興奮不已。
幾個十分調皮搗蛋的孩子把他倆帶過去打水漂，林瑞天一漂能漂四次，孩子們表達歡快與認可的方式就是鼓掌，把他圍起來。
“漂亮姐姐，你也來打一個吧。”姜情無措，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學着林瑞天的姿勢，出乎意料地起了三次，在愉悅的氣氛裏也蹦了幾下，激動地對着林瑞天，“你看我從來沒有打過，我是天才！”踩了個石子兒踉跄了兩下。
窘态被一個小男孩捕捉，他幸災樂禍地指着姜情，對林瑞天說：“她有點笨”。
林瑞天掃過姜情的時候，嘴角掠過一絲嘲笑，便又有力地把石子甩了出去。
姜情氣壞了，心想着這長大了也是一張損人的嘴，找不到女朋友的人。
這場短暫的消遣，是他們所有人的片刻放松。
傍晚林瑞天終于見到了校長，她和林瑞天寒暄了幾句，但臨時收到了個電話，司機提早過來了，姜情仍然聚在孩子堆裏，于是林瑞天準備回去拿行李。
姜情在遠處看到林瑞天走了，便急匆匆跑了過來，旁邊的校長叫住了她，向她解釋。
“今早孩子們都在說一個漂亮姐姐，我也終于見到了。”
姜情這一天裏的贊美接踵而來，太多了，她就不好意思了，她回應：“林瑞天他也一定很難過，不能在這裏陪你們很久。”
她的話觸及到了校長，校長神色變得緩和，眼裏流露着些許悲傷：“怎麽會？他們為我們做了很多事。當初她母親建立了這所學校，經常帶着他過來，但是後來就只有他一個人，他每年都會來這裏。我們都是後來才知道他的父母……”
姜情的情緒跟着校長低沉，校長看着姜情眼裏的疑惑，意識到自己情不自禁說的太多，揭露別人的傷疤。而姜情面對校長的戛然而止，也明白其中意味，沒有繼續追問。
林瑞天的歸來打破了沉寂，将姜情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們又多說了幾句，作最後的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