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被迫害的第一百零一天
雪見未枝不知道自己把自己賣了的凄慘現實, 這并不是因為她不聰明,都怪敵人太狡猾。
那——麽大一只火雞,油滋拉滋拉往外冒, 混雜蜂蜜和莳蘿的芳香甘甜,口口是肉。火雞肚子裏事先塞進去的土豆和胡蘿蔔吸收了雞肉濃稠的湯汁, 煮得粉爛, 用筷子可以輕易夾斷, 又糯又甜。
一整只雞端上桌滿屋都是勾人的香味,在如此誘人的環境中枝枝完全無法思考。
可惡大人的狡猾可見一斑,最可怕的不是被抓住把柄,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住把柄。
聖誕節在火雞的香味中結束了。百鬼夜行後被重創的咒術界愈發忙碌, 從新生到老油條,每個勞動力都被使喚得團團轉。
乙骨憂太終于明白了雪見未枝死也要拉他來高專讀書的目的,少年人抱着山一樣的出差任務幽幽地望着無良學姐,枝枝回以愛莫能助的目光。
別看了孩子, 她比你更忙。
“上輩子殺豬這輩子社畜。”雪見未枝癱在東京高專的休息室的沙發上,抱着禪院真希給她跑腿買來的橙汁滋滋滋暴風吸入。
“為什麽夏天咒靈那麽多啊?”禪院真希也被輪軸轉的任務累得夠嗆。
狗卷棘默默往嗓子裏倒急支糖漿, 就算此刻真的有只兇殘花豹在身後追也休想讓他抛棄心愛的急支糖漿。
“五月病、游泳溺亡、天氣炎熱造成的口角……”枝枝一個個數過去,“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摩擦, 負面情緒增多誕生咒靈還挺正常的。好處是夏天的特級咒靈不太多,低級的稍微多一些也應付的了。”
夏天和冬天是兩個極端, 夏天咒靈多但不太強, 冬天咒靈少但愛出特級。換算過來枝枝在冬天出差比較多,不過對社畜來說其實區別不大。
反正都是加班,加什麽班重要嗎?(微笑着透露着疲憊.jpg)
“我的任務搞完了。”一身清涼的黑發少女把易拉罐往旁邊一推,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滿血複活, “剩下的任務交給一二年級練手,不要推辭,這是在鍛煉你們的能力。”
話雖然很氣人,但枝枝對學弟學妹确實好。她幾乎包圓了一切可能超綱的任務,留給他們的全都是【努努力你可以】和【別放棄還能再搶救一下】等級的任務,安全性max.
禪院真希每次看到雪見未枝的任務單都很挫敗,一年級三人不包括乙骨憂太加起來的任務總量都不到她的一半,難度還都比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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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憂太的任務質量倒是逐漸向雪見未枝靠攏,同時他的黑眼圈大小也逐漸向熊貓靠攏,在猝死邊緣徘徊。
不要靠近咒術,會變得不幸。解放的雪見未枝坐上姬井裕子的車,兩個女孩子開開心心直奔購物街。
姬井裕子自從棄暗投明後一天比一天開心,她終于逃離了渣男和傳-銷組織,過上了每日近距離追星的神仙生活。
女孩子貼貼就是最棒的,臭男人死一邊去!
“所有任務都做完了嗎?雪見小姐真的超了不起。”姬井裕子和雪見未枝坐在路邊咖啡廳的遮陽傘下,人手一杯桃桃冰沙,快活似神仙。
“夏天沒有那麽忙。”雪見未枝滿足地吸了一大口冰沙,“明面上能看到的特級咒靈基本被祓除幹淨了,或許某些深山老林中曾經發生過命案因此逐漸廢棄的別墅裏還栖息着未登記的特級咒靈,但它們一般不會離開誕生地,不主動踏入它們的地盤不會傷人。”
“應該不會有人閑得無聊大老遠跑進深山裏避暑吧?不會吧不會吧?”她用勺子攪了攪蜜桃果肉滿滿的冰沙,“自己把自己送咒靈嘴裏,得多沒心眼才幹的出這事。”
“說的也是。”姬井裕子贊同道,“有錢人家的孩子要避暑也是去海邊,去深山也有自己的房産。如果非要去荒廢的別墅的話……只能是那個吧?試膽游戲。”
“不作死就不會死,單純去探險或許有生還的可能性,要是非要作死作到在鬼屋玩鬼游戲……”雪見未枝一言難盡地搖搖頭,“太慘了,哪家鬼片的主角立flag立的如此全面?咒靈不殺都是不給他們面子。”
同一片藍天下,有人在吃冰,有人在爬山,有人在驅魔,有人在闖鬼門關。
“就是這裏。”久武輝停下腳步,用他戴着勞力士的手抹抹額頭的汗,指向眼前巨大的、陰森的荒野別墅,“這就是我物色好的試膽地點,害怕的人現在返程還來得及。”
“本大爺的字典裏沒有怕字。”跡部景吾氣息很穩,作為運動系少年的他比一般的世家公子體力好多了,不像久武輝一副喘氣要死的表情。
“真遠啊……”仁王雅治捶腿,扭頭問幸村精市,“部長我們的訓練地點真的要選在這裏嗎?這裏連網球場都沒有吧?”
“有。”跡部景吾說,“如果沒有網球場本大爺才不會來。”
“難道不是因為打賭輸給那家夥了所以才來試膽的嗎?”忍足侑士在作死邊緣危險試探,“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居然賭這麽大,連赤司君都來了。”
赤司征十郎禮貌點頭:“願賭服輸,久武君難得贏一次。”
“切。”久武輝不滿地說,“雖然本公子平時運氣确實差了一點,但我這次可是大滿貫贏家,要對我更恭敬些啊!”
仁王雅治看了看全身心都寫着【不詳】、【爺賊可怕】、【不要靠近會變得不幸】的荒野別墅,對久武輝口中的“轉運”不予以評價。
一個一直倒黴的人突然走運可能不是轉運,而是更大的不幸在醞釀。
仁王雅治開始覺得這趟旅行有點不妙,但來都來了,也不能立刻打道回府。
來都來了,這個詞究竟害了多少人?
冰帝和立海大的網球少年們聚集在別墅前數人頭,赤司征十郎和久武輝都是孤家寡人不像他們拖家帶口,一時間十幾位少年的活人氣沖淡了郊外的陰森,讓人看得滿腦門問號,不是很懂這夥人的組成成分。
事情要從三天前,跡部家的一次宴會說起。
冰帝與立海大之間的網球淵源不多贅述,總之就是老對手,每年必要打個死去活來非常兇殘,沒有比賽制造比賽也要打。
幸村精市就是如此收到了跡部景吾的邀請,在跡部家的網球場舉行了一場友誼賽。
很碰巧,跡部景吾的父親正好在談生意,跟随父輩來的赤司征十郎和久武輝跟着看了幾場網球賽。
他們一個是籃球少年一個是不運動的路人甲少年,外行人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久武輝挽起袖子下場打了一場——連球都沒發出去,丢臉丢大了。
丢臉的久武公子哥覺得不行,他怎麽會輸呢?為了挽回作為男人的尊嚴,他抄起一枚骰子拉了在場所有人下水,一群少年賭得人仰馬翻。
最後常年喝涼水都塞牙的久武輝居然贏了一把大的,他立刻抖擻起來,嚷嚷着要上所有人一起去深山試膽。
“夏天就是要開試膽大會!深山多涼快啊還可以避暑,這棟別墅後頭還有個廢棄的網球場可以讓你們對打。我們不住那裏,試完膽就走,我家在附近有別墅水電都齊……你問怎麽試膽?嘿,光拿着小手電逛房間多沒趣啊,我們玩個大的——【四角游戲】都知道吧?就這個,經典永流傳!”
久武輝斬釘截鐵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仁王雅治深感這人的不靠譜。但少年人嘛,讓他們承認自己膽子小是不可能的,為了胸中一口氣,游戲必須玩到底!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對不對?”切原赤也小聲問,“四角游戲只需要四個人,我可不可以不進去?”
“不可以。”仁王雅治哪能讓他跑了,他安撫地說,“別怕,鬼都是騙人的。你想想枝枝,枝枝不比鬼可怕多了?”
好有道理,切原赤也幡然醒悟。
他可是在雪見未枝手下活下來的男人,是幾次被枝枝拉去做黑暗料理實驗品的小白鼠,如此可怕的噩夢經歷都挺過來了,還怕它區區一只鬼?
切原赤也頓時充滿了幹勁!
“這棟別墅曾經死過一家四口。”幸村精市拿着手機查了查,“據傳是被孩童模樣的怪物咬下頭顱而死,在生前玩的最後一個游戲就是民間傳說中著名的【四角游戲】。”
針不戳啊久武君,你真是有備而來準備齊全,這是要給他們搞個場景重現夢幻聯動嗎?
作死的要素太過齊全,幸村精市猶豫了一秒。
“怕了?你們怕了?”久武輝瘋狂挑釁,“是男人就不要慫!都是做隊長的人了,連這點榜樣都做不出來嗎?”
淦,朋友你嘴好賤啊。
四角游戲顧名思義需要四個人,久武輝一個,剩下三個隊長幸村精市、跡部景吾、赤司征十郎,剛剛好。
久武輝帶頭走進了別墅,像只氣勢昂揚的大公雞。
跡部景吾雙手抱臂帶冰帝入場,氣勢之盛宛如主場比賽,就差打個響指來一句“沉醉在本大爺華麗麗的美技中吧!”
幸村精市比較低調,他放慢腳步等待抓着切原赤也往屋裏挪動的真田弦一郎。
赤司征十郎走在最後。
別墅荒寂得連烏鴉都不願駐足,綠色的藤蘿爬上古舊的牆壁,樹林的陰影投映在灰白的牆壁上,宛如一個個手腳拉伸的細長鬼影。
這裏讓人非常、非常不舒服。
年輕的禦三家繼承人邁步進入別墅,腳步聲與人聲攪亂了別墅長久的寂靜,少年們舉起的手電筒沒有章法地揮舞着,照亮一塊塊脫落的白牆皮。
赤司征十郎的背影被黑暗吞噬,他轉入拐角的走廊,再看不到大門口的場景。
別墅大門被特意做成花拱門的造型,一左一右有兩只帶翅膀的小天使擁簇門欄。因年久無修,天使的眼珠掉在地上,眼眶只餘黑色的斑駁碎片,原本潔白光滑的身軀像是整個裂開,天使化為鬼嬰。
一團細小的黑影坐在左邊的天使雕像上,兩只像腳的東西在空中一晃一晃,有水滴似的黑霧從它的腿上一滴滴落下,落進人敞開的脖頸中。
少年人一個個在它的眼皮底下走進大門,那只腳在每個人的頭頂晃蕩,無人察覺。
直到所有人都走進別墅,團起的黑影舒展身體。
是個孩子的模樣。
“嘻、嘻嘻。”嬉鬧聲從它鋸齒般的嘴唇中發出,黑影跳下天使雕塑,像人一樣走進別墅。
大門在它背後無風自合,年久失修的鏈條拖出細長的嘎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