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從電話裏聽說蔣正陽被刺身亡的消息後, 許黎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 也不會驚恐，而是對蔣钺說。
“我都想求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每次接你一個電話，我晚上就睡不好, 最近失眠比以前嚴重得多很多。”
抱怨完，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收起那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現在那邊情況怎麽樣？你怎麽樣？我需要回去一趟嗎？”
“情況…很不好, 老頭子和蔣夫人都倒下了, 我現在頭快疼死了。”
眼看着就要到下一年了，結果年底搞出這種事，現在董事會和公司都是人心惶惶，雖然沒人把這種消息往外傳，但是圈子裏都傳開了, 指不定他才救起來的股價, 明天又要往下掉。
“我…我這邊……”
最近因為下雪，劇組都在加班加點，如果她請假回家，至少得在那邊待一個星期，又會拖延大家的進度。
“我知道, 我沒打算讓你回來，唉，早知道我還是該守着自己的游戲公司，不該回來。”
說真的, 現在蔣钺很想罵老太爺，為什麽公司一到他手裏，就總有人開始作死，存心不想讓他好過。
“現在蔣家上下已經亂成一團了吧？我明天找導演說一下，白天單獨開一個機位給我，兩邊同時進行，盡快把我的劇情拍完，我好趕回去幫你。”
蔣正陽死了，蔣夫人就算不死也會瘋，老頭子更是……，這個時候，蔣钺一個人沒辦法同時承載這麽大的精神壓力，還能搞定公司和家裏的問題，就算三叔三嬸會幫忙，他的身邊也需要人。
“不了，我還是一會兒就去找導演吧，他應該還沒睡覺，我盡快把戲拍完飛回去。”
“不用這樣，你該忙就忙，別為了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說這種見外的話，真的讓許黎惱火。
“我不為了你還能為了誰，你別忘了咱們是夫妻，我這幾天加個班，盡快回去，我一會兒給我媽媽打電話，讓她去幫幫你，你千萬別什麽都自己扛着，蔣家還有別人，公司的事可以分擔一些出去。”
四口之家，突然間就剩下一個人，雖然那三個人平時有還不如沒有，可如果他們仨同時消失或者倒下，都會影響到整個蔣家，影響公司的未來，而現在公司在蔣钺手裏，他真的是有夠倒黴的。
“你別吵，我耳朵疼，今天聽他們吵了一下去，哭了一下午，現在腦子還是暈的。”
當時家裏的傭人都照顧管家去了，誰也沒有注意到樓上發生的事，半天發現樓上沒動靜，有人上去看情況，結果看見蔣正陽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把地毯全染紅了，氣息全無。
而周桃，在錯手殺人後，也自殺了，就在蔣正陽的浴室裏，蔣钺現在感覺四周都是那股血腥味，家裏的人全亂做一團，蔣夫人本來在醫院照顧蔣明朗，得知這個噩耗之後，當場暈了過去，老頭子也心髒一抽重新被送進手術室。
大家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可董事會那幫人還是知道了，一個個打着探病的口號到醫院，實則是打探蔣明朗到底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并且想知道是不是該趁此機會把蔣家從董事長的椅子上拉下來。
“好好好，我聲音小一點，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覺得哪裏不舒服，就讓趙四幫你看看，千萬不要硬撐着，我可不想好不容易結束工作，到家之後發現你也倒下了。”
其他人的死活，對許黎來說都算不上什麽，她只關心蔣钺的身體。事情已經發生好幾個小時，他現在才敢打電話過來，就是怕影響到她工作，許黎明白他的苦心，所以才格外心疼，攤上這麽一家奇葩，是個人都會覺得心累。
“我知道你今晚可能睡不着，但你必須休息，我給趙四發了消息，讓他給你準備安定，今晚他會陪着你，我會盡快趕回去，你一定要撐住。”
說着，她的手指摁下發送鍵，然後就把iPad推到一邊，拍戲和其他工作不一樣，她這個主演請假一天，全劇組都得多耗一天，而蔣家那邊的事情況緊急，她一旦回去就再沒可能返回劇組。
“你找他來做什麽？”
“因為他是你兄弟，只有他能看住你。”
他現在醫院、蔣家、公司三頭跑，依照蔣钺的性格，根本不會給自己留多少時間休息，那肯定又要回到依靠咖啡*因和尼古*丁的日子，她可不想又看到他不要命的抽煙。
“你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蔣夫人和你父親有醫護人員，至于蔣正陽那邊你讓三叔他們幫忙打點，你把公司和自己照顧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給別人去做，你是人，不是機器，不能不休息，不眠不休的工作。”
“我們這邊也沒多少工作了，我争取盡快殺青，忙完這邊的事，立馬回去幫你。”
挂了電話之後，她又給遲遲沒回消息的趙季平打電話。
“我能不能擺脫你一點事？”
“我在去蔣家的路上，你放心這幾天他交給我們兄弟幾個，等你回來的時候，保證還一個健健康康的蔣钺。”
聽到蔣正陽的事後，趙季平直接被吓掉了手機，不是他膽子小，而是根本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一直覺得蔣正陽這種垃圾，還由法律收拾，誰曾想法律還沒出手，就先被周桃滅了。
“謝謝，我盡快完成這邊的工作趕回去，醫院那兩位老人也辛苦你們了。”
趙家人都是醫生，不太能在商業上給蔣钺提供幫助，更沒辦法幫他掌管公司，他們能做的就是讓蔣钺沒有後顧之憂，安心處理董事會那幫想揭竿而起的人。
“嗯，我們幾個會看着他，不讓他亂來，醫院不缺醫生和護士，蔣夫人和老爺子都不會有什麽大礙，至于蔣正陽那邊警察也沒辦法再處理什麽，因為周桃也死了。”
“那就好，替我謝謝大家。”
和趙季平交代了幾句之後，她放下手機去找導演，沒敢直接說蔣家出事了，只是說家裏有人出事了，問能不能先拍她的部分，她不介意加班，哪怕是熬夜拍戲也可以，只要能盡快殺青。
導演看出她事出有因，再加上許黎的基本功确實不錯，完全能做到一條過的水準，要不是最近天氣太惡劣，她的戲也就殺青了。
“好，我今晚和制片人協調一下，把你的戲單另拿出來，換到旁邊的一組，兩組同時進行。”
對此，許黎自然是感激涕零，她沒辦法接受替身代替自己站在鏡頭前，而且劇組一開始也沒給她找替身，臨時找替身也要耗費不少時間，有那個功夫她還不如自己上。
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淼淼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捏着手機咬着嘴唇一臉擔心的看着自己。
“你都知道了？”
淼淼點點頭，“趙醫生說的，他要我照顧好你，別再出什麽亂子。”
“我明白，進去說吧。”
她一定會照顧好自己，這個時候如果她再倒下，蔣钺真的會瘋掉。
“從明天開始，你可能要辛苦一點，咱們得把工作時間無限拉長，我要早點解決這邊的事，然後回去陪着他。”
關上門，還沒往裏走，許黎就先給淼淼講現在的情況，當然她也不是傻子，都明白的。
“我知道，你和導演商量好了嗎？”
“商量好了，我的戲單獨挑出來，兩個攝制組同時開機，我争取一條過，咱們明天可能天不亮就得起床，半夜才能回來。”
“我皮糙肉厚沒關系的，只要你身體吃得消，以你現在的演技，可以把拍戲的時間縮短很多。”
“但願吧，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我真是什麽準備都沒有，他一個人在那邊，公司家庭兩頭都得照顧到，我真的擔心他身體吃不消。”
說着，許黎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急忙往裏走，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機，“我先給我媽媽打個電話，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我們早點到拍攝現場去。”
“好，你也早點休息。”
淼淼本想留下來安慰她，可是她現在發現，許黎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時間。
撥通電話的時候，淼淼就離開了，許黎站在窗邊很想把玻璃扒開透透氣，那邊的情況肯定比她想得還要糟糕，蔣钺的壓力也遠比大家認為的要重得多。
“媽，蔣家出事了，蔣正陽死了。”
“什麽？”
見母親還不知道這件事，她就明白蔣家一直在封鎖消息，許黎揉着酸痛的肩膀幽幽的嘆了口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向母親彙報了一遍。
“我暫時可能回不起，拜托你白天的時候幫我去看看蔣钺，給他送送飯什麽的，最近他們公司肯定不太平，他那個人一忙起來就什麽都顧不上，我擔心還沒等到我回去，他的身體就垮掉了。”
“我…我都明白，明天我去看看他，這麽大的事，也沒人告訴我，你安心工作，這邊媽媽幫我照顧着，保證不會讓小钺出事。”
“謝謝媽，明天你有時間的話，也去一趟醫院，就當是替我去看看蔣家那兩個病人，我會盡快處理完工作回去的。”
“你放心，這些事不用你交代，你別為了趕進度折騰自己。我相信小钺能擺平這些事，你也該相信他。”
“我沒有不相信他，我只是擔心和心疼，反正那邊，您多幫我照看着點，我暫時不能回去，回去的話就再也沒辦法回來了。”
“你說的我都懂，蔣家這邊的事确實麻煩，你先把手裏的工作解決好，媽媽會幫你照顧他的。”
現在，許雲心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老實說她也一直不喜歡，甚至是怨恨蔣正陽，可他死的這麽突然，還是用這種方式，蔣家的兩個老人完全撐不住，而蔣钺這邊才在公司有了些業績，才把位置坐穩就出這種事，難保下面的董事不會動什麽歪腦筋。
這一晚，對很多人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許黎靠着剩下的半顆安定勉強入睡，第二天鬧鐘一響就掀開被子起床，成為全劇組最先到現場的演員。
每天，母親和趙家的人都會和她彙報蔣钺的情況，所以她晚上也不敢和他多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催他去休息，挂完電話之後，她又跺跺腳跑回攝影棚。
就這樣，沒日沒夜的拍攝後，許黎終于等來了殺青，顧不上和大家依依惜別，帶着東西就直奔機場，最近幾天她只睡五個小時，睡覺前必須吃藥，否則躺下也是睡不着。
“我的樣子還好吧？”
“好什麽好啊，你沒看自己最近眼睛裏有多少紅血絲，拍戲的時候，導演坐在椅子上都一直捏把汗。”
許黎簡直創造了一個奇跡，半天下來沒有一場NG，和她演對手戲的演員也被她的狀态代入到了劇情中，大家念臺詞也準确度都比往常高了很多。
“沒事，能早點回家就行了，我擔心他的身體。”
“我知道你擔心蔣總，可你這麽拼命，被他知道了，還不得反過頭來擔心你？”
聞言，許黎放下手機，轉頭笑着說。
“所以，我不許你告訴那邊，我現在的情況啊，你沒說出去吧。”
“我倒是想，但是怕你找我算賬，所以一直沒告訴他們。”
白天劇組凍得每個人都打哆嗦，許黎還能站在風裏念臺詞，以往她拍一會兒戲得休息一下烤烤火，現在就是沒完沒了的站在鏡頭前面拍戲，她一個視後都這麽拼，那些身份不如她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咬着牙和她對戲，劇組就沒一個人清閑過。
“那就好，千萬別告訴他們，我每天晚上靠吃安定保持睡眠。”
說完，見淼淼又有話要說，許黎急忙拍拍她的肩膀打哈哈。
“你放心，我将來不會這樣幹了，回家之後就不會失眠了，就算失眠也可以睡懶覺，所以你千萬不能和他們講這件事，尤其是蔣钺，不然明年你就別想帶薪休假。”
“你除了用這個理由，還能找到別的借口來威脅我嗎？”
“理由不需要太多，管用就行，把手機關機吧，飛機要起飛了，我閉着眼眯一會兒，說不定下飛機的時候，看上去氣色能好一點。”
說完，她就閉上眼歪着頭準備睡覺了，淼淼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坐好，她現在說什麽勸什麽都沒有用。
下午上飛機，晚上十點多才下飛機，看着把手插在大衣口袋的男人，許黎丢下淼淼就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我回來了。”
蔣钺抿着嘴，有些強顏歡笑的感覺，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走吧，回家吧。”
“他怎麽也來了？”
剛才她眼裏只有蔣钺，壓根沒注意到那個一直低着頭的人是趙季平，現在看着那張熟悉的臉，許黎是一臉懵逼。
“接人啊，我接你，他接女朋友。”
“哦，我最近都忙忘了，淼淼把我的東西給我吧，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短時間我可能不會找你，好好休假吧。”
回去的路上，許黎一直握着他的手，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可就是想這樣做，看得出來蔣钺最近也很累，所以一直沒說話，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到家後，看見媽媽站在客廳裏，許黎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媽？你怎麽……”
“給他做飯啊，不是你交代給我的任務嗎？快點去洗手來吃飯，吃完飯你們倆都上樓休息，明天去醫院看看。”
“好…我…我這就去洗手。”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互相夾菜，都是好久沒見面，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太亂，大家都沒心情寒暄，一直埋頭吃飯。
“我先去趟書房，還有點工作沒做完。”
說完，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和她們母女倆點點頭，轉身上樓去。
許黎看了他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他最近怎麽樣？”
“不就是你看見的這樣？你也快點吃，現在你回來了，我明天就能回家了。”
這些年她連許黎都沒伺候過，卻迫不得已來照顧蔣钺，主要是負責他的一日三餐，白天還得去公司送餐，許雲心感覺自己離保姆也就一步之遙。
“啊？我才回來，你就要回去？”
“廢話，你都回來了，我留下來做什麽？當電燈泡嗎？你快點吃，看你最近瘦的，是不是一直在加班？”
“沒有，沒加太多班，您也吃，最近您也辛苦了。”
吃完飯之後，許黎幫媽媽收拾了廚房和飯廳，給蔣钺泡了一杯花茶端上樓，推開書房門，見他桌上堆滿了文件，就知道他最近的工作有多煩人。
“我給你泡了杯茶，先放在這裏了。”
知道他忙，她也不敢關了電腦讓他去休息，今天他去機場接她，一來一回肯定耽誤了不少時間，她放下杯子準備出去，卻被蔣钺拉住手腕拽進了懷裏，一下子坐在他腿上。
“你終于回來了。”
看着他眼裏不輸自己的疲憊，許黎輕輕地點點頭，“回來了，你先忙工作，今晚早點休息，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之後醫院這邊的事，都交給我來做，你只考慮公司的問題，好嗎？”
“謝謝！”
“說什麽傻話，我們是夫妻，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你打起精神應付那些大股東，別讓人把你從這位置上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