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被迫害的第一百零九天
你會怎麽做呢?太宰治看着眼前微怔的女孩子。
離開橫濱幾年她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眼眸明亮,唇珠肉肉嘟起,像是時刻帶笑的模樣。
雪見未枝一直是很開心的, 太宰治曾覺得這份快樂無比礙眼。
好讨厭, 總是不知所謂地笑着,視天地間橫行的巨大悲傷和絕望于無物,只一味追逐不知所雲的快樂。
和他是兩個世界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灰藍色的天空烏雲籠罩, 沒有陽光的眷顧,流動的河水像一塊陰綠色的長布,裹挾枯枝、樹葉和水裏仰躺着的人。
并不清爽, 并不明朗, 依舊自殺的一天。
“在這裏。”閉着眼随水漂流的太宰治頭頂響起女孩子獨有的、氣泡飲料般甜美的聲音。
太宰治睜開眼,落進一雙異色的瞳眸中。
雪見未枝難得沒有用紗布蒙住眼睛,原因正是眼前這位随波逐流潇潇灑灑抓不到蹤跡的偵探社同事。
太宰治漂流的軌跡随機性太強以至于江戶川亂步都在此難題中沉默, 最後被選出來找人的只能是眼睛格外好使的枝枝。
“抓到了, 逃班的人。”雪見未枝掏出小本子記了一筆, 用教導主任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 “這可不行喲太宰君, 織田作君明明就在很努力的工作, 作為和好友同期入職的社員,你就沒有一點升職加薪的緊迫感嗎?”
太宰治在水裏打了個轉, 把腦袋埋在水裏咕嚕咕嚕裝死, 一副不想交談不思進取的差生拒絕臉。
這時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剛剛加入武裝偵探社不久, 和所有人都不太熟。
太宰治記得雪見未枝, 托她的福MIMIC事件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森鷗外當時懵逼的表情太宰治可以笑一年, 做成表情包發到港口Mafia內部論壇後還能再笑多一年。
雪見未枝苦口婆心地勸說沒有上進心的同事:“雖然我們偵探社沒有明确的上下級劃分, 但升職加薪贏娶白富美的夢還是可以做一做的。想一想你個位數的存款和比臉還幹淨的口袋,是不是有工作的動力了?”
“升職加薪……嗎?”太宰治半個身體浸沒在冰冷的河水中,風衣緊貼腰線,額發打濕黏在皮膚上,顯得分外蒼白病态。
他極淺地彎了彎唇,露出好看但莫名讓人心底發寒的笑:“如果是為了薪酬,留在港口Mafia豈不是更好?”
“五大幹部。”他淡淡地說,“首領之下權力最高的位置,拿到它也沒有花我幾年時間。”
“居然、居然是管理層嗎?”雪見未枝肅然起敬,“港口Mafia招聘真是別具一格,完全不看學歷呢。”
仿佛抓到了森鷗外濫用童工的證據,記在小本本上,日後說不定用得着。
敵人的每一個黑歷史都是日後算賬的重要籌碼,不可以馬虎!
“港口Mafia待遇好嗎?”雪見未枝好奇起來,她也不揪着太宰治回去工作,蹲在河邊和他說話,“五險一金、全勤年假都有嗎?包分配宿舍嗎?”
“保險不知道,就算有受益人大概也是森先生自己。”太宰治難得認真地思考道,“我沒拿過全勤獎。宿舍麽……我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集裝箱。”
集裝箱,橫濱某個廢棄遺址中、連空調都沒有的集裝箱。
枝枝看太宰治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同情:好慘,太慘了,難怪要跳槽,不跳槽這日子可怎麽過?
管理層都只能淪落到去睡廢棄集裝箱的凄慘地步,底層員工又該怎麽活?這個可怕的、吃人的森氏會社!
織田作之助家還有五張嗷嗷待哺的嘴,再不跳槽全家都得被逼到上街賣藝掙生活費,化名“織田馬戲團”橫掃橫濱娛樂市場……
噫!不能再想下去了,可怕,實在是可怕,森鷗外簡直不是人!
“一定是生活所迫才讓太宰君不得不下崗再就業吧。”雪見未枝用筆尖把太宰治的缺勤記錄劃掉,憐愛地說,“太慘了,我不能讓你雪上加霜。以正義使者的名譽發誓,今天的逃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被記錄在案!在港口Mafia拿不到的全勤獎,我們偵探社給你發!”
計劃通√
太宰治調整姿勢遮掩住自己一切盡在掌控中的表情,保住全勤獎的他無所畏懼,想要順流而下繼續自己的漂流計劃。
他漂——漂不動。
尾指勾住太宰治的衣角,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力氣就讓太宰治寸步難行的雪見未枝面對黑發青年譴責的眼神緩緩搖頭:“不,你不能走,你要回去加班。”
太宰治會回去嗎?
他當然不會回去!摸魚達人沒受過這委屈!
“你知道嗎?”太宰治真誠中飽含威脅地說,“上一次想讓我加班的人已經被拉去水泥廠填東京灣了。”
“如果你不加班,我也可以把你拉去填東京灣。”雪見未枝也很真誠地說,“看到我沙包大的拳頭了嗎?你想好再說話。”
太宰治比較了一下兩方戰鬥力,不甘心地發現被錘進地底的應該是自己。
怎麽回事,橫濱就沒有柔弱可愛又溫柔的小姐姐嗎?不是審訊室大姐頭就是電鋸殺人狂醫生,看起來最可愛的那個打人最疼。
“突然覺得港口Mafia也有可取之處。”太宰治望天,試圖把自己沉入水中,“至少填河的不是我。”
“這樣的話,為什麽要跳槽呢?”雪見未枝歪歪頭,她幹淨的眼睛映着河裏渾身濕透的太宰治,“你似乎很适合那份工作。”
血腥味,化不開的血腥氣味。恐懼、敬畏、害怕……即使作為叛徒離開港口Mafia,也無人膽敢将太宰治的人頭視為自己的功勳。
多麽滑稽又驚悚的事實,視面子為不可撼動之尊嚴的龍頭組織只能對叛逃者的存在保持緘默——哪怕他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相聚在同一個路口,遇見太宰治的港口Mafia成員第一反應也不可能是拔槍射擊。
他們只會沉默又恭敬地讓開,低着頭注視着男人的腳尖,喉嚨像被硬塊堵截,支支吾吾喊一聲:“……太宰先生。”
難以想象,眼前這個浸泡在水裏滿臉不正經、像個只會讨女孩子歡心過活的小白臉一樣的青年曾造成過多少腥風血雨的往事、在多少人的噩夢中流連。
以至于他引起軒然大波的叛逃後依然可以坦蕩大方地生活在橫濱,視謀殺一百三十八起、恐吓三百一十二起、欺詐和其餘等六百二十五起的罪行為無物。
太宰治天生流着黑色的血,越是浸淫黑暗的人越被這份驚人的天賦所震撼。
雪見未枝從福澤谕吉晦澀不詳的語句中聽說過,當年森鷗外引入MIMIC入境橫濱除去謀求異能開業許可證外也有除掉太宰治的意圖。
難以掌控,讓人畏懼,無從安眠。
“我曾經以為港口Mafia會有我想要找到的答案。”太宰治挑起一縷水花,冰冷的水濺濕他虎口上纏繞的繃帶,“貼近死亡的工作或許能帶給我啓發……活着的意義、死亡的意義,我找不到解釋的答案。”
“在港口Mafia也沒有找到,日複一日血腥的工作只會帶來倦怠,我觸碰不到離我那樣近的死亡。”
“在港口Mafia工作和在偵探社工作對我其實沒有什麽差別。”太宰治想了想說,“我的朋友織田作說既然這樣不如成為救人的一方,正巧森先生不做人,我就幹脆叛逃離開再找工作,最後來到了偵探社。”
森鷗外想太多了,首領的位置對太宰治沒有誘惑力,他的目光不曾為世俗的虛妄停留,困擾太宰治的問題也無人能給出答案。
“你覺得,”太宰治仰頭看向蹲在河邊安靜傾聽的少女,“人活着,是有意義的嗎?”
“有或者沒有,又有什麽關系?”雪見未枝托腮反問,“我難道非要需要一些意義才能活下去嗎?”
“你的問題很奇怪。”她說,“嬰兒會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下來嗎?不,他們只是活着,憑借本能地活着。人注定要迎來死亡的一天,在此之前都是活着,不需要意義也不需要理由。”
“如果活着很痛苦呢?”太宰治輕聲問,“死掉會更好嗎?”
“你很痛苦嗎?”枝枝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很能理解別人的痛苦,可能是因為我不常有類似的情緒。”
太宰治一時無言。
傾聽者若是想與傾訴者更進一步,共情是很好用的手段。人總會對和自己擁有相同經歷相似想法的人抱有更高好感,這份經歷不需要真實,随口為之的安慰更多是謊言。
太宰治善于謊言,如果是他企圖和人進行深一步的聊天、侵入別人的內心,他絕不會像枝枝一樣說大實話。
可正是這句實話,讓太宰治忽然覺得可以再和她多說一點。
不要自以為是的憐憫,人與人之間絕對不可能完全理解。
“得到的注定會失去,永恒是世界上最大的謊言。”太宰治慢慢地說,“父母最多陪你到五六十歲,無可阻攔的死亡會帶走他們;最要好的朋友可能因為一句話一件事與你老死不相往來;今天還抱在懷裏的寵物明天就會被鄰居打死扔進垃圾箱;曾經承諾過永遠在一起的戀人不出一年便彼此膩煩到不願再看一眼……”
“人在活着中不斷失去,最後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存在地死亡。正如來到世界那天滿目漆黑,離去的那天黑暗依舊。”
“這難道不夠絕望麽?”
雪見未枝安靜地聽着,她的瞳眸比流淌的河流更清澈,青草掃在女孩子雪白的長裙上,如一幅傾盡畫師愛意鑄造的靜态畫。
“太宰君像兔子一樣呢。”她感嘆道。
太宰治:“什麽?”
他難以理解地皺眉。
游蕩在水裏渾身濕透的青年姿态頹廢又陰郁,黑泥滿得快要淹沒鶴見川,卻被枝枝不按常理出牌的話語堵回去,眼眸中顯出幾分詫異。
怪可愛的。
“兔子,小兔子。”雪見未枝雙手豎起兩根手指比劃在頭頂,“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的小兔子。”
“兔子會因為寂寞死掉,你也是這樣麽?”她笑起來,對太宰治仿佛被冒犯到的可怕表情視若無睹。
“獨自一個人。”雪見未枝重複太宰治的話,“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很可怕、很絕望、很痛苦麽?”
“人類是群居動物,共同取暖合作生活是刻在本能裏的欲求。”她說,“一直一個人當然很可怕呀,又不合群又很孤僻,人人都是要有朋友的,最大的壞蛋都有志同道合的友人。”
“沒有人陪着很可憐,曾經陪伴的人離開很痛苦。在無盡的黑暗裏望啊望啊,只看得見最後依舊孤獨的自己。”
雪見未枝看着太宰治:“你擁有比任何人都優越的頭腦和遠見的目光,因而看見命中注定的真實,又明白此題無解的絕境——所以,對你而言活着沒有意義,它只存在痛苦。”
“是這樣嗎?”
完全正解。
太宰治必須感到驚訝,因她竟能一字不差地說出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怎麽會這樣呢?雪見未枝和他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她那麽開心,那麽高興,每天都像是活在巨大的幸福中,從來沒有露出過痛苦和絕望的色澤。
一個能深切明白生命的本質、孤獨的注定的人,她憑什麽那麽快樂?
她不該和他一起絕望嗎?
“大概是因為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麽不好吧。”雪見未枝一本正經地說,“強者都是忍受孤獨、獨自站在冷風中目空一切的孤家寡人,在明白要走上拯救世界的這條路時我就已經有所覺悟了!來吧,讓冷冷的冰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太宰治:“……”
他感到有一絲絲無語,不是針對枝枝,而是針對居然會和中二病讨論哲學問題的自己。
“好的好的。”太宰治無可奈何地說,“枝枝的心态很不錯,繼續保持,能這樣維持一輩子你一直都會快快樂樂的。”
他甚至有點嫉妒了,中二病人歡樂多,每天笑着的臉真是礙眼。
濕透的青年從水裏站起來,他一邊走上岸一邊擰幹滴水的衣角。先前的陰郁一絲不漏地收回身體,再擡頭又是武裝偵探社的摸魚達人小兔宰治。
雪見未枝在口袋裏翻了翻,遞過去一張手帕。
“謝謝。”太宰治可愛地wink,撒嬌似地說,“枝枝最貼心了,沒有枝枝我可怎麽活。”
他言語暧昧實則不帶情緒,這樣的腔調能把橫濱任何一家酒吧咖啡館裏的女人迷得要死要活為他哐哐哐撞大牆,但自帶洞悉之瞳的雪見未枝不會被蒙蔽。
澄紅色瞳孔中太宰治的情緒至始至終都很冷淡,随口為之暧昧絲毫沒有走心,與打發一個路人沒有區別。
枝枝并不介意,她認真地回答:“沒有誰離開誰是活不下去的。”
太宰治低頭用手帕擦頭發,水珠甩得到處亂飛,他敷衍地說:“如果死去的是你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家人、最喜愛的戀人,你大概不會這麽想。”
“你好喜歡用‘最’這個字。”雪見未枝笑着說,“今天吃了好吃的蟹肉飯,我宣布它是我最喜歡的食物。明天吃到了更好的咖喱飯,我最喜歡的就會變成咖喱。”
“人類口中的喜歡是善變的,兒時親密的友人長大再見或許會生疏到連打聲招呼都遲疑不已。但問你幼年的自己,你會想到和那人分崩離析再不見面的以後麽?”
雪見未枝雙手背在身後,眼睛追随天際掠過的一只飛鳥:“所有人都是我生命中的過客,陪我坐過一段旅途的列車,在他們各自的站點離開。”
“沒有什麽值得悲傷的,因為下個停靠的站點會有新的人上車。”迎着太宰治情緒不明的目光,女孩子露出無所謂的燦爛笑容,“只要我願意接納他,新人或許比舊人更聊得來。”
“等過一小段寂寞。”她用指尖比出窄窄的空隙,“有人陪伴的幸福依然屬于我。”
“生命這場旅途由無數個站點拼合,縱使坐完全程的只有我一人,熱鬧的快樂總比孤獨的寂靜要多。”雪見未枝聳聳肩,“更何況,我不認為孤獨要和悲傷劃等號。”
“只固守着已經離開的人,不願意接納新的、與你同程的人,會感到痛苦也是活該。”她堪稱冷酷地說,“感到痛苦的話死掉會不會好一點?不對哦不對哦,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我根本不可能見到活着的太宰君呀。”
“既然你還活着,無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去死、無論找不到活着的理由讓你有多絕望——開心的過一天和痛苦的過一天有什麽區別?”
“既然沒有區別,為什麽不選擇好點的那個?”
雪見未枝難以理解地聳肩:“我還是沒有辦法理解你的痛苦。能讓人難過的只有人自己,感到幸福一點不困難,只要你想感受它。”
好像說了太多的話,枝枝下意識地掏出手機。
果不其然,國木田獨步憤怒的電話幾乎擠滿屏幕,怨氣濃郁地要溢出來了。
“不妙不妙。”枝枝感到有些棘手了,她想到國木田獨步除去偵探社員外還是自己數學補習老師的恐怖身份,又想到借口來找摸魚的太宰治沒寫的數學卷子,未來一片黑暗。
“太宰君,你的全勤和我的未來一起葬送在鶴見川。”枝枝悲痛地說,“我們必須要回去了,你身上濕透了先回去換件衣服吧,我替你頂兩分鐘。”
最後一句話枝枝說的大義淩然,頗有一種舍生取義的悲壯史詩感。
太宰治捏着濕透的手帕,一時沒有接話。等枝枝火燒眉毛地急切望來,他才慢吞吞地點了下頭,一點都沒有平日裏懶散從容的影子。
“太宰君,你腦子進水了嗎?怎麽感覺你整個人有延遲啊!是零件鏽死了嗎?”枝枝大驚失色,“我就說不要随便跳河!這可怎麽辦,把你倒立拎起來抖一抖有用嗎?”
與謝野醫生能做開顱手術嗎?枝枝沉思。
“才不要。”太宰治拉長調子,“我會死掉的,枝枝好暴力。”
他的聲音聽起來與尋常沒有什麽區別,雙手插兜慢悠悠走在河邊的動作也不見異常。
只在洞悉之瞳的視野中,雪見未枝看見太宰治有一點變化。
仿佛死氣沉沉的潭水中冒出一朵淺色的睡蓮,白色的小花一簇簇開放。多小的一朵花,和深不見底的潭水比起來渺小得讓人只想忽略。
可它确實真真切切地存在着,鮮活、稚嫩、怯生生地綻放。
讓人看得心裏一下柔軟。
“說起來。”太宰治貓貓探頭,“我很不喜歡‘太宰君’這個稱呼。”
他不滿地說:“老讓我想到讨人嫌的變态幼-女控。”
和太宰治熟一點的人會直接叫他“太宰”,下屬和後輩用“太宰先生”來稱呼,叫“太宰君”還真沒幾個人。
坂口安吾是因為習慣用較為禮節的方式改不過來,枝枝不要學他,更不要學森鷗外。
“不喜歡‘太宰君’的話……”枝枝摸摸下巴,頭頂冒出小燈泡,“‘治君’怎麽樣?是不是很特別很好聽?”
太宰治其實是第一次被人叫名。
很怪,真的很怪,明明連在一起的“太宰治”似乎很容易說出口,但姓和名分開的時候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無視了名,只會“太宰太宰”的叫。
治君,的确是夠特別的稱呼。
枝枝改口很快,她一邊把手機怼到太宰治面前一邊拉着他飛速移動:“不要再磨蹭了治君!你知道國木田君爆發的時候有多恐怖嗎?再拖延下去我的數學卷子就要交給你來搞定了你不要後悔……淦,我忘了你辍學沒學過數學……總之,受罰的絕對不可以只有我一個,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國木田君敷衍一下就好了,他可是老實人很好騙……誰說我不會寫你的數學卷子,只有枝枝這種小豬豬才不會寫奧數——嘶,好痛,不要打我,我錯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順着河水流下,烏雲散開,碎金般的陽光灑進琉璃斑斓的水流中,勾勒旅途瑰麗的風景線。
筆直前行的列車充斥着規律的鐵軌碰撞聲,坐在窗戶兩邊的人結束了漫長的對視。
在離別的站點到來前,旅途還有很久的時間。
相逢是緣,來把昆特牌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