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被迫害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說來或許有點不可思議, 但雪見未枝沒喝過酒。
哪怕是酒精飲料,她都沒有碰過一口。
“酒——就是一種苦苦又辣辣的水。”記憶裏的江戶川亂步雙手叉腰教育枝枝,“你要是想偷喝社長的清酒, 我就一個人喝完整杯高樂高!”
苦苦辣辣的酒怎麽能和可可味的高樂高比?枝枝瞬間抛棄了福澤谕吉的珍藏, 拿着貓咪馬克杯和江戶川亂步你争我奪,滋滋吸入心愛的小甜水。
全橫濱奶茶品種被她喝了個遍,酒精飲料一口不沾,這是枝枝從未涉足的領域。
知己知彼百戰不勝, 在決心灌醉五條悟之前,枝枝要親自試一試酒精的威力。
這可是要對付最強的酒精!絕不可以馬虎!
雪見未枝握着手裏的酒瓶,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倒了淺淺一個杯底的酒液。
看上去和白開水沒有什麽區別。枝枝盯着勉強沒過杯底的液體, 猶疑地湊上前聞了聞。
……還怪香的,聞起來有一點好喝。
“我就喝一口。”雪見未枝安慰自己, “再菜的酒量也不會一口倒。”
豪氣湧上心頭的小姑娘隔空舉杯,潇灑一仰頭。
“哦豁,枝枝掉進與謝野醫生的狩獵範圍裏了。”隔着一道沙發,太宰治遠遠望過去, 正巧看見醉鬼女醫生和生日宴會的主角勾肩搭背的一幕。
那塊區域酒氣太過濃郁, 五條悟止步與此,聽見太宰治的話後回頭,和站在窗邊的黑發青年對上視線。
太宰治捏着香槟杯遙遙對五條悟舉杯, 五條悟側頭瞟了一眼殺瘋了的與謝野晶子,明智地決定等會兒再去找他的逆徒算賬。
“不喝酒嗎?”太宰治淺淺抿了口香槟, 淺色的鳶眸掩在淡金色的玻璃後, 看不真切。
“免了。”五條悟能喝酒, 差不多是一杯倒的酒量, 他完全能想象自己醉倒在偵探社後會遭遇怎樣的人間慘劇——看看這四散的殺氣, 就算是最強咒術師也要避開娘家人的鋒芒。
“巧克力城堡很漂亮。”太宰治換了個話題,他如往常般笑着說,“居然已經過了三年。如果不是五條君我完全沒想到枝枝在咒術高專居然是這麽辛苦的嗎?打着教育的名頭濫用童工,你們很勇啊。”
太宰治自己就是從濫用童工的港口Mafia跳槽過來的,非常有發言權。
“也不算是濫用。”五條悟是什麽人?他可是咒術高專第一優秀青年教師,怎麽可能被家長小小的為難堵住?
“枝枝畢竟是特級咒術師,專門指名她的委托有很多。即使放眼整個咒術界都是傑出的人才,在這樣下去說不定很快就會超過我呢,作為教師我很欣慰哦。”
五條悟皮笑肉不笑地和太宰治打機鋒。
男人的直覺告訴他,全偵探對五條悟敵意最重的或許是自認兄長的江戶川亂步,但态度最不對勁最值得警惕一定是太宰治。
他嗅到了同類的氣味。
五條悟知道雪見未枝有非常多的追求者,有男有女男女通殺,數量和質量足夠撐起一部選秀101節目。
這再正常不過。不提過于出色讓人一眼驚豔容貌和越了解越戰栗不已的強大力量勾起的慕強本能,單她本身的性格都足以吸引人飛蛾撲火般湧來。
初見是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沙雕中二病少女,再陰郁沉默的人都能不自覺被她逗笑。深入了解窺見她幹淨透徹的心靈與灑脫自由的随性,常人活在牢籠與桎梏中央,她卻如一縷輕煙和風。
等你被迷住神魂颠倒,等你不自覺朝名為她的深潭一步步走進,驚人的冷漠與疏離讓人又痛又恨。得不到、抓不着,徒勞追逐水中明月,痛苦與愛意交纏如荊棘纏絞心髒,宛如地獄囚徒抓住從天而落的彩色蛛絲,在希望和絕望間颠倒反轉。
雪見未枝有非常多的追求者,其中三分之二是暗戀人設,剩餘三分之一在第一次鼓起勇氣告白被拒後再沒有其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甘心接受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毫無特別,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着厚厚盔甲抵擋住冷漠的拒絕。
愛她的第一步是體驗疼痛,沒心沒肺的女孩子甚至完全察覺不到你的痛苦——因為她不關心。
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還不夠,你要無比确認自己與衆不同,坦然而執拗地相信可以捕捉到自由的風。
如果害怕,就永遠不可能踏出第一步。
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注1)
他怎麽敢,讓自己的心髒被荊棘洞穿、卻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五條悟從巧克力城堡中揪出一只豆豆眼的枝枝巧克力人,随意扔進口裏幾下咀嚼進肚。
“我不信先來後到的道理。”白發的青年貓一樣舔了舔手指,随意又散漫地說,“你大可以直白說出來,我給你騰個位置?”
五條悟的話突然又突兀,他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偷吃更多的枝枝巧克力人身上,只留給太宰治一個鋒利的側臉。
獨屬于“五條悟”的傲氣和不可一世嶄露無遺。
他不屑于暗中作祟的小人手段,也從不把競争者納入眼底。
太宰治握着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很久。
他陰郁的眼底泛起近乎沸騰的波亂,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不了。”鳶眸的青年垂眸,語調平靜,“現在很好。”
停留在“摯友”是最舒服的位置,她既不會随随便便把他忘在腦後,又不會把靈魂深處那份漠然對準他,是相處最自然最輕松的節點。
即使不甘心……也不能再更進一步。
既然如此,何必把話柄留給外人?太宰治轉眼收拾好狀态,洩露的情緒一絲不漏地收進身體,他笑眯眯地喝了口酒,又變為偵探社那位讓人又愛又恨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太宰先生。
不要忘了,他可是枝枝正兒八經的“娘家人”。
亂步桑特意開了十八次保衛偵探社小白菜重要戰略會議,同為偵探社一員的小兔宰治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五條君。”太宰治慢慢悠悠地說,“非常感謝你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們家的枝枝的成人禮,偵探社的員工宿舍很不巧沒有空位,宴會結束後要給你叫個車回東京嗎?”
他故意的。
親疏有別,就不信五條悟能在全社人——包括枝枝最敬愛的福澤谕吉眼皮底下把人拐去東京!
先下手為強,變态幼-女控的人生格言偶爾也很有道理。太宰治環顧四周,尋覓福澤谕吉威嚴滿滿的身影。
他沒有找到在辦公室被江戶川亂步當作擋箭牌逃避與謝野晶子灌酒的福澤谕吉,卻意外看到一個熟悉又少見的身影。
春野绮羅子——家的貓。
或者說,站在橫濱背後的男人、三刻構想的創始人、被福澤谕吉和森鷗外同時稱作恩師的異能者——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一如既往沒有現出原形,維持着超稀有超好運的公三花貓小咪造型。
小貓咪又有什麽壞心眼呢?小貓咪只是來湊個熱鬧蹭吃蹭喝罷了。
貓善于隐藏在陰暗的角落,太宰治本不該一眼看見夏目漱石,奈何他實在是太顯眼。
“成為王吧!辛巴!”雪見未枝高高舉起手中的小咪,滿臉莊嚴神聖,“為王的誕生獻上禮炮——biubiubiu——”
“喵嗷嗷嗷!喵!”放開老夫!
夏目漱石在枝枝手裏垂死掙紮,尾巴上毛毛炸起,卻躲不過枝枝的無情鐵手。
雪見未枝執着于讓小咪登基為王,高高舉起的手絲毫沒有酸痛的跡象,與舉起火炬的自由女神比命長。
“枝枝怎麽了?”五條悟停下偷吃的手,他看了眼臉蛋紅撲撲一臉傻呵呵的雪見未枝,一個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成型。
“她喝了多少?”
“大概,一個杯底那麽多的低度數白葡萄酒。”暗中觀察的中島敦用指頭比劃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可能有十毫升那麽多吧。”
十毫升,低度數,一口倒。
五條悟:世上竟然有比我酒量還菜的人?
誰能想到,原本自信滿滿要灌醉五條悟的枝枝在第一步被斬落馬下。
她只是好奇心多了那麽一丢丢而已,抿了一點點點酒。酒液剛剛沾到舌頭甚至沒嘗出來味,她直接靈魂出竅,眼前一片姹紫嫣紅百花盛開,《獅子王》的主題如旭日袅袅升起。
啊!辛巴!枝枝是為了輔佐辛巴登上王位才會來到這裏的啊!
五條悟是什麽?什麽是五條悟?她的眼裏只有辛巴和王位!
“五條老師,治君!”雪見未枝熱情滿滿地撸出小咪的肚皮,連兩顆貓鈴铛都清清楚楚露出來給他們看,“看!是活的辛巴!”
夏目漱石:不知羞恥!成何體統!放開老夫!
“噗哈哈哈哈。”太宰治控制不住自己狂笑的欲望,他趴在桌子上笑成傻子,頂着夏目漱石“你人沒了”的眼神手指顫抖地拿出手機拍照。
“枝枝,”太宰治笑夠了,嗓音還在抖,他對沉迷自己“輔佐失落民間的小王子登上王位的忠臣”人設的雪見未枝招招手,“把貓放下,過來我這裏。”
枝枝遲鈍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抱着貓慢吞吞走向太宰治。
她低着頭走路,走着走着,一只橫插過來的大長腿擋住枝枝的去路。
“嗯?”迷茫的女孩子擡起水潤的雙眸,因醉酒泛着水光的異色瞳眸如魔鬼惑人墜入深淵。
和惡魔之瞳對上的是一雙深邃清遠的藍眸。
“枝枝。”白發的男人壓低聲音,又低又啞,是無數次從她耳側擦過的音線。
“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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