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開心的時間總是走得很快, 而令人不愉快的日子, 就像是某電池廣告一樣：一節還比六節長。
回到蔣家後，許黎一度淪為程蓉的丫鬟，端茶、倒水、削蘋果，這種完全可以由其他人來做的事, 她非要當着客人的面來差遣許黎，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和孕婦計較，就只能晚上找蔣钺的麻煩。
“程蓉是不是依然對你念念不忘, 她怎麽成天針對我, 要不然我明天還是去我媽媽那裏，這邊你自己扛着吧。”
她本是随口一提，因為去了那邊也會本許雲心趕出來，卻沒想到蔣钺竟然當真了。
“那就回去吧。”
“嗯？你認真的？”
許黎急忙撐着床坐起來，她總覺得現在蔣家的氛圍很奇怪, 當然他今天的反應也很奇怪。
“認真的, 等會兒吃晚飯的時候說一聲，明天我送你回去。”
“所以，你不希望我留在這裏，蔣家有什麽壞人？不對，這裏都是壞人。”
聞言, 蔣钺擡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着說。
“你別疑神疑鬼的，不光是你，我也在蔣家呆膩了。”
“那…明天咱們一起走？”
“我明天要陪老爺子去拜訪朋友, 晚上得回來這邊。”
“好煩啊，這裏一點都不好玩，不僅不好玩還特別壓抑。”
“所以我說明天送你回家，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反正你過幾天要進劇組，不如趁着這幾天放松一下，嗯？”
“好吧，明天開始我自由活動，你別來煩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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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轉頭挑起她的下巴說，“只要你不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我才沒功夫管你。”
“我什麽時候和人眉來眼去了？你說話要講道理！”
“今天，那個什麽王總來的時候，他一直看你。”
聽到這種毫無根據的罪名，許黎有種哔了狗的感覺，“他看我，也是我的錯嗎？”
“我沒說是你的錯，只是…心裏不爽，時間差不多了，下去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蔣钺說起這事，其他人愣了一下也都覺得情有可原，畢竟許黎還沒結婚，就算結婚了，也未必肯在家裏當家庭主婦。
“這幾天辛苦你了。”
雖然知道蔣夫人只是在客氣，但許黎還得裝出感激的樣子和對方客套回去，蔣家的飯桌上鮮少有人說話，不是家教良好，而是相顧無言。
因為是離開前的最後一晚，吃完飯後許黎不好直接上樓休息，而是坐在沙發上陪那邊的婆媳倆寒暄，聊些關于未來的打算，演藝圈的發展之類無關痛癢的話題，而蔣钺他們在樓上書房聊大事。
中途蔣夫人有事上樓，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下許黎和程蓉，看着對面的女人，許黎的眼皮子跳得有些急促，她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說。
“時間不早了，我先上樓休息去，你如果還不困就再坐一會兒。”
說完，她拍拍裙子起身準備上樓，誰知道她才剛站起來，對面的女人也起身了，許黎愣了一下。
“我也有點累了，一起上去吧。”
白天對自己吆五喝六的女人，到了晚上突然變成溫聲細語，許黎不是傻子，但她猜不到這個女人要做什麽，只好做一個請的姿勢，讓她先走，孕婦優先嘛。
“好，你先。”
程蓉點了點頭，并沒有和她謙讓，慢吞吞的從她面前走過去，雖然讨厭這個女人，但是看她上樓時緩慢而顫抖的身體，總是擔心她從樓梯上滾下來。
走到中段的時候，程蓉突然停了下來，扶着樓梯喘氣，臉色也不是很好，可她偏偏是笑着的，她靠在扶手上低頭看着站在下方的許黎。
“你真的想嫁進蔣家嗎？”
“我是嫁給蔣钺。”
她看着程蓉，總覺得她現在的狀态有點不正常，用力捏了捏扶手說。
“要不要我幫你叫人下來，你現在的狀态不太好啊。”
靠着樓梯扶手的程蓉擺擺手，一副我沒事的樣子說，“第一次懷孕，有些不适應，你先上去吧，我在這裏站一會兒。”
她這話倒是說到許黎心坎上了，怕和程蓉扯上牽連，她現在根本不敢碰她，更不敢在樓梯上超車，只能站在兩級臺階外等着孕婦先上去，免得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好，那我先上去，順便幫你叫人下來。”
說着，許黎小心翼翼的松開握住扶手的右手，選擇貼牆而走，只有這樣才能盡量保證她和程蓉之間有一定的安全距離，誰知道才走過去，就被叫住了。
“許黎！蔣钺和你說過我的事嗎？”
被指名道姓的喊住，她不停下來貌似也說不過去，“說過一些，不過不重要，過去的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是嗎？你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我沒有理由騙你，我還是先上去吧，幫你叫人下來。”
說着，她準備繼續往前走，可才踏上臺階就被人拽住了，許黎只是下意識的往回縮了下手，就聽見一聲尖叫，接着就是叮叮咚咚什麽東西從樓梯滾下去的聲音，再然後就是女人痛苦的哀嚎和呻*吟。
從程蓉莫名其妙滾下去的時候，許黎就完全懵掉了，直到從客廳裏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時，才仰着脖子喊樓上的蔣钺出來。
傭人聽見尖叫聲的時候就從廚房跑出來，她們到的時候，許黎還沒跑到程蓉身邊，之後又是從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
“快，快點送醫院。”
看着地上的血，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蔣明朗，也慌了。顫抖的大手不知道該扶哪裏，太過用力的吶喊，導致原本整齊的頭發開始松動淩亂了。
許黎和蔣钺坐的一輛車，她的裙角還有剛才在蹲在地上時蹭到的血，雖然面色發白，可她卻平靜的吓人。
“不怕，一會兒到了醫院，一切有我。”
以為她是被吓得說不出話了，蔣钺緊緊地攥住她的手，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這一切都不用擔心。
許黎看着前面車子的尾燈，沉默了很久後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猙獰。
“她故意的！現在，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最近一直在隐瞞什麽。”
在蔣家這些天，蔣钺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她離程蓉遠一點，問他原因，他卻閉口不談，但是又整天把擔心都寫在臉上。
“等到了醫院再說。”
信息量太大，怕她受不了，可蔣钺真的低估了身邊的女人，平常她和普通女人看上去沒多少差點，不過在特殊的時候，她骨子裏冷血的特性就會暴露無遺，就像她現在這樣。
“你早就猜到她可能會利用我，要麽陷害我，要麽…孩子，她不想要那個孩子，但是不能告訴別的，就用這種方法。好個一石二鳥，她的孩子有什麽問題？”
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能坐在車裏分析這些事，他只能把手收回來，好好的扶着方向盤免得一會兒出什麽問題。
“你猜的差不多了，我都不用和你說了。”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明知道她可能對我出手，就是一直瞞着我，寧願把我送回家，也不肯告訴我真相，你到底在想什麽？”
事到如今，許黎是真的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明明只要把真實情況告訴她，今晚的事也許都能避免，可他寧願失眠也不肯說一個字。
“難道…你是在替她隐瞞什麽？”
想到這一點，氣不過的許黎擡手拍了他一掌，生生把蔣钺的手打得差點抓不穩方向盤，“你輕一點。”
“你說，你是不是對她舊情難忘，剛才在臺階上，她就問我知不知道你們倆過去的事，我怕惹上麻煩，就說不在乎你們過去怎麽樣，結果她還是滾下去了。”
說到最後心氣不順的許黎還跺了跺腳跟，她這副随時能把車頂掀翻的樣子，讓旁邊開車的男人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現在，他終于回憶起許黎在包廂把林麒和蔣正陽兩個大男人打成殘廢的事。
過了這麽長時間，她越來越溫柔聽話，都讓他忘了這個女人其實不是軟柿子。
“你冷靜一點，收起你臉上的鄙夷和厭惡，至少當着他們仨的面兒別這樣，我怕蔣夫人也被你氣上手術臺。”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早點告訴我，我昨天就跑了，誰還待在你們家被她當丫鬟使。她的孩子是不是原本就保不住？蔣钺，我…我真想……”
“不是你想的那樣，但是也相差不遠。”
說着，他把手伸進上衣口袋，把手機摸出來扔給許黎。
“幫我給趙四兒打電話。”
“嗯？”
許黎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照做了，通了之後把手機貼在他耳邊。
“人已經送到醫院去了，如果孩子沒保不住，把胚胎先留下，嗯。”
說完，他把頭偏離手機，她把手機拿過來看了眼，發現電話已經挂了，于是乎此刻有一個更大的陰謀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型。
“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麽？胚胎？”
“你先別問，我也就是以防萬一，不想搞得整個蔣家雞飛狗跳。”
如果程蓉不咄咄逼人，他可能真的用不着這麽步步為營，幾天前他就一直防着今天的事發生，她想不想要那個孩子和他這個外人沒關系，但是如果血沾到了許黎身上，他就沒辦法坐視不理。
“你覺得你們蔣家現在還不夠雞飛狗跳？”
這幾天她一直在問程蓉的孩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可這個男人就是不肯告訴她，大過年的遇到這種事，許黎真是想罵娘。
“反正我沒有推她，她是自己滾下去的。”
“我知道你沒有推她，等會兒我會幫你解釋，你先好好的，別鬧。”
別說是她，他心情也不好，跑下來的時候就看見一群人把程蓉圍住，沒一會兒血了出來了，雖然蔣钺不是醫生，但從剛才的情況分析孩子保不住，否則程蓉今晚的計劃可就白費了。
“我什麽時候鬧了，我跟你說，今晚我就帶着自己的東西離開，最近別聯系我，看見你就煩。”
到現在他也不說是什麽情況，許黎真想找把老虎鉗來撬開他的嘴，明明一切都可以避免，可他就是眼睜睜看着這一切，讓事情發展成現在的樣子。
“随便你。”
最近忙各種事，他心裏也憋屈的很，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就不用一直提心吊膽，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這不耐煩的語氣，也是完全惹火了本就在氣頭上的許黎，降下車窗玻璃，把頭趴在窗戶上，對着黑夜大喊一聲，“混蛋！”
“你要不要把我名字補上，免得老天不知道你罵的是誰？”
聽了他的嘲諷，趴在窗戶上的許黎轉頭來瞥了他一眼，然後氣呼呼的轉回去，看着一閃而過的路燈吼道。
“蔣钺，你個王八蛋！”
“卧槽，怎麽還變了？”
喊了兩嗓子，許黎心裏的憋屈稍微少了幾分，擡手把被風吹進嘴角的頭發撥出來，關好玻璃剜了眼身邊的男人。
“我一開始罵的是程蓉。”
雖然埋怨他的沉默，但還沒有到罵人的地步，是他非要多一嘴，“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麽欠罵的人。”
知道自己不占理，蔣钺只好選擇沉默，別人遇到這種事會慌的哭出來，許黎剛好相反，她是氣得想打人，他不想還沒結婚就死于家暴，只能夾着尾巴做人。
到醫院的時候，程蓉已經被推進了病房，執行手術的人不是趙季平，但在這家醫院他完全能辦到蔣钺的請求：盡全力救人，如果保不住孩子，就暗中留下孩子的胚胎，別直接當做醫療垃圾處理。
“剛才就你們倆在樓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病人進了病房，許黎這個唯一的當事人，就不得不面對蔣夫人的詢問。
“我當時看她臉色不太好，就讓她先等一下，我上樓來叫你們，誰知道我…我還沒走上來，她就出……”
論演技，許黎肯定要比程蓉好很多，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她把人推下樓梯的，蔣夫人就算是有懷疑，也只能放在心裏。
可蔣正陽這個準爸爸管不了這麽多，在他眼裏就是許黎把人推下去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忘記剛才看見的一切，如果不是蔣钺擋的快，他能直接掐着許黎的脖子，把她舉起來。
“大哥，你冷靜一點，這件事和她沒關系。”
“大哥？誰是你哥哥，我沒有你這個弟弟，都怪你把這個女人領回家，如果她們母子倆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如果不是蔣明朗拉的快，兄弟倆會直接在樓道裏開打，蔣钺是因為正當防衛，蔣正陽則是想找個宣洩情感掩飾恐懼的方式。
現在的蔣钺不想和這些人計較什麽，他手裏捏着程蓉的底牌，如果她不得寸進尺在醒來之後說是許黎推自己下樓的，他可以先把底牌藏起來，等到将來再用。可如果她真的那麽不長眼，他只好現在就廢了她。
孩子沒保住，這在蔣钺的意料之中，那麽多的血，摔下樓梯不久後程蓉就陷入昏迷狀态，能把大人保住已經算是運氣好。
值夜班的趙季平抽空來看了眼他們，蔣家的三個人都在病房裏看還沒醒過來的病人，蔣钺和許黎坐在樓道裏，氣氛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你們倆這怎麽回事？發生這麽大的事，我怎麽感覺…你們吵架了？”
按照劇本上走的話，這個時候許黎該緊緊的拉住蔣钺的袖子，或者害怕的縮成一團，可現實是她在低頭看手機，他翹着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麽，之間還隔着十多公分的距離。
“醫生，我什麽時候能走？”
“你又不是病人，想什麽時候走就……”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許黎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擡腿站了起來，結果還沒邁開腿就被蔣钺拽回了椅子上，現在趙季平非常肯定這倆人是鬧別扭了。
“到底怎麽回事？”
“她猜出來了。”
事情發生不到十分鐘，她就猜到這其中有鬼怪，雖然沒有完全猜對，可離真相也不太遠了。
“猜出來了？所以為此和你生氣？”
“嗯，她怪我沒提前告訴她。”
于是，趙季平彎下腰仔細端詳許黎的表情，最後轉頭看着好兄弟，認真的說了一個字，“該！”
知道他一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可沒想到這個時候趙季平還要來落井下石，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受氣的蔣钺，很想把這人從十二樓的窗戶扔出去。
“滾！”
“得嘞，我忙去了，你們倆繼續鬧，反正說來說去都是你們自己家的事。”
穿着白大褂的人走遠了，許黎把手抽回來，咬牙切齒的湊過來，狠狠地掐住蔣钺腰上的皮肉，貼着他的耳朵威脅道。
“你現在還不想說是不是，那我現在就出門打車回家，最近都別聯系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
“孩子不是蔣正陽的。”
他的無奈，和她的懵逼形成強烈的對比，許黎愣了好幾秒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你是的？”
“滾！”
知道不是他的，她臉上的表情輕松多了，松開手嘀咕道：“她今天一直問我知不知道你們倆過去的事，我還以為孩子是你的呢，不是你的就好。”
說着，她突然靈光一閃，擡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腹部，差點給他打吐血。
“不是你的，你為什麽一直瞞着我？為什麽？”
“我怕你露餡啊，我根本不想摻和這件事，那天你說提起孩子的時候程蓉表情不對勁，我才想起來之前和朋友玩的時候聽對方提過類似可疑的話，就找朋友去查了一下。”
“所以…你沒打算告訴大家，那個蔣家所有人期待的孩子，其實和蔣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我為什麽要說？”
他反問的理直氣壯，許黎嘴巴一張一合，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反駁他，見許黎說不出話了，他擡手捏了捏她的臉。
“我沒有理由一定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反正早晚會露餡，現在說了，也只會讓蔣正陽和程蓉更恨我，何必呢？”
被他把臉硬生生拉寬幾公分的許黎，急忙擡手拍開他的大爪子，“疼！”
“你剛才掐我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疼？等程蓉醒來，如果她說自己是不小心滾下去的，你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她說是你推的，那我們也沒必要隐瞞了。”
在蔣家壓抑了這麽多天，許黎總算是找回了一絲絲當魔鬼的樂趣，這種捏着人把柄的感覺真的讓她心裏很爽。
“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要是早知道這事，在程蓉對我吆五喝六的時候，我就先發制人吓唬她了。”
“我就是怕你藏不住事才不告訴你，你倒好…直接說去吓唬她，看來我之前不告訴你是對的，吓唬她對你能有什麽好處，那麽早就把底牌抖出去，你很有成就感？”
說着，他又擡手掐許黎的臉，一邊捏着她的肉往外扯，一邊問，“還走不走了？”
“走啊，為什麽不走？我心情不好，要出門散散心，你們家的爛攤子，你自己去搞定。”
說完，她捂着自己被捏紅的臉蛋，瞪着面前在被打死的邊緣來回試探的男人，“你不告訴我，說來說去就是怕我演技不夠呗，是不是？”
對此，蔣钺無法否認，只能保持沉默。
“你竟然敢質疑我的演技，我…算了，我和你暫時沒什麽好說的，要不然我現在就走吧，免得他們出來繼續罵我，把程蓉流産的事怪罪到我頭上……”
話音未落，斜對面的門被人從裏打開，滿臉愠怒的蔣正陽一擡頭就用眼神鎖定了許黎，幾個人像是已經在病房裏得出了什麽結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朝他們二人走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