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33晉江獨家發表
童思芸親自填詞的那首歌,名叫《沒人記得》。韋婉總覺得這歌名不太吉利,然而看童思芸興致勃勃的樣子,也就什麽都沒有說。
作曲者是韋婉,本來編曲打算交給一個很資深的音樂制作人,童思芸不知道使的什麽招把編曲這個活給攬過來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喜歡給韋婉所做的曲子編曲,那樣就好像是兩人共同的孩子一樣。
韋婉莫名地喜歡從童思芸口中說出“我們共同的孩子”這句話,仿佛兩個人的關系被一道又一道加固,任誰也破壞不了。
編曲完成之後,便準備錄音。因為童思芸執意要跟韋婉合唱這首歌,制作人方面也就順着她。韋婉從來沒有受過聲樂的專門訓練,被童思芸拖到ktv進行了突擊特訓。韋婉一直覺得在童思芸面前扯着破鑼嗓子唱着跑調的歌完全就是一種羞恥play,當她終于将這首歌演繹到了令童思芸滿意的程度,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了。
這首《沒人記得》是旋律起伏相對平緩的流行歌曲,演唱難度并不大,況且其中音程較高的部分是由童思芸來唱,勻給韋婉的部分已經很容易了。但真的進錄音棚錄制時,韋婉覺得腿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了。
調音師和監棚都是比較資深的人,兩人都一臉嚴肅好像誰都欠了他們倆幾萬塊錢,韋婉甚至已經腦補到一會兒唱跑調時監棚破口大罵調音師肆意嘲笑她的樣子了。趁着錄音還沒開始,調音師正在調試設備,韋婉一溜煙跑去衛生間,準備洗把臉冷靜一下。
水花撲到臉上,有幾分涼意。韋婉正低頭用紙巾将臉擦幹,身體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把她吓了一大跳。她擡起頭,從水池前的鏡子中看到了童思芸微笑着的臉。
“唱得不好不要緊,有調音師和後期。不論怎麽樣,我都相信你。”童思芸胳膊從韋婉的肩膀前搭過來,看起來很像是個鎖喉的姿勢,偏偏由童思芸做就滿是柔情缱绻,“加油。還有……我愛你。”
她說“我愛你”三個字的時候聲音很輕,甚至抵不上窗外北風吹過玻璃窗的聲音,可是聽在韋婉耳中卻像是教堂的聖歌,轟隆隆從巴洛克的穹頂上掠過去,整個天空霎時變得湛藍。
錄音的時候,童思芸先進去錄。韋婉站在隔音玻璃前往裏望,那裏只能看到童思芸的背影。童思芸的長發本來是松散地紮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開了,微微有些淩亂地披在肩頭,在錄音室的光源下泛出溫柔的光。
周圍還圍着幾個人,基本都是過來打雜或是看熱鬧的。韋婉跟他們不熟,呆了一會兒感覺無聊,就走出去,站在大廈的走廊裏。走廊很長,韋婉慢慢地朝盡頭樓梯間走去,那裏有個男人正蹲着抽煙,韋婉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他是楊景明。這家夥真是陰魂不散,而且還四處亂竄,哪兒都能見着他。
韋婉本來想裝着不認識,轉身離開,卻先聽見了楊景明低沉的聲音:“最近你還好嗎?你和她還好嗎?”
韋婉不知道楊景明這麽問是什麽用意,想了想還是悶悶地嗯了一聲。于是楊景明也就匆匆掐滅了煙頭,從樓梯間下樓去了。腳步聲很響,帶着回音。煙蒂落在地上,火星還沒有滅,鬼使神差地,韋婉撿起了楊景明扔到地上的煙蒂。
煙蒂與常見的不甚相同,是紅色的,還有燙金的字。韋婉以前看法制節目,有人受賄就用的這種煙,節目還專門給這煙一個特寫鏡頭,她記得是叫紅河道,市價大概一條兩千多。楊景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錢?還是他為了充門面,買的山寨煙?
韋婉對楊景明的事情不甚感興趣,她在走廊裏又站了一會兒,才返回錄音室。
大約兩個小時後,童思芸錄完了音,她摘下耳機,回過頭隔着玻璃對韋婉微笑,比劃出一個“勝利”的手勢。韋婉戰戰兢兢地走進去,戴上耳機。耳廓貼到耳機殼蓋上時,感覺到那上面的溫熱,是童思芸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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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試唱幾遍,熱熱身。”監制對她說道,韋婉看着那個怪物一樣的話筒,扶着頭戴式的耳機,就像是感覺到童思芸的雙手正籠罩着她一樣,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演唱。
伴奏聽過無數次,自然比較熟悉。一開始因為緊張嗓子有些打不開,唱了兩遍之後,才差不多找到感覺。這首歌本該是她和童思芸一起唱,就像最深情的對唱那樣,可惜錄制的時候卻要分開錄,她對着空氣和一片虛無表白傾訴,每當唱到“沒人記得”的時候,韋婉的尾音都會輕微地發顫,似蝴蝶翕動的翅膀。
當感情完全投入其中的時候,韋婉才越發清楚而無法自拔地知曉,自己是這樣愛童思芸。
錄制的過程中,因為有些小瑕疵導致重錄了幾遍,但總體來說韋婉還是覺得挺順利了。等全部都錄完了,時間已經是中午。錄音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和監制談笑:“今天這錄音還算快,中午之前就弄好了。”
這麽說,韋婉唱得還不算糟糕嗎?盡管工作人員沒有對她說一句鼓勵或者表揚的話,韋婉卻覺得心情一下子都變得好了起來。她到走廊裏準備和童思芸一起回家,四處張望着,卻不見童思芸的影子。
韋婉猜測童思芸可能是去洗手間了,但是等了十分鐘,都沒有看到童思芸出現。她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裏面也不見童思芸的人影。韋婉拿出手機給童思芸撥打電話,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婉婉,你已經錄完了嗎?稍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不一會兒,童思芸從電梯那邊急匆匆走過來,手裏拿着熱奶茶,塞給韋婉:“我剛才下樓去買奶茶了,遇到幾個認出我的粉絲,所以就耽誤了一會兒,你等着急了吧。”
的确,那杯奶茶已經變得冰涼。但是韋婉不介意,她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好像生着炭火。
童思芸望着韋婉低頭咬着吸管的模樣,伸手小心地将她擋在臉側的額發撥開,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下午我帶你去逛街,給你新買幾件衣服。你看你穿得這麽土氣,別人都嘲笑你。”
韋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衣,雖然也是挑的打折的商品,但是剪裁得當,模樣雖說不上出衆也不算是村姑裝,便疑惑道:“一點也不土氣啊?”
童思芸笑了一聲,轉過身往電梯那邊走去:“我說土氣就土氣。”
以前童思芸也帶着韋婉逛過街,不過頻率很低。兩個人确定戀愛關系也堪堪半年而已,又是聚少離多的,一同逛過幾次街簡直屈指可數。
童思芸帶着韋婉來到x城中心商業區附近的百貨商場一家家地逛過去,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拿出來讓韋婉來試,試出來效果好看了,童思芸豪氣幹雲地就掏出信用卡刷刷刷買買買,不大一會兒,韋婉手上就拎了好幾個紙袋子,身上還換了新買的一件毛呢大衣,心裏琢磨着,童思芸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的确,童思芸看起來好像打了一管雞血,整個人都處于一種不太正常的亢奮狀态。收銀小妹對童思芸說她長得很像一個歌手,童思芸哈哈哈笑得很誇張:“你說的是不是大歌手的童思芸啊?我們同事也經常說我長得像她呢。”
她轉身快步地走在商場中,高跟鞋敲得瓷磚地面蹬蹬作響,頭微揚起來,驕傲的模樣就好像是她正站在舞臺上。韋婉小跑着追上去,捅了捅童思芸的胳膊,小聲問:“思芸姐,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給你買新衣服嘛。”童思芸眯着眼對韋婉笑了一下,這種笑容讓韋婉感覺到心慌,因為她看不清楚童思芸的眼神,總錯覺童思芸的眼中是噙着淚花的,“這件呢?你喜不喜歡?”
眼看童思芸又給韋婉買了一條牛仔褲,而她自己什麽也沒有給自己買,韋婉終于小心地開口說:“這麽多衣服就足夠了,不用再買了。”
童思芸回頭望向韋婉,許久不說話,看得韋婉心裏直發毛。過了差不多有半分鐘,童思芸才嘆了口氣:“婉婉,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跟你談談。”
兩個人站在商場應急的樓梯間裏,望着肮髒斑駁的粉牆和估計有幾天沒有清理的樓梯,童思芸說:“其實我下樓給你買奶茶的時候,碰到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
“啊?那你給他們打招呼了嗎?”韋婉問道。
童思芸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我跑了。其實我的爸爸看到我了,他喊我的名字,我很快就躲進了大樓裏,躲到衛生間裏,等了很久很久才敢出去。”
“可是他們見到你,應該也是很高興的吧。”韋婉說。
“我很害怕,因為我什麽都沒有……除了你。”童思芸轉過身,擁抱住韋婉,大包小包簇擁在兩人周圍,“我想把你變成最好的你,然後,你就不會離開我了。”