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家是兩層小洋樓，廚房裏就有自來水和一個小蓄水池。
肖乃望看着水池裏映着的人影，皺了下眉，話說這個原身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是不是也是他穿來的一個原因？
......算了，不管什麽原因，他都已經穿了。
把念頭甩到腦後，肖乃望飛快地把幾樣菜洗好，又把土豆刮了皮，泡在鹽水裏，滴了幾滴醋，随即開始切西紅柿。
肖乃望動作迅速又有條不紊，還帶着一縷說不明道不清的美感，周毅國站在外面，看着那在微黃燈光下忙活着的精致面容，心裏微動，再加上空氣中漸漸散發開來的誘人香氣，他更加覺得這個婚不能離。
“哥，我餓了，那個肖乃望還沒做飯嗎！”周玉柔鞋子重重地踩在樓梯上，面上又氣又不耐煩。
“小望正在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吃飯了，你去喊一下小景吧。”周毅國心裏突然有些煩躁，他說了要讓兩人給肖乃望道歉，可現在他兒子就是不松口。
“嗤......”周玉柔突然笑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偷偷咽了口口水，卻面露鄙夷：“哥，我就說那個肖乃望橫不了多久，這不很快就開始做菜讨好了，而且我聞着這菜是以前他沒做過的，怕是他剛剛躲屋子裏想了半天吧。”
周毅國視線飄向廚房，看着在哪兒忙碌着的身影，心裏的煩悶散了不少。
很快，肖乃望就同時起鍋了兩道菜，色澤紅亮、湯汁濃稠、香味勾人的正宗紅燒肉，酸甜鮮香、味道十足的蒜蓉茄子，他自己看着，喉嚨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意識抽出旁邊筷籠裏的筷子，準備嘗一塊。
“咕嚕嚕~~~”
一聲響亮又熟悉的肚子叫突然響起，肖乃望一愣，看向了門邊，只見小小一只的肖寶寶一動不動地站在廚房門口，眼睛渴望地盯着紅燒肉，小嘴兒狂咽口水，卻不出聲喊餓，也不要菜吃，只是扒着門框。
肖乃望心底一疼，這孩子看來之前沒少被原身教訓過，實在太乖了，乖得讓人心酸。
用筷子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紅亮誘人的紅燒肉，肖乃望吹了吹，笑着走到肖寶寶身邊蹲下，放到他嘴邊，聲音溫柔：“寶寶嘗一嘗？”
肖寶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烏溜溜的眼底滿是驚喜，小嘴咕咚一下又咽了口口水，但沒有直接張嘴咬，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肖乃望，小聲地說：“爸爸......寶寶真的，真的可以吃嗎？”
“為什麽不可以。”肖乃望把紅燒肉輕輕怼到了寶寶的嘴唇上，“乖，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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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寶寶下意識張開嘴，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然後眼睛刷地铮亮，“啊嗚”張大了嘴巴，把紅燒肉咬進了嘴裏。
肥瘦相間醬汁濃稠的紅燒肉一進嘴，肖寶寶的小臉兒上就露出兩朵小梨渦，幸福得好像可以開花了，小嘴巴飛快地動了起來，被炖得軟糯入味的肉，有嚼勁微微彈牙的肉皮，一咬下去就從肉間爆發出醇厚柔滑香甜十足的醬汁，香得人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
“爸爸，好好吃！好好吃啊！”
“好吃寶寶就多吃一點。”肖乃望笑着揉了揉肖寶寶的小腦袋，拿出一個小碗，往裏夾了五六塊肉質最好的紅燒肉，又拿了個小勺子放進小碗，遞給肖寶寶。
“寶寶抱着小碗慢慢吃，爸爸要做飯了。”
肖寶寶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他以為能吃到一塊就很好了呢，爸爸居然又給他了那麽多！
揚起小腦袋看着正把土豆絲瀝水的爸爸，肖寶寶突然覺得......覺得自己好幸福啊！
“爸爸......”肖乃望正準備熱油，褲子突然被拽了拽，一低頭發現是抱着小碗的肖寶寶，碗裏的紅燒肉居然一塊都沒有動。
“怎麽了？”肖乃望看着肖寶寶：“寶寶怎麽不吃？”
“爸爸也要吃。”肖寶寶吃力地舉高小碗，“爸爸吃！”
肖乃望一愣，随即溫柔一笑，俯身拿筷子夾了一塊最小的肉放進嘴裏，眼睛頓時一亮。
這個年代的肉香還真足！當然，他的廚藝也是功不可沒，小小一塊色澤紅亮的紅燒肉仿佛凝聚了精華，肉質醇厚軟糯鮮香，油而不膩，醇厚柔滑的醬汁和肉香融合得異常完美，咽下去後舌根還能回味那種香甜，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不過，他現在不得不把閘剎住，抓緊把土豆做出來，趕緊開飯。
打開湯鍋看了看，肖乃望又加大了火，随即轉身飛快地炒了個土豆絲，土豆絲只放了半個青皮辣椒，味道鮮香但是不辣，适合寶寶吃。
接着又把蒸好的米飯舀了兩碗，肖乃望讓寶寶在這裏等着，先把蒜蓉茄子和土豆絲端了出去。
一進客廳，他就發現除了那個熊孩子周傳景，周毅國和周玉柔居然都在那兒等着了，見肖乃望出來，周毅國連忙去接菜。
“小望，辛苦你了。”
肖乃望擡眼看了周毅國一眼，面無表情，轉身又去端菜。周玉柔一臉嫌惡不滿，“哥，你看他什麽樣子，給誰耍臉色看啊！”
“別說了，去喊小景吃飯。”
“喊了，小景不出來，說要肖乃望滾才行。”周玉柔幸災樂禍地笑，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兒，不過肖乃望沒滾，都是低聲下氣地給小景道歉，哼，這一次，她等着那個肖乃望求原諒。
“算了，我去喊。”周毅國感覺有些頭疼。
周毅國剛走，肖乃望就帶着肖寶寶走了過來，他一手端着紅燒肉，一手端着一大碗米飯和一雙筷子，肖寶寶手裏抱着一小碗兒米飯，裏面擱了一個小勺，在看到周玉柔的時候，明顯哆嗦了一下，害怕地往肖乃望身邊縮了縮。
肖乃望看了眼周玉柔，見她滿臉惡意，心裏非常不悅，将飯菜往桌上一放，把寶寶抱上小凳子，就當做看不見她。
肖乃望給寶寶加了一筷子土豆絲，一塊紅燒肉，和一些沒沾到蒜的茄子放進小碗兒，揉了揉寶寶的頭發，“乖，吃飯吧。”
寶寶以前吃得太差，肚子裏沒有油水，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肉，算上剛剛吃的，加上這塊一共是五塊紅燒肉了，不能再多了。
“嗯。”肖寶寶懂事地點頭，用小手抓起小勺子就開始自己吃飯，明明還不到三歲，卻比很多六七歲的小孩兒都獨立了。
肖乃望欣慰地點頭，轉身又去盛湯。
卻不料等他端着湯回來，正好看到周毅國站在餐桌邊正端着紅燒肉，旁邊的周玉柔一臉不高興。
“小望。”周毅國滿眼抱歉，不過語氣裏透着隐隐的理所當然，“小景不願意下來，我給他端點兒菜上去。”
“你想全端走？”肖乃望也不接話，只是反問周毅國，完全沒有周毅國想象中的殷勤和道歉。
“......不是。”周毅國皺了下眉，飛快地調整了措辭，“我撥一點帶去樓上給小景。”
“那你放下，去廚房拿個盤子來撥，還有，別忘了自己盛飯盛湯。”肖乃望徑直坐下，開始吃飯。
可惜他還沒吃兩口，耳邊突然爆發出一聲怒罵，“肖乃望你是死的啊，不知道給我哥和我盛飯拿筷子啊！就知道和小賠錢鬼吃吃吃，又懶又饞，想死啊！”
肖寶寶吓了一跳，手裏的小勺子“咣當”一聲掉了下來，小身體往後椅背縮，肖乃望面色一冷，扶住寶寶的肩輕輕拍，眼神冰冷嫌惡地看向周玉柔。
“周玉柔你還真沒自知之明啊，要說懶你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二十多歲油瓶倒了都不扶，吃飯還要別人把飯盛好把筷子拿好，全都放你手邊上了才肯吃，不然就破口大罵，不對......你這不光是懶，還是老祖宗吧。”
肖乃望冷笑，“在外面倒是一副能幹又溫柔的樣子，你怎麽就不實誠些，把你這喜歡罵人的老祖宗樣兒也在外面表現表現。”
“肖乃望你他媽......”
“行了！小柔你自己去盛飯拿筷子！”周毅國把盤子使勁往桌上一擱，滿臉陰霾，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可惜這氣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周玉柔的，就不知道了。
“哥！”周玉柔氣極，起身使勁踹了一下桌子腿兒，發出刺耳的“吱”的一聲，扭頭就往樓上跑，“呸，我不吃了！”
周毅國臉色更不好看了。
肖乃望嘴角噙着諷笑，看着周毅國，“你不是去拿盤子麽，快去啊，吃完好談離婚的事兒。”
“小望！”周毅國終于忍不住，對着肖乃望一臉痛心加不滿，“你到底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我不講道理？”肖乃望真想對着周毅國那張痛心臉抽一巴掌，簡直惡心死他了。
“周毅國，你的意思是，我就該像之前那樣當奴才才對？比如周傳景無緣無故就習慣性揍寶寶罵寶寶，我還要訓斥寶寶，對周傳景道歉？然後老媽子一樣地幹活，給你們洗衣服做飯幹家務，筷子不拿到你們手邊都要挨周玉柔罵？”
肖乃望眼色愈冷，“這可是新社會了，沒有主子奴才那一套，你別給我裝什麽痛心，你要裝菜就裝菜，裝完趕緊吃，吃好了我們好談離婚！”
說罷肖乃望就不再理會周毅國，轉身哄起寶寶來，小家夥剛剛被周玉柔和周毅國吓得不輕，現在還縮着小腦袋，看得肖乃望心疼。
見肖乃望不理他，周毅國感覺腦子裏都是怒火在燒，他就不明白了，肖乃望一直以來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麽不講道理，這麽能鬧騰！
周毅國站了一會兒，轉身去廚房拿盤子拿碗，肖乃望幹脆抱起寶寶，給他喂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飯菜都很香，可惜樓上響起的噼裏砰隆吵鬧聲，影響人的胃口。
吃完飯，肖乃望收拾了餐桌就帶着寶寶回屋，本來他不想收拾餐桌，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吵起來也糟心。
哄了一會兒寶寶，肖乃望準備去舀水洗漱，剛走到客廳，就發現客廳一角的陰影裏隐着周毅國的身影。
肖乃望停下腳步，看着周毅國，“你想好要來談離婚了？”
周毅國走出陰影，縮着眉頭頓了良久，才一臉溫柔又痛苦地開口：“小望，你到底怎麽了？”
“我很好，你就說你什麽時候有空吧，咱們去領個離婚證，我什麽都不要，就帶着我拿來的東西走，當然，還有寶寶。”
“小望！”周毅國聲音突然加大，“你到底有什麽不滿，可以現在開口，我會......”
“你會讓他們改？”肖乃望笑了，“周毅國，你覺得你這句話存在多少可能性？”
“小望......我們才結婚二十天！”
“對啊，才二十天我都成你家禦用老媽子了，寶寶也成你兒子的禦用拳擊袋了。”肖乃望越說越覺得不耐，看着周毅國更加煩了，“你直說吧，你什麽時候歇班。”
他記得周毅國身為白酒廠的小幹部，每個月可有不少輪休。
“這個月都沒有了，上次請假用完了。”周毅國頓了一下，又說：“小望，總之我不同意離婚。”
“你不同意就不離？”
“我不離。”
昏暗燈光下的肖乃望面色如玉，烏黑清亮的雙眸微含怒意，比以前更加生動勾人，鴉羽般長翹濃黑的睫毛輕顫慢閃，仿佛顫在周毅國心尖兒，周毅國喉嚨突然滾動了一下，內心火熱又不甘，他和肖乃望結婚二十天，還沒有把人吃到嘴裏。
周毅國眼睛突然一亮，莫非......肖乃望和他吵架是因為他總是不和他發生關系，所以心裏沒有安全感？
越想越覺得可能是這樣，周毅國眼底火熱起來，伸手就要把肖乃望抱進懷裏，聲音微啞又深情：“小望......我們......”
肖乃望一不小心被抱了個滿懷，還差點被親到臉，頓時氣沖腦門，對着周毅國的臉就是一拳，把人給揍得痛呼一聲，松開了手。
“呸！老子告你婚內性騷擾！”肖乃望那叫一個氣，拿着盆兒就想沖回房間，可心裏突然覺得不對，他憑什麽回屋啊，顯得他氣弱似的！
噔噔噔邁着步子去了廚房，把飯後在竈上溫着的水舀了兩盆，肖乃望手腰并用，夾着兩盆水氣勢足足地回了房間。
和寶寶一起洗了臉又洗了腳，肖乃望水也沒潑，就帶着寶寶睡覺了，寶寶很懂事，看肖乃望心情不好，一點兒也不鬧，就用小手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肖乃望的背，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不氣......爸爸不氣......”
肖乃望親了一下寶寶的小手，關掉燈拉着寶寶一起躺下，蓋上被子：“乖，爸爸不氣了，睡覺吧。”
“嗯，爸爸不氣......”寶寶的小奶音在黑暗裏格外清晰，“爸爸不氣哦......”
肖乃望被寶寶的小奶音安撫了，可寶寶睡了後，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看着蚊帳，還是怎麽想怎麽覺得惡心，翻來覆去睡不着。
不行，他得趕緊掙錢，從這個家裏頭搬出去，到時候分居時間一長，就算這個周毅國拖着，也能自動離了！
第二天，肖乃望一早做了蔥香雞蛋餅和西紅柿雞蛋湯，吃過以後就帶着寶寶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